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第一章 雪,漫天飞舞。 血,一滴一滴的洒落在雪地上。 雪,是白的;血,是红的,红白相映! 虽然鲜明醒目,但却令人触目惊心! 寒风凛冽,雪花飘飞……。 这时候,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大寒天里,任何人都会在屋子里燃上一盆火,懒散地坐在火盆旁烤烤火,谁都会暂时偷个闲,谁都不愿意跨出屋门一步。 当然,如果是有紧要的事情,非出门不可,那是例外,也是迫不得已。 然而此际,豫中官道上,正有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瑟缩的冒着风,顶着雪,脚步蹒跚地踽踽前行。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女的则是个年约三十六七上下的妇人。 看情形,任何人均能一望即知是一双母子。 母子两个,衣衫单薄褴褛,而且全身血渍斑斑。 不过,实际情形尽管如此,那母亲虽然蓬头垢面、神色憔悴,容貌虽然比她的实际年龄苍老,但是岁月的风霜痕迹,并未掩盖住她那美好的脸形轮廓,和眉宇间那股雍容高华的气质! 从气质上看,显然地,她年青时代,必然受过良好环境的教养,也必然是位风华绝色美人。 那大男孩,虽因长年的流浪江湖,长年的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而一脸风尘气色,但却并无损他那与生俱来的英挺脱俗的气概! 十五六岁的年纪,如果生在一个好好的人家,这年纪,无论是习文学武,都该是最美好的时代! 然而,他……这大男孩一生下来就与苦难结了缘。 他,名字亮宇,姓麦,是子从母姓。 麦亮宇的母亲芳名慧如,年青时代曾是名满武林的“朱仙一美”,令多少少年子弟钦慕的绝代红粉。 可是,如今却落得…… 这是什么原因造成?是“红颜薄命”么?…… 不!每一个人都有父亲的,麦亮宇他怎会没有,怎会例外,只是他从不知道他父亲是谁?他母亲也从来没有向他提说过,从来不肯告诉他。 他记得自他开始有记忆起,就和母亲相依为命,流浪江湖,从没有见过第二个亲人,在江湖上受尽了各色各样人物的白眼,欺凌与羞辱! 在他饱受凌辱的心灵上觉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似乎都是冷酷的,无情的,丑恶的,没有一丁点儿仁爱与温暖! 茫茫神州,悠悠岁月,多年来他只交过一个朋友。 那是一个“私生女”,一个历尽苦难辛酸、备受世人讥刺凌辱,最后终于走上自杀之路,却被他的母亲巧遇救活的小姑娘。 麦亮宇的脑海里清楚地记得,她的名字叫做杜美兰,模样儿生得很是秀丽,清澈的明眸中,不时的闪灼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仇恨火焰! 本来,他们母子俩和杜美兰很可以在苦难中共同生活下去的,可是,却偏偏遇上了一个叫做“九洲罗汉”,好管闲事的和尚,硬说杜美兰杀孽太重,硬迫他母亲,不准传她武功,不准收留她。 杜美兰于闻听之下,悲愤交加,伤心欲绝,终于独自悄然地离开了他们母子,从此不知她的踪迹下落。 在麦亮宇的记忆中,他等于是个没有姓名的人,只有他母亲一个喊他的名字,别人不是叫他“小杂种”就是叫他“私生子”。 有时,他更听到有人骂他母亲“小寡妇”,“狐狸精”! 对于这些辱骂,麦亮宇的心中虽然很愤怒,但却无可奈何那些辱骂他们母子的人,同时他母亲也不准许他与那些人争论,要他尽量忍耐! 年年月月,日日时时,母子俩几乎是生活在欺凌、羞辱与刺耳的咒骂声中。 因而在麦亮宇的心灵上,也就深深地种下了仇恨的种子,他恨不得杀尽所有辱骂欺凌过他们母子的人! 可是,他母亲虽然教过他武功,也替他扎下了很好的根基,但是和那些个欺凌他们母子的人比起来,仍然相差得很远,偶然忍耐不住,冲动争论的结果,则是更大的羞辱,更悲惨的欺凌! 小寡妇! 小杂种! 狐狸精! 私生子! 这些极端难听刺耳的羞辱,几乎是无时无刻不在他们母子俩的耳畔响着。 母子俩在走投无路之下,为了避开那些无穷无尽的欺凌与辱骂,终于决心隐迹遁世,远离人群。 但是,当他们母子二人,在一处深山绝谷中,费尽辛苦气力,刚搭好一间堪可栖息的茅屋时,突然来了两个黑衣大汉,一言不发的于举手之间,纵火焚毁了茅屋! 一把熊熊的烈火,烧尽母子俩的希望,更烧碎了母子俩的心! 在极度悲痛绝望之余,麦慧如作了最勇敢的决定,为了爱子,决定不顾一切地去投奔她的父亲! 麦慧如的父亲,“朱仙隐侠”麦万邦,是一位誉满武林的当代大侠。 孰料,那残酷的恶运,似乎永远跟着他们母子似地,在路上几次三番遭到“大鹏庄”和“铁旗庄”两庄手下的狙击,弄得满身是血,几乎丧命! 这两庄手下为何要和他们母子过不去,要狙击他们母子,和他们母子有什么仇恨?这问题,只有麦慧如心里明白,麦亮宇却毫无所知。 他虽然问过他母亲,但是,他母亲却只是凄苦的叹气,不肯告诉他,也不准他问! 为了躲避两庄手下的狙击,母子俩只好躲躲藏藏的走着,一路行来,风寒雪飘中,麦亮宇那带着菜色的脸孔已被冻得红红的,一面走着一面不停地搓揉着双手,肚子里饥肠辘辘,又冷又饿。 麦慧如无限爱怜的望着爱子,探手怀内摸出仅有的半个高粱麦饼,递给爱子柔声说道:“宇儿,你很饿了吧,把这个吃下去,吃下去会暖和些。” 麦亮宇正当饥肠如火之际,闻言连忙伸手接过,张嘴咬了一大口,忽又把冻得硬梆梆的高粱饼送到麦慧如的嘴边,说道: “娘,您也吃一点吧,好香好香呢!” 麦慧如听得心中好不酸楚,忍着眼泪摇头道:“孩子,你吃吧,娘不饿!” 麦亮宇睁眼望着他母亲,道:“娘,这几天风雪交加,咱们一路上又没有能讨到什么吃的,您已经有两天多没吃东西了,怎会不饿?快咬一口吧,您要是不吃,宇儿也不要吃了。” 他生性至孝,麦慧如也深知她如果坚决不吃,爱子一定也不肯吃,当下心中不由暗暗长叹了口气,依顺地张嘴咬了一小口。 半个高粱麦饼,原本不足充饿。 在麦慧如的心意,咬一小口只是不忍拂逆爱子的孝心,作个象征性的意思意思而已,岂知麦亮宇竟然不答应,定要她大口的多咬两口。麦慧如眼见爱子如此孝顺,心中既感安慰高兴,又感难过而伤怀! 于是,那只不过是五六口的半个高梁麦饼,刹那功夫,便已分别落入这一双凄惨可怜的母子俩的肚中。 麦亮宇饥火正炽,半个高梁麦饼吃光,他心灵中不由立刻泛生起了一缕忧惧的思绪,忍不住望着他母亲问道:“娘,外祖父家还有多远?” 麦慧如抬眼望了望白茫茫的大地,抬手指了指前面十多里外的镇市说道:“就在前面那座镇头上,顶多再走两个来时辰就可以到了,可是……” 语音微微一顿,脸上掠现起一片忧虑之色地接道:“娘很担心你外祖父他老人家不肯收留咱们母子……” 麦亮宇神情不禁微微一呆!道:“娘,您不是说外祖父是很富有!房子又大又多,他老人家慈祥可亲,怎会不肯收留咱们母子呢?” 麦慧如神色凄然地暗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孩子,你别多问了,这些事还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时候。” 麦亮宇眨了眨眼睛,没有再问。 于是,母子两个互相搀扶着在风雪中默默地往前走着,走了个把时辰,抬眼望望前面的镇市,距离越来越近了。 离家越来越近,麦慧如的心情虽然有点紧张,但还能勉强沉住气,可是麦亮宇毕竟只是个大孩子,实在忍不住内心忐忑地问道:“娘,外祖父如果是不肯收留咱们母子,咱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这问题麦慧如自己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因此,她神情凄苦地深深地长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回答爱子的此问。 麦亮宇眨了眨眼睛,提供意见地说道:“娘,要是外祖父他老人家真不收留咱们母子,咱们就去找爹吧,别人都说孩儿是私生子,孩儿就是不相信……” 他话未说完,麦慧如脸色已变得铁青的怒叱道:“住口!娘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你提说你爹的事情,你怎么忘了,你没有爹,你是个私生子……” 麦亮宇一见母亲脸色铁青,声色俱厉的样子,不禁吓得扑通一声跪伏在雪地上,抱着母亲的双臂,泣声道:“娘,求求您,求您别再说下去了,孩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提说爹的事情惹您生气了!“说罢,不禁悲伤地放声大哭起来。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缘因未到伤心处。 麦亮宇自出娘胎,就一直受着苦难的命运,悲惨绝伦,何况他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在那等悲苦绝伦的命运环境下,他怎能不伤心,怎能不放声大哭! 麦慧如眼见爱子悲伤得放声大哭,芳心不禁片片碎裂,痛如刀割,忍不住俯身搂住爱子痛哭失声! 相对哭泣,暂时的忘记了饥寒,任由那寒风吹刮着他们单薄的衣衫,任凭那雪花儿飘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身上! 麦慧如口中不停地喊道:“孩子!可怜的孩子!” 麦亮宇的口中还是一叠连声地:“娘!娘!”叫个不停。 真是声声断肠,字字血连,令人惨不忍闻! 流泪眼对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母子二人哭声悲戚,惨绝人窘,一片呜咽声中,实在令人难分哪一声是母亲的,哪一声是儿子的。 眼泪像是一连串的珍珠,一颗颗的滴落,融合在一起,分不出哪一颗是母亲的,哪一颗是儿子的! 良久良久,母子两个的哽咽声低哑了,泪水止息了,但是母子的两颗心,也融合了。 风,越刮越强!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积雪又增高了数分! 落在母子二人身上的雪花儿,在人体热度的抵抗中,溶化了。 于是母子两个的头发湿了,单薄的衣衫湿了,加上一阵阵强烈刺骨的寒风,于是,母子被冻得开始瑟瑟发抖! 麦慧如深深地吸了口气,抵御着寒冷地挺了挺胸脯,眼中放射着希望的光芒,抬头望望前方“朱仙镇”头上,那座曾经是她度过二十年幸福快乐时光的气势巍峨的巨宅,转向麦亮宇爱怜地柔声说道:“宇儿,咱们赶路吧,如若真在天黑以前到不了外祖父家,咱们母子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的!” 于是,这一对遭遇悲惨可怜的母子,抖了抖身上未被溶化的雪花儿,怀着沉重,悲痛,但又充满着希望的心情,直朝“朱仙镇”方向走去。 天黑了,也只是刚黑个把时辰。 麦慧如母子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走到一座建筑巍峨的巨宅门前,那是麦慧如从小生长的家,巨宅的主人就是她的生身父亲,也就是誉满武林的当代大侠“朱仙隐侠”麦万邦。 希望,点燃了他们母子生命的火把,精神为之一震,忘记了饥饿,也忘记了寒冷!母子两个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长长地喘了口气,相互地望了一眼,脸上同时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欣喜欢愉的神色! 麦亮宇望望那紧闭着的黑漆大门,道:“娘,这就是外祖父家么?” 麦慧如神色欣喜而又凄然地点了点头,道:“嗯,屈指算算,娘离开家已经整整十五个年头了,今天要不是为了你,无论如何娘也鼓不起勇气,没有那个脸重入这两扇大门的!” 说罢,神情凄然幽幽地长叹了口气,目光呆呆地望着那两扇黑漆大门出神,思绪沉入了往事的回忆中,不言也不动。 这也难怪,她自幼生长在这座巨宅里,曾度过二十年温暖幸福的岁月,享尽了人间的欢乐! 不幸,为了爱,她铸下了终身大恨,背叛了这座巨宅她的生身父母。她对爱奉献了一切,也牺牲了一切。 然而,结果她却失去了一切! 爱,温暖,幸福和欢乐全都背叛了她,遗弃了她,于是,她什么也没有了。 不!她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爱与温暖,幸福和欢乐,虽然全都背奔了她,但是她却得到了一个必须活下去的源泉,那就是十多年来和她相依为命的爱子麦亮宇。 麦亮宇是她生命的源泉,也是她这一生所有的希望的彩虹! 事实上若是没有麦亮宇,她一定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早就用她自己的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了。 在麦慧如不言不动间,麦亮宇仰首望了望黑沉沉的夜空,忍不住开口说道:“娘,已经快到亥时了,外祖父可能已经睡了,咱们还是赶紧叩门吧。” 话落,也不待麦慧如答话,脚下已飞快地走上前去举手拍了门。 门被拍得“砰!砰!”直响,可是拍了许久许久,门里却没有一点动静,也没有一点反应。 麦慧如见状,便立即阻止爱子再拍下去,说道:“孩子,别再拍门了,你外祖父一向习惯早睡早起,家里的人可能已经全都入睡了。” 麦亮宇眨着眼睛问道:“那么咱们怎么办呢?” 麦慧如双眉微蹙地,默然沉思了刹那,说道:“没有办法,只好越墙进去再说了。” 于是麦慧如挽起爱子的一只手,母子二人提气腾身跃入墙内。 巨宅内,虽然院子甚大,房舍栉比,但却是静悄悄的,黑沉沉地,不闻一点声息,也不见一点灯光。 麦慧如眉锋微皱了皱,略一沉吟,立即作了决定地挽起爱子的一只手说道:“孩子,咱们先去见了你外祖父再说吧。”于是,母子举步直奔后院。 麦慧如她本是此宅的女少主人,对于宅内的一切自是非常熟悉清楚。 片刻功夫之后,母子二人,进入了后院。 蓦地,一个低沉的声音倏起,喝问道:“谁?” 喝声起自右侧丈余之处的屋廊上,麦慧如凝目望去,屋廊下岳立着一位身穿蓝袍,目射威凌的老者。 借着雪光的反射,只一眼,麦慧如即已认出蓝袍老者正是家里的总管,昔年追随她父亲行道江湖,名虽主仆,事实上却是情如兄弟的许振昌。 她连忙急行几步,朝许振昌—首为礼地说道:“许叔叔,是我……” 话未说完,心里一阵酸楚,便再也接不下去了。许振昌神情微微一怔!诧异地望着麦慧如问道:“你是谁?你认识老朽?” 这也难怪,十五年前,麦慧如乃是个貌美如花的绝色少女,而今天,她已经变得蓬头垢面,容色憔悴,衣衫褴褛的乞食婆似的妇人。 这变迁太大了,也太出人意外了。 许振昌做梦也想不到,眼前之人就是十五年前羡煞了武林子弟,风华盖代,美号“朱仙一美”的主人的爱女掌珠。 麦慧如强忍着内心的酸楚,凄然说道:“许叔叔,我是慧如。” 许振昌双目倏地一睁,凝视着麦慧如憔悴容颜,稍顷,脸上现出一股惊喜激动之色,他说道:“呵!你果然是小姐,十几年了,老奴哪一天不在想念小姐,今天你终于回来了……” 这时,语音忽地一顿,目中闪过一抹惊惶之色地朝麦万邦的居寝之处望了一眼道:“小姐,老主人已经睡了,请先到老奴屋里坐歇一下再说吧。” 麦慧如脸色不禁一变,道:“许叔叔,我爹他老人家还在恨我么?” 许振昌没有答话,却举步向着前院走去。 麦慧如本是十分聪明之人,见状已知她父亲必是仍在恨她,否则,许振昌决不会目闪惊惶,也决不会不答话。 于是,她只好和爱子跟在许振昌的身后,默默地走向前院。 走进许振昌的屋里,许振昌立刻随手关上了屋门,这才请麦慧如母子坐下,替母子二人倒了两杯热茶之后,说道:“小姐,老奴能见到你,心里实在非常高兴,但是你,千万不要惊动老主人他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你只管对老奴说好了。” 许振昌为何不要惊动她父亲?这意思,麦慧如她懂得,心中不由暗暗一惨,酸楚无比! 她爱怜地望了望身旁的爱子,暗暗深吸了口气,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望着许振昌神情幽幽地问道:“我爹和娘两位老人家的身体都好么?” 许振昌点头说道:“老主人的身体很好,只是心情很坏,容颜比从前苍老甚多。” 语声微顿了顿,又道:“自从小姐一时失察,上了那恶徒的当,和那恶徒私相过从,老主人于盛怒之下将小姐逐离家门之后,他老人家便一直悒悒寡欢,极少涉足江湖,尤其近来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批青衣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个个武功高绝,自称是‘白骨谷主’的属下剑士,以君临天下之威,律令江湖不准私下寻仇斗殴,违者立杀无赦,闹得江湖人心惶惶,莫不岌岌自危,老主人因而更是深居简出,不问江湖是非,以琴棋书画,排遣晚景?” 麦慧如听后,心中不禁黯然一叹,垂首默然。 旋而她随又抬眼说道:“许叔叔,我娘呢,我想先见见她老人家。” 许振昌神情倏现凄黯之色地道:“老夫人已经过世了。” 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麦慧如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几乎被震昏了过去,双目直视着许振昌,呆傻住了! 屋内的空气,有着刹那的沉寂! 许振昌目光望了望坐在麦慧如身旁的麦亮宇,轻咳了一声,问道:“小姐,这位小哥儿他是?……” 麦慧如倏从呆傻中醒过来,道:“他名叫麦亮宇,从母姓。” 语声一顿,转向麦亮宇说道:“宇儿,这是许叔公,快上前拜见。” 麦亮宇立即起身上前行礼下拜道:“侄孙拜见许叔公。” 许振昌从麦慧如的口气上,已知麦亮宇是麦慧如和那江湖恶徒所生的孩子,不然怎会子从母姓。 他虽然十分不耻那恶徒,十分憎恨那恶徒断送了麦慧如的一生幸福,老主人因而失去了欢笑,这座巨宅也因而陷入冷寂的气氛中,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因此,他连忙伸手一把挽住麦亮宇,脸现慈祥爱怜地说道:“孩子,快别行此大礼。” 话锋一顿,目光转望着麦慧如,说道:“小姐,你此次回来,如有什么事情,趁着老主人已经入睡未曾惊动之前,请赶快明言,只要老奴力所能及,定当尽力效劳!” 麦慧如神色凄然地长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被父亲逐出家门时,那恶徒已经离我而去不知踪迹,而我则又身怀六甲,无可奈何,只好凭着随身携带的一些衣裳首饰,典当变卖度日,这些年来受尽了欺凌与羞辱,‘大鹏’和‘铁旗’两庄的人,更时时找我们母子的麻烦,为难我们母子,必欲置我们母子于死地!” 语声微顿了顿,又道:“如今我们母子已是穷途末路,无处可以投奔栖身,所以才厚颜冒死回来,向父亲请罪,请求他老人家收养宇儿,好好调教宇儿长大成人。” “这……”许振昌双眉浓蹙地略一沉吟,道:“小姐,你如是生活上有困难,老奴可以想办法,但是你千万别想请求老主人收养小少爷,他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虽已时隔十五年,但他老人家心中一直怒恨未消,小姐如果去请求他老人家收养小少爷,他老人家不但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 语声倏然一顿,摇摇头,深长地叹了口气,没有接说下去。 麦亮宇默默地坐在母亲身旁,从母亲和许叔公的谈话中,对自己的身世立刻有了一个大略的了解,心中不由痛苦悲怆地暗念道:“天哪!原来我真是个‘小杂种’,‘私生子’……” 麦慧如突然想起了十五年前的情景,当父亲得知她和那恶徒私相往还之事情,顿时气得须发怒张,脸色铁青,浑身颤抖,恨不得一掌将她劈死,当时,若不是她母亲跪在父亲面前苦苦哀求,只怕她早就没有了命! 想到此处,她心中不由蓦地打了个寒颤!她心念电闪暗想间,许振昌接着又开口说道:“小姐,依老奴看,小姐不如暂时先拿点银两去过日子,老奴当设法探探老主人的口气,只要老主人的口气稍微和缓一些,老奴定当立刻转告小姐,请小姐和小少爷回来与老主人团聚同享天伦!“麦慧如静静地听完许振昌之言,知道许振昌所言完全是一番好意。 于是,她默然沉思了稍顷,点头说道:“好吧,许叔叔既这么说,我就听许叔叔的好了。” 于是,许振昌便即打开银柜,取出两封银子放在桌子上,说道:“这儿共是一百两,小姐先拿去过些日子,以后……” 他话未说完,门外蓦地响起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问道:“许总管,谁在里面?” 许振昌和麦慧如全都闻声知人,脸色不由齐皆倏然一变!许振昌神色更是惶急的低声说道:“小姐,你快带小少爷到里间暂避一下,免得被老主人见了麻烦!” 麦慧如深知父亲刚强的脾性,闻言立即一点头,拉着爱子就往里间走去。 可是,来不及了。 “朱仙隐侠”麦万邦已推开屋门一步跨了进来,威严地沉声喝道:“站住!” 麦慧如身躯不由倏的一震!立时停步垂首站立着没有敢动。 麦万邦双目灼灼的注视着麦慧如母子良久,脸上肌肉有过些微的抽搐,倏然目射寒电地瞪着许振昌沉声说道:“许振昌,你好大的胆,老夫是怎么交待你,怎么对你说的,你竟敢不听老夫的命谕,让这败坏家声的劣女跨进大门!” 许振昌心头不禁一震!连忙躬身垂首说道:“老奴罪该万死,老主人宽宥!” 麦慧如见状,连忙双膝跪地的颤声说道:“爹,这不能怪许叔叔,是女儿见大门紧闭,敲门又无人答应,自己越墙进来的。” 麦亮宇一见母亲跪下,也就立即跟着默默地跪在母亲的身旁。 这时,麦慧如的心中是多么的希望她父亲能够和她说一句话,或是骂她一顿,或是痛痛的打她一顿,以减少一些心中的气怒!可是,她父亲,连理也不理她,看也没有再看她一眼,满脸怒容地逼视着许振昌喝问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回来做什么来了?” 许振昌嗫嚅地答道:“老奴不敢说谎,小姐回来还不到半个时辰,她本想去向老主人请安的,因为您老人家已经睡了,所以老奴便把她带来这里,本想等到明天一早再禀告……” 话未说完,麦万邦两道灰眉陡地一轩,截口沉喝道:“住口,许振昌,你胆敢谎言欺蒙老夫!” 麦慧如跪在一旁接口说道:“爹,您千万不要责难许叔叔,千错万错都是不孝的女儿的错!” 麦亮宇跪在他母亲身旁,忍不住也接口道:“外公,您老人家请息息怒……” 麦万邦双目猛然暴睁,寒电慑人地怒喝道:“小畜牲住口,老夫今生已没有女儿,也没有你这么个外孙,你们都不准叫我爹,也不准叫我外公!” 他心中似乎越说越气怒,陡地抬手一掌拍在桌子上,“砰!”的一声,一张坚硬的楠木方桌,立时被他强猛的掌力拍得四分五裂,桌上的两封银子和茶杯全被震落地上。 一阵“哗啦叮当”声响中,茶壶茶杯跌得粉碎,茶水流了一地。 接着他目射威凌凛人心颤地逼注着麦慧如,语音如冰地喝道:“你回来做什么,难道替麦家丢的脸还不够!” 麦慧如语音悲苦地说道:“爹,不肖女儿自知罪孽深重,悔恨当年没有听从爹的教训……” 麦万邦沉声截口道:“你现在才知道悔恨,可惜你已经知道得太晚了,麦氏门中没有你这不肖的女儿,你也别再喊我爹,这多年来,老夫为你闭门不出,羞见天下武林朋友!” 他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怒火上冲,突地跨前一步,扬掌猛朝麦慧如颊上打去! 麦慧如心知她父亲心中对她恨深怒重,也希望这一掌能使父亲略泄心中逼忍了十多年的怒恨!因此,她没有躲让,事实上她也不敢躲让! 麦万邦乃当今武林高手,盛怒之下出手极重,只听“叭!”的一声脆响,麦慧如立被打得嘴角流血,张口吐出了两颗床牙,脑子里一阵昏眩,身躯一歪,顿时倒地昏厥了过去。麦亮宇见状,蓦地叫了一声“娘”,伏在他母亲的身旁哭了起来。 许振昌眼见这等情形,心中不由暗吸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老主人……” 麦万邦沉声截口道:“不准你开口多话,否则休怪老夫不念旧情,连你也赶出门去!” 许振昌心神一震,没有敢再开口。 麦慧如只不过是一时昏厥,片刻工夫,便即醒了过来,翻18身爬起,仍然跪在地上凄哀的说道:“爹,任凭您老人家怎样打怎样骂,女儿都会忍受,都绝没有半句怨言,只是如今女儿已经濒临绝境,只求您老人家千万别再赶女儿出去,求您让女儿和您苦命的外孙留在家里,不再遭受外人的羞辱迫害!” 她语音凄哀,句句令人听来心碎肠断,就是那铁石心肠之人闻之也会感到不忍,顿生恻隐! 可是,麦万邦的心肠似乎比那铁石心肠之人还要硬了三分,他听来竟是丝毫无动于衷,脸色沉寒地冷哼一声道:“你别做梦,老夫宁愿收留一个江洋大盗,也不会让你这个贻羞麦氏门楣的劣女再留在家里!” 说至此处,心中怒火似乎又再次上冲,倏然转向许振昌厉声喝道:“你替我把他们母子立刻赶出去!” 麦万邦他真是个心比铁石心肠还硬之人么?不!其实他也只是口中铁硬,内心却悲痛无比! 许振昌闻言,神情不由愕然一呆,人也站立在原处未动! 麦万邦双眉一轩,沉声道:“许振昌,老夫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许振昌点头躬身恭答道:“老奴听见了。” 麦万邦说道:“那你为何站着不动?” 许振昌略一犹豫:“主人可否先平平怒气,请听老奴一言。” 麦万邦脸色沉冷道:“你可是想替他们母子两个求情?” 许振昌暗暗深吸了口气,肃容缓缓说道:“主人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女儿,纵有千万个不是,但已隔十多年,如今小姐且已知悔知错,俗语有云:”往事已矣‘,又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主人似乎应该可以宽恕小姐,何况主人年事已高,纵不为自己的晚年后事着想,也该为麦氏的后代香烟着想。“语音微顿了顿,接着又道:“万望主人三思,容纳老奴的求请!” 这番话是至情至理,言意更是十分诚恳感人。 麦万邦听得心头不禁起了一阵阵波动,两道灰眉深蹙着默然沉思不语。 于是,屋内的空气立刻像凝固了般地,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这沉默,使许振昌内心忐忑而紧张,麦慧如母子的内心更是紧张无比,紧张得有如拉得满了的弓弦,随时有断折的危险。 因为这沉默的结果,关系着他们母子两个今后的命运! 于是,六只眼睛全都静挣地直视着麦万邦,连大气也不敢喘息的静静地等待着麦万邦的决定! 良久良人。 终于,麦万邦深深地长叹了口气。 耳闻这一声长叹,许振昌和麦慧如忐忑紧张的心情立时全都松弛了下来,代之而起的是一阵激动的暗喜。 因为在三人的心中,全都认为麦万邦的这一声长叹,是代表着无可奈何,代表着“罢了”,也代表着宽恕了麦慧如,接受了许振昌的求情的意思。 然而,事实却完全出乎三人的意外。 他三个的心里自一阵激动暗喜,麦万邦那里已经冷冷地开了口,望着许振昌冷声道:“现在你还是依照老夫的意思,送他们母子出去吧!” 许振昌神情不禁微微一怔!说道:“主人……” 麦万邦倏然抬手一摆,阻止他说下去的道:“老夫的心意已决,你不必多说了!” 许振昌口齿微动,方待再说什么时,麦亮宇却已突地从地上长身站了起来,伸手一挽他母亲,朗声说道:“娘,咱们走!” 麦慧如脸色不由倏然一变,道:“孩子!” 麦亮宇朗声接说道:“娘,孩儿心意已决,您也不必多说了,从现在起,这个家,就是请求孩儿留下,孩儿也不会留下了!” 语声一顿,挺了挺胸脯,豪气万千地接着又道:“世间没有绝对冻死饿死之人,除非他自己不争气,好吃懒做。天地广阔,四海八荒,咱就不信没有我们母子栖身之处,俗语说得好,‘求人不如求己’,娘,咱们走吧!” 他朗朗言来,语气激昂而坚定,隐隐有着一股令人不敢拂逆的凛然气概! 话音一落,连望也不望麦万邦一眼,立即挽着母亲,昂首迈步往屋外走了出去。 麦慧如和爱子相依为命十五载多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爱子这种豪气万千,坚定而凛然的气概。 目睹爱子这等神情气概,耳闻爱子如此豪语,麦慧如先是神情微微一呆,继而双目异彩飞闪,心中更是高兴非常! 俗语有云:“天下父母心。”尤其是做母亲的,十月怀胎,历尽苦辛,莫不极其疼爱自己的子女,莫不希望自己的子女成龙成凤,扬名天下,更莫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举世无双的大丈夫! 麦万邦和许振昌二人闻言,脸上立刻同时闪现出异样的神色。 那神色中有着意外,也有着赞许。 两人相对地互望了一眼,默默地望着麦亮宇母子的背影向外走去,谁也没有开口。 雪,已经停息了。 风,依然在一阵一阵的刮着,仍旧是凛冽的刺人肌骨生寒! 麦慧如母子冒着那刺人肌骨生寒,凛冽如同刀割的寒风,在雪地里默默地朝前走着走着。 天涯茫茫,何去何从?何处才是他们母子栖身之处? 麦慧如不禁忧心如焚,她有点依恋地回首望望身后已经离得很远很远,那座她满怀希望能容纳她母子的巨宅,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麦亮宇突闻母亲叹气之声,不由侧脸注目,关切地问道:“娘,您老人家怎么了?” 麦慧如微一摇头道:“娘没有什么,娘只是在担忧,咱们母子今后怎么办?怎么生活下去?” 麦亮宇的脸上突然闪现着刚毅之色地说道:“娘,您老人家别为这个担忧,海角天涯,咱们母子可以到处为家,今后哪里有学问可求就往哪里走,哪里有武功可学就往哪里跑,俗语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咱们母子有着坚定的意志,忍受一切艰苦的环境,总能生活下去!” 这话不错,是理,也是实情。 人,只要有着坚忍不移的意志,吃苦受难不屈不挠的决心,决不会活不下去的! 麦慧如听得心中不由大感安慰,觉得将近十六个年头的辛苦磨难没有白挨! 于是,她憔悴而忧愁的脸上,立刻泛起了一抹欣慰满足的笑意,点头说道:“好!孩子,你很有骨气,将来你一定能够出人头地,娘……” 她话音未落,突闻一个森冷的声音尖刻地讥讽说道:“哼!小杂种还能出人头地,简直是做梦!” 话声中,从一棵榆树背后,现身走出一个年约三十五六形态妖娆的妇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衣少年。 麦慧如和麦亮宇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他们母子都认得这妇人是“大鹏庄”庄主“金翅大鹏”裘天雄的女儿裘美珠,锦衣少年乃是裘美珠的儿子夏震英,也是多少年来一直不断地找他母子的麻烦,不让他们母子安宁的一群人中的一对。 因此,麦慧如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立即暗暗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拉爱子,道:“孩子,咱们走,别理他们!”她虽是有心避开裘美珠母子,拉着麦亮宇向一旁走去,但是裘美珠母子却不肯放过她母子。 夏震英身形一动,跨步拦阻在麦慧如母子的面前,一脸邪恶之色地冷声说道:“小杂种,今天你还想走么!”麦亮宇双眉一挑,道:“姓夏的,你要再开口骂人,当心小爷要你的命!”夏震英脸露不屑之色嘿嘿一笑,道:“你配,你能么?”麦亮宇冷哼一声,道:“你敢再骂骂看!” 夏震英双目闪过一抹阴诡之色,骂道:“小杂种,小杂种!我就骂你,又怎么样?” 麦亮宇双目喷火地怒声喝道:“姓夏的,小爷杀了你!”话落,身形突然前冲,就朝夏震英扑去! 麦慧如见状,心中不由大惊,连忙伸手一把拉住麦亮宇的一只胳膊,急说道:“孩子,千万不可冲动,你忘了那‘白骨谷’谷主禁止天下武林斗殴凶杀的律令了么!” 麦亮宇听得心头蓦地一颤!暗暗深吸口气,压抑住心底怒火,目射杀气地说道:“姓夏的,你等着好了,总有一天,小爷必定杀你!”夏震英嘿嘿一笑,道:“小杂种,你要是有胆量,现在就动手好了!” 麦慧如连忙又说道:“孩子,别上当受他的激,我们走!”声落,立即转身拉着麦亮宇朝另一方向走去。 裘美珠身形突然一动,拦挡在麦慧如母子的前面,双臂一横,妖媚地格格一笑,道:“麦慧如,你就这样想走么,没有那么简单。” 麦慧如双眉一蹙,说道:“裘美珠,你一再和我们母子过不去,你究竟想要怎样?” 裘美珠淡淡地道:“只要你把我丈夫交还我,便万事全体!” 麦慧如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说道:“我早就告诉你多少次了,我根本不知道那恶徒的踪迹下落,你为什么要向我纠缠不清!” 裘美珠冷哼一声道:“你这狐狸精倒很会推脱,当年要不是你这狐狸精施展狐媚引诱他,他怎会离开我,又怎会找不到他的踪迹,今天你这狐狸精……” 她左一句“狐狸精”,右一句“狐狸精”,听得麦亮宇心中不由陡又怒火上冲,猛地一声沉喝道:“住口!” 裘美珠被他喝得语声一顿,目露轻鄙不屑之色地说道:“小杂种,你发什么威,是男子汉,就和我英儿斗斗好了,保险我英儿要叫你趴下,你决不会仰脸躺下!” 麦亮宇双目挑煞的怒声道:“姓裘的,你敢再骂我娘一句,我今天就杀了你!” 裘美珠忽然扬声格格一笑道:“你娘是个淫妇!狐狸精!无耻!不要脸的臭婊子!小杂种,老娘骂了,你还能把老娘怎样!” 麦亮宇忍不住一股怒火和热血同时上冲,蓦地一声厉喝,便要腾身猛朝裘美珠扑出! 麦慧如深知裘美珠母子的心意,因慑于“白骨谷”谷主的律令,不敢向自己母子出手,乃才一再口出恶语相激,以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因为凡是违犯了“白骨谷”谷主律令的人,就等于名字已登上了鬼录,向阎王注了册,任凭你武功如何高绝,都是难逃一死! 麦慧如眼见爱子年轻气盛,果然中了裘美珠母子的“激将”计,忍不住又要出手,急忙又拉紧着麦亮宇的胳膊,阻止地说道:“宇儿,别受激上她的当,听娘的话,沉住气,忍耐!千万不要动手!” 其实麦亮宇早在腾身将要扑出之际,脑子里已蓦地闪过一抹灵光,已沉气收刹住将要扑出的身形,麦慧如纵是不拉着他的胳膊,他也不会扑出的! 因此,麦慧如话音一落,麦亮宇立即吸了一口大气,点头道:“娘,孩儿知道了,咱们走!” “走”宇声中,反手一把抓住麦慧如腕臂,腾身纵起,疾奔而去! 夏震英待要掠身拦阻,却已无及。 裘美珠立时一声轻喝道:“英儿,我们追!” 麦慧如母子正想奔入林中,穿林而过,以避后面紧紧追到的裘美珠母子。 突然,林中人影连闪,衣袂破空风声中,飞掠出四个人来。 四个人,是一老三少,老的年约五十六七,浓眉虎目,双目开合之间,精光灼灼慑人,颚下灰髯飘胸,正是“大鹏庄”庄主“金翅大鹏”裘天雄,三个少年人则是其子“阴阳双笔”裘正鸿,次子正波,三子正清,也就是裘美珠的父兄。裘天雄父子掠身出林,一字排立,拦挡着麦慧如母子的去路。 麦慧如一见,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裘天雄冷声嘿嘿一笑,道:“麦姑娘,你回家去见过令尊了么?” 麦慧如微点了点头,裣衽一福道:“晚辈拜见裘庄主。” 裘天雄语音淡漠地道:“姑娘无用多礼,老夫也不敢当。” 说话间,裘美珠母子已掠身来到。 裘美珠口中刚喊了一声“爹”,以下的话尚未出口,即被裘天雄摆手止住。 裘天雄声调一落又起,道:“十多年了,令尊难道还在记恨你,不肯收留你母子么?”麦慧如神色黯然道:“说起来都怪晚辈自己不好,当年要是……” 说至此处,倏然幽幽地轻叹了口气,住口不语。裘天雄脸露同情之色道:“令尊也太过份,太狠心了!” 麦慧如垂首默然,没有开口接话,因为这话,她实在有点不好接。 裘天雄接着又道:“如今你母子打算去何处?”麦慧如道:“天涯海角到处为家。” 裘天雄道:“那太苦了你们母子。” 麦慧如道:“那有什么办法,那只能算是命!” “阴阳双笔”裘正鸿突然接口说道:“我倒有个好办法,可以使你们母子无须流浪天涯海角,吃苦受罪。” 麦慧如问道: “什么办法?” 裘正鸿语音森冷地道:“你们母子立刻自绝此地!” 麦慧如脸色一变,道:“裘正鸿,你……” 裘正鸿嘿嘿一声阴笑,道:“此地不但风水甚佳,而且距离你家不远,你母子自绝之后,大爷定当花点银子雇两个人替你们母子修座大大的坟墓,立一块墓碑,与你家的大门遥遥相对,也好让你老子站在大门口就能看到,遥遥凭吊,这还不好么!” 这心意好恶毒!好绝! 麦慧如母子听得心中不禁怒火焚烧,但是愤怒又有什么用? 麦慧如心里十分明白,如在当年,凭裘家三子,一个也不在她眼下,可是如今,由于多年的苦难与饥寒交迫的折磨,她功力已大不如前,就连一个裘美珠,她也不可能敌得过! 因此,她心中虽然怒火焚烧,却强忍着暗暗深吸了口气麦慧如虽然忍了下去,可是麦亮宇正当血气方刚之年,他怎能忍得下这种侮辱,怎能忍得住这口愤怒之气,双目猛地一瞪,怒喝道:“姓裘的,你是个人么,你还有人性……” 裘正鸿目中寒煞一闪叱喝道:“小杂种住口,大爷在和你娘说话,焉有你这小杂种插口多嘴的余地,到底是没有教养的私生子!” 麦亮宇双眉一挑,正要开口大骂,麦慧如却已适时拦阻地说道:“宇儿,不准你无礼多话。” 麦亮宇胸中虽是怒不可遏,恨不得一掌将裘正鸿毙杀当地,以泄胸中的怒火,但他乃天性至孝之人,闻言,只好忍怒闭口不言。 麦慧如目光深望了裘正鸿一眼,转向裘天雄语音低婉地说道:“裘庄主,您老人家乃是望重当今江湖的大侠……” 不待麦慧如话完,裘美珠已冷声接口道:“麦慧如,你们母子的死期到了,今天你就是跪下来求我爹也没有用,你还是趁早自绝吧!” 裘正鸿嘿嘿一声阴笑道:“麦慧如,我妹妹说得不错,今天任凭你说什么,我们也不会放过你母子的,你还是趁早自绝,别再徒自废话了!” 麦慧如闻言,虽然明知今天要想裘氏父子放过他们母子,简直比登天还难,但是为了爱子,她仍然不肯放弃一线求生的希望。 于是,她乞怜地望着裘天雄,哀求地说道:“裘庄主,您老人家向来是一位仁心慈肠之人,求求您老人家就可怜可怜我们母子,有生之年,定当不忘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裘天雄神色淡漠地道:“麦姑娘,你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老夫倒还真有点不忍不放过你们母子的一条生路了!” 麦慧如一听这口气有了生机,连忙捡衽万福致谢道:“谢谢您老人家!” 裘天雄抬手一摆,道:“你先别谢,老夫虽说有点不忍,但是可并未答应你就此放过你们母子。” 麦慧如神情微微一呆!心念飞转地道:“您老人家可是有什么条件?” 裘天雄倏然冷声一笑,道:“麦姑娘,你这话也太不知自量了,凭你们母子现在的环境也配老夫和你谈什么条件!” 这话不错,也是实情。 以麦慧如母子眼下处处受人冷眼歧视,一日三餐不继的环境,裘天雄有什么条件和她好谈的? 麦慧如道:“那您老人家的意思?” 裘天雄肃容冷声说道:“你出身武林之家,当知武林中最忌的就是一个‘淫’字,因此,老夫心中虽有点不忍不放过你母子之心,可是事实上语锋一顿,嘿嘿一声阴笑,接道:”今天老夫如若放过你们母子,岂不要落个纵容‘淫妇’的骂名,被天下武林同道耻笑责难!“他话音甫落,突闻遥空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说道:“裘庄主这番话说得似乎颇为堂正有理,但是实情却未免太言过其实了!” 麦慧如闻声知人,心中不禁大喜! 裘氏父子闻言,脸色全都不由微微一变!抬头凝目望去,雪光映照下,只见一条人影,身如“天马行空”般疾掠而来。 落地现身,是一位身穿蓝袍,目射威凌的老者,正是麦府总管许振昌。 裘天雄深知这位麦府总管为人正直忠义,与麦万邦名虽主仆,实际情逾手足兄弟。 因此,他一见许振昌飞身掠到,心中顿时不由暗皱了皱眉头,但是面色神情却故作轻松的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许总管。” 裘天雄虽然名列侠义,但许振昌对其素行为人却是十分不屑,所以他身形一落,目光只扫视了裘氏父子一眼,连理也不搭理裘天雄地迳自走到麦慧如面前说道:“小姐,你忘了把银子带着了,老奴特地替你送来。” 说着双手捧着两封银子递交给麦慧如,麦慧如刚伸出双手要接,麦亮宇在旁却突然抬手一拦,说道:“娘,且慢!”麦慧如神情不禁微感意外地一怔,目露诧异之色地望着麦亮宇。 麦亮宇挺了挺胸脯,目光凝望着许振昌问道:“许叔公,这银子可是我外公叫您送来的?”许振昌摇头道:“不是,是老朽自己送来的。” 麦亮宇道:“我外公他知道么?” 许振昌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麦亮宇脸色神情肃然一整,道: “如此我们不要!” 他语音坚定,说得犹如斩钉截铁! 麦慧如双眉不由微微一皱,道:“宇儿,你……”麦亮宇不待他母亲说下去,飞快地接口说道:“娘,您平常不是教训孩儿做人要有志气的吗,这便是孩儿作人志气的一部分,而且心意十分坚决!”麦慧如一听这话,不禁默然无语。 的确,她曾经不只一次地教导过爱子,她衷心希望爱子成龙,希望爱子能出人头地,成为一个志比天高,气吞山河,顶天立地的盖世奇男! 如今她眼见爱子表现了这等万丈豪情般的志气,她能说什么呢? 虽然,这两封银子对他们母子的境况十分重要,至少可以解决他们母子生活上的危难,在三五年内,不再受那冻馁之苦! 可是,实情尽管如此,但是爱子既说这是他“志气”的一部分,她这个做母亲的怎好反对,又怎好给爱子这第一次所表现的“志气”予以打击! 因此,她缓缓地垂下了那一双本想接过银子的手,语音极其平静地说道:“许叔叔,宇儿既这样说,慧如就只好心领您的这份盛情对于麦亮宇的话,许振昌虽然句句入耳,全都听得十分清楚,对于麦亮宇的这份志气,内心虽也有着由衷的赞许,但是,这两封银子他必须要他们母子收下,否则,他们母子今后何以生活? 于是,他眉锋微皱了皱,心念电转地目视着麦亮宇慈祥地说道:“孩子,你愿意听老朽的话么?” 麦亮宇道:“许叔公有所教诲,宇儿理当静聆遵从。” 许振昌颔首笑了笑,正容说道:“孩子,男子汉大丈夫生长于世,固然应该有富贵不淫,威武不屈,贫贱不移的志气,但是有些事情却也不能太过拘于小节,应该为大处着想,于利害轻重间,取重舍轻,弃害取益作权宜之举!” 麦亮宇神色肃然地道:“多谢许叔公的教诲,宇儿当谨记心中以作今后浪迹天涯做人处世之准绳!” 许振昌目闪异彩点了点头,说道:“孩子,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你把它收下吧。” 说着把手里的两封银子递向麦亮宇。 按理,麦亮宇他应该收下这两封银子了,可是他仍然摇了摇头,神情坚决地说道:“许叔公,谢谢您老人家的心意,也请您老人家原谅宇儿的不能收下它!” 许振昌愕然一怔!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朗声说道:“许叔公,这两封银子虽然是您老人家对宇儿母子的关爱之心,但它是我外公家的,在外公没有承认我这个外孙之前,宇儿决不能收它!” 许振昌眉锋再次微皱了皱,道:“可是……孩子,你可曾想到你和你娘今后的生活……” 麦亮宇接口道:“宇儿早想到了,老人家请放一万个心好了,宇儿会尽一切的力量奉养我娘,会忍受一切的困难折磨活下去的!“许振昌眼见麦亮宇如此坚决的神情语气,知道再予劝说也是白费。 于是,他默然沉思了刹那,把手里的两封银子揣入怀内,目光电闪地视扫了裘氏父子一眼,说道:“孩子,你既然这么说,老朽就不勉强你了!” 语声一落又起,道:“走,孩子,老朽送你们母子一程!” 他为何要送他们母子一程,这话的意思,麦慧如母子懂,裘氏父子也都懂。 虽然,麦慧如母子和裘氏父子都懂,但是感受却各有不同。 麦慧如母子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感激的异彩,裘氏父子的脸色却全然都忽然一变! 裘氏父子本就存着置麦慧如母子于死地的心意,因为慑于“白骨谷”谷主禁止江湖凶杀的律令,所以,他们一直不敢向麦慧如母子出手,触犯律令,自招杀身之祸。 因此,他们父子才一直采取围困的方式,想活活的困死麦慧如母子,以免触犯“白骨谷”谷主的律令。 因此,麦慧如母子也才得屡次三番的绝处逢生,逃得生命,活到今天。 然而今天,裘氏父子要置麦慧如母子于死地的心意更强烈了,原因是麦亮宇那从未现露过的刚毅、倔强的志气太可怕了,使他们父子心中产生了惊凛的惧意,如不及早除去,将来必然成为大祸患! 许振昌话音一落,立即一伸手挽着麦亮宇的一只手,迈开大步,直朝大路上走去。 “阴阳双笔”裘正鸿突然横跨一步,拦挡在许振昌的前面,喝道:“站住!” 许振昌冷冷地一哼,道:“你要拦阻老夫?” 裘正鸿道:“你许总管要走,我决不拦阻,不过却不得带着那小杂种母子!”许振昌双眉一轩,道:“老夫要是不答应,一定要带着他们母子走便怎样?”裘正鸿冷冷地道:“那就要看你许总管是不是有那份力量了!”许振昌目光突如电射地转向冷立在一边的“金翅大鹏”裘天雄道:“裘庄主,你怎么说?” 裘天雄微微一笑,说道:“老夫认为麦大侠已不认他们母子是他女儿外孙,你许总管,又何必强自出头多管这档子闲事。” 许振昌道:“这么说,裘庄主是表示赞同令郎之意,也打算和许某为敌了?” 裘天雄神情淡漠地道:“为敌与否,那就得看你许总管的意思了!”许振昌双眉微挑了挑,倏然目视裘天雄沉声喝道:“让开路!” 裘正鸿冷哼一声道:“要我让开路可以,你必须留下他们母子!”许振昌冷声一笑道:“如此,老夫就看看你有多大的功力胆敢拦阻老夫!”话落,突然抬手直朝裘正鸿拍出了一掌! 这位生性为人正直忠义的许总管,为了麦慧如母子,也为了麦亮宇是个十分难得的有志气的好孩子,显然,他是豁出去了!裘正鸿意想不到许振昌竟然胆敢不顾触犯“白骨谷”谷主律令,干冒杀身之险,突然向他出手发掌! 双方距离极近,许振昌突然发掌拍出,裘正鸿欲避无从,也来不及,仓促间,只好提气出掌硬接! “砰!”的一掌!两股掌力接实,裘正鸿立被震得胸中血气翻涌,后退了三大步。 “金翅大鹏”裘天雄一直迟迟不敢对麦慧如母子骤下杀手的原因,本是凛惧于“白骨谷”谷主的律令,深恐“白骨谷”属下剑士突然现身。 此际眼见其长子裘正鸿和许振昌硬对了一掌之后,并无任何一点动静,胆气不由立时大壮,心中顿起杀机,移步走向许振昌,口中发出一声嘿嘿冷笑,道:“许总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打算和那小杂种母子一同溅血……” 他话未说完,突闻一阵急劲的破空风声飒然中,一面猩红夺目的三角小旗横空飞射泻落,“噗嗤”一声,插落在许振昌和裘正鸿之间的雪地上。 三角小旗系用猩红绫绸所制,一面绣着“拘魂”二字,一面绣着一个“令” 字,“令”字的上端交叉着两根白骨,令人触目心惊! 裘天雄一见,脸色不禁陡然大变!心凛胆颤!立时停步住口不言。 裘正鸿兄弟,裘美珠母子,麦慧如母子的脸上也全变了色,也都不禁自心底冒起了一股寒气! 只有许振昌,也不知道他是没有看到那面令人心惊胆颤的三角小旗,还是根本没有把那面小旗放在眼里,神色依然沉静从容自若的目视“金翅大鹏” 裘天雄冷冷地道:“裘庄主,一同溅血怎样?为何不接说下去了?” “金翅大鹏”裘天雄眼珠微转了转,嘿嘿干笑了笑,道:“许兄,兄弟只不过是句玩笑话,你又何必……” 话音未落,蓦见一条人影疾逾电射般飞掠奔来,人未到,即已沉声说道:“许振昌,你好大的胆,竟敢背着老夫私自给逆女送银子,还不给我快回去!” 话未落,人已电射掠落当地,连看也不看裘天雄父子一眼,伸手一拉许振昌,便要腾身而起。 来人正是麦慧如的父亲,“朱仙隐侠”麦万邦。 “金翅大鹏”裘天雄一见麦万邦连看也不看他父子一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气态,知道麦万邦是瞧不起他父子,立时不由双眉一挑,沉声说道:“麦大侠请慢走一步,老朽有话要和麦大侠一谈。” 麦万邦脚下一停,冷冷地道:“裘庄主有何见教,请说吧。” 裘天雄嘿嘿一笑,说道:“令爱狐媚妖淫,拆散别人恩爱夫妻,麦兄如不忍严加管教,兄弟愿为效劳,不知麦兄意下如何?” 麦万邦冷冷地一哼道:“小女是好是坏,用不着你裘庄主来管,你裘庄主如是闲得无聊,就好好的管管你那个宝贝女儿好了!“话锋一落,倏然转向愣立在许振昌身后的麦慧如沉喝道:“你母子还不快滚还等待什么,再不走,老夫就一掌将你母子劈死在这里,也免得替老夫丢人现眼!” 话声中,脚下倏然跨前一步,举起了一只右掌,作势欲劈。 看样子,麦慧如母子如不赶快离去,麦万邦真有将他们母子掌毙当地之势! 麦万邦刚举起一只手掌,作势欲劈,蓦然一眼瞥见插在雪地上那猩红的“白骨拘魂令”三角小旗时,心头不禁陡然一惊!神色凛骇地后退了一大步,举起的一只有掌也随之垂了下去。 “金翅大鹏”裘天雄适时嘿嘿一声冷笑,说道:“麦兄,‘白骨拘魂令’向来令现人亡,一丝不苟,为了麦兄你这位宝贝千金,阁下已有两个人上了‘白骨谷’的生死薄,麦兄还是赶快自清门庭,以振家声,免得……” 麦万邦脸色铁青,陡地一声怒喝道:“匹夫住口,麦家的事用不着你来开口多话!” 话落,倏又转向麦慧如母子,再次地缓缓举起了一只右掌。 慧如深知乃父的性情,知道如再不赶快离开,在这等势成骑虎的情形下,她母子俩必将难逃命毙老父掌下的厄运。 于是,她急忙一拉爱子的手臂,返身疾奔。 “金翅大鹏”裘天雄心中早存了杀机,焉会任麦慧如母子离去,口中嘿嘿一笑,立时率众闪身拦住去路,阴笑道:“淫妇,今天你还想逃命么!” 麦慧如目射恨极之色地寒声说道:“姓裘的,你究竟想要怎样?” 裘天雄皮笑肉不笑的一声嘿嘿,道:“很简单,只要你这淫妇将老夫的女婿交出来,老夫就放你一条生路。” “朱仙隐侠”麦万邦听得心中不禁气恼羞愤怒火如焚,猛地一跺脚,瞪目咬牙,倏然双手齐出,骈指如戟,分点麦慧如心窝死穴! 显然,他在羞怒之下,已决心先将这对可怜的母子毙于指下,然后再和那“金翅大鹏”裘天雄父子算账,放手一拚。 许振昌见状心头大惊,连忙大声说道:“主人手下留情!” 话声中,身形已快如闪电般地挡立在麦慧如母子二人的身前。 麦万邦疾地缩腕收招,脸色沉寒地喝道:“许总管,你别管,让开!” 俗语有云:“虎毒不食子。”麦万邦在心头羞恼愤怒之下,虽然忍不住起了杀机,但那也只是一时的冲动,麦慧如到底是他唯一的亲生骨肉,何况他自老伴儿故世之后,晚景孤寂,若非裘天雄冷嘲热讽,令他羞极怒极,忍受不了,对自己的独生女儿怎忍心下得了毒手? 因此,他嘴里虽然在喝令许振昌别管,让开,但是双手却缓缓地垂了下去。 “金翅大鹏”裘天雄眼见麦万邦已被激怒出手,原以为这一来不但可以除掉麦慧如母子,以泄爱女的夺夫之恨,并且还可使麦万邦为此而名登“白骨谷“的生死薄,死于”白骨谷主“戒杀江湖的律令下,如此,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及至一见许振昌横身拦阻,麦万邦也因而垂下了双手,他心中不由暗骂许振昌:“老奴才太多管闲事!” 他心中暗骂着,正想开口再讥讽麦万邦几句时,他的大宝贝儿子“阴阳双笔”裘正鸿却已阴声嘿嘿一笑,说道:“怎么了?麦大侠,对这种败坏门风家声的孽女淫妇,难道还忍心下不了手?早知有今天,当初为何不好好的教养”朱仙隐侠“麦万邦乃当世武林极有声望,向受同道尊仰之人,怎受得了这种讥讽之言,心头不禁勃然大怒,脸色铁青地沉声厉喝道: ”小子,你才多大点年纪,口舌即便如此刻毒放肆,目无尊长,老夫今天要不教训教训你,岂不纵容了你的下次!“话落,倏然抬手拍出了一掌,直朝裘正鸿当胸击去! 裘正鸿似乎意想不到麦万邦会突然对他出手,心头不由凛然一惊,想躲已经无及,仓促间只好挺掌迎上。 “砰!”的一声震响,裘正鸿焉是麦万邦之敌,立被麦万邦的掌力震得身躯离地,直飞出一丈五六以外摔落地上,当场昏了过去。 裘正波、正清兄弟情深,见状,二人相顾一瞥,双双飞身直扑麦万邦,掌指兼施,招招凌厉,式式狠辣,攻的全是麦万邦的要害大穴。 可是麦万邦乃当代武林大侠,所学功力两皆高绝,裘正波、正清兄弟两个攻势招式虽极凌厉狠辣,但却丝毫奈何麦万邦不得。 “金翅大鹏”裘天雄眼见二子双战麦万邦,形势并未占得上风,他深知麦万邦功力深厚,惟恐二子吃亏,立时身形一动,大踏步而出,双掌交错,便要加入战围,以三对一的三战麦万邦。 立在一旁的许振昌见状,自是不会容忍他父子三个联手群殴,倏然扬声哈哈一笑,道:“裘兄技痒,老朽奉陪你走几招如何?” 话声中,抬腿跨步,闪身挡在裘天雄身前。 裘天雄双眉一轩,喝道:“老奴才滚开!” 抬手翻腕,闪电出掌,劲气山涌地直击许振昌胸窝。 许振昌双目寒芒倏地一闪,道:“裘兄你好狠辣的心肠!” 他口说手不闲,侧身避掌,右掌疾出斜截裘天雄的右腕脉门。 这二人一搭上手,论功力所学,许振昌虽然要略逊半筹,可是裘天雄要想获胜,起码也得力战三十招以外。 裘美珠一见乃父业已出手,立即伸手一扯乃子的衣袖,说道:“震英,我们也上!” 母子两个身形齐动,直朝麦慧如母子扑去。 蓦地,遥空传来一声慑人心弦的冷喝“住手!”,一道瘦小的人影倏然自十丈以外的树林中起飞,电射划空般地掠了过来。 “朱仙隐侠”麦万邦主仆,“金翅大鹏”裘天雄父子等人全都心神不由暗暗一震!连忙各自停手飘身后退了一大步。 那道瘦小的人影好快,好高绝的轻功身法! 麦万邦、裘天雄等人这里才一停手后退,那道瘦小的人影已一掠十多丈的泻落当地。 众人目睹之下,神情全都不由微微一呆,脸上现露出了一片惊诧之色。 那是个长发披肩的红衣少女,一身红劲装,红披风,连脚上的一双小蛮靴也是红的,浑身上下一片红,红得像一团火似的抢眼,令人侧目。 她,约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柳眉、凤目,瑶鼻下面配看一张樱桃般小巧的檀口。 这红衣少女的娇靥儿,眉、目、鼻、口,几乎没有一处地方不美,算得上是个绝色美人,美人儿虽是美人儿,但她那眉宇之间却有着一股娇横冷傲,凛人心寒的煞气!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二章 红衣少女身形落地,场中本来充满着杀机紧张的空气突然有了刹那的沉寂,但是那紧张的气氛,杀机却更浓了,在沉寂的空气中无形的扩张,扩张,隐隐令人有着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忽地,裘天雄有点忍不住的轻咳一声,望着红衣少女道:“请问姑娘何人?” 红衣少女语冷如冰地道:“姑娘就是姑娘,不知道就别问。” 裘天雄碰得双眉不由一轩,旋又威态微敛地说道:“风闻‘白骨谷主’座下有一位红裳乌箫辣手玉女,那可是姑娘?”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道:“不错,既然知道何必还要装着不知道多问,该死!” 她年纪虽然只有十五六岁,说话的语气神色却森冷肃杀,令人心生寒栗! 裘天雄听得脸色不禁倏地一变,脚下也不禁猛地后退了一步。 辣手玉女神情冷凝地一笑,凤目倏如寒电闪灼般地扫视了众人一眼,伸手一指插在雪地上的“白骨拘魂令”旗,望着裘正波喝道:“这是什么?知道不?” 袭正波吸了口气,道:“知道。” 辣手玉女道:“知道就好,谷主律令江湖,禁止斗殴凶杀,违令者死,你自绝吧!” 她说时神色冷漠,脸上一无表情。 裘正波冷冷地道:“没有那么简单。” 辣手玉女柳眉一挑,道:“你敢抗命?” 裘正波道:“我要讲理。” 辣手玉女凤目倏地一凝,道:“你有什么理要讲?” 裘正波道:“白骨谷主律令江湖,禁止凶杀斗殴,用意虽然良善,但是却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是非善恶。” 辣手玉女两道柳眉微微一扬,道:“白骨谷之内黑是黑,白是白,是非善恶分明,白骨谷之外则不分是非黑白,不分善恶,不遵律令者就必须死!”语声一顿即起,冷冷地道:“今天你死定了,快自绝吧,免得姑娘动手!”裘正波双目倏然一瞪,沉喝道:“丫头,要你大爷自绝可以,得先接你大爷一掌再说罢。”抬手翻腕吐掌,劲气排空,掌力威猛凌厉的直朝辣手玉女击去,人也跟着身如闪电地扑出! 狗急跳墙,人急拼命。他这是咬了牙,横了心,反正是死,不如竭尽全力一拼,总比束手待毙的好! 裘正清一见乃兄出手,他惟恐乃兄不敌丧命,连忙跟着掠身扑出和乃兄联手。 辣手玉女口中一声冷叱,抬手一挥,蓦见乌光倏起,锐啸划空…… 惨叫与闷哼之声同起,裘正波兄弟身形双双同时踉跄后退。 裘正波心口上现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泉涌,当场栽倒地上,蹬了蹬腿,不动了。 裘正清则是双手抚胸,唇角溢血,脸色灰白地跌坐在地上。 他虽然没有和乃兄一样的魂断当场,但是那情形,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暂时是绝对无力爬得起来了。 辣手玉女手握乌箫,神色冷然傲立,娇靥上犹如布着一层寒霜,眉宇间的肃杀之气逐渐加浓了。 裘天雄,裘美珠母子,麦万邦,许振昌,麦慧如母子等人眼见这等情形,心中全都不由暗暗倒抽了口凉气。 裘正波、裘正清兄弟两个,虽然算不得是武林一流高手,但家学渊源,一身武学功力都已颇具不弱的火候,辣手玉女一箫出手,两兄弟竟落得一死一伤,这等功力武学实在太高,太惊人了。 裘天雄眼见三个儿子死的死,伤的伤,心中虽然是既悲且痛,既恨且怒,但却暗暗深吸了口气站立在一边没有动。 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辣手玉女的一身所学功力高不可测,他决不能轻举妄动,冒失出手,所有的悲痛恨怒,他必须忍下去,冒失出手只是徒逞匹夫之勇,只是白饶,也得魂断当场! 辣手玉女目光冷漠一瞥裘正波兄弟,倏然转望着许振昌喝道:“老头子,现在轮到你了,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姑娘代劳?” 许振昌尚未开口接话,麦万邦突然沉声说道:“姑娘也太骄狂欺人过甚,老夫……” 他话未说完,辣手玉女凤目陡地一瞪,寒煞慑人地冷声截口道:“老头儿,你也已经名登死亡簿,等会儿自会轮到你,你急个什么劲,又发什么威?” 她话音森冷如刀,口气骄狂,句句让人心凛胆寒! 麦万邦脸色勃然一变,双眉轩动,方待开口,许振昌已倏地抬手拦阻地肃容说道:“主人请不要说什么了,老奴之事应由老奴自己了决。” 语声一顿,拱手朝麦万邦躬身一揖,又道:“老奴就此拜别。” 话落,突然抬手举掌猛朝自己头顶拍下。 麦万邦见状,心头不由蓦地一惊,连忙大声喝阻道:“振昌,不可!” 喝阻声中,人已快如闪电般地跨步而到,探手疾抓许振昌举掌向自己头顶拍落的手腕脉门。 可是,来不及了,他动作虽然快如闪电,但是仍嫌慢了一步。 “拍”的一声,许振昌的手掌已经拍落,自碎天灵,脑浆与鲜血迸溅,身子缓缓倒向雪地上,气绝魂断,死了。 辣手玉女一见立即说道:“想不到你这老儿倒是条硬汉,可敬可敬。” 她说时神情淡漠,那语气似讥讽又似夸赞。 麦万邦目睹许振昌脑浆和鲜血迸溅的惨状,不禁须发贲张,目眦欲裂地怒瞪着辣手玉女,那威态吓人心寒胆颤! 可是,辣手玉女对他那威态却是视若未睹,连理也不理地转望着那仍然坐在雪地上的裘正清,双目如冷电地冷声说道:“他有种自绝,你怎么样?有种没有?” 裘天雄接口说道:“姑娘,适才动手之时,是麦万邦先出的手,我儿乃是为了自卫才……” 辣手玉女倏然截口道:“裘老儿,你不必替你儿子巧辩了,丢开他与麦老儿斗殴的事情不说,就论他出手攻击姑娘我之事而言,今天他就得非死不可,至于你那位宝贝大儿子,他被麦老儿一掌就打得躺在地上,自然可以活命。” 裘正清似乎已自知今天绝对无法幸逃活命,何况他内腑又已受伤甚重,因此辣手玉女的话音一落,他立即一咬牙,扬声说道:“爹,孩儿内伤很重,您老人家就别和这丫头多说废话了,多说也只是徒然白费唇舌。” 话落,突然抬手一指自点心脉而亡。 辣手玉女竟抬手一挑拇指,说道:“有种有种。” 语锋一顿,目光倏如寒电般转向麦万邦冷声一笑,接道:“麦老儿,你打算如何?现在该看你的了。” 麦万邦闻言,已知今夜除了放手一拼以外,别无活命的机会。他陡然一声大喝,探手拔出腰间的佩剑,振腕一抖,寒光电闪,剑气森森,奇快绝伦地直朝辣手玉女心窝刺出。 的确不愧是名震武林的一代大侠,剑术造诣果然有着精深不凡的火候。 他一剑刺出,不但剑势奇快绝伦,而且威势凌厉沉稳令人心颤。 可惜,今天他遇上的对手不是“白骨谷”的一般剑士,而是“白骨谷主” 座下一双金童玉女中的“红裳乌箫辣手玉女”,她幼受“白骨谷主”调教,一身所学功力两皆高了他一筹犹多。 只见辣手玉女柳眉一挑,娇躯微侧,右手一抬,乌箫疾点麦万邦右腕脉门。 麦万邦心头一惊,连忙缩腕掣剑变招,寒虹飞闪,展开了一轮快攻。 辣手玉女口中陡然一声娇叱,玉手疾挥乌箫,以攻制攻。 蓦地,一声闷哼倏起,剑虹与乌光同敛,麦万邦右手长剑垂地,脸色一片煞白,辣手玉女的乌箫则抵着麦万邦的胸窝。 麦慧如母子见状心头不禁骇然大惊,有心出手扑袭辣手玉女,又怕投鼠忌器,因此也就犹豫着没有敢动。 辣手玉女凤目光如寒气,语冷如冰地说道:“麦老儿,姑娘的乌箫只要往前一送,你就得立刻魂断气绝,但是念你是位武林侠义之士,特别法外施仁,准许你交待后事,给你盏茶的时辰,你有什么遗言须要交待的,就快交待吧。” 说罢,收回乌箫,娇躯后退了一步。 麦万邦心念飞闪地目光倏然一凝,道:“老朽有个请求,姑娘肯答应么?” 辣手玉女道:“什么请求,你说好了,只要是不超出情理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 麦万邦没有立刻说出什么“请求”,却抬眼望着麦慧如母子,说道:“慧儿,你们过来。” 麦慧如不知乃父此际叫她们母子过去是何心意,心中有点惴惴不安地牵着爱子的一只手走了过去,神情畏怯地喊了声:“爹。”头一低,矮身跪了下去。 麦慧如暗中一拉麦亮宇的手,说道:“宇儿,跪下。” 麦亮宇昂然一摇头,道:“娘,您老人家宽恕,孩儿不跪。” 麦慧如神情不由愕然一怔!抬头道:“宇儿,你?……” 麦亮宇吸了口气,道:“娘,老人家既然不承认宇儿这个外孙,宇儿凭什么要跪?” 麦慧如脸色倏地一变,叱道:“宇儿,你怎么可以说这……” 麦万邦突然抬手一摆,拦阻住慧如的话音,接口说道:“慧儿,别斥责他,他说的话是很有道理。” 麦慧如双眉不由微微一皱,道:“爹,您老人家……” 麦万邦又抬手朝她一摆,望着麦亮宇点了点头,说道:“孩子,你很有志气。”语声一顿又起,接道:“老夫现在承认你这个外孙。” 麦慧如连忙说道:“宇儿,快跪下给外公叩头,谢谢外公。” 麦亮宇道:“谢谢外公。” 他嘴里说着,但是身躯却仍旧昂然毕直地挺立着没有跪下。 麦慧如见状,脸色不由一寒,道:“宇儿,你怎么不听娘的话,还不跪……” 她话未说完,又被麦万邦阻断地接口说道:“慧儿,别勉强他,他是个男孩子,应该有他独特的性格与气概,应该有他自己的主见,该当怎样,应该由他自己决定作主!” 这话不错,男孩子必须具有男孩子的气概,性格与主见,也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要是自己没有主见,让人牵着鼻子走,那算是什么男人?那岂不是个窝囊废? 辣手玉女因见麦万邦还没有说出他的请求,在旁不禁有点不耐地冷声说道:“麦老儿,你有什么请求该赶快说了。” 麦万邦望着辣手玉女微点了点头,神色忽地一肃,道:“老朽别无他求,只求姑娘高抬贵手放过她们母子,姑娘能答应么?” 辣手玉女凤目一瞥麦慧如母子,点头道:“可以,你放心吧,只要她们母子不惹我,我决不会损伤她们母子一根毛发。” 这“承诺”有问题,只是,麦万邦他没有注意,也没有想到那么多。 麦万邦抱拳一拱道:“老朽谢谢姑娘。” 辣手玉女道:“不用谢,你有什么话要对他们母子交待的,就快点交待吧。” 这时,“金翅大鹏”裘天雄与长子“阴阳双笔”裘正鸿,裘美珠母子都已悄然走得没有了影子,连裘正波、裘正清的尸首也被带走了。 麦万邦微一沉思,望着麦慧如母子语音平静地缓缓说道:“孩子,你们仔细地听着,在老夫的卧房内挂着一幅山水画,画后墙壁上有一个活动暗门,拉开暗门,里面放着一柄古剑和一个黄绫包袱。” 语声微顿了顿,目注麦亮宇慈祥地接着说道:“宇儿,那柄古剑和黄绫包袱里的东西,都是麦家祖传之物,现在外公把它送给你了,你和你娘去把它取走吧,以后应该怎样,一切就要靠你自己的主见,与你自己的福命机缘了。” 麦亮宇闻言内心虽然不禁有点激动,但是他却忍住了,脸容神色肃穆地道:“谢谢外公的厚赐,您老人家请放心好了,以后应该怎样,宇儿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说着双膝跪地一拜,但也只是一拜,便立刻站起了身子。 麦万邦面含慈笑地点了点头,问道:“宇儿,你恨外公么?” 麦亮宇道:“先前是恨,现在不恨了。” 麦万邦道:“可是因为外公认了你这个外孙,把祖传的东西给了你?” 麦亮宇摇头道:“不是。” 麦万邦目光一凝,道:“那你为什么不恨了?” 麦亮宇暗吸了口气,目光冷凝地瞥视了站立在一边的辣手玉女一眼,没有说话。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麦万邦从他瞥视辣手玉女那一眼的神情上已经看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麦万邦也就没有再问他,话题一改,说道:“宇儿,你是个很有骨气的孩子,将来你一定会有所成就能出人头地的,可惜外公不能照顾你了。” 麦慧如一听这口气,知道老父永诀在即,心中不禁万分悲痛愧疚地哭道:“爹,都是女儿不孝,害得您老人家……” 麦万邦双目倏然一瞪,沉声截口叱喝道:“慧丫头,不准哭,站起来,记住,麦家的子孙应该有志比天高的骨气,决不轻易流泪哭泣,决不随便向人屈膝低头,你看看宇儿的表现多高傲,多坚强,多值得让人喝彩,你身为宇儿的母亲,应该更坚强的挺立着,纵然有座山压下来,你也要挺起腰杆来顶着,别让你的柔弱影响了宇儿的傲骨豪气,这话你懂?” 说罢,双目精光灼灼如电般地注视着麦慧如。 麦慧如连忙从地上挺身站起,腰杆笔直地肃容点头说道:“女儿懂了,谢谢爹的教诲。” 只见麦万邦点了点头道:“你懂了就好。” 话落,双目精光一敛,忽地张口吐出了一大口紫血。 想是他适才与辣手玉女动手落败之时,内腑即已受了重伤,只因一股傲气令他强自压制着这口血,没有当时吐出来。 麦慧如虽是亲眼目睹麦万邦落败的情形,她虽然明知老父今天已是凶多吉少,但是眼见老父吐出一大口紫血,心头仍然不禁骇然一惊,忍不住脱口栗声说道:“爹,您老人家受伤了?……” 麦万邦没有开口说话,只望着她母子惨然地笑了笑。 刹时,他口角缓缓地流出了一缕鲜血,双目一合,身躯向后倒了下去。 显然,他是嚼舌自绝了。 麦亮宇脸色神态突然显得十分吓人地瞪视着辣手玉女,咬牙震声说道:“贼丫头,我恨你!” 辣手玉女一身武学功力虽然高绝,但她到底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目睹麦亮宇那吓人的脸色神态,芳心也不禁为之暗暗一凛,神情微呆了呆,道: “你恨我便怎么样?” 麦亮宇双目闪烁着一股逼人的光彩,一字一字坚决地说道:“我要杀你!” 辣手玉女两道柳眉微微一挑,道:“是现在?” 麦亮宇冷冷地道:“虽然不是现在,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辣手玉女眨眨眼睛道:“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呢?” 麦亮宇摇头道:“现在我还打不过你,没有能力杀你。” 辣手玉女凤目一凝,道:“你是说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打得过我,有能力杀我,是么?” “不错!”麦亮宇神情坚决地一点头道:“当那一天到来时,我不但一定杀你,并且还要连你们那个没有人性的谷主一齐杀掉!” 辣手玉女脸色勃然一变,凤目如两道冷电暴射,煞威慑人地冷声一笑,道:“可惜你已经没有那一天的机会了。” 麦亮宇神色一怔,道:“为什么?” 辣手玉女冷冷地道:“从这刹那之前开始,你的名字也已经上了死亡簿。” 麦亮宇双目一瞪,道:“你要杀我?” 辣手玉女道:“不错,除非你能杀了我,否则,你是死定了!” 麦亮宇脸色倏然一变,旋即暗吸了口气,脚下跨前一大步,沉声说道:“姑娘,你怎可如此不守信义,背信毁诺?” 辣手玉女柳盾一挑,道:“我哪里背信毁诺,不守信义了?” 麦慧如道:“你适才已经答应先父放过我母子,如今先父甫才自绝,尸骨未寒,你竟然便要杀死我儿,你这不是背信毁诺,不守信义是什么?” 辣手玉女眨了眨眼睛道:“麦慧如,我问你,适才我答应你爹的话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么?” 麦慧如神情微愣了愣,道:“这……” 辣手玉女淡然一笑,接道:“只要你们母子不惹我,我决不会损伤你们母子一根毛发,可是这么说的?” 麦慧如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么说的。” 辣手玉女娇靥神色倏地一冷,道:“我既是这么说的,你就不能责说我不守信义,背信毁诺麦慧如目光一凝,道:”为什么?难道我们母子招惹你了?“辣手玉女道:”你虽然没有招惹我,你儿子却已经惹了我。“麦亮宇双眉一扬,道:“可是因为‘我要杀你’的哪句话惹了你?” 辣手玉女摇头道:“那倒不是,我还不至于那么没有气量,也不至于去计较你那么一句不关痛痒的话。” 麦亮宇道:“如此我请教,我是哪里惹了你了?” 辣手玉女倏然冷声一笑,正容说道:“认真的说起来,你实在没有惹我什么,但是你万万的不该侮骂我们谷主没有人性。” 麦慧如道:“就为了这么一句话,你就要杀死他?” 辣手玉女冷哼一声道:“不错,侮辱本谷谷主就触犯了死律,该杀该死!” 话锋一顿,乌箫倏地一抬,指着麦亮宇的心胸,冷声喝道:“怎么样? 小鬼,是你自己动手自绝,还是要我代劳?“真妙,她自己才只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竟叫麦亮宇为“小鬼”。 麦亮宇双目陡地一瞪,道:“贼丫头,你欺人太甚,小爷我……” 麦慧如惟恐麦亮宇忍耐不住,不顾厉害地愤然出手拼命,连忙一声沉叱,截口大喝道:“宇儿,闭嘴!” 麦亮宇被叱喝得神情不禁一呆,愣然地望着他母亲顿声闭口不语。 麦慧如双目忽然一凝,望着辣手玉女问道:“姑娘,此事难道一点也不能通融么?” “不能。”辣手玉女冷然一摇头道:“侮骂我们谷主,罪当死律,必杀不赦!” 麦慧如眨眨眼睛,心念电转地暗想了想,道:“姑娘,骂一句就罪当死律,必杀不赦,我请问,这种‘律令’可真是贵谷主所定的?” 辣手玉女柳眉微微一扬,道:“你可是不信?” 麦慧如道:“我正是十分不信。” 辣手玉女道:“为何不信?” 麦慧如道:“因贵谷主这种骂一句就罪当死律,形同‘偶语弃市’般的律令,与那禁止江湖凶杀斗殴的律令大相径庭,有着相反的冲突与矛盾。” 辣手玉女凝目问道:“怎样相反冲突矛盾法?” 麦慧如正容缓缓说道:“贵谷主律令天下武林,禁止凶杀斗殴,近数年来,江湖上确实减少甚多血腥事件,也确实极为少见流血惨案的发生,用意可谓至善,以此看来,贵谷主的心性为人,应该不是那狠毒的巨奸大恶枭雄之流。” 语声微顿又起,接道:“贵谷主既然不是那种巨奸大恶的枭雄之流,似乎不可能会如此专横不讲道理,订定这种‘偶语弃市’般两相冲突的矛盾律令,因此我不相信。” 这话不错,可说是句句是理。 “白骨谷”谷主律今天下武林禁止凶杀斗殴,违者必死,这种律令虽说狂妄过份了些,但用心却非恶意,可是这“偶语弃市”般骂一句就必杀不赦的律令,其用心与前者便截然不同,凶横而残暴了。 辣手玉女虽然幼受白骨谷主调教,一身所学功力两皆高绝,心智也聪颖非常,但是,一个理字能够压死人。 麦慧如说的句句是理,在这等“理”字之下,她娇靥神情不由微窘地,有点无言以对地眨动着一双凤目,说道:“照这么说,你必是认为这‘律令’只是我自说自话,是我自己要杀你儿子了?” 麦慧如道:“姑娘武功身手高绝,要杀我们母子可说是易如反掌,只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我怎敢无凭无据的冒失妄言是非,不过,我也不能就听凭姑娘的片面之言,说黑就是黑。” 辣手玉女目光凝注地问道:“那么要怎样你才相信呢?” 麦慧如道:“请姑娘带我母子去谒见贵谷主。” 辣手玉女道:“你可是想当面问个清楚?” 麦慧如点头道:“不错,我正是要当面问个清楚,并且还要问他凭什么订定这种不讲理,专横残暴的律令?” 辣手玉女道:“你凭什么问?” 麦慧如双眉一挑,神态昂然的说道:“凭我这个人,凭武林正气,道义和一个‘理’字。” 辣手玉女倏然冷声一笑,道:“你想我会带你们母子去么?” 麦慧如深吸了口气,道:“你可是不敢?” 辣手玉女冷冷地道:“你想激我?” 麦慧如心中不由暗暗一惊,心念飞转地思忖道:“此女年纪虽然不大,但其心性却非常聪明过人,看来今天……” 她心念飞转思忖间,突然一声冷笑道:“要不然你不是‘做贼心虚’不敢,便是别有用心。” 辣手玉女道:“别有什么用心?” 麦慧如道:“你害怕我儿将来杀你。” 辣手玉女道:“有可能吗?” 麦慧如道:“为什么没有可能,要不然你为何要以那不合情理的‘律令’借口杀他?” 辣手玉女道:“他出言不逊,侮骂本谷谷主乃是事实,这焉能说我是‘借口’杀他,如果我真要是为害怕他将来杀我而杀他,我何必要找什么借口?” 麦慧如眼珠儿微微一转,道:“这么说,姑娘是绝对不怕我儿将来学成绝世技艺功力杀你了?” 辣手玉女摇头道:“我自然不怕。” 麦慧如道:“如此,我们就商量一下如何?” 辣手玉女问道:“商量什么?” 麦慧如道:“你既然绝对不怕我儿将来学成绝世惊人的技艺功力杀你,今天你就饶了他。” 辣手玉女倏地一摇头道:“那不行,本谷谷主律令如山,谁敢违令徇私!” 麦慧如眉头暗皱了皱,突然扬声哈哈一笑道:“姑娘,我高估了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位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红粉队中的豪杰,哪知竟然也是个胆小鬼!” 辣手玉女两道柳眉陡地一扬,道:“哼!麦慧如,告诉你,我胆比天大,天塌下来我也敢担敢当!” 麦慧如一直在绕圈子、用心机,意图激使辣手玉女点头答应饶过麦亮宇。 这可真不容易,从神情语气上看,辣手玉女似乎被一句“胆小鬼”激上了。 打铁得趁热,麦慧如自然不会放弃机会,故意冷声一笑,讥诮地道:“算了,别吹了,我看你胆子比只蚂蚁……” 辣手玉女两道柳眉再次一扬,凤目一瞪,道:“你不相信?” 麦慧如冷哼一声道:“我自然不相信,除非你能拿出事实证明给我看。” 辣手玉女道:“你想看怎样的事实证明?” 麦慧如道:“你既然不是‘胆小鬼’,有天塌下来也敢担敢当的胆量,那你就饶过我儿,让我儿去访求名师异人,学成绝世武学功力来杀你,你敢不敢?” 辣手玉女丝毫未加思索地脱口道:“这我没有什么不敢的!” 话方出口,倏然有所警悟地脸色一变,道:“麦慧如,你在和我用心机拿话套我么?” 麦慧如微微一笑,道:“姑娘,你现在明白已经嫌迟了。” 辣手玉女眨眨眼睛,摇头道:“不迟,我认为一点儿也不迟!” 麦慧如道:“可是姑娘适才已经答应了。” 辣手玉女道:“我答应你什么?” 麦慧如道:“你不是说你没有什么不敢吗?” 辣手玉女道:“不错,我是说过这话,可是这与‘答应’可完全不同。” 麦慧如道:“我认为既然是‘敢’,便与‘答应’没有什么不同。” 辣手玉女道:“你要这样认为,那就只好由你了,反正我并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乃是件事实。” 麦慧如道:“这么说,你还是个胆小鬼,不敢饶过我儿,怕我儿将来学成绝艺杀你了么?” 辣手玉女柳眉微挑了挑,道:“不是我不敢,也不是怕他将来杀我,而是……” 麦慧如双眼眨动地接口道:“不能违令徇私,是不是?” 辣手玉女一点头道:“不错,这也正是我一直不愿答应你的真正原因。” 麦慧如突然嗤地一声冷笑,道:“其实这又有什么分别,不能还不就是不敢,我看你也不必逞强嘴硬死要面子了,还是干脆自认是个‘胆小鬼’,也确实怕我儿将来杀你算了。” 这回,辣手玉女没有马上开口接话,她目光一瞥麦亮宇,心底意念飞转地沉思了刹那,深吸了口气,娇靥神色忽然一肃,望着麦慧如缓缓说道:“你既然一再这么说,我若是再不答应你,倒好像真是胆小鬼,真是怕他将来杀我了。” 麦慧如心头不禁大喜道:“这么说,姑娘已经答应饶过我儿了?” 辣手玉女点头道:“是的,我答应饶过他了。” 麦慧如神情不禁十分激动地说道:“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辣手玉女倏然一摆手,道:“你先别谢,我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却有条件。” 麦慧如问道:“姑娘有什么条件?” 辣手玉女神色冷凝地道:“我的条件就是要你代你儿子一死!” 麦慧如神情不由愕然一呆,道:“你说什么?你要我代我儿一死?” “哼!”辣手玉女道:“不错你必须代你儿子一死。” 麦亮宇突然挑眉沉声道:“那不行!”辣手玉女冷冷地道:“不行,你就必须死!” 麦亮宇胸脯一挺,朗声说道:“死,有什么大不了的,贼丫头,你家小爷……”他话未完,麦慧如已急地开口叱喝道:“宇儿住口!”麦亮宇目光转向麦慧如,道:“娘……” 麦慧如又沉声说道:“不准你开口!” 麦亮宇口齿微动还待再说,麦慧如接着又道:“不听娘言就是不孝!” 麦亮宇双眉微皱了皱,随即头一低,道:“孩儿遵命。”麦慧如暗暗深吸了口气,双目倏即凝望着辣手玉女说道:“姑娘,我也有个条件,姑娘能答应么?” 辣手玉女道:“麦慧如,你应该明白,你儿子侮骂本谷谷主,罪当死罪,现在我答应你饶过他,由你代他一死,已经是恩施格外,法外施仁了,你竟然还有条件,未免太有点得寸进尺了。”麦慧如道:“这并不是得寸进尺,而是姑娘既然恩施格外,就该让我死得瞑目才是。” 辣手玉女眨眨眼睛道:“你可是怕我食言背信,你代他死了之后,我仍会要他的命?” 麦慧如摇头道:“那倒不是。” 辣手玉女道:“那么你的条件是?……” 麦慧如道:“我请姑娘答应我在我儿还没有访求得名师,学成绝艺之前,无论在何时何地相遇,姑娘都决不伤害他!”辣手玉女眨眨凤目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相信我吗?” 麦慧如道:“姑娘乃当代红粉中奇女巾帼中豪杰,我相信只要是姑娘答应了的事情,姑娘就决不会食言背信,是不是?” 人,都是爱听好听的,这话,听得辣手玉女开心地笑了,道:“麦慧如,你这顶高帽子给我戴得恰到好处,我答应你这条件了。” 麦慧如忽然裣衽一礼,道:“我谢谢姑娘。” 辣手玉女娇躯一侧,摆手道:“不必谢,我也不敢当,请快点了决吧。” 这“快点了决”的话意,麦慧如懂,她微点了点头:“我这就了决。” 语声一顿,心中沉重的石头似乎已落了地的缓缓轻吁了口气,神情平静从容地望着麦亮宇说道:“宇儿,从今而后,你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娘无法再照顾你了,你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麦亮宇突然一摇头道:“不行,娘,您不能死,您必须要和孩儿一起活下去,要死孩儿和您一道死。” 麦慧如双目猛瞪,怒喝道:“胡说,娘一身罪孽深重,早就该死了,你年纪还小,将来前途未可限量,岂可轻易言死,再说,你要是死了,麦门的后代香烟由谁来继承?你外公和娘的仇由谁来报?” 麦亮宇明白他娘的用心了,默默地低垂下了头,不开口了。 麦慧如语音一变柔和地接着说道:“宇儿,你已经快十六岁了,已经不能算小了,你应该明白娘的苦心,娘死也实在不足惜……” 麦亮宇心中不禁万分悲痛地猛地扑跪在麦慧如脚下,双手抱着麦慧如的两腿,哭喊了声“娘”,泪如泉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生具一身傲骨,个性更倔强无比,在麦万邦嚼舌自绝的刹那,他心中虽也十分悲痛,怒目瞪眼,神态一下显得非常吓人,但是却没有跪下,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此刻,他不但扑跪地上,而且泪如泉涌,泣不成声。 这是为什么? 道理很简单,因为麦慧如是他的生身母亲,十多年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也是他自懂人事以来唯一的亲人。 麦万邦虽然是他的外公,但他尚是在今天之前才知道自己有着这么一位外公,而且今夜他们又是头一次见面。 这就是俗语所谓“近者亲,远者疏”的道理,也就是人性心理上亲疏的分别。 辣手玉女从小也是个孤女,她虽然自幼即被白骨谷主收养调教,养成了一副冷酷无情的性格,出手狠辣,杀人绝不稍皱眉头,但是当她眼见麦慧如母子这等生离死别的悲惨情形,芳心也不禁被那气氛压迫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似的,大为不忍地别过了头去,不忍看。 她心中几乎忍不住想立刻腾身电掠离去,连麦慧如的“代死”也免了,可是,白骨谷主对她有养育之恩,恩重如山,她怎能因自己心头的不忍而徇私,违背白骨谷主的律令? 麦慧如一只手颤抖地抚摸着爱子的头和脸颊,强忍着悲泪,语音慈和而略带艰涩地说道:“宇儿,你别哭,听娘的话,让娘把要说的说完,依照娘的话去做!”语声微顿了顿,接着又道:“娘死之后,你便立刻去外公家中,上楼到你外公房内,依照外公所言取出外公送给你的东西,然后去遍访武林异人,求学绝艺,将来替你外公和娘报仇!” 说至此处,声调突转冷凝地沉声说道:“宇儿,你要记住,将来学成绝艺之后,第一,你一定要把那害得娘一生凄惨不能见人的那个狼心狗肺的恶魔找到,一定要杀死他替娘报仇!” 这时,麦亮宇已经停止了哭泣,跪在地上默默地听着他娘的话。 麦慧如口中所说的“那个狼心狗肺的恶魔”是什么人?麦慧如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麦亮宇心里已经隐约地体会到了。 因此,他心神不由顿时猛地一震!立即仰起了脸,望着麦慧如惊愕地颤声道:“娘,那人他是孩儿的父亲吧?” 他嘴里问着,心里却在极端地希望“不是”。 可是,他的希望就被幻灭了。 麦慧如神色冷漠地哼了一声道:“说起来他应该是你的父亲,可是,娘不准你叫他父亲,他也不配做你父亲,所以你一定要找到他,杀死他!” 麦亮宇内心不由悲痛无比地道:“娘,孩儿应该听您的话,只是……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孩儿的生身之父,孩儿如何能……” 麦慧如脸色铁青地咬牙恨声说道:“宇儿,无论如何,你都必须杀死他,否则你就不是娘的孩子,娘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 麦亮宇紧皱着双眉,他内心像在滴血般的阵阵绞痛! 麦慧如语声一顿又起,接道:“宇儿,娘别无所求,只有这件事是娘一生最大的恨事,你必须答应娘一定要做到,你答应么?” 麦亮宇脸上神情苦痛地掠过了一丝犹豫之色,暗暗深吸了口气,说道:“娘,这件事孩儿现在还不能完全答应您,只能答应您一半。” 麦慧如神色不由微微一怔!诧异地瞪目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还有一半,孩儿要到时候看情形才作决定。” 麦慧如目光凝注地问道:“你的意思可是要看看他的为人情形后再作决定?” “是的,娘,孩儿正是这意思。”麦亮宇点点头说道:“他如果已经知错悔悟改过向善,孩儿要代他向娘求情,请娘原谅他,这样也免得孩儿落个大逆不孝弑父的罪名,受天下人唾骂!” 这话不错,是理。 儿子杀父亲,那毕竟是件忤逆不孝的行为,世理所不容许的事情。 父亲总是父亲,做父亲的纵然有万恶不赦的罪名,有一千个一万个该杀之理,但总不应该由儿子来诛杀! 因此,麦慧如听后,不禁默然地深望了爱子一眼,接着吁声长叹了口气,幽凄凄地说道:“宇儿,你既然这么说,娘也不能勉强为难你了,到时候就由你自己看情形决断处理吧!” 麦亮宇连忙说道:“谢谢娘的宽宏大量。” 麦慧如凄然一笑,道:“宇儿,你自己珍重。” 话落,突然抬手一指点在自己的心窝上,身躯一晃,向后倒了下去。 麦亮宇神色愕然一呆,脱口悲喊了声“娘”,接着霍地站起身子,双目赤红火般瞪视着辣手玉女厉声喝道:“贼丫头,你家小爷和你拼了!” 说着,脸色神情狞厉,状若疯虎般地跃身直朝辣手玉女扑去。 辣手玉女口中轻声一笑,脚下挪移横跨出五步说道:“姓麦的,凭你现在的那功力所学,决不是我手下半招之敌,要拼命现在也不是时候,等你学成了一身绝艺之后再找我拼命好了。” 这时,麦亮宇胸中正是怒火如焚之际,辣手玉女说的些什么话,他一句也未入耳,根本不知。 因此他一扑落空之际,立即身形半旋,又朝辣手玉女扑了过去。 辣手玉女见状,口中又是一声轻笑,道:“麦少爷,姑娘怕你,这总该好了吧,算你狠,失陪!” 话声中,一拧娇躯,腾身电射,“失陪”声落,人已远去了五十丈以外。 麦亮宇不由满嘴钢牙咬挫,双目杀机吓人地瞪望着辣手玉女已经远去的背影,恨声缓缓说道:“贼丫头,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是一座山谷。 这座山谷以前叫什么名字,没有人知道,以前有没有名字,也没有人知道。 在山谷入口处旁,有一块丈许多高竖立着的巨型石碑,这山谷现在的名字,就刻在那大石碑上。 那是三个龙飞凤舞般斗大的狂草大字白骨谷。 石碑是青灰色的,“白骨谷”三字的颜色是血红的,在“白”字的上端,刻着两根交叉的骨头,颜色则是雪白的。 这么一块石碑,红字、白骨,竖立在这入口旁边,很显眼,也很刺目。 不知道的人走到这里,乍然入目这么块石碑,心头必定会猛地一惊,被吓得变貌变色的,魂落胆寒,浑身毛发悚然! 五年前,“白骨谷”这名字在江湖上尚还默默无闻,无人知道,可是,自从“白骨拘魂令”出现江湖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已震慑了整个江湖,“白骨谷”之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白骨谷”虽然律令天下武林,以杀止杀,禁止凶杀斗殴,但“白骨谷” 内却是例外,不在律令禁止之内,在“白骨谷”内任何人都可以任意寻仇,了断怨恨,砍砍杀杀,绝对无人管,无人问。 于是,江湖上那些要了断仇恨过节的,总是相约到“白骨谷”中来作一了断。 因此,“白骨谷”也就成了江湖人物了断一切仇恨过节的总汇,终站。 于是,“白骨谷”内进入的人多,出来的人少,出来的只有进入的一半都不到。 这是为什么?…… 因为既是了断仇恨过节而相约入谷,所以两人进去之后必有一个被杀,埋尸在谷内。 当然,也有两个人进去一个都没有出来的,也有进去三个只出来一个,进去五个却出来了四个。 于是,“白骨谷”内成了遍地血腥,到处白骨的场所,也成了卧龙藏虎,藏污纳垢的地方。 于是,这儿有英雄豪义之士,有狡诈恶毒之徒,有大侠,也有枭魔。 至于“白骨谷主”,那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他是谁?没有人知道,是个什么样子?是男是女?也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见过。 这天,日正当中。 “白骨谷”外来了个人,是个十六七岁年纪的白衣少年。 他,身穿一件白缎子的儒衫,头戴白缎子生巾,肩后斜背着一柄古剑,剑鞘和剑把,用白布包缠着,配着白丝剑穗,浑身上下一片白,连脚上的一双薄底靴子也是白缎子的。 他生得一张略显瘦削的脸孔,皮肤不算太白,两道剑眉斜飞,直入鬓际,朗目、悬鼻、方口,微薄的嘴唇,算得上是个相貌俊逸,气宇英挺不俗的美少年。 只是他眉宇之间却充满着一股子让人看了直皱眉头的恨意,脸色神情间的那股子冷肃杀气,更令人打从心底往上直冒寒意。 这白衣美少年,他正是那个被很多人骂做“小杂种”“私生子”的麦亮宇。 俗语有云:“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这话一点不错,今天的麦亮宇这身衣着打扮,和三个月前穿着褴褛,形同小叫化子的麦亮宇比起来,真如天壤之别。 麦亮宇在“白骨谷”口脚步微停了停,目光投视在那块石碑上,神情略一犹疑,随即暗吸了口气,昂首挺胸地往谷内走了进去。 谷内,地方极大,足有百亩广阔,有街道,有店铺、酒楼、饭馆、客栈、茶棚、赌场、马厩……。 卜卦算命看相的,卖草药的郎中,几乎是无所不有,俨然像座小市镇。 自然,这是环境使然,自然形成的一座小市镇,也是普天下唯一不受王法约束的化外市镇。 在谷内的尽头,那座百丈多高的峭壁下,耸着一座七丈多高的高楼,也是这“白骨谷”内唯一的,像样的巍峨的建筑。 楼高五层,占地十丈方圆,站立五层窗口,可以俯瞰全谷,一目了然。 据说,这第五层上就是那位神秘的“白骨谷主”的居所。 麦亮宇进入谷内,在饭馆吃罢之后,便沿着唯一的一条街道信步缓缓而行。 走着走着,忽闻前面不远处的街道旁边,传来一阵引人好奇的话声,说道:“诸位……诸位,老夫程全智,号称玄机先生,胸蕴广阔,博古通今,穷天地万物,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能治疑难百病,能替人报仇雪恨,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无所不通,拳掌刀剑无所不精,能看相算命,善观气色,能预卜祸福吉,能知晓过去未来,只要有机就成,不灵就不要钱……” 麦亮宇听着心中奇异地暗想道:“这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天下哪有万事知,万事通,万事能的人?真是大言不惭!“他心中暗想着,脚下也就迈步走了过去。 一群人丛当中,摆着一张八仙方桌,方桌前面铺着一块白布,白布当中画着一个阴阳太极图,两旁写着“决疑解难,有求必应,良机难再,万勿错过”十六个行楷大字,笔法苍劲有力。 桌上,放着一只卜卦用的“文王神数”卦筒,一只串铃虎掌,文房四宝俱全。 桌后正中坐着一位须发斑白,貌相清癯,年约六旬的老者,老者身后摆着一付兵器架,架上刀枪剑戟,一应俱全。 麦亮宇看得心中不由忽然一动,暗忖道:“闻说江湖上有一位异人经常卖艺江湖,行踪飘忽无定,难道就是他?我既然投师无门,何不就用身上所带的金子向他购买一些奇技或者绝艺……” 他暗忖到这里,脚下立即跨前一步,说道:“玄机先生,在下想买武功,不知需要多少钱呢?” 围观的众人一听有人说要买武功,所有的目光立时投注麦亮宇的脸上,其中就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绿衣少女,更是睁大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秀眸,显得十分好奇的望着他。 玄机先生似乎有点意想不到在这“白骨谷”内还会有人要买武功,闻言神情不禁微微一怔!愕然抬眼,当他目光略略一瞥麦亮宇的脸容神色之后,脸上不由勃然色变,心神不住连连震动! 随即,他心中暗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正容说道:“俗话说得好,一分价钱一分货,阁下要买武功,只要出得起价钱,老夫自当卖你绝艺。” 麦亮宇抬手自怀内取出一片金叶子放在桌上,问道: “这片金叶子可以买多少武功?” 玄机先生神情有点不屑的瞥视了那片金叶子一眼,撇了撇嘴,说道:“这片金叶子能值几何,阁下也未免太小觑了老夫的武功了,你还是赶快把它收起来吧。” 这话的意思很显明,玄机先生嫌这片金叶子的价值太少。 麦亮宇剑眉微扬了扬,拿起金叶子纳入怀内,当他的手由怀内再伸出来时,手上却托着一串宝珠,望着玄机先生问道:“这些宝珠可买多少武功?” 宝珠计十五颗,颗颗有龙眼般大,光华流转四射,耀人眼目生花。 围观的众人全都看得神情不禁一呆,双目大睁,发了直。 玄机先生双目陡地一亮,奇彩飞闪,他没有立刻回答麦亮宇的话,却先接过那串宝珠仔细地看了一阵之后,目注麦亮宇问道:“阁下高姓大名?” 麦亮宇道:“在下名叫麦亮宇。” 玄机先生道:“是庄严肃穆的穆,还是五谷杂粮中大麦小麦的麦?” 麦亮宇道:“大麦小麦的麦。” 玄机先生又问道:“阁下来自何地?” 麦亮宇道:“河南开封。” 玄机先生道:“请问令尊的号讳?” 麦亮宇从小由母亲抚养长大,母子相依为命,从未见过父亲,也一直不知道父亲是何许人。 以前,他一直希望能够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可是直到他母亲那夜为保全他的这条命自绝之前,从母亲交待的那些遗言中,他虽然仍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但是自那以后,“父亲”两字,已在他的心板上烙下了一道苦痛难以言喻的创伤,他也最怕人问起他的身世,他的父亲! 因此,玄机先生话音一落,他脸上立时微微一变,道:“玄机先生,在下是向你买武功,不是要和你攀亲套近买交情,你别多问了,这串宝珠可买多少武功?请说吧。” 玄机先生神情忽地一整,摇头道:“那不行,老夫必须要问个清楚。” 麦亮宇星目微睁,道:“为什么?” 玄机先生道:“因为这串宝珠价值太珍贵,老夫不能不问清楚来历。” 麦亮宇道:“你怕在下是偷来的抢来的?” 玄机先生摇头道:“以阁下相貌骨骼看,绝不可能会去抢别人的财宝,但是这串宝珠,老夫却知道这乃是当代武林某家的祖传之宝。”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这么说,你知道它的来历了?”“嗯。”玄机先生正容点头说道:“老夫如是不知道来历,就不会要问清楚了。”麦亮宇道:“你既然知道,用点脑筋想想不就明白了,何必还要多问。” 玄机先生道:“老夫已经想过了,因为宝珠主人他并没有子嗣。” 麦亮宇心念转了转,道:“在下请问,女儿算不算?”玄机先生双目倏一睁,威凌激射地道:“呵!你……你从母姓?” 麦亮宇神色冷凝地一点头道:“你明白了?” 玄机先生目中威凌一敛,道:“老夫明白了。”麦亮宇道:“如此即请回答在下,凭它可买多少武功?”玄机先生暗暗吸了口气,道: “你要买什么武功都可以。” 麦亮宇星目倏地一凝,道:“你这话算数?” 玄机先生敛容说道:“老夫在江湖上走南到北数十年来素讲信誉,说话不但算数,也从不失信于人。”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在下要买冠盖武林的绝世奇学。” 玄机先生道:“老夫武学样样精绝,放眼当今武林,莫不罕有其匹。”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罕有其匹不行,我要无敌天下!” 玄机先生神情不禁一愣,道:“武学有如浩瀚大海,深不可测,武林中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老夫不知你要怎样的武功才算是‘无敌天下’?”麦亮宇道:“那很简单,我问你,当今天下武林,以什么人的武功最高?” 玄机先生脸色沉凝地思忖了刹那,道:“当今之世,该以本谷谷主和‘血娘子’二人可算最高。”麦亮宇道:“他二人中谁为最?” 玄机先生道:“据判断,他二人所学功力似乎在伯仲之间。” 麦亮宇道:“如此,那就以能杀他二人的武功算是‘无敌天下’好了。” 这话,好不惊人,好不吓人心凛神颤! 身在“白骨谷”内,竟敢说这种话,要是被“白骨谷主”听见了,岂不立刻会遭到杀身之祸。 玄机先生脸色不禁一变,道:“阁下,你把宝珠收起来吧,老夫可没有那个能耐。” 说着将宝珠放在桌上,推到麦亮宇面前。 麦亮宇伸手拿起宝珠,心中想了想,望着玄机先生问道:“你博古通今,是万事知,万事通,对不对?” 玄机先生点头道:“不错,老夫胸罗渊博,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你想天文还是地理?” 麦亮宇道:“天文太高,地理太广,我不想问,那还都与我无关。” 玄机先生道:“你想问什么?” 麦亮宇道:“我想问一个人。” 玄机先生目光一瞥麦亮宇手里的那串宝珠,干咳了一声道:“可以,但是老夫向来不和人空口说白话。” 麦亮宇冷漠地一笑,道:“我明白,只要你能告诉我那人的姓名出身来历,我给你半串宝珠的代价,你认为如何?” 玄机先生不禁高兴地哈哈一笑道:“好,阁下实在够大方的,我们就此一言为定。” 语声一顿即起,凝目问道:“你要问什么人?” 麦亮宇道:“本谷谷主。” 五年前,自“白骨拘魂令”出现江湖以来,白骨谷主之名就一直震慑着江湖人的心弦,也一直是个谜样的人物,无人知道白骨谷主的姓名出身来历,甚至是男是女都丝毫无知。 麦亮宇语音一落,在场的二十几双眼睛,立刻都投射在玄机先生的脸上,期待着他开口。 玄机先生料想不到麦亮宇问的竟是“白骨谷主”,神情不由愕然一怔,立刻摇头说道:“阁下这问题太大了,老夫无可回答。” 在场围观的众人,脸上立时全都掠过了一片失望的神色。 一名青衣少女突然发出“嗤”的一声冷笑道:“连本谷谷主的姓名来历出身都不知道,还说什么万事知万事通,自夸无所不知,哼!真不害臊。” 玄机先生双眉微轩了轩,叱道:“姑娘好刻薄的一张嘴,并非老夫不知本谷谷主的出身来历,而是……” 青衣少女接口道:“而是不敢说,怕本谷谷主宰了你,是不是?” 这青衣少女的语气咄咄逼人,口齿实在够刻薄,够厉害的。 玄机先生听得脸色神情不由一变,双目倏地一瞪,适时,麦亮宇开口说道:“你是不知道也好,不敢说也罢,反正我们的交易是做不成了。” 话落,抬手将宝珠收入怀内,转身大步走去。 玄机先生原以为半串宝珠已如囊中之物,即可垂手获得,哪料麦亮宇问的竟然是这么性命攸关的问题,他怎敢回答,除非他是不想要命了。 但是,那串宝珠颗颗龙眼般大,光华流转四射,晶莹可爱,虽万金亦难得求一粒,实在引人贪欲。 因此,他见麦亮宇转身大步离去,心中不由一急,立时大声喊道:“阁下,慢点走。” 倏地,一个腰佩长剑的青衣人身形一闪而至,站立在麦亮宇的面前,脸上一无表情的望着麦亮宇冷声问道:“小子,适才你问什么来着?” 麦亮宇冷冷地道:“本谷谷主的姓名来历出身?”青衣人道:“你问这干什么?” 麦亮宇道:“你问我又是干什么?” 青衣人目中寒芒一闪,道:“小子,你是不想活命了么?” 麦亮宇双眉一挑,道:“阁下,我惹了你没有?”青衣人道:“你虽然没有惹我,但是不该打听本谷谷主的姓名出身来历。” 麦亮宇心中忽有所悟地问道:“阁下是本谷谷主的属下?”青衣人点头道:“不错,我是本谷护令剑士。”麦亮宇星目一眨,问道:“你护的是什么令?”青衣人胸脯一挺,豪声说道:“本谷谷主禁止江湖斗殴戒杀的律令。” 麦亮宇淡淡地道:“那么我请问,我打听贵谷主的姓名出身来历,这也触犯律令么?” 青衣人被问得心中不由愕然一窒,道:“这个……”麦亮宇道:“怎么样?” 青衣人暗吸了口气,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突然冷声一笑,道:“如此我再请问,既然没有,那你为何要问我干什么?找我的麻烦?” 青衣人心念电转,立刻有了借口,说道:“我另有理由。”麦亮宇道:“什么理由?” 青衣人道:“听说你要学能杀本谷谷主的武功,是不是?”麦亮宇点头道:“不错,我确实说过这话。” 青衣人这一下抓住理由了,冷声一笑道:“有这句话就很够了。” 麦亮宇双眉一轩,道:“你知道这话我是在怎样的情形下说的么?” 青衣人道:“是有人逼你说的么?” 麦亮宇摇头道:“那倒不是。”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因为我要学无敌天下的武功,但得有标准,所以我便请教玄机先生当今天下什么人的武功最高?据玄机先生答告,放眼当今天下,该以贵谷主和‘血娘子’的武学功力为最,如此,你明白了么?” 青衣人目光转向玄机先生问道:“先生,事实是这样的么?” 玄机先生点头答道:“事实正是如此。” 青衣人微一沉思,倏又望着麦亮宇问道:“你为何要学天下无敌的武功?可是想称霸这武林?”麦亮宇道:“我并不是想称霸武林,而是想杀贵谷谷主,你信不信?”这话,听得玄机先生等人心头全都不由一震!暗忖道:“这一下糟了,这小伙子一表人材,看来很聪明的样子,说话怎地如此不知轻重厉害?……” 青衣人想不到麦亮宇竟然这等大胆,竟敢当面说出这种话来,心中不禁愕然怔了怔!旋而双目倏射寒电地问道:“你和谷主有仇?” 麦亮宇道:“不错。” 青衣人道:“什么仇?” 麦亮宇道:“如山似海的血仇!” 青衣人道:“是你的亲人被谷主杀了?” 麦亮宇冷哼一声道:“我外公和我母亲。” 青衣人道:“什么时候?” 麦亮宇道:“三个月之前。” 青衣人道:“在什么地方?” 麦亮宇道:“朱仙镇外。” 青衣人道:“你外公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道:“你知道朱仙镇上第一家么?” 青衣人心中一震!道:“你是‘朱仙隐侠’麦大陕的外孙?”麦亮宇神色冷凝地一点头道:“不错,你的见闻还算不差。” 青衣人冷笑了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道:“麦亮宇。” 青衣人诧异地道:“你也姓麦?” 麦亮宇双目倏地一瞪,道:“不可以?” 青衣人一窒,道:“不是不可以,而是……”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三章 麦亮宇冷声接口道:“既然不是不可以,那还有什么而是的?” 青衣人眨眨眼睛,倏又凝目问道:“你要替你外公和你母亲报仇?” 麦亮宇满脸坚毅之色地道:“哼,此仇不报,誓不为人!”青衣人目睹麦亮宇那坚毅的脸色神情,心中不由暗暗一凛,道:“你外公和你母亲都是本谷谷主亲手杀死的吗?”麦亮宇道:“是乌萧辣手玉女。” 青衣人道:“如此,你应该只找乌萧辣手玉女报仇就好了。”麦亮宇冷冷地道:“这只是你的想法,我却有我的理由。”青衣人道:“你有什么理由?” 麦亮宇道:“乌萧辣手玉女虽是直接凶手,但是她只是个刽子手,真正的元凶却是你们谷主,这理由你明白吗?”“我明白了。”青衣人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你外公和你母亲被杀的原因,是触犯了谷主戒杀的律令,是不是?” 麦亮宇冷哼一声道:“什么‘律令’,那只不过是你们谷主不分是非黑白,用来杀人的借口,美好动听的名词而已。” 语声一顿又起,问道:“你问完了没有?” 青衣人突然一声冷笑道:“问完了,但也是你的时辰到了,说吧,是你自己动手了断,还是要我代劳?” 麦亮宇双目一瞪,道:“你要杀我?” 青衣人淡漠地道:“如果你愿意自己了断的话,我可以不杀你。” 麦亮宇心中暗吸了口气,问道:“可是你们谷主要你来杀我的?” 青衣人摇头道:“不是,谷主根本不知道你的事情。” 麦亮宇道:“你们谷主如是知道,他决不会准许你杀我,你信不信?” 青衣人对麦亮宇此话没有立刻接答,却转望着玄机先生问道:“先生,你相信吗?” 在他心底意识里,满以为玄机先生一定会摇头答说:“不知道”,哪料事实竟完全出于他意外地,玄机先生竟然点头说道:“老夫相信。” 青衣人心中不禁一怔,诧异地问道:“为什么?有道理吗?” 不待玄机先生开口答话,麦亮宇立即接口说道:“信不信是你自己的问题,何必问别人,你不信,去问问你们谷主不就明白了。” 青衣人一听这话,忽然笑了,说道:“小子,你想在我面前耍心机还差呢。” 麦亮宇双眉一轩,道:“你以为我这是在和你耍心机骗你?” 青衣人冷声一笑道:“你想让我上当,你就乘机逃走,对不对?” 麦亮宇倏然扬声哈哈一笑,道:“阁下,你太聪明了,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青衣人双目猛地一瞪,沉声道: “小子,你还敢口出不逊,骂我是小人,就凭着这……” 麦亮宇冷声截口道:“阁下,我劝你最好先忍着点儿,别发火,先去问问你们谷主之后再说,否则,杀了我,你也休想活命。” 青衣人一怔,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不必问我为什么,话出于我口,入于你耳,信不信在你,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正容说道:“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还是听我的,先去向你们谷主问问清楚再说。” 青衣人冷笑道:“小子,今天任凭你怎么说,纵然你舌烂莲花,也休想我……” 他话未说完,突闻遥空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孔剑士,谷主有令,不得伤他。” 话声中,一道黄衣人影自那座五层高楼方向,身形快如电射般地飞掠而来。 话落人也落,是个剑眉星目,身着黄衣,手里持着一根黄澄澄的金笛,年纪和麦亮宇差不多大,皮肤比麦亮宇白净,看起来比麦亮宇秀气的少年。 这黄衣少年,正是“白骨谷主”座下号称“金童玉女”的“金笛玉童”。 “金笛玉童”身形落地,一双星目立即朝麦亮宇上下打量了一眼,笑说道:“你们的谈话,谷主都听见了,你的运气真好,谷主为了成全你的这份豪情心志,不但今天放过你,并且本谷属下,在今后十年内,不论在什么地方遇见你都不许伤你,希望你能好好的利用这十年时光,学成无敌天下的武功,但是十年一过,谷主便会下令所属全力取你的性命!” 话落,也不待麦亮宇开口,抬手一抱拳,倏然长身电射般飞掠而去。 青衣人呆住了,傻傻地望着麦亮宇只发怔! 麦亮宇倏然轻声一笑道:“阁下,尽望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甘心,还想杀我不成吗?” 青衣人眨了眨眼睛,忽地扬声哈哈大笑道:“姓麦的,算你运气好,命大。” 话落,大踏步飞快地走了开去。 玄机先生等人,自从青衣剑士现身,几乎无不替麦亮宇担心地捏着一把汗,直到此刻才都松了口气。 目视青衣人背影去后,麦亮宇便即转向玄机先生问道:“你适才喊住我有何指教?” 这时,玄机先生心中对麦亮宇的份量,已经大大地改观。 因为麦亮宇适才应付青衣剑士的神情语气上,他发现麦亮宇不但有着惊人的智慧豪气和傲骨,而且更有着虽泰山崩于前而脸色不变的沉稳的气度。 这样的一个少年,实在是个练武的奇才,只要获得一位武林高人奇士的善加琢磨调教,日后不难成为一个无敌天下的武林盖代高手。 于是,麦亮宇话音一落,玄机先生立刻干咳了一声,说道:“老夫想奉送你一相。” 麦亮宇道:“完全免费?” 玄机先生点头道:“要不是免费,就不叫奉送了。”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为何想奉送我一相,有用意吗?” 玄机先生道:“俗语说得好,‘生意不成仁义在’,用意也就是这句俗话。” 麦亮宇想了想道:“好吧,如此就请替我看看前途吉凶好了。” 玄机先生点点头道:“请走近两步。” 麦亮宇依言跨近两步,站立在玄机先生桌旁。 玄机先生目光灼灼的凝视着麦亮宇的脸孔,倏而,他双目奇彩飞闪,但是刹那间,他脸色又忽地一变,变得异常的凝重,两道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 麦亮宇目注他的脸色变化神情,心中不由有点忐忑不安地问道:“在下的前途怎样?有什么不妥吗?” 玄机先生暗吸了口气,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你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只是……只是……” 他接连说了两个“只是”,却未“只是”出个下文来。 麦亮宇道:“‘君子’问凶不问吉,究竟‘只是’怎样?先生只管说出来好了。” 玄机先生略一沉思,正容说道:“老夫有一语奉劝小兄弟,希望小兄弟日后能上体天心,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尽量以‘忍、恕’二字为先。” 麦亮宇天赋奇才,智慧超绝盖代,他一听玄机先生这等语意,对自己的前途未来,心中已将信将疑的明白了个大概,于是,立即颔首说道:“多谢先生指教,此语在下当谨记胸中。” 话落,抬手抱拳一拱,正待转身举步离去。 蓦见红影划空,一道血红如火的人影快逾电射地泻落。 这道红影也真怪,什么地方不好落,竟偏偏落在玄机先生程全智面前的桌上。 不用说,这一定是那个“辣手玉女”,别人决没有那么大胆,敢在玄机先生面前放肆。 可,等到红影身形落定时,玄机先生神情却不禁愕然一呆,直了眼,愣住了。 原来这人虽然也是个身材纤瘦婀娜,长发披肩的女人,但是她的一身红衣却比“辣手玉女”更红,其红并非如火,而是如血。 “辣手玉女”是从来不蒙脸的,此女却以红巾蒙脸,使人无法看到她的面貌是美是丑? 她整个脸型轮廓虽以红巾包蒙着,但在眼睛部位却开了两个洞,露出一双乌黑清澈,奇亮如电令人见而寒凛的眸珠子。 此女是什么人?……是玄机先生的仇家,来找玄机先生索仇的? 要不然她为什么要落在玄机先生的桌上,这分明是存心找碴儿,找麻烦…… 玄机先生心念电闪,暗吸了口气,道:“姑娘有什么事情站到地下来说,免得踏坏了老夫的桌子扰了老夫的生意。” 红衣女口中冷哼了一声,说道:“听说你胸罗渊博,自称万事知,万事通,是吗?”一听这语气,玄机先生心里放了一大半的心,轻声一笑,点头说道:“不错,姑娘如有疑难之事要询问老夫,请站到地下来询问,否则……” 红衣女截口道:“否则你便要缄口不答,是不是?”玄机先生淡淡地道: “老夫就会变成万事不通。”红衣女语音冷凝如冰地道:“只要你不想要命,你就只管变好了。” 声调一落即起,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不?”这话,问得好怪,好绝,好不出人意外。 玄机先生神情不由愕然一怔!心底意念飞转了转,摇头道:“请恕老夫一时眼拙,不识姑娘的来历。” 红衣女冷声一笑道:“姑娘的这一身打扮你都看不出来?” 玄机先生心中不禁微微一动,暗忖道:“难道是她?是那个女魔头?但那似乎不可能的事……”因为认为不可能,遂即答道:“老夫虽然已经想到了一个人,但却未便妄言。”红衣女目射冷电地问道:“你想到的那人是谁?”玄机先生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红衣女倏然探手自怀内取出一物,朝玄机先生一摊玉掌,冷声道:“你识得此物吗?” 那是根三寸来长,寒光闪闪夺目的银针。 玄机先生一见银针,脸色不禁勃然大变,心神猛震,身形一动,便要向后暴退。 可是,红衣女的动作却奇快无比。 玄机先生身形方自一动,红衣女玉手里的那根银针已快如闪电般地抵在他的头顶上,声冷如冰地喝道:“别动,动一动,这根银针就会扎进你的脑内,立刻要了你的命!说,你识不识得?” 玄饥先生浑身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脸色一片煞白,身形硬是没有敢动。 他一身所学功力,虽然名列当今武林一流中之一流,但是对红衣女却畏惧无比,连忙点头说道:“识得!识得!”红衣女道:“那么知道我是谁了吗?” 玄机先生道:“知道了。” 红衣女道:“知道就说出来。” 玄机先生有点嗫嚅地道:“这个……老朽不敢。”他对人一向自称“老夫”现在竟然自己降格改口自称“老朽”这实在难得。 红衣女道:“不要紧,这是我自己要你说的。” 玄机先生干咳了一声,道:“老朽如果没有看错,芳驾该是二十年前誉满武林,使黑白两道高手闻名丧胆,望影而遁的‘血娘子’。” 周围旁观众人,有些人原以为这红衣女可能就是“白骨谷主”,做梦也想不到竟是二十年前的一代女魔“血娘子”。 “血娘子”三字,似乎比“白骨谷主”的名气还大,还要令人惊魂胆颤! 周围众人入耳“血娘子”之名,莫不脸色大变,心神震凛地纷纷转身急步离去。 只有麦亮宇,他因不知“血娘子”的威名,是以脸色神情一片漠然,仍旧站立在当地未动。 红衣女倏然格格一声娇笑,说道:“不错,你说对了,我正是‘血娘子’,二十多年来未出江湖,难为你还能记得我。” 话落,玉手立即离开了玄机先生的头顶。 眸光一扫,忽然闪过一道煞芒,紧跟着口中一声冷叱,身形倏然电射而起。 刹时,顿见红影掠空中,惨叫之声四起,那纷纷急步离去的众人,立有七八人身躯倒地,溅血断了魂! 那些运气好的人,虽然没有溅血断魂,但却被吓掉了魂,吓破了胆,脸色一片死灰地呆若木鸡般站立在当地,不敢动了。 其实,这时就是要他们动,他们也动不得了。 为什么?…… 是“血娘子”出手制了他们的穴道了吗? 不!没有。 是因为他们已被吓得魂落胆破,两条腿发了软。 血娘子于身形电闪,旋空飞绕一匝,一举之间,竟连杀七八人,这份功力身手,出手之狠毒,实在令人惊心咋舌! 麦亮宇目睹血娘子这等功力身手,星目不禁奇彩飞闪,大为敬佩,也羡慕地暗忖道:“我要能练成这份功力身手多好,外公和娘还有许叔公的血仇,何愁不报?” 他暗忖间,血娘子已经像个没事人似地回到了方桌上俏立着,语音冷凝地说道:“你们听着,希望你们离开此地以后,替我传言天下武林,就说我血娘子命大未死,此次重出江湖,志在复仇,要昔年那些围攻暗袭我的人,及早料理后事!” 玄机先生听得心神不禁一震,暗道:“惨了,这女魔头怀恨复出,从此江湖又将是血腥遍地,处处残尸,无有宁日矣!” 只听血娘子又道:“现在你们都可以走了,最好立刻离开这座白骨谷。” 众人闻言,哪敢开口接话,顿时如获大赦般地纷纷快步离去。 麦亮宇一见众人都纷纷离去,他遂即也打算离去。可是他刚一迈步,血娘子竟突然朝他一抬手,道:“喂!你等一等。” 麦亮宇一怔,停步问道:“姑娘有何见教?” 血娘子上下打量了麦亮宇一眼,目中突然闪动着柔和的光采问道:“你可是名叫麦亮宇,你的母亲是‘朱仙一美’,对吗?”“不错。”麦亮宇诧异地问道:“姑娘是谁?认得我和我娘。” 血娘子微一摇头道:“我是谁你就不必知道了。”话锋一顿,又问道:“你娘她好吗?” 麦亮宇神色不由一黯,道:“我娘已经去世了。”“啊……。”血娘子双目倏然凝光地道:“是被人杀害的吗?”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 血娘子道:“是什么人杀的?” 麦亮宇道:“乌箫辣手玉女。” 血娘子目中蓦地闪过两道冷电般地煞芒,道:“你要报仇吗?” 麦亮宇轩眉震声说道:“我当然要报仇,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血娘子目闪异彩地问道:“你打得过她吗?” 麦亮宇道:“打不过。” 血娘子道:“那你如何能报得了仇?” 麦亮宇脸色神情坚毅地道:“现在虽然不能,日后我求得名师学成无敌天下的武功时,就能了。” 血娘子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麦亮宇道:“总有一天。” 血娘子眸珠子转了转,道:“现在我就找她把她杀了,替你娘报仇,好不好?”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不好。” 血娘子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我立过誓,我要亲手杀死她替我娘报仇!”血娘子双目再度异彩飞闪地道:“你很有志气,希望你……” 语至此处,忽然一眼瞥见玄机先生已转过身子正要举步走开,心中意念倏地一动,立时冷声喝道:“程全智,你站住!”玄机先生心头不禁一凛,停步转过身子问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血娘子微一沉思道:“麦公子的话你听见了吗?”玄机先生点头道:“老朽听见了。” 血娘子道:“他要学武功,你为何不成全他?” 玄机先生道:“老朽心有余而力不足。” 血娘子道:“这话你怎么说?” 玄机先生道:“他要学的是‘无敌天下’的武功,老朽哪有那样的能耐。” 血娘子倏然轻声一笑,道:“你意会错了。” 玄机先生一怔,道:“老朽意会错了?” “嗯。”血娘子点了点头道:“我要你成全他的意思并不是要你收他为徒,传他的武功,你那一身武功虽也是当今武林高手中的高手,但是我还看不上眼呢!” 这语气,虽然狂妄,令人听来不是滋味,心中冒火,但却是事实。 玄机先生心中暗吸了口气,眨眨眼睛,问道:杀星小子(上) “那么姑娘之意是要老朽如何成全他?” 血娘子道:“另外推荐。” 玄机先生愕然一怔,道:“另外推荐?” 血娘子微一点头,道:“你号称‘万事通’,对武林身怀奇学异能之士知道的必然甚多,如此,你明白了没有?” 这话,玄机先生还有个什么不明白的,点了点头,道:“老朽明白了,可是……” 血娘子突然冷声截口道:“可是什么?告诉你,今天你本该溅血此地,总算你运气好,命不该绝,才遇上了麦公子这位救星,现在他已是你的救命恩人了,这意思你懂?” 玄机先生乃当世武林智士,这意思,他怎会不懂。 很明显地,血娘子若非为了麦亮宇,只怕就对他下了毒手,此刻他也已经断了魂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老朽懂了。” 血娘子轻哼了一声,道:“你懂了就好。” 语声一落又起,接说道:“现在我把麦公子交给你,如何成全他,该怎么做,你不妨考虑着办,不过,在他未学成无敌天下的绝世武功之前,他的安全完全由你负责,如有一丝损伤,你就别想活命!” 麦亮宇听得心中不禁诧异至极,他实在想不通血娘子为何对他如此关爱,这么好?也想不出血娘子究竟是谁,怎会认识他和他娘的?…… 血娘子语气虽然咄咄逼人,但是玄机先生却忍了。 因为,他自己心里甚是有数,不忍又能怎样?血娘子身怀罕世奇学,功力高不可测,凭他,就是两个加起来也不可能是血娘子的敌手,血娘子既然这么说了,他想不答应也不行。 何况,他对麦亮宇的智慧气质,内心本就很为欣赏,印象甚佳,只因麦亮宇要学“无敌天下”的武功,使他忍下了心里成全的意念。 此刻,他心中已经另有了决定,因此,血娘子话音一落,他立即正容答道:“这件事,老朽可以答应姑娘,不过,却必须先作声明。”血娘子目光凝注地道:“什么声明,你说吧。” 玄机先生清咳了一声,说道:“老朽只能答应姑娘‘另作推荐’,至于能不能学得绝世武功,都尚须靠他自己的福缘,老朽可无能为力,也不能保证。” 血娘子眨眨眼睛道:“你可是说那武林奇人肯不肯收他,传他武功,全得看他自己的运气,是不是?” 玄机先生点头道:“不错,姑娘是明理人,当知这种事是谁也帮不上忙的。” 血娘子微一沉吟道:“但是,你必须尽力!” 玄机先生道:“那是当然,老朽既已答应了姑娘,决不会不尽力。” 血娘子默然了片刻,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就这样说定,你可以带着他走了。” 玄机先生没再说什么,抬手抱拳朝血娘子拱了拱,转向麦亮宇说道:“麦兄弟,请随老朽走吧。” 麦亮宇站着没有动,微一犹豫,目视血娘子问道:“姑娘究竟是谁?为何对我……” 不待麦亮宇话完,血娘子立即接口说道:“我名叫血娘子,昔年曾和你们母子有过一面之缘,其他的你就不必知道,也别多问了。” 麦亮宇星目眨动地想了想,道:“姑娘既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再多问,今天此情,我当永记此生不忘。” 话落,拱手一揖,转身和玄机先生迈步走去。 玄机先生和麦亮宇刚走了两步,血娘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又道:“程先生等一等。” 语气称谓比先前都客气了甚多,显然,这是“爱屋及乌”,因为麦亮宇的关系。 玄机先生和麦亮宇脚步同时一停,玄机先生回首问道:“姑娘尚有什么指教?” 血娘子道:“请问先生,此间谷主是何出身来历?他叫什么名字?” 玄机先生眨眨眼睛道:“姑娘可是要找他?” 血娘子点头一“哼”道:“我正是为找他而来,说不定就此杀了他,你知道他的出身吗?” 玄机先生摇头道:“老朽不知。” 血娘子眸光倏地一凝,道:“你不敢说?” 玄机先生道:“老朽是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吗?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血娘子双目寒煞一闪即隐,瞥视了麦亮宇一眼,又问道:“他不在谷内?你知道不?” 玄机先生道:“老朽不想欺瞒姑娘,现在他可能正在谷内。” 血娘子道:“在什么地方?可是就在那座五层高楼内?”玄机先生点头道:“是的,那正是……” 他话未说完,蓦见一道红影电射掠落,正是那位神态骄横冷傲凛人的“红裳乌箫辣手玉女”。 辣手玉女身形一落,目光深瞥了麦亮宇一眼,旋即冷冷地上下打量着血娘子,神态冷傲地问道:“你要找谷主,是吗?”血娘子冷哼一声道:“不错,他在吗?” 辣手玉女道:“你找谷主有什么事情?” 血娘子道:“你不配问。” 辣手玉女道:“那你就别想见到我们谷主。” 血娘子目射冷电地道:“你是什么人?” 辣手玉女道:“我是什么人,说出来会吓掉你的魂,倒是先说你自己是什么人吧?” 血娘子道:“不认识我,就问问你们谷主好了。”辣手玉女道:“我懒得问别人,还是你自己说出来好了。”血娘子突然冷声一笑道:“你既然懒得问别人,那就到阴曹地府去让阎王告诉你好了。” 话落,身形闪电般飘起,便朝辣手玉女扑去! 麦亮宇一听血娘子的语气,知道她要施展毒手,他惟恐她杀了辣手玉女,急地朗声大喝道:“血姑娘,你不能杀她!” 血娘子闻言不由一怔!连忙一刹扑势,身躯落地目视麦亮宇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她的命是我的。” 血娘子不由又是一怔,目闪疑诧之色地道:“她的命是你的?这话怎么讲?” 麦亮宇正容说道:“我已经发过誓,我要亲手杀死她!” 血娘子心里明白了,轻声一“哦”地眨眨眼睛道:“她就是那个什么‘辣手玉女’吗?”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她就是杀我娘和我外公的仇人!” 血娘子目光闪电地一瞥辣手玉女,道:“如此,我不杀她就是。” 语锋一顿,转望着辣手玉女冷冷地说道:“我虽然看在麦公子的面上暂时留着你这条命,但是现在我却要打你两个嘴巴,你小心了。” 话落,身形倏然前欺,玉手一扬,快如闪电般地直朝辣手玉女的脸颊上拍去。 辣手玉女虽是白骨谷的弟子,所学身手两皆极高不俗,在江湖上鲜遇敌手,但与血娘子比起来,她可就差得多了。 血娘子扬手拍出,她才待出掌封挡,可是,已经慢了,来不及了。 她只觉得眼前掌影电闪,“啪!啪!”接连着两声脆响,双颊竟已实实地挨了两个嘴巴。 这两个嘴巴打得很是不轻,只打得她娇躯一晃后退了一步,双颊上立时现出了两个清晰血红的掌印。 而血娘子却于那两声“啪!啪!”的脆响中,身形一闪,又快如闪电般地回到了原地。 她说话倒是言而有信,说是打两个嘴巴就只打两个嘴巴,并未多碰辣手玉女一下。 辣手玉女自出道江湖以来,几曾受过这样的挫辱,吃过这样的亏?娇躯一退之后,心中不由顿然大怒,双目寒煞激射,一声冷叱道:“贱婢纳命来!” 冷叱声中,抬手一挥,立见乌光倏起,锐啸划空,直朝血娘子当头罩落。 她挟怒出手,这一箫自是势疾凌厉,威猛绝伦! 辣手玉女的这支“寒铁乌箫”,为维护“白骨拘魂令”的声威,在江湖道上已不知毁掉过多少黑白两道江湖高手。她原以为这一箫出手,对方武功身手虽然似乎比她略高少许,但是绝对接不下这一箫的凌厉威势,纵不立刻命毙当场,也非得受伤不可! 哪料,事实竟完全出于她的意料之外,她一箫挥出,蓦见眼前人影一闪,接着是右腕脉门倏地一麻,手里的“寒铁乌箫”已到了对方的手里。 快!血娘子好快的身手,真是奇快绝伦,简直无法形容。 最令辣手玉女心中惊愕骇异欲绝的是,血娘子施展的是什么身法手法,怎样夺去她手里的“寒铁乌箫”的?她除了觉得右腕脉门倏地一麻以外,什么也没有看清楚。 血娘子忽然一声冷笑道:“丫头,凭你这么一点武功要想和我逞强动手还差得远呢。” 话声一顿,竟把“寒铁乌箫”往辣手玉女手里一递,随手一把扣拿住辣手玉女的腕脉说道:“走!带我去见你们谷主去!” 拉着辣手玉女直朝那座耸立巍峨的五层高楼奔去,辣手玉女腕脉穴道被拿,半边身子酸麻,欲挣无力,只好任由拉着奔行。 麦亮宇脚下一动,正要迈步随后跟去。 玄机先生却倏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臂,问道:“你想做什么?” 麦亮宇道:“跟过去看看。” 玄机先生摇头道:“不必了,那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 麦亮宇问道:“去什么地方?” 玄机先生道:“出去以后再告诉你。” 麦亮宇双目一凝,道:“先生当真要为在下尽力?” 玄机先生道:“你以为老朽对血娘子的应诺那只是‘应付’之词?” 麦亮宇道:“俗话说得对,‘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在那等情形之下,先生是迫不得已,无可奈何,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应诺,在下焉能认作真的?” 玄机先生微微一笑,道: “你这话虽然不错,那虽然确是老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诺,但是,‘大丈夫一诺千金重’,只要是老朽‘应诺’的事情,不论是何种被迫的情形下应诺的,老朽也绝对守践诺!” 麦亮宇星目异彩飞闪地道:“先生这是由衷之言?” 玄机先生双眉一轩,道:“以老朽在江湖上的身份声望,岂是那‘言不由衷’之人!难道还要……” 说至此处,心中倏然一动地话锋一顿,双目精光灼灼如电地凝视着麦亮宇,陡地哈哈一笑,道:“麦兄弟,你好心智,好不厉害,好不高明!” 麦亮宇心中不由暗暗一震,但却装着茫然不解之色地问道:“我怎样厉害高明了?” 玄机先生敛容正色说道:“算了,麦兄弟,你别和老朽装糊涂了,老朽闯荡江湖一生,走南闯北,素以心智胜人一筹著称,焉能想不到你的心意,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好了,老朽定必倾尽全力成全你,让你得偿心愿,不过……” 话锋一顿,竟是欲言又止地没有接下去。 麦亮宇不由接口问道:“不过怎样?” 玄机先生心底意念飞转地微一沉思,道:“老朽有点担心。” 麦亮宇道:“担心什么?” 玄机先生道:“对武林将来,不知是福还是祸?” 麦亮宇神情一愕,道:“这话怎么说?” 玄机先生暗吸了口气,道:“因为你太聪明了,太可怕了!” 麦亮宇惑异地眨了眨星目,道:“这又与武林福祸有何关?” 玄机先生敛容说道:“关系太大了,如果你学成了那无敌天下的绝世武功,加上你聪明盖代的才智,若然为善武林,固是武林之福,若然……” 语锋倏又一顿,摇摇头,轻叹了口气,闭口不言。 麦亮宇心中明白了,星目眨动地道:“你担心在下将来会为恶作歹,祸害武林?” 玄机先生道:“老朽不愿作违心之言,正是担心如此。” 麦亮宇两道剑眉一轩又垂,道:“你心里可是有点后悔?” 玄机先生摇头道:“老朽虽然有点担心,却绝不会后悔!” 麦亮宇默然沉思了刹那,道:“先生精于貌相之学,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在下将来是怎样的一个人,此刻先生不妨再仔细的看看在下的相貌,如果将来为祸武林,现在就撒手不管,任由在下自去还不算迟。” 玄机先生道:“老朽虽是精擅于相貌之学,但是以貌相论人之好恶将来,那只是‘相理’,只能揣料事情之七八,并不能完全肯定作准。”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适才先生曾有‘希望我日后能上体天心,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尽量以忍、恕二字为先’之劝语,现在我请问先生,这可能根据我的貌相揣料我将来会杀很多的人?” 玄机先生点头说道:“是的,你双眉笼煞,杀孽深重无比,将来很可能成为武林一代煞星,也可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浩劫!” 麦亮宇双眉倏地一扬,道:“这么说,我将来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巨孽大恶,大魔了?” 玄机先生道:“老朽不愿违言,这确实大有可能。”麦亮宇神色忽然一冷道:“如此,我请与先生就此分手,再见。” 话落,抬手抱拳一拱,举步便要离去。 玄机先生伸手一拦,道:“麦兄弟,你不能和老朽分手!”麦亮宇道:“为什么?” 玄机先生道:“你忘记血娘子的交待了?” 麦亮宇道:“你怕血姑娘找你要人,是吗?” 玄机先生道:“不错,血娘子如找老朽要人,老朽将无词以答。” 麦亮宇道:“那不要紧,这我会向她解说的,是我自己要和你分手的,与你无关,不能怪你。” 玄机先生道:“但是老朽仍不希望和你就此分手。”麦亮宇冷冷地道:“你是不相信我会向血姑娘解说,还是怕血姑娘不放过你?” 玄机先生道:“两者都不是”。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玄机先生道:“老朽想和自己的运气赌一赌。”麦亮宇神情微微一愕,道:“赌什么?” 玄机先生道:“赌你的将来。” 语锋一顿又起,接说道:“你虽然杀孽深重,将来很可能成为杀人不眨眼的一代枭雄,大魔头,但那只有可能,并不是绝对,换句话说,也就是全部‘可能’的一半,另一半,也很可能会成为武林的福星,所以老朽要和自己的运气赌上一赌!” 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这,你不觉得太冒险?” 玄机先生正容说道:“虽然冒险,但却值得。” 麦亮宇道:“你可曾仔细想过,如果你赌输了,你将会受尽天下武林的责难与唾骂,我杀的人越多,恨你的人也就越多,要杀你的人也就更多!” 玄机先生暗吸了口气,道:“老朽已经仔细想过了,真要到了那种地步,那也只能归诸于天意,武林劫数,对于那些责难与唾骂,老朽无话可说,只有以这条老命以谢天下武林。”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赌的该不是运气,而是你的一条命了,这个赌注也未免下得太大了。” 玄机先生道:“这赌注虽然是大了些,但是为了那‘千金一诺’,为了那我辈武林人物重逾性命的一个‘信’字,就算不得什么了。”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麦兄弟,血娘子把你交给了老朽,老朽的这条命却交给你了,我们出谷走吧。” 话落,伸手一挽麦亮宇的胳臂,迈步往谷口走去。 麦亮宇星目一瞥方桌上的那些卦筒、笔墨等物,说道:“那些东西你不收拾收拾,不要了?” 玄机先生摇头一笑道: “老朽从此不再摆摊子做生意了,那些东西还要它做什么。” 这是一座大山,山中多丛林峻岭,峭壁悬崖,绝谷幽壑,山脉连绵,深广千里。 这天,是夕阳西下的时刻,山下来了位剑眉星目、气宇英挺、面貌神情冷漠的白衣少年。 他,正是那个自小就在苦难中生长,饱受人世冷眼欺凌,被人骂作“私生子”、“小杂种”的麦亮宇。 麦亮宇来到山下,抬眼望了望山势,随即迈开大步往山里走去。 这座大山叫什么名字,麦亮宇不知道,他只是根据玄机先生的指点而找到这座大山的。 据玄机先生说,在这座大山的一处绝谷内,住着一位武学功力奇高罕世,性情怪异凶残的怪人。 但是这位怪人是谁?武林中无人知道,玄机先生也不知道。 至于绝谷位于山中何处,怪人还在不在?他就不得而知,完全要靠麦亮宇自己的运气机缘去找了。 因此,麦亮宇满怀希望,勇敢与坚毅,不畏任何艰险的决心,进入了这座大山,往里走,希望能找到那位武林怪人居住的绝谷。 一天、两天、三天…… 麦亮宇进入这座大山,已经有好多天了。 他不辨方向,不分时间,也不分昼夜地往里走着,找着。累了,就找处可以遮蔽风雨的地方歇息;饿了,便拿出身边携带的干粮吃点儿充饥。 可是,在这好多天当中,麦亮宇虽然曾经找到了好几处山谷,但却没有找到一个人,甚至连一具尸骨也未见到。 日子一久,麦亮宇身边所携带的干粮已经吃完了,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气馁,仍然继续不停地往里走着,摸索地找着…… 因为他深信玄机先生的话决不会骗他,反正深山中多的是山果、黄精之类吃不完的东西,决不愁会饿了肚子。 如此一天又一天,麦亮宇自进入这座大山已经有二十多天了。 荆棘,刮破了他的衣裳,刺破了他的皮肤;山石,磨穿了他的鞋底,双脚也被磨破了皮,疼得他举步都很艰难,但是他却咬牙强忍着。 夜,黑沉沉地,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一颗星星,却飘洒着冰凉的毛毛细雨。 这时,正值阳春三月月尾,也正是春雨连绵的季节。 麦亮宇忍着双脚的疼痛,高一脚低一脚地摸索地走着,找着…… 走着,走着,前面没有路了,是一处下临百丈,深不见底的山谷。 麦亮宇站立崖边,望着眼前这处深不见底的山谷,心里不由暗暗想道:“这下面是个什么所在?我必须觅路下去看看才对,如果这个深不见底的山谷谷底,正是我这多天来未能找到的那位武林怪人的住处?……” 他正暗忖之际,身后蓦地响起一声轰雷也似的虎吼,震得山崖都似乎在摇晃。 他急地一转身,只见丈外之处,一只白额吊睛,身躯庞大的猛虎,正在弓背作势,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森森锐利的虎牙,双睛宛如两道电炬般灼灼地瞪着他,状极凶恶骇人地做要扑向他的样子。 他一见之下,心头不禁骇然大惊!暗道: “完了!前有巨虎,后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壑,今夜纵不命丧虎口,亦必跌落悬崖壑底,落个粉身碎骨……” 死,在麦亮宇而言,他并不怕,只是在母亲和外公的血仇未报之前,就这样的死去,心中实在不甘,也死不瞑目。 就在他心头大为惊骇之际,那白额吊睛巨虎蓦又发出一声震天巨吼,庞大的身躯突然纵起,挟着一股腥风,猛朝他扑了过来。 “啊呀……” 他明知道自己站立的地方是悬崖的边沿,只要往后退上一步,就得摔下悬崖,落个粉身碎骨,葬身壑底的悲惨的命运。 但是人在惊慌急乱的紧张之中,往往会手足失措,而忘记了一切的! 是以,麦亮宇他虽是天赋奇才,智慧超人,但在心头惊骇慌乱之际,也不禁忘记了身后之险,身不由主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待至一脚踏空,心中惊觉之际,却为时已迟,口中发出一声“啊呀”惊叫,身子便直向那深不见底的壑底跌落了下去。 身子直如殒星下坠,耳畔只听得风声呼呼。 麦亮宇身在下坠,神智却十分清醒,心中也很是明白,这一摔下去,绝无幸免,除非有那不可思议的奇迹出现以外,他是死定了! 可是,这世界上真有那不可思议的奇迹吗?那是决不可能有的。 于是,在这一刹那间,他的脑子里顿然变成了一片空白,什么思想也没有,什么也都不想了。 他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听天由命。 不!那应该说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其实,此时此刻,他不闭起眼睛,不听天由命,不等待死亡的降临又有什么办法? 别说是他,纵是一个身怀罕绝奇学功力的武林高手,在这种情形之下,只怕也得照样的闭起眼睛,毫无办法可想的听天由命。 蓦地,“砰”的一声大震,他顿感头脑一阵昏眩,双眼一阵发花,立即失去了知觉,直挺挺地躺在壑底,死了。 麦亮宇真的就这样的死了吗?…… 不!不!他怎么能够这样就无声无息的死去呢?…… 不能!他不能死,否则…… 天下的事,往往就是那么的使人无法臆测;令人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奇迹终于发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的时间,麦亮宇悠悠地醒过来了。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但是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心里在暗道:“我没有摔死吗?我还活着吗?从那么高的崖顶上跌落,会摔不死,这可能吗?……难道我现在觉着我还活着,并不是我的生命,只是我的意识,我脱离了躯体的灵魂?……”他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口中立刻忍不住发出了“啊”的一声叫喊。 原来他身子一动,立时觉得浑身骨节竟是像拆散了般地疼痛非常。 由于疼痛的知觉感,使他获得了有力的证明,他活着的并不是他所认为的“灵魂”,而实实在在的他确是没有死去。“我真的没有摔死?……”麦亮宇在自语的反问着自己。 陡地,他的手触摸到一片湿濡濡、毛茸茸的物体,而他的身子倒有大半躺在这毛茸茸的物体上。 他想转动一下身子,看看自己身子底下毛茸茸的物体是什么东西?可是,他实在无力动弹,只要一动,浑身四肢便疼痛难忍。 原来,当他一脚踏空,往崖下摔落的同时,那只扑向他的猛虎,竟也直朝崖下跌落下来。 虎躯庞大,比他的身子重了几乎有两倍还多,是以下落之势也较他快速,先一步的跌落下壑底。 从悬崖下摔落跌下,他自料必定粉身碎骨无疑,但世上就偏有那么凑巧得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的身子竟然不偏不斜地跌落在那只先一步摔落下的庞大猛虎尸身上,使他因而得以侥幸不死!这真应了那俗语所谓:“无巧不成书”了。 这时,麦亮宇神智已经完全清醒,已确知他自己实在未死,目前虽然浑身疼痛无力,但是他心里很明白这是因为惊骇过度,跌得太重的必然现象,只要好好的养息几个时辰,就会慢慢地恢复的。 于是,他不禁兴奋的脱口大声呼喊着:“啊!我真的没有被摔死,我还活着……” 一个人于遭逢大难,自料必死而竟能逃脱劫数时,其心底的兴奋与狂喜,因而忍不住激动地脱口发出大声呼喊,乃是必然的现象,也是人性最真实的流露。 蓦地,一阵凛人心颤的桀桀怪笑倏地截断了麦亮宇兴奋的呼喊,只听那声调冰冷得令人浑身发寒地说道:“小子,你先别高兴,你从崖顶上摔下来没有摔死,虽然算得命大,但是你仍旧活不成,非死不可!” 麦亮宇听得心中不禁一怔,脱口问道:“为什么?” 那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这是老夫兄弟立下的规矩!” 麦亮宇问道:“什么规矩?” 那冰冷的声音说道:“老夫兄弟初入此谷之时,就立过誓,凡是进入本谷之人,除第一个人可以获得活命外,自第二人开始,进来就必须死!” 听声音传出的方向,麦亮宇知道这说话之人就在自己的左边,他不禁缓缓转过头朝左边望去。 可是,他失败了,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由于这壑底太黑的缘故,他的目力连三尺远的地方都看不清楚。于是,他暗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为什么入谷的第一个人便可以活命?” 冰冷的声音道:“进入此谷的第一人便是有缘人,也便是老夫兄弟的弟子。” 麦亮宇道:“这人如果不愿意呢?” 冰冷的声音道:“老夫就将他囚禁终身,永远不准他出谷。”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那入谷的第一人是谁?” 冰冷的声音道:“尹育纯。” 麦亮宇道:“他是你的徒弟?” “嗯。”冰冷的声音忽然一变,厉声喝问道:“你认识他?”“不认识。” 麦亮宇摇头道:“他人呢?” “出谷去了。”冰冷的声音恢复了正常的腔调。 麦亮宇眨了眨眼,道:“知道他现在何处吗?” 冰冷的声音道:“不知道。” 麦亮宇心念电闪地想了想,又问道:“自他以后,还有人进入谷中吗?” 冰冷的声音道:“有。” 麦亮宇道:“都死在这谷中了?” 冰冷的声音哼了一声,道:“没有一个人能逃得过活命。”麦亮宇心头不由暗震了震,道:“有多少人?” 冰冷的声音道:“三十多年来,踏入此谷的虽不算多,可也不少,老夫也从未记过数目,你只要数数地上的人头骨,就可以知道有多少人了。”麦亮宇心念转动地道:“这地方这么黑暗,我什么也看不到,如何能数?”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那么你就等到天亮以后再数吧。” 麦亮宇没有再开口接话,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里暗自忖想道:“说话的这人是谁?声音怎地这样冰冷?为什么要立下这种奇怪的誓言规矩?难道他就是玄机先生所说的那位怪人……” 他正在暗暗忖想之际,忽听那冰冷的声音又在说道:“小子,你在想什么?” 麦亮宇语调也一变冷漠地说道:“没有。” 冰冷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麦亮宇道:“不想说,也无话可说。” 冰冷的声音道:“随便谈谈不好吗?” 麦亮宇冷冷地道:“没有什么好谈的。” 冰冷的声音连碰了两个钉子,寂然不开口了,但是没过一刻工夫,却忍不住沉默地又开了口,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子,你觉得害怕吗?” 麦亮宇眼皮动也没有动一下,依旧闭着一双星目,冷冷地道:“害怕什么?” 冰冷的声音道:“天亮以后,你数过地上的人头骨,就要死了,你不害怕?” 麦亮宇道:“你以为我害怕吗?” 冰冷的声音道:“老夫猜想,你心里一定非常害怕对不对?” 这时,麦亮宇虽然还不知道这壑底之人是何许人?是不是就是玄机先生所说的那位武学功力奇高罕世的武林怪人?…… 但是他天赐奇才,聪智盖代,深知举凡武林怪人异士,大都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怪僻性情,遇上这种人,越是显得软弱没有骨气,胆小怕死,那就绝难逃厄运,也就死定了。 相反的,如将生死置之度外,尽量表现出一副生具傲骨、倔强、宁折不弯的脾性,不怕死的胆识,反而会获得意外地活命希望。 这也就是俗语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麦亮宇既然深知这种道理,心中也有了这种“死中求生”的想法了,因此,那冰冷的声音话音一落,他立即突地睁开闭着的双星目,朗声哈哈一笑道:“人生百年,只不过是弹指光阴,总是要死的,这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冰冷的声音道:“你何不求求老夫发发慈悲呢?”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想要我向你求饶乞怜?” 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你如果求饶乞怜,老夫或许会同情你,因而格外施恩,破例放你一条生路也说不定。” 麦亮宇道:“你别做梦了。” 冰冷的声音道:“你不愿求饶?” “哼!”麦亮宇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冰冷的声音问道:“小子,你哼什么?”麦亮宇朗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生而何欢?死又何惧?求人同情乞怜,那算是什么男子汉,岂是大丈夫的骨气,我不屑为!” 那冰冷的声音忽又嘿嘿一笑,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纪不大,倒是挺有骨气的嘛。”麦亮宇剑眉微微一轩,冷冷地道:“要是没有骨气那能算是人?” “对,要是没有骨气,那怎能算人。” 冰冷的声音问道:“小子,你今年十几了?” 麦亮宇道:“十七。” 冰冷的声音赞许地说道:“十七岁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胆识骨气,倒颇难得。”语锋一顿,声调忽然变得温和了许多的问道:“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是何人门下?”这壑底谷中漆黑无比,伸手不见五指,麦亮宇听这冰冷的声音的语气,似乎对他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不由微微一动,问道:“你看得见我?” 冰冷的声音道:“周围三十丈之内的事物,老夫都没有看不见的。”麦亮宇道:“这么说,你的武功一定很高了?”冰冷的声音道:“不错,放眼天下武林,大概还无人能是老夫之敌。”麦亮宇声调轻蔑地一笑,道:“说大话并不犯法。”冰冷的声音道:“你可是不相信?小子。” 麦亮宇道:“你是谁?”冰冷的声音道:“别管老夫是谁,先回答老夫的问话。”麦亮宇再次地道:“不相信便怎样?” 冰冷的声音道:“不相信就算了,反正天亮之后你小子就要死了,老夫岂会与你争此。” 语锋一顿即起,又道:“快回答老夫适才所问。”麦亮宇道:“必须回答?” 冰冷的声音道:“不错,你非回答不可。” 麦亮宇道:“不回答呢?” 冰冷的声音嘿嘿一声阴笑道:“那你就得多受点活罪再死。” 麦亮宇语调平静淡漠地道:“反正是要死了,多受点活罪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在乎。” 冰冷的声音道:“但是老夫却建议你,还是回答老夫所问的好,这对你也许会有好处的。” 麦亮宇道:“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会因而突发慈心,放过我不成?” 冰冷的声音道:“也许有可能。” 麦亮宇默然了刹那,道:“我名麦亮宇。” 冰冷的声音道:“是和穆的穆还是木头的木?” 麦亮宇道:“是五谷中‘麻黍稷麦豆’的麦。”冰冷的声音道:“哪里人氏?”麦亮宇道:“河南开封。” 冰冷的声音道:“何人门下?” 麦亮宇道:“什么人的门下也不是。” 冰冷的声音道:“你学过武功没有?” 麦亮宇道:“学过一点。” 冰冷的声音道:“跟谁学的?” 麦亮宇道:“我母亲。” 冰冷的声音道:“你母亲是武林中人吗?”麦亮宇道:“她老人家美号人称‘朱仙一美’。”冰冷的声音道:“这么说,你母亲生得一定很美很美了?”麦亮宇轻“嗯”了一声,没有接话。 冰冷的声音接着又问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道:“麦慧如。” 冰冷的声音讶异地道:“你母亲也姓麦?” 麦亮宇道:“我从母姓。”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四章 冰冷的声音忽然显得温和而同情地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你和你母亲的命运倒是很苦,很不幸了。” 麦亮宇道:“要不是苦命不幸,我就不会跑进这座大山里来,也不会摔落下这壑底,触犯你那不通情理的誓言规矩了!”冰冷的声音倏然一沉,道:“小子,你竟敢说老夫的誓言规矩不通情理,实在大胆!”麦亮宇亢声说道:“这本来就不通情理,我说的乃是事实。” 冰冷的声音道:“小子,你说的既然是事实,那就说说看,怎样不通情理了?” 麦亮宇道:“你可是要我说出‘事实’理由?”冰冷的声音道:“不错,没有理由,老夫就打肿你嘴巴,打掉你的牙齿以作惩戒!” 麦亮宇道:“如果有理由呢?” 冰冷的声音道:“你小子想和老夫谈条件?”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俗话说得好,‘有赏必有罚’,赏罚分明,才能令人心悦诚服,你既然有罚,也就应该有赏,对不对?” 这话不错,是道理,只罚不赏,那算什么?焉能令人心服? 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年纪虽然不大,口才倒是颇为高明,好得很呢。” 麦亮宇道:“这无关口才的高明,也无关好与坏,我只是说的事实,占着了一个‘理’字。” 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好吗,你想要什么‘赏’?你说吧。” 麦亮宇心念电般转了转,问道:“你答应了?” 冰冷的声音“嗯”了一声道:“如果不答应,老夫便不会问你要什么‘嗯’,要你说了。” 麦亮宇道:“不管我提出的是什么‘赏’,你都答应?” 冰冷的声音又“嗯”了一声道:“小子,看你的相貌倒是个聪明的样子,说话怎地竟是这么罗罗嗦嗦,像个老太婆似的。” 麦亮宇正容说道:“你错了,这不是我说话罗嗦,而是为防万一的‘先小人后君子’之举。” 冰冷的声音道:“你是不是不相信老夫,怕老夫背信反悔?” 麦亮宇道:“我既不知你是谁?又连看也看不见你,不知你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如何能相信你?何况,俗语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根据这一句俗话的道理,我又怎好不防着点儿。” 冰冷的声音道:“你小子的俗话可真多,说来似乎都有点儿道理。” 话锋一顿又起,说道:“老夫都答应了,如此总该可以了吧?小子。” 麦亮宇道:“决不反悔?” 冰冷的声音“哼”声道:“你放一百个心好了,老夫向来言出如山,从不后悔。”------------------------------------------------------------- page 61麦亮宇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说道:“我要的‘赏’,就是我自己的这条命。” 冰冷的声音倏然扬声哈哈一笑道:“小子,老夫早就猜想到你可能会提出这一‘赏’了,没有问题,只要你说的真有理由,老夫不但愿意破例毁誓,并且……” 语锋倏然一顿,问道:“二弟,你们的意思怎样?” 大概是被称做“二弟的人”答道:“我们没有意见,一切全凭大哥做主好了。” 冰冷的声音说道:“小子,你听见了没有?”麦亮宇道:“我听见了,‘并且’怎样?你还没有说明呢。”冰冷的声音道:“只要你的理由正确,并且还有好处给你。” 麦亮宇问道:“什么好外?” 冰冷的声音道:“现在别多问,还是说你的理由吧。”麦亮宇默然了稍顷,道:“我请问此山何名,此处叫做什么谷?” 冰冷的声音道:“山名‘十万’,谷名‘落魂’。” 麦亮宇道:“我再请问,此山此谷可是你们的私产?” 冰冷的声音道:“不是。” 麦亮宇道:“既然不是你们的私产,那么为何你们能住,别人就不能来?” 冰冷的声音道:“这是老夫兄弟立下的规矩。” 麦亮宇道:“你们凭什么立下这种规矩?” 冰冷的声音道:“凭老夫兄弟的誓言。” 麦亮宇星目闪动了一下,又问道:“你们的誓言规矩,有没有昭告天下?有人知道不?” 冰冷的声音道:“没有。” 麦亮宇道:“既是没有,别人并不知道你们住在这谷中,也不知道你们私自立下的誓言规矩,偶然误入此地,怎能便说别人触犯了你们的誓言规矩?何况天下之地,莫非王土,只要是我大汉子民,任何人皆可以自由走得,纵然是处私人产业地,偶然误入,也决无死罪之理,而你们……”话锋微顿了顿,接着又道:“天下间的事,总脱不了‘情理’二字,你们这种只知有自己,不知有别人,不分是非,不问青红皂白,只要有人一踏入此谷,便算是死定了,我请问,这不是不通情理是什么?你们的这种誓言规矩,哪一点合乎情?又哪一点合乎理了?” 他语声朗朗,说来头头是道,句句是实情,也句句是理。冰冷的声音似乎被这“情理”,二字说得发了怔,哑了口,竟未立刻出声接话。 沉默了片刻,麦亮宇因未闻反应,遂又开口问道:“怎么样?为何不说话了?” 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小子,一个‘理’字能压死人,理由都被你说尽了,老夫还有什么好说的。”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是承认我说的‘理由’正确了?” 冰冷的声音轻哼了一声,道: “小子,算你能说会道,由现在起,你的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了。” 语声一顿又起,接说道:“不过,老夫还有话要问你,你必须据实回答,如敢说谎,老夫虽然未背信毁诺要你的命,却可以狠狠的揍你一顿,让你的一身皮肉受些痛苦!”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微一轩,道:“你还要问什么?” 冰冷的声音问道:“小子,你来这十万大山里做什么来了?” 麦亮宇道:“访寻武林奇人异士,拜师求艺。” 冰冷的声音道:“是什么人指点你来的?” 麦亮宇道:“没有人指点。” 冰冷的声音语调沉凝地道:“你这话实在?” 麦亮宇正容朗声说道:“绝未说谎。” 他真没有说谎么?事实上他是根据“玄机先生”的指点而进入这座十万大山的,因为“玄机先生”曾叮嘱过他,要他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出“经人指点”而入山的实情。目前他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就是“玄机先生”所说的那位武功奇高,不可测的武林怪人,但是他却不能不小心谨慎,不得不说谎,以免“功亏一篑”! 冰冷的声音又问道:“你拜师求艺的目的是什么?”麦亮宇道:“替我母亲和我外公报仇!” 冰冷的声音道:“你外公和你母亲都是被人杀害的?”麦亮宇道:“不错,否则我何必要报仇。” 冰冷的声音道:“杀害你母亲和你外公的是什么人?”麦亮宇道:“是‘白骨谷主’和其门下弟子‘辣手玉女’。”冰冷的声音道:“那‘白骨谷主’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 冰冷的声音甚感讶疑地道:“他是你的仇人,你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不知他的姓名?” 麦亮宇道:“我只知道他是‘白骨谷主’。” 冰冷的声音道:“他是男是女?” 麦亮宇道:“不知道,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冰冷的声音道:“也没有听人说过么?” 麦亮宇道:“据说他行踪神秘,武林中从无人见过他。”冰冷的声音微一沉吟,又问道:“他武功很高么?” “哦。……” 默然了片刻之后,冰冷的声音话锋忽地一转,问道:“小子,你还记得老夫适才许诺过‘有好处给你’之言?”麦亮宇道:“记得便怎样?” 冰冷的声音道:“你为何不要求老夫践诺?” 麦亮宇神情淡漠地道:“许诺是你自动许诺的,践诺也应该由你自动践诺,我何必要求,如果你不想践诺,我要求你又有何用?”语锋一顿即起,问道:“你有什么好处给我?” 冰冷的声音道:“老夫想……” 语声倏然一顿,“想”怎样?竟没有接说下去。 他有点犹豫,有点儿踌躇,他担心这个名叫麦亮宇的少年人,将来会和尹育纯一样…… 对于尹育纯那个误入此谷的第一个少年人,也是他们唯一的一个徒弟。 尹育纯可是一点也不“纯”,他伤透了他们的心,心里也愤恨极顶,恨不得生吃尹育纯之肉! 可是,他们心中虽然恨极了尹育纯,但却无可奈何他,因为他们已中了他的阴谋诡计,被锁禁着,他们虽然都有着一身当世武林无人能敌的绝世武功,却无法挣脱那穿透他们琵琶骨的铁链。 麦亮字宇对方话说了一半,忽然顿声住口不语,不由接着问道:“想怎样?怎地不说下去?” 那冰冷的声音并未立刻开口接话,却双目闪动地朝身旁的四个人望着,直到那四个人全朝他点了点头,才开口答话说道:“老夫想成全你,让你完成你报仇的心愿。”麦亮宇星目一眨,道:“你是想传我武功?” 冰冷的声音嘿嘿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有意传你一身绝学功力,你高兴不?”麦亮宇道:“高兴当然高兴,不过,我必须得先问清楚你的意思,是出于同情我? 还是可怜我?抑或别有用心?“ 冰冷的声音道:“老夫如是出于同情和可怜的意思便怎样?” 麦亮宇语调一冷,道:“那我就谢谢,我不要。”这句“我不要”实在很出人意外,冰冷的声音不禁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朗声说道:“我不愿被人同情可怜!” 冰冷的声音忽然纵声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实在很有志气!”语声一顿,又道:“如果老夫不是出于同情可怜你呢?” 麦亮宇道:“不是出于同情和可怜,我麦亮宇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我还得要看看你的武学功夫是不是比白骨谷主高强?”冰冷的声音道:“如果不比白骨谷主高强,你就不要学了,是不是?” “不错。”麦亮宇点头道:“你都不如白骨谷主,我学了也报不了仇,反而不如不学的好。” 冰冷的声音忽又纵声哈哈一阵大笑,说道:“小子,你放心吧,老夫要在三个月以内,造就你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武林第一高手!” 麦亮宇星目奇彩飞闪地道:“一定能杀得了白骨谷主?”冰冷的声音哼了一声道:“不错,否则怎能说是天下无敌!” 麦亮宇内心不由有点儿怀疑地问道:“你说在三个月的时间以内,这可能吗?” 冰冷的声音语调威慑人地说道:“老夫活了已近百岁的年纪,岂会随便说那‘不可能’之言!” 麦亮宇心头不禁暗暗一惊,道:“你已经快一百岁了?”冰冷的声音轻“唔”了一声,道:“老夫今天已经九十有八。” 麦亮宇稍稍挪动了一下身子,觉得浑身已不似先前那样的疼痛难当,好得多了,于是,他便挣扎着慢慢地坐了起来。他刚坐起身子,那冰冷的声音语气突然一变十分温和地问道:“你现在觉得怎样?不太疼了么?” 麦亮宇道:“好得多了。” 冰冷的声音又问道:“你相信老夫的话不?”麦亮宇略微迟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既然这样说,我怎能还不相信。” 因为对方已是年将百岁之人,是以他在称呼上便立刻改了口,将“你” 字改作了“老人家”,以示尊敬。冰冷的声音忽然轻声笑了笑,道:“你愿意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武林绝世高手么?”麦亮宇点点头道:“当然愿意,只要老人家不是出于同情和可怜,我愿意拜老人家为师。”语声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题地问道:“老人家可有什么条件么?” 冰冷的声音倏地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实在聪明,老夫传你绝世武学,自然有条件,在你武功大成之后,便得替老夫去做一件事。”麦亮宇问道:“什么事?” 冰冷的声音威凌地说道:“杀掉尹育纯!” 麦亮宇心中不禁一怔,问道:“为什么?他不是您老人家的徒弟吗?” 冰冷的声音道:“现在先不要问,只问你能不能做到?”麦亮宇心念电般转了转,道:“只要他有该杀之罪,我答应您老人家一定杀他!”冰冷的声音忽然深长地吁了口气,温和地说道:“好,就这样说定,天不久就要亮了,你先静静的坐在那里养养神,等到天亮以后我们再谈吧。” 麦亮宇点点头,没有说话,依言地闭起了双星目,静静地养神。 这时,他真能静静地坐着养神吗? 不能!他内心激动得狂喜,无比的兴奋! 他想想从崖顶上摔落的刹那,已自料一定葬身壑底必死无疑,想不到竟然死里逃生,反而因祸得福,这真是奇迹!他想到三个月以后,他便将成为天下无敌的武林高手时,他心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惊喜与激动! 他想着,想着…… 天,渐渐地亮了,漆黑的天幕被拉开了。 东方天际,现出了一片鱼肚白色,这黑暗得伸手不辨五指的壑底,立刻透进了一些天光。 麦亮宇缓缓睁开眼睛,首先他看清了自己坐着的毛茸茸的物体,那只吊睛白额巨虎。 接着,他看清楚了周围地上的一切事物,目光所及,他心中不禁骇然一惊,惊得几乎失声叫起来。 敢情这壑底遍地尽是一堆一堆,不可计数的死人骨头,累累白骨,令人惨不忍睹,浑身毛发竖立。 正值麦亮宇看得内心惊凛骇然之际,那冰冷的声音却嘿嘿一笑,说道:“少年人,看到这么多死人的白骨,你觉得害怕了是不?” 麦亮宇抬眼循声注目望去,心头顿时不由倒抽了口凉气,脱口发出了“呵……”的一声惊叫。 原来麦亮宇所看到的,竟是五个形状极其可怖,比地上那些死人的白骨,更使他感觉恐怖的怪人。 只见这五个怪人,都只有一只独眼,满脸疤痕累累,简直看不到一块原来的皮肉,本来是灰白色的头发,因为沾满着泥灰,竟成了灰黑色,长长的披散在肩后,足有六七尺长拖在地的部分,已在逐渐地腐朽。 五人并肩盘坐在一座岩洞洞口,一条半寸粗的铁链,穿透着五人的琵琶骨,铁链的两头拴锁在两边的石壁上,十只脚均被齐踝斩去,双手指甲卷着,看那样子,如果伸直怕有一尺来长。 身上的衣服,经不住日月的侵蚀,均已碎烂,浑身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 但是,五只独眼开合之间,却全是寒光如电灼灼射人,令人凛栗! 麦亮宇被这五个怪人可怖的形状,惊骇得呆住了,瞪着一双星目,骇异的望着五人只是发愣! 倏然,最左边的那个怪人,睁着一只寒光灼灼的独眼,望着麦亮宇呲牙一笑,说道:“少年人,你看到老夫兄弟的这副模样,心里害怕吗?” 麦亮宇暗吸了口气,摇头道:“不!我觉得你们五位老人家很可怜。” “可怜?”怪人忽然纵声哈哈一阵大笑道:“少年人,老夫兄弟虽然落得这副惨象,可也不愿被人可怜呢?” 麦亮宇点头说道:“对,做人确实不应该被人‘可怜’才有意味,也才有骨气。”语声微微一顿,问道:“老人家,你们怎会落得这样的呢?” 怪老人脸上的疤痕一阵颤动,无限悲愤的深叹了口气,沉痛地说道:“这就是老夫要你在武功大成之后,去杀掉尹育纯的原因。” 麦亮宇倏然睁大着眼睛,惊异地望着怪老人问道:“什么?你们五位老人家是被徒弟害的?” 怪老人道:“你不相信?” 麦亮宇正容说道:“一旦为师,终身是父,天下哪有这样大逆不道,狼心狗肺的人。” 怪老人道:“孩子,你这话虽然不错,可是,你该知道,当一个人的欲求不能获得满足时,便不顾一切后果,做出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来。” 麦亮宇心中倏然恍悟地说道:“这样说来,必是他向五位老人家要求什么,因为五位老人家没有答应他,所以他便下了这样的狠心毒手,是么?” 怪老人点头温和的笑着说道:“孩子,你猜对了,事实正是这样。” 怪老人的那笑容,实在比哭还要难看,笑起来的形状,也令人更感觉得恐怖,令人心悸! 麦亮宇心中意念飞转,突然闪过一丝疑念,问道:“他是老人家的徒弟,他的武学功力难道比五位老人家还高么?” 怪老人摇头道:“那当然不会。”语锋一顿,忽地深叹了口气,说道:“那畜牲心性十分恶毒阴险至极,他心中虽然深恨老夫兄弟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但是表面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反而比往常更加恭敬,更加讨取老夫兄弟的欢心,其实暗中却在打着鬼主意,老夫兄弟一时不察,结果终于中了他的诡计暗算,被其所乘。” 麦亮宇问道:“他用的是什么诡计暗算?” 怪老人道:“在酒里下迷药。”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道: “他向老人家要求什么,老人家为何不答应他呢?如肯答应他不就没有事了么?” 怪老人苦笑了笑,说道:“要是能答应他,老夫就不会不答应他了,也就是因为没有答应他,老夫兄弟也才能活到现在,否则,只怕早就没有命,全都见了阎王了。” 麦亮宇不由诧异地问道:“那是为什么?” 怪老人道:“因为他一身所学功力在当今武林中虽然已是绝顶高手,但是还未到那‘天下无敌’的地步,老夫如果答应了他的要求,只要稍加时日,顶多不出一年半载,他就会成为一个无敌天下的武林高手,就连老夫兄弟也无能制服他了!” “哦……”麦亮宇道:“这么说,他向老人家要求的必是一种至高盖世的绝学武功了?” 怪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那是一册连老夫兄弟都未能参透的武学秘笈。” 语声一落,独目倏又寒光暴射如电般,灼灼地射视着麦亮宇的脸孔,说道:“孩子,现在你该已经完全明白老夫为何要你杀那畜牲的理由,也明白那畜牲确有该杀之罪了吧!” 麦亮宇满脸激愤之色地一点头,朗声坚毅地说道:“我明白了,老人家但请放心,别说老人家还要传授我武功,就是与我毫无关系之人,像这种大逆不道,狼心狗肺,死有余辜的万恶之徒,被我麦亮宇遇上,我也不会饶他,必定杀他为武林除害!” 他语音朗朗,满脸正气,神情肃杀凛人! 怪老人独目寒光微敛,说道:“好!孩子,有你这几句话,老夫兄弟已经心满意足了。” 话罢,突然纵声哈哈大笑起来,另四个怪人一见,竟也立刻跟着一齐纵声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 这五个怪老人突然纵声大笑,麦亮宇虽然不明白,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但是,他没有问,只瞪着一双星目怔怔地望着他们。 笑声落后,那怪老人忽然轻吁了口气,独目转望着另四个怪老人说道:“四位贤弟,看来我们兄弟五个灾难已满,不必再受活罪,已到了该撒手上路的时候了。” 另四个怪老人闻言,立时齐都微微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独目忽然电射地深望了麦亮宇一眼,说道:“但愿这孩子不负大哥所望,别让我们弟兄五个走得不能安心瞑目就好了。” 麦亮宇乃是聪智绝世之人,他一听这两个怪老人对答的语气,心中不由一动,也不由倏然一惊地星目微睁地望着怪老人道:“怎么?五位老人家都要……” 那个被称做“大哥”的怪老人点点头道:“我们把武功传授你之后,便就都要去见阎王了。” 麦亮宇神情愕然一怔!诧异地问道:“这为什么?” 怪老人缓缓说道:“我们要把一身的内功真力全都传输给你,使你成为一个天下无敌的古今武林第一人。““哦……”麦亮宇眨眨星目道:“而后你们五位老人家也就全都真力枯竭的死去,是么?” 怪老人点头道:“不错,事情正是这样。” 麦亮宇神情微呆了呆,忽地一摇头,坚决地说道:“我不要!” 这种事情,在别人来说,应该是求之不得的好处,而麦亮宇竟说“不要”,五个怪老人闻言,神情均不由为之一呆!但是旋而也就明白了麦亮宇的心意。 那被称做“大哥”的怪老人忽地扬声大笑道:“好孩子,你心地不坏,老夫兄弟天幸遇上你,想来你定能不负老夫兄弟的期望了。” 麦亮宇脸色神情正肃地说道:“老人家但请放心,我麦亮宇言出必行,说过的话,决不食言,他日我定手刃尹育纯那恶徒!”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但是,老人家那种使我成为天下无敌的办法,我不赞成。” 怪老人的独眼里倏地闪过一丝异彩,随即温和慈爱地说道:“孩子,你的心意老夫明白,但是非如此,你不仅不能在三个月之内速成,成为古今武林第一人,而且决难胜得尹育纯,杀得了他。” 麦亮宇道:“舍此以外,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么?” 怪老人摇头道:“那就必须苦练十年。”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轩了轩,说道:“我情愿苦练十年。” 怪老人道:“十年的时间很长很长呢?” 麦亮宇正容说道:“长有什么关系,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怪老人的脸上泛现出一片欣慰的笑意,独目转动地与另四个怪老人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又望着麦亮宇点头含笑说道:“好吧,孩子,老夫依你,现在你跪下拜师吧!” 麦亮宇浑身四肢虽然还很疼痛,但是闻言之后,他立刻咬牙站起身子,朝前走了两步,端端正正地跪下,肃容朗声说道:“恩师在上,弟子麦亮宇叩头,并恭聆五位老人家的教诲。” 说着,恭恭敬敬的叩了八个响头。 五位怪老人一见,齐声哈哈大笑道:“好孩子,你起来吧。” 麦亮宇站起身子,神色恭谨地垂手站着。 时光荏苒,日月飞逝。 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地就过去了。 这天,是太阳刚升起的时分,晨雾迷茫中,“十万大山”内身形如飞地奔出了个穿着一身褴褛白衣的少年。 好快的身法,腾跃起落之间竟远达十七八丈以外。 这少年约十七八岁上下,一身白衣虽然十分褴褛破烂,但是仪容却生得极是俊逸,气宇英挺,而且双目有若朗星,灼灼射人。 他,正是那个由“奇迹”中得以活命的麦亮宇。 当麦亮宇身形飞掠地奔向山外的此际,另一个方向,另一条形势险峻崎岖的山道上,正有一个身材颀长的青衣人影,身法轻灵,脚下有若行云流水般地奔向山里,直奔麦亮宇出来的那方向落魂谷。 这青衣人是谁,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可惜,麦亮宇他没有看见,也没有发觉,要不,麦亮宇必然会停身伫足注目看看那是什么人,心底也必然会打上个猜测的“?”。 那青衣人虽然看见了麦亮宇,但是他只看见了麦亮宇的背影,因为他心中有事,所以也就没有在意,没有去深思多想在这周围百里之地,根本就没有武林人物居住,此时此刻此地,怎会有武林人物出现?由山里往外去?而且轻功身法不弱! 离开“十万大山”当天的日落时分,麦亮宇到达了钦县城内。 他一进入城内,立即找了家客店好好地洗了个澡,换去那一身破烂肮脏不堪的衣裳,由里至外全部换上了新的。 俗话说得好,“人是衣裳,马是鞍。” 经过淋浴梳洗后换上了新衣的麦亮宇,与先前走进这家客店时的模样,犹如脱胎换骨般地完全变了个人,由一个满身污秽的叫化子变成了容光焕发、英挺俊逸的翩翩佳公子,美少年。 第二天的一早,麦亮宇离开了钦县,取道扑奔湖南。 他此行已决定先前往山西太原去找“大鹏庄”的晦气,和那“金翅大鹏” 裘天雄算帐,然后转去陕西秦岭山中,找那“白骨谷主”和“辣手玉女”替母亲、外公、许叔公报仇,并沿途就便打听尹育纯的行踪下落,完成五位恩师所交待的遗命。 想到打听尹育纯的下落,麦亮宇不由立刻想起了“玄机先生”程全智,他心想:“玄机先生”江湖见闻广博,必定知道尹育纯的行踪。 可是,“玄机先生”现在什么地方呢?…… 在麦亮宇和“玄机先生”分手进入“十万大山”之前,“玄机先生”曾和麦亮宇约定自他入“十万大山”之日起,“玄机先生”将在钦县城内等他两个月,以两个月为期,如果没有找到其所说的武林怪人,就立刻返回钦县城内来另作打算,两个月一过,“玄机先生”便即独自离去,以后当于三年后的每年中秋之夜,在黄山莲花峰顶等候麦亮宇前往相见。 至于“玄机先生”离开钦县以后将去何处?因为“玄机先生”没有说明,麦亮宇也就无从得知了。 九疑山,位于湖南宁远县南,亦名苍梧山,为古虞舜葬处。 《水经湘水》注:“九疑山盘基苍梧之野,峰有数郡之间,罗岩九举,各导一溪,崎壑象峻,异岭势,游者疑焉,故曰九疑山。” 山南有“舜庙”,《方舆胜览》:“其山有舜源、朱明、石城、石楼、娥皇、女英,箫韶、桂林、记森九峰、舜源又名华盖,为九峰之最。” 这天,午后未正时分。 麦亮宇行经九疑山下,他正行之间,突闻一声冷笑陡起,路旁五丈以外的树林中倏地飞跃出两名黑衣大汉,各自手握一柄寒光灼灼的鬼头大刀,并肩拦立路中。 左边的一个满脸生满短髭,右边的一个浓眉凶睛,一脸横肉,那副长相令人一见即知不是什么好东西,绝非善类。麦亮宇脚步一停,目视二人问道:“两位拦路何为?”短髭大汉嘿嘿一笑,道:“小子,你别往前走了,这里风水很好,你该歇下来,这话你明白了么?” 麦亮宇怔了怔,星目一眨,道:“你两位是?……”短髭大汉道:“要命无常。”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轩,道:“你两个想要我的命?”“不错。”右边那浓眉凶睛大汉道:“小子,你是自了,还是要大爷们代劳?” 麦亮宇冷冷地道:“自了是怎样自了?” 浓眉凶睛大汉道:“自了,上吊,抹脖子随你自己选择,可以落个全尸。”麦亮宇道:“代劳呢?” 浓眉凶睛大汉嘿嘿一笑道:“大爷们就赏你一刀,来个手起刀落,让你的脑袋和你的身子分家。” 麦亮宇心念忽然一动,道:“我请问,你俩为什么要我的命?” 短髭大汉道:“因为你身上的那一串珠子大爷们看中了。”麦亮宇口中恍然一“哦”,道:“这么说,你两个是从我中午歇脚的那个饭馆里跟下来的了?” 短髭大汉道:“你料对了,大爷们为了你身上的那一串珠子,已经跟了你二十多里了。”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为了那么一串珠子,你们就要我的命?” 浓眉凶睛大汉道:“不错,这就叫做‘怀璧其罪’。”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没有其他原因么?” 短髭大汉道:“没有。” 麦亮宇道:“如果我答应把那一串珠子送给你们,你们两个还会要我的命么?” 浓眉凶睛大汉道:“还是一样要你的命。” 麦亮宇道:“为什么?” 浓眉凶睛道:“为了大爷们的规矩。” 麦亮宇道:“什么规矩?” 浓眉凶睛大汉道:“大爷作案向来不留活口。”麦亮宇道:“如此说来,你两个人今天是一定非要我这条命不可了?” 浓眉凶睛大汉冷冷地道:“不错,你小子今天是死定了。”声调倏地一沉,喝道:“小子,你决定了没有,是自了还是要大爷们代劳?” 麦亮宇目中倏如电闪般地闪过一丝煞芒,道:“我已经决定了,但是却有点问题。” 短髭大汉道:“什么问题?” 麦亮宇脸色神情毫无表情地说道:“我想自了落个全尸,可是,上吊,那太痛苦,而且死后嘴上会拖挂着一条长舌头,也太难看;抹脖子,虽然比较好一点,奈何我却又身无寸铁,没有刀。” 浓眉凶睛大汉忽然嘿嘿一声阴笑道:“这算什么问题,没有刀那还不简单,大爷借给你一把就是。” 说着左手已自衣襟底下撤出了一把寒光灼灼的匕首,扬手掷出,插在麦亮宇的脚下地上。 麦亮宇没有开口说话,缓缓俯身伸手自地上拔起匕首,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看,双眉忽然一皱,道:“这种烂铁般的匕首怎么能用。” 浓眉凶睛大汉两只凶睛陡地一瞪,道:“你说什么?小子,你说它是烂铁?”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可是不相信?” 浓眉凶睛大汉嘿嘿阴笑道:“大爷相信,大爷相信用它割断你小子的喉咙脖子尽够了。” 麦亮宇道:“如说用它割断你自己的喉咙脖子够了,那还差不多,对于我,别说是喉咙脖子了,它连一根汗毛也割不断我的。” 短髭大汉道:“你的喉咙脖子可是铁打的?还是铜浇的?”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的喉咙脖子虽然不是铁打的,也不是铜浇的,但是这把匕首不管用却是事实,不信你看。” 说着左手食中二指夹着匕首刀身,暗中微一用力,但听“叮”的一声轻响,匕首立时齐腰中断,变成了两截,而且断处平整,如同宝刃利器削断一样。 短髭大汉和浓眉凶睛大汉一见,心头不由齐皆骇然一惊地脸色一变,知道遇上了武林高手了。 他两个脸色方自一变,麦亮宇已神情淡漠若无其事地一笑,说道:“你两位看见了没有,我说它不管用,可没有说错吧。”短髭大汉心中暗吸了口气,嘿嘿一笑道:“朋友原来是位武林高人,我兄弟看走眼了。”麦亮宇淡淡地道:“如今你两位还要那串珠子,还要我的命不啦?” 短髭大汉干咳一声,说道:“朋友既也是江湖中人,此事就此算了,我兄弟……”他话未说完,麦亮宇突然冷声截口道:“算了,你说得倒挺轻松的,哼!天下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浓眉凶睛大汉双目一瞪,道:“不算了,你想怎么样?”麦亮宇声调沉冷地道:“我要你们两个的命!”短髭大汉脸色一变道:“朋友,你休要欺人太甚,我兄弟可也不是好欺负的!”麦亮宇两道剑眉一挑,道:“不是好欺负的又怎样,你两个今天是死定了!” 浓眉大汉凶睛怒瞪,嘿嘿一声阴笑,道:“朋友……”麦亮宇突又截口道:“住口!谁和你两个是朋友,你两个也不配是我的朋友。”话锋一顿又起,冷声说道:“现在我也给你两个两条路,一条是自了,一条是动手全力与我一搏,你两个说吧,选哪那一条?” 短髭大汉双眉微挑了挑,道:“以食中二指之力夹断一柄精钢匕首,阁下这份功力虽然不俗,但是,阁下应该明白,阁下功力虽高虽强,也只是一个人,我兄弟却是两个人,一对二,阁下未见得能够讨得了好处。” 麦亮宇语调冷如寒冰地说道:“讨不讨得了好处,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提醒,你两个是选择前者还是后者,快说吧。” 浓眉凶睛大汉一听麦亮宇这种口气,知道事情至此,想不动手一搏已是不行,于是,不待短髭大汉开口接话,立即嘿嘿一笑接说道:“阁下既然如此相逼,我兄弟又岂是怕事之人。”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两个是决定选择后者,和我动手一搏了?” 浓眉凶睛大汉道:“不错,二对一,我兄弟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胜望,纵然不敌,死也死得像条汉子,自了,那太窝囊!” 麦亮宇冷冷地道:“如此甚好,我手里的这两截匕首,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将它扎进你两个的胸膛去,只要能躲过一扎,就可以免除一死!” 浓眉凶睛大汉道:“阁下这话可绝对算数?” 瞬时麦亮宇双眉一轩,道:“你放心,我说话向来如山似鼎,绝对算数,你两个动手啊!快……” 浓眉凶睛大汉和短髭大汉互望了一眼,突然齐地一声大喝,两柄鬼头大刀刀光如电,带起两缕金刃劈风声响,一个斜斩,一个直劈,势疾凌厉,堪称威猛地直朝麦亮宇扑到! 他们两个虽然只是江湖上的三流角色,但其手中鬼头大刀上的功力火候,也颇为惊人不弱,虽当今江湖一流好手,以一敌二,很难在十招之内伤得了他们两个。 奈何,他两个今天惹上了麦亮宇这个满怀仇恨,而又得天独厚,武功甫才大成的煞星,这真所谓是“时舛运蹇”劫数! 他两个身形甫才扑出,麦亮宇星目中煞芒电闪,倏然双手齐扬,两截匕首已经电射出手,寒光一闪,两断半截匕首已分别扎入了他两个的胸膛! 两声惨叫,身形同时一晃,倒下了一双,蹬了蹬腿,两眼一闭,不动了。 可怜,他两个连麦亮宇的姓名都没有问,便作了糊涂鬼。 麦亮宇虽知自己一身武学功力已经大成,很高,但是究竟大成到如何程度?有多高,他自己也不清楚。 因此,两个黑衣大汉一死,麦亮宇神情竟不由得微微一呆,剑眉微皱了皱,自语地说道:“他两个怎地这样不中用他星目深望了两人的尸身一眼,心底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触地暗吸了口气,正待举步离去。 蓦地,一阵衣袂飘风声响,五条人影身法快绝,一掠数丈飞掠而至,一前四后,落地拦立在麦亮宇的对面丈外之处。 前面一个是个身材瘦小,穿着一件黄袍,三角脑袋,灰眉鼠目,双目精光灼灼五十多岁的老者,后面四个则是年约三十多岁的黄衣精壮汉子。 黄袍老者一瞥地上的尸首,望着麦亮宇喝问道:“他俩是你杀的么?” 麦亮宇冷冷地一点头道:“不错,是我杀的。” 黄袍老者鼠目遽睁,精光有如冷电寒芒灼灼射人地上下打量了麦亮宇一阵,沉声问道:“你与他们有仇?” 麦亮宇摇摇头,淡淡地说道:“他两个姓什么叫什么,我都不知道。”语锋一顿,目光倏地一凝,问道: “阁下认识他两个?” 黄袍老者没有答理麦亮宇所问,瞋目沉声喝道:“小子,你为何杀他两个?” 麦亮宇因为对方没有答理他的问话,心中不由有气,双眉微微一挑,冷冷地说道:“我高兴,你管得着!” 黄袍老者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大怒,但却忍着没有立刻发作,阴冷地嘿嘿一笑,道:“小子,看不出你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很横呢。” “哼!”麦亮宇道:“很横又怎样,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黄袍老者鼠目微转了转,道:“听你这口气,是他两个犯了你了,是么?” “哼!”麦亮宇道:“要不,他两个就不会躺在这里了。” 黄袍老者问道:“他两个怎样犯你的?” 麦亮宇道:“你何不问他两个?” 黄袍老者脸色不禁微微一变,怒声喝道:“小子,你这说的是句人话么?” 麦亮宇冷声一笑,抬手一指地上的两具尸身说道:“他两个就是活腻了才死的。” 黄袍老者两道灰眉一轩,鼠目凶光如电地喝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是谁,在老夫面前竟敢这等大胆放肆,目中无人,你真想找死么?” 麦亮宇怎知他是什么人,神情淡漠地瞥视了他一眼,摇摇头,但却冷冷地说道:“看你阁下的尊容长相,活像个丧门吊客的样子,你大概是阴司地府里的无常鬼吧?” 这话,麦亮宇本是看着黄袍老者那副难看的长相,信口讥诮乱说的,哪知竟是一语中的,竟然巧中了黄袍老者的“恶号”。 原来这黄袍老者姓翁名明坤,为人性情阴恶歹毒,于二十年前成名江湖,以一身阴功掌力,和二十四枚喂毒金钱镖,横行湘粤绿林道上,生平少遇敌手,乃湘粤绿林道上的巨孽。湘粤绿林同道,因翁明坤生就一个三角脑袋,吊眉鼠目,那副尊容长相活像个丧门吊客的无常鬼,又因他性情为人阴险歹毒,心黑手辣,遂便送了他一个“阴司无常”恶号,一般绿林道差不多都以“阴司无常”呼之。 在湘粤两省绿林道上,提起“阴司无常”翁明坤的名号,虽说不上十分畏惧,但却大都忌惮他三分,不大愿意招惹他。 麦亮宇话音一落,“阴司无常”翁明坤立即嘿嘿一声阴笑道:“小子,你说对了,老夫正是江湖人称”阴司无常‘的翁明坤。“语锋一顿,两只鼠目忽地一瞪,凶光激射如电地喝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道:“麦亮宇。” “阴司无常”道:“何人门下?” 麦亮宇道:“不知道,你们也不配问。” “阴司无常”灰眉一轩,厉声喝道:“小子,你要不说出师承,可就别怪老夫要以大欺小,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小子。“麦亮宇冷声一笑,道:“无常鬼,凭你那副德性也配!” “阴司无常”翁明坤自出道江湖,横行湘粤两省绿林道上二十多年以来,可说从未被人这样顶撞轻视过,想不到今天竟被一个年不满弱冠的少年人一再的出语讥诮顶撞,不把他放在眼内,不禁被激得心头怒火上升,鼠目暴瞪,满脸杀机地猛然沉声厉喝道:“无知小鬼,你真是胆大包天,老夫今天要不叫你命毙此地,尸横当场,也就枉在湘粤绿林道上称雄了。” 厉喝声中,身形微晃,倏已欺近麦亮宇身前七尺,探臂伸掌,五指箕张微曲,直抓麦亮宇面门。 的确不愧是个成名多年,横行湘粤绿林道的巨孽,武林造诣确实不俗,出手不但快捷沉稳,而且极见火候,又狠又辣! 麦亮宇一见“阴司无常”突然欺身近前,探掌曲指抓来,他本想出手封挡,口中忽地发出一声冷哼,足下微挪,身形已闪电般横跨出六尺以外。 “阴司无常”探掌抓去,只觉着前面人影一闪,手掌便已抓空,心头不禁暗暗一凛,既骇且怒! 他一掌抓空,心头虽然又骇又怒,但口中却又是一声暴喝,足跟半旋,正要二次出手时,站立他身后的四个黄衣汉子,忽地一齐抢步而出,拦着他说道:“瓢把子且请息怒,杀鸡焉用牛刀,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无知小鬼还要劳动瓢把子亲自出手,那岂不是笑话,交给我们四个收拾掉他算了。” “阴司无常”脸色沉凝地望了四个黄衣汉子一眼,点点头说道:“这小鬼武功身手不弱,颇非易与,你们小心些。” 四个黄衣汉子不禁大声一笑,其中一个额上有着一条寸长刀疤的汉子说道:“瓢把子请放心吧,这么个小鬼,就算他自娘胎里就开始学武练功,也只不过十多年的火候,还能强到哪里去?”说着目光一瞥另三个黄衣汉子,喝道:“并肩子上!” “上”字声中,四人身形齐动,黄衣飘闪,顿分前后左右,将麦亮宇围在当中。 麦亮宇虽然身负绝世奇学功力,但是初次与人对敌动手,就碰上这等场面,心头不禁暗暗一惊,双眉微蹙,觉得这种四面受敌的形势,有点颇难应付,不知道这该怎样对付才好? 其实,以他此际的一身功力而言,别说只是四个黄衣汉子联手围攻,就是再加上四个,也决非他手下之敌,不堪他一击。 当然,这是因为他虽然身怀绝世奇学功力,但却尚无一点临敌经验的缘故。 麦亮宇心中正在暗自嘀咕,不知道这两只手怎样敌对八只手之际,四个黄衣汉子已经发动了攻势,各亮双掌,掌挟劲风,势沉力猛地分向他左右前后要害重穴击到。 他目睹四个黄衣汉子的攻势,心头不由骇然一凛!忙乱中,脚下倒踩七星,身形疾闪,竟是极其自然,十分巧妙地避过了四个黄衣汉子同时攻击的掌式招势。 这一来,麦亮宇心中不禁兴趣大起,豪气陡生,立时展开身形,脚下的步法一会儿倒踩七星,一会儿脚踏九九,倏又变易为五行八卦。 只见他身形飘忽,穿梭电闪在八只劲风呼呼的掌影中,不但十分巧妙,而且快逾飘风,神奥莫测。 四个黄衣汉子虽然掌势沉猛,招式火候颇为不弱,但都是招招递出皆空,没有一式不是白费气力。 幸好麦亮宇是初试身手,他此际正沉醉于自己的身形飘忽和步法的奇妙中,一心一意地只在尽量施展身形,穿梭游走,完全没有想到出招还手攻敌的事情。 否则,他如果出手进攻,只在三招两式之间,这四个黄衣汉子必然全部尸横就地,一个也休想能逃得活命。 转眼之间,四个黄衣汉子已经全力猛攻了十余招,不但根本无法奈何麦亮宇丝毫,且连麦亮宇的半片衣角也没能摸上,有时甚至连麦亮宇的身形都未曾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花,麦亮宇便已经由他们四个紧密的掌招间,滑身闪过。 四个黄衣汉子决未料到这么个看来不十分起眼,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竟具有如是神奇的身手,凭他们四人的武功联手围攻,竟然连对方的半片衣角也未能摸上,这实在丢人了。 这四个黄衣汉子,虽非是当今名震江湖的好手,可也算得是小有名气,武学功力不弱,能够称字道号的人物。 四人联手全力猛攻十多招,竟是这么个局面,对于麦亮宇的身法之奇妙,他们心中虽然很是凛骇,但却更是怒不可遏! 心中怒不可遏,出手掌招也就更加的加紧加疾,越猛,越狠! 这时,“阴司无常”翁明坤站立在一边,两只鼠目精光如电灼灼地注视着斗场的形势,他心中也不禁十分惊凛,脸色显得凝重异常。 显然,他双目一直紧紧盯视着麦亮宇的身形步法,可是凭他所知的武林古今武学知识,竟是丝毫没有能看出来麦亮宇的出身师承来历。 正值此际,突闻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一匹枣红健马驮着一个青衣少女,风驰云涌般飞奔而来。 好快,这马的脚程,一眨眼工夫便已电掣驰过。 可是,马刚驰过五丈来远,不知为了什么,马上的青衣少女竟忽地一收马缰,枣红马口中一声惊嘶,两只前蹄蓦地人立而起。 就在枣红马两只前蹄蓦地人立而起的刹那,那青衣少女的娇躯已自马背上倒身掠起,半空里纤腰一拧,娇躯已转了过来,身法曼妙优美无比,衣袂飘飘,疾逾电闪地直朝斗场中扑下。 身未到,口中已声发娇叱道:“住手!” 娇叱声中,右手疾挥,一根三尺多长的马鞭儿,响起一阵划空急哨,幻化作一片如山般鞭影,挟着呼呼劲风,威势极其凌厉的,分向围攻麦亮宇的四个黄衣汉子中的两个汉子攻去。 青衣少女半空里拧腰转身,挥鞭分取两个黄衣汉子,身法不仅极其利落优美,而且鞭势威凌劲猛,快捷绝伦! “阴司无常”翁明坤在旁目睹青衣少女这种身法鞭法,心中不禁陡地一惊! 他成名江湖二十多年,见多识广,深知这种半空里拧腰转身,乃上乘轻功中极难练的“凌空回旋”身法,若非轻功已臻上乘,绝难办得到。 四个黄衣汉子正因联手围攻麦亮宇十多招无功,心中怒不可遏,八掌招势越发加紧加猛之际,青衣少女声发娇叱要他们“住手”,他们怎会听话住手,何况他们又都是横行湘粤绿林道上的恶徒。 青衣少女手中三尺多长的马鞭儿,挟急哨风,分攻两个黄衣汉子,被攻的两个黄衣汉子一见鞭势威猛劲疾,心头不禁倏然一凛,自是不敢以一双肉掌封挡或者硬接,连忙身形闪动,向横里跃出四尺躲开。 一个黄衣汉子身形闪得略慢了一步,立被鞭鞘扫中发出一声惨叫,血光崩现,“噗通”一声,身躯扑地栽倒,尸横当场。 敢情青衣少女这一鞭,竟扫飞了那个黄衣汉子的半个脑袋。 凭着一根三尺多长皮马鞭儿的鞭鞘,一鞭出手,竟能扫飞去黄衣汉子的半个脑袋,这时青衣少女的功力如何?不言可知。 这一鞭的威势功力,实在凛人心头骇然生寒! 青衣少女身形落地,另两个黄衣汉子已被这一鞭的功力威势所震慑,骇然收招停手,与另一个黄衣汉子一齐跃落“阴司无常”翁明坤身旁站立。 此际,“阴司无常”翁明坤的两条灰眉紧紧地皱扰在一起,目光阴沉,脸色铁青,神情更加沉凝非常。 这时,麦亮宇这才看清楚了青衣少女的容貌长相。 但见这青衣少女年约十七八岁,秀发披肩,肤如凝脂,白皙细腻,黛眉、美目、瑶鼻、檀口,那一双美目,似秋水般地清澈明亮。 穿着一身青衣青裙,丽质天生,容光照人,美极,秀极。 这青衣少女生得虽然秀美绝伦,清丽脱俗,但她那清秀美丽的娇靥儿上,却显现着一种无邪的稚气,神情间更流露着一种自然的天真之态。 只是,此际她美目含威,另有一种慑人心神,凛人不敢逼视的威仪。 麦亮宇不禁看得呆住了,若不是亲眼所见,他真不敢相信,这么一个清秀绝伦,美丽无比娇柔弱质的绝色少女,竟然身怀这等惊人的身手功力。 青衣少女美目含威地扫视了“阴司无常”翁明坤和三个黄衣汉子一眼,小瑶鼻儿一皱,发出了一声轻“哼”,然后转望向麦亮宇问道:“喂,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和他们动手?” 青衣少女因见四个黄衣汉子联手围攻一人,以众欺寡,心中不平,仗义出手,虽然完全是一番好意,可是麦亮宇并不领情,非只不领情,而且心中还很不高兴,嫌这青衣少女多管闲事。 这真应了句俗话:“不识好人心,狗咬吕洞宾。” 因此,麦亮宇对于青衣少女的问话,他竟是听若未闻的样子,站在一边像一个傻子似地,不言也不动,也不答理。 青衣少女见状,黛眉不由微微一蹩,又道:“喂!你是哑巴么?” 麦亮宇开口了,剑眉微微一轩,冷冷地说道:“你说谁是哑巴?” 青衣少女娇声说道:“你既然不是哑巴,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麦亮宇道:“我这不是已经说话了么。” 青衣少女道:“你怎地不说为什么和他们动手呢?可是你自己理屈不是?” 麦亮宇摇了摇头,神色淡漠地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的帮忙,使我失去了个好机会。” 青衣少女不由奇怪地问道:“失去了什么好机会?”麦亮宇道:“拿他们做试验的机会。” 青衣少女道:“做什么试验?” 麦亮宇道:“练习我身法步法的试验。” “哦?”青衣少女眨眨美目,一瞥“阴司无常”和那三个黄衣汉子说道:“这么说,你和他们不是真的动手了?” 麦亮宇冷冷地道:“不是真的,难道还会是开玩笑?”青衣少女不由一怔,道:“你在利用与敌人动手拼搏的机会,练习你自己的身法步法?” 麦亮宇道:“难道不可以?” “当然可以。”青衣少女道:“不过自己一个人单独练习,岂不更妥当些么?”麦亮宇微一点头道:“也许,但是却没有这样来得逼真刺激有趣。” 青衣少女美目一眨道:“可是这样很危险。” “你认为是么?”麦亮宇淡淡地一笑,道:“我倒不觉得。”青衣少女美目微睁地道:“你不觉得?” “嗯。”麦亮宇轻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青衣少女黛眉微蹙了蹙,道:“这么说,倒是我多管闲事了?” 麦亮宇冷冷地道:“事实本就是你多管闲事。” “哼!”青衣少女娇靥儿忽地一寒,显然,她芳心里已经生了气。 一声冷“哼”之后,随即一拧娇躯,莲步姗姗,身形婀娜地朝那五丈以外,低头啮嚼着地上青草的那匹枣红马儿走去了。 站立在一边,一直阴沉着脸色,没有开口出声的“阴司无常”翁明坤,此地忽地一声冷嘿,沉声喝道:“丫头,站住!” 青衣少女本已走向枣红马,准备上马离去,闻喝不由立时停步,翩然回身,黛眉一扬,望着“阴司无常”叱问道:“干什么?” “阴司无常”嘿嘿一声冷笑,道:“丫头,你无缘无故鞭杀老夫手下之人,就想这样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青衣少女本因和麦亮宇话不投机,芳心有气,只是强忍着未曾发作而已,闻言美目不禁倏地一瞪,喝道:“你想要怎么?” “阴司无常”冷冷地说道:“老夫要你留下来替手下人偿命!” 青衣少女忽地格格一声娇笑,那笑声有若珠走玉盘,又若银铃划空,娇甜悦耳好听之极。 娇笑声落,娇靥陡地一寒,冷冷地道:“你凭什么?” “阴司无常”狞声一笑,双掌一摆,道:“老夫就凭这一双肉掌。” 青衣少女突又发出一阵银铃似地格格娇笑,那神态完全没有把“阴司无常”放在眼内。“阴司无常”忽地瞪目喝道:“丫头,你已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笑的?”青衣少女黛眉倏挑,美目威凌射人地逼视着“阴司无常”喝道:“老鬼,你叫什么名字?” “阴司无常”道:“老夫翁明坤,外号人称‘阴司无常’,丫头你是何人门下?” 青衣少女语音冷凝如冰地道:“你不配问。”“阴司无常”陡地一声怒喝道:“丫头也太无知大胆,在老夫面前,也敢这等放肆无礼,你拿命来吧!” 怒喝声中,鼠目凶光电闪,朝身旁的三个黄衣汉子一使眼色,腾身出掌,直向青衣少女扑去。 “阴司无常”身形扑出,三个黄衣汉子也立即一声暴喝,身形齐动扑出! 青衣少女见状,黛眉倏挑,口中一声娇叱,右手三尺多长的皮马鞭儿一挥…… 就值此际,突闻一声冷喝道:“翁明坤,你们太不要脸了,都与我死掉吧!”这话,不用说,当然是发自麦亮宇口。 麦亮宇话未说完,双掌已经猛地齐扬拍出,顿见劲气排空,掌力刚猛无俦地直朝“阴司无常”和三个黄衣汉子劈去!掌力未至,劲气已先窒人。 “阴司无常”心头不禁凛然大惊,急喝道:“退!” “退”字声中,他身形已经猛收,刹止扑势,当先倒身暴退。 三个黄衣汉子闻听喊“退”,亦即连忙猛刹扑势,倒身疾退不迭。 可是仍然慢了一步,只听得两声惨叫暴起,三个黄衣汉子竟有两个未能逃过厄运,身子立被麦亮宇那刚猛无俦的掌力震得腾空而起,直飞出三丈以外摔落地上,口喷鲜血,当场魂断命绝! 须知“落魂谷”中那五位怪老人,乃六十年前威震寰宇,人称“武林五异”的五位盖代高手。 “武林五异”虽因身受恶徒残害,一身功力已失去十之七八,但是每人仍有十数年的功力,“五异”为了要使麦亮宇有足够的力量替他们诛杀恶徒尹育纯,他们就必须将麦亮宇造成一个功力绝世的盖代高手。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五章 因此,“五异”将他们的一身所学传给了麦亮宇之后,便借口替麦亮宇打通体内七经八脉的机会,不但终将他们一身所余十之二三的内功真力全部输入了麦亮宇的体内,并将他们因而惹祸遭受恶徒残害的那册武学秘笈也交给了麦亮宇。 因此,麦亮宇此刻的一身内功真力,已足抵六七十年的火候,他掌力拍出,劲道之强,可说是举世无双,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只怕很少有人能接得下他的一击之力! 在他掌力一击之下,别说是血肉之躯的人,就是块钢铁,也将被击得碎裂。 麦亮宇的这种掌力实在太强猛,太骇人了,不但幸逃厄运的“阴司无常” 和那个黄衣汉子均被吓得魂落胆颤,呆立在两丈以外,像两个木头人儿似地,瞪大着两只惊吓过度的眼睛,望着麦亮宇只发怔! 即使那青衣少女,芳心也不禁骇异非常的望着麦亮宇,清秀美丽的娇靥儿上满是愕然之色。 麦亮宇星目如电般冷冷地扫视了地上的五具尸首一眼,陡地仰首纵声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一落,倏然望着“阴司无常”威凌地沉声说道:“无常鬼,你还不快滚,难道要我杀你!” “阴司无常”翁明坤此刻已知麦亮宇武学功力高不可测,自己万万不是敌手,绝对逞强不得,逞强只是徒自找死。于是,他鼠目中凶光一闪即敛地嘿嘿一声阴笑,厉声说道:“姓麦的,今天的这笔帐,只要老夫有三口气在,定找你讨还!” 麦亮宇冷声一笑道:“随你,只要你自信能打得过我时,随时都可以找我,不过,我可得先说明在前,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最好别找我,否则,就不会得有今天这么便宜了。” “阴司无常”口中冷哼了一声,狠毒地望了麦亮宇和那青衣少女一眼,转向身旁的黄衣汉子喝道:“我们走!” 声落,身形纵起,和黄衣汉子疾奔而去。 麦亮宇目注“阴司无常”和黄衣汉子的背影去远之后,倏又仰首纵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兴奋狂喜地道:“啊!我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青衣少女闻言,芳心不由惊奇地望着麦亮宇问道:“你说什么?你是天下无敌?” “嗯。”麦亮宇一点头说道:“是我恩师说的,他们把一身内功真力传给我之后,我便成为天下无敌的武林第一高手了。” 青衣少女睁大着一双美目,凝视地问道:“你师父是谁?” 麦亮宇忽地大声说道:“不告诉你,也不准你问。” 青衣少女黛眉微皱了皱,螓首忽地一歪,天真地甜笑道:“如果我偏要问呢?” 麦亮宇脸色一寒,道:“那可就别怪我……哼!”他本想说“那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的,但当他看到她那张天真稚气,清秀绝俗,含着甜笑的娇靥儿时,他忍住了,似乎有点儿不忍,也没有勇气对她说得那么狠,那么凶! 是以,他说到“我”字之后,便即语锋一顿,以一声冷“哼”代替了他心中的狠意。 然而,青衣少女却不放松地紧接着问道:“别怪你怎样?你怎么不说出来?” 麦亮宇剑眉微皱地望了她一眼,摇摇头道:“随你怎么问,我都不会告诉你的。” 青衣少女眨眨美目道:“你不觉得你师父的话有点太夸大么?” 麦亮宇双眉一轩又垂,道:“先前我虽然也有过这种感觉,但是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青衣少女道:“是不是因为你的掌力能一掌击毙两个人?”麦亮宇嘴唇微动了动,想说什么,但却又忍住没有说出口,倏然转身大踏步走去。 青衣少女连忙娇声喊道:“喂!你等一等。” 麦亮宇停步回身,目注青衣少女,神情冰冷地道:“做什么?你是不是也想和我动手打上一架?”青衣少女怔了怔,道:“你这人是怎么了。” 语声一顿,忽然甜美地一笑,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和你动手打架?” 麦亮宇神情稍霁,但仍冷冰冰地道:“不想和我动手打架,那你喊住我做什么?”青衣少女眨眨美目,又是甜美地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道:“麦亮宇。” 青衣少女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么?” 麦亮宇道:“不知道。” 青衣少女忽然娇嗔地道:“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麦亮宇不由微微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是愿意告诉我,我就听着。”青衣少女道:“我愿意告诉你,你就不问么?”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又何必徒然多问。” 青衣少女美目一眨,道:“那么我说我愿意告诉你,好么?”麦亮宇道:“那我就洗耳恭听。” 青衣少女螓首忽地一摇,道:“不!我要你先问我才说。”麦亮宇不禁被青衣少女的这种娇憨可爱逗得意兴飞扬地笑了。于是,他望着青衣少女秀丽的娇靥儿含笑问道:“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师父是谁啊?” 青衣少女语音甜美地说道:“我名叫欧阳映雪,我师父是……” 话未说完,檀口忽地一噘,娇嗔道:“我不来了,你坏死了。” 麦亮宇见状不禁笑说道:“不是你要我问的么,怎么又说我坏死了?” 欧阳映雪檀口噘得高高地说道:“谁叫你问我师父他老人家了。” 麦亮宇对这个秀丽绝俗,天真娇憨的欧阳映雪,似乎感觉有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自语地说道:“好吧,坏死了就坏死了吧。” 一顿,忽地朝欧阳映雪一点头道:“再见。” 欧阳映雪又娇声道:“喂!麦亮宇。” 麦亮宇这回没有停步,也没有答理,仍然大踏步向前走去。 欧阳映雪忽然一拧娇躯,掠身拦在麦亮宇的前面,娇嗔地道: “麦亮宇,我喊你你怎地不理我?” 麦亮宇只好停步站住,说道:“你不是说我坏死了么,我坏死了,你还理我做什么?”欧阳映雪小嘴儿一噘,道:“你这人真不讲理,我说你坏死了,可并没有说不理你呀。” 麦亮宇望着她秀丽的娇靥儿,淡笑了笑说道:“你理我也好,不理我也好,反正我们也应该分手了。”欧阳映雪美目一眨,问道:“你要去哪里?” 麦亮宇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欧阳映雪道:“一个人走路没有伴儿很无聊,我想和你一起走,可以吗?”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不可以。” 欧阳映雪一怔,道:“为什么?” 麦亮宇冷冷地道:“我不喜欢。” 欧阳映雪黛眉微皱了皱,道:“麦亮宇,你真是个怪人。”说着,莲足直跺,那秀丽的娇靥儿都气得发了红。 159麦亮宇忽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过份了些,对一个美丽天真的姑娘说话实在不该如此决绝。他心底这种意念一生,不由立时朝欧阳映雪歉然一笑,说道:“欧阳姑娘,并不是我不要你和我一起走,而是因为你有你的事情,我有我的事情,所以……” 欧阳映雪接口道:“谁告诉你说我有事情了。” 麦亮宇星目一凝,问道:“你没有一点事情?” 欧阳映雪螓首一摇道:“一点事情也没有。”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要去什么地方也没有一定目的了?” “没有。”欧阳映雪摇摇螓首,问道:“你有很多的事情么?”麦亮宇点头轻“嗯”了一声,说道:“不错,我正是有很多事情要办。” 欧阳映雪道:“是些什么事情?” 麦亮宇星目寒煞倏然一闪即隐,道:“杀人!” 欧阳映雪芳心不由突地一跳,美目微睁,惊骇地道:“你要办的事情就是杀人?” 麦亮宇道:“不错,并且要杀很多人?” 欧阳映雪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因为他们都曾是要杀我的人。” 欧阳映雪想了想,道:“这么说,你要杀的也都是你的仇人了?” 麦亮宇点头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欧阳映雪凝目问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麦亮宇道:“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欧阳映雪眨眨美目,突然说道:“我帮你杀好了。”这话,很突兀,也很出人意外。 麦亮宇神情不由愕然微怔了怔,旋即倏地一摇头道:“我不要!” 欧阳映雪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我要亲手杀那些人。” 欧阳映雪天真地一笑,说道:“那我就在旁边替你看着那些人,不让他们逃跑好了。”麦亮宇沉思了刹那,话锋忽然一转,问道:“欧阳姑娘,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一起?” 这话,问得很是不该,尤其是对一个少女,实在很没有礼貌。 但是欧阳映雪心性天真纯洁无邪,因此,她没有在意,眨眨美目,望着麦亮宇甜美地一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一个人走路孤单单地,想找个谈谈的人都没有,实在太寂寞,太无聊了,所以我才想和你一起,结伴同行。” 麦亮宇道:“你不怕我是个坏人么?” 欧阳映雪螓首微微一摇,道:“我不怕,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 麦亮宇道:“俗话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姑娘知道么?“欧阳映雪点着螓首道: ”我知道,不过,你如果真是个坏人,便不会拒绝我和你一起结伴同行,对我说这些话了,对不对?“这话不错,有道理。 麦亮宇如果真是个坏人,淫恶色狼之徒的话,对于欧阳映雪的自愿结伴同行,他应该是求之不得的事,岂有拒绝之理。 麦亮宇星目凝视着欧阳映雪的娇靥儿,沉思地说道:“欧阳姑娘,我可以答应你结伴同行,但是姑娘却必须答应今后的行止一切,全得听我的意思。” 欧阳映雪一听麦亮宇已经答应了,芳心不由立即高兴地点着螓首说道:“那没有问题,我一定听你的就是,不过,你也必须要讲理,有道理,不讲理,没有道理那可不行。” 麦亮宇含笑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举步洒脱地向前走去。 欧阳映雪连忙快步跟上,和麦亮宇走了个并肩。 麦亮宇回首望了那匹仍在低头啃青草的枣红马儿,边行边说道:“你不要你的那匹马了么?” 欧阳映雪娇美地一笑,道:“不要紧,它会跟在我后面来的。” 话落,口中忽地吹了声口哨,那匹枣红马立即一抬头,口中发出一声轻嘶,蹄声得得地跟了过来。 当晚抵达道州落店投宿。第二天一早,麦亮宇在欧阳映雪的陪同下,前往一家骡马行内选购了一匹关外异种通体乌黑的健马,二人这才动身上路,双骑并辔的离开道州,北行。 三天之后,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到达了衡阳。 他二人一路骈骑同行,谈谈说说,时间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天的工夫,但在二人的情感上,却已经有了极大的增进。 欧阳映雪是天真纯洁无邪的少女,而麦亮宇因为从小生长的环境不同,因此他的性情有点儿冷僻! 这两个性情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少年男女,同行相处在一起,按理,两人的情感是不会容易融洽的,何况欧阳映雪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和麦亮宇同样有着一副高傲的性格。 可是,世间的事,就是那么的奇怪,令人迷惑不解,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更令人觉得微妙,而又奇异得不可思议。 虽然,麦亮宇那冷僻高傲的性格,尽管时常会惹得欧阳映雪不高兴的噘起小嘴,但是一会儿的工夫,她便即释然了。 因为在她的芳心儿里,觉得一个男人,除了有着英俊的仪表和刚健的体魄外,更必须具有那头可断,血可流,威武不能屈的高傲的性格,豪气。 也唯有具有这种性格、豪气的男人,才配称做昂藏须眉,真正的男子汉。 麦亮宇身怀罕世奇学,武功高不可测,人品俊逸,虽然令她很是爱慕,其实,真正令她爱慕的,应该还是麦亮宇那冷僻、高傲的性格豪气。 欧阳映雪,这个初入江湖的少女,她已经坠入了那无形的情网中,深深地爱上了麦亮宇。 只是此际,她自己还没有发觉而已,只是直觉地觉得他很可爱,心里很喜欢他。 聚英楼,是衡阳城内数一数二的老字号,首屈一指的大店。 聚英楼的地址,在穿城十里的南大街上,门面宽,房子深,前后共分四进,最前面临街的一进是饭馆,楼下是普通座,楼上是雅座,第二道客房,第三道是上房,第四道则是总数只有五间的特别上房。 这五间“特别上房”,乃是为一些达官贵人、富绅、气派阔绰的大老爷们特别设备的,房内的布置陈设十分堂皇奢华,其一宿之资,更是十分昂贵惊人。 自然,如果你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富绅之流,气派也不够阔绰,而想住进“特别上房”的话,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有钱,肯花大把的银子,一样的可以住进去,店伙计一样的哈腰奉迎侍候。 斜阳夕照,落霞满天。 这正是天色将暮,也正是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最绚烂,最富有诗意,最最美好的一刻之际。 这时,聚英楼上已经有六成座,在临街靠窗的一桌上对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是个白衣少年,女的是个青衣少女。 白衣少年,正是那性情冷僻高傲的麦亮宇,青衣少女正是那天真纯洁无邪的欧阳映雪。 他二人大概是刚上楼落坐不久,所以二人的面前桌上只留有一杯茶,要的菜饭还没有上来。 蓦地,楼下街道上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四骑健马如飞般奔驰到聚英楼门外嘎然而止。 接着,楼梯一阵“蹬蹬蹬”暴响,上来四个竖目横眉,双眼全都精光灼灼,貌相凶恶的灰衣劲装大汉。 这四个灰衣劲装大汉一上楼来,身子还没有坐下,口里便大声的吆喝着,呼酒要菜。 店伙计一见这四个大汉一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哪敢稍稍怠慢,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张罗着送酒上菜。 他们虽然是才到,但要的酒菜却比任何一个先来的客人上得都快。 几杯黄汤下肚,本来样子就很凶恶的四个大汉,在酒精的燃烧下,形象更凶恶了,说话的嗓门儿也就更大,更加粗暴了。 此刻,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要的饭菜,已经送上了来,二人正在低头吃饭。 突然,其中一个大汉,向另一个大汉朝欧阳映雪呶了呶嘴,沙哑着他那条破嗓子说道:“二哥,你看,那小妞儿真美。” 那个被称做二哥的大汉闻言,转脸朝欧阳映雪望了一眼,立即哈哈一声大笑道: “老三,你果然有点眼光,那雌儿确实长得很不错,只是,看来她不但已经有了主儿,而且可能还有刺。” 老三的一双贼眼灼灼地望着欧阳映雪,又望了望麦亮宇,哈哈一笑道:“有刺的才够刺激,越刺激也就越够味儿,二哥,今晚上小弟可要试试,尝尝刺激的味儿呢。” 那被称做二哥的大汉又是哈哈一声大笑,道:“老三,你说的有道理,那事不刺激实在没味儿,回头二哥一定替你把风就是。” 二哥的话音刚落,蓦见两道白光一闪,疾逾电射地分向二哥老三二人射到。 他两个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地方竟会有人胆敢向他们暗袭,真是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 白光电闪中,二哥老三只觉得左颊上微一麻疼,已各被钉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鱼刺。 二人连忙各自抬手拔下一看,心中均不禁陡然一惊,脸上变了色。 鱼刺细如牛毛,又极柔软,竟能用以伤人,于此可见发出这两根鱼刺的人,内功真力之精纯,显然已到了能够摘叶飞花伤人的境界。 这时,另两个灰衣大汉已发现了二哥和老三的神色有异,也发现了他二人左颊上那被鱼刺射中部位流下的一道血痕,都不由微觉诧异地望着二人,其中一个满脸虬须的大汉问道:“老二老三,怎么了?” 原来这虬须大汉乃是四人中的老大“赛旋风”蔡天寿,他和另一个瘦削脸大汉老四“赛吴用”彭吉,因为正在商谈着一件事情,所以老二和老三被人用鱼刺暗算之事,他二人全都不知。 老二“铁腿”冯志成闻问立即答道:“大哥,这楼上有高手,我和老三都被人暗算了。” 说着把手里的鱼刺递到“赛旋风”的面前。 “赛旋风”蔡天寿目光一瞥那细如牛毛的鱼刺,心头也不由得微微一惊,但是随即粗豪地哈哈一声大笑道:“想不到这楼上竟有能以细鱼刺当作暗器伤人这等功力的高人,不过,这种行径,却未免有点不够光明磊落。” 语锋一顿,双睛猛瞪,精光电闪地扫视全楼一眼,沉声说道:“朋友! 你既敢出手伤人,当面也敢承认,请挺身站起来让我们‘勾漏四雄’兄弟见识见识!““勾漏四雄”原是两广绿林出身,各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因彼此臭味相投,遂乃结拜为异姓兄弟,在勾漏山中安寨,自称“勾漏四雄”,其实江湖上却都称之为“勾漏四恶”。 “勾漏四恶”自结拜以后,在江湖上便同行同止,遇敌动手,不管对方人多人少,总是一拥齐上。 由于“四恶”精擅于合搏之技,在两广一带的江湖道上,提起“四恶” 的名头,一般江湖同道莫不稍存顾忌之心,凡与“四恶”有着关连的事情,大都不太愿意沾惹,因此也就养成了“四恶”的凶狂,在江湖上为恶作歹。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闻听得“赛旋风”蔡天寿的话后,只抬头朝“赛旋风”望了一眼,便又自顾吃饭,没有作声。 “赛旋风”蔡天寿话声落后,虽然并未有人立刻挺身站起来,也未有人答话,但却有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那是个头戴文生巾,身穿紫衫,眉清目秀,人品俊逸脱俗,年约十八九岁的文弱少年美书生。 紫衫美书生的那声冷笑,麦亮宇和欧阳映雪都听见了,二人同时抬眼望去,入目紫衫美书生那俊逸脱俗的人品气质,二人心中不由同时暗赞道:“这少年书生好俊好美……” 他们正暗赞中,那“赛旋风”蔡天寿已瞪起一双凶睛,恶狠狠地瞪视着紫衫美书生喝道:“酸丁,你笑什么?” 紫衫美书生微一抬头,神情淡漠地说道:“阁下,小生笑什么是小生的自由,难道还要向阁下说个明白不成?”“赛旋风”沉声说道:“不错,你正是必须向你家大爷说个明白,不然,你家大爷就不会问你了。” 紫衫美书生道:“如果小生不愿意说呢?” “赛旋风”嘿嘿一声冷笑道:“那就是你自讨苦头吃。”紫衫美书生道:“自讨什么苦头吃?” “赛旋风”道:“大爷可能敲碎你满嘴的牙齿,也可能割掉你的舌头,让你永远不能说话。” 紫衫美书生神情淡漠依然地道:“阁下你好横好凶!”“赛旋风”道:“大爷们向来就是这么横这么凶。”语锋一顿,沉声喝道:“酸丁,你说是不说?” 紫衫美书生像似犯了读书人的倔脾气,竟然一摇头道:“小生笑是自己的事情,与你何关,小生偏就不说,也不信你能真把小生怎样?” “赛旋风”目射威凌地道:“酸丁,你不怕你大爷敲碎你的牙齿,割掉你的舌头?”紫衫美书生冷冷地道:“小生不信你阁下真有那个胆,不信你就不怕王法。”“王法?”“赛旋风”得意地嘿嘿一笑道:“王法只能用来吓吓老百姓,焉能吓得住大爷们这些绿林英雄,江湖好汉。” “哦,原来你阁下是江湖好汉。”紫衫美书生眨了眨星目,问道:“你阁下尊姓大名呵?” “赛旋风”道:“告诉你也不知道,你不必问了。” 紫衫美书生淡然一笑,道:“你说说看,说不定小生也许知道。” “赛旋风”道:“你认识江湖朋友?” 紫衫美书生道:“小生有一位好朋友,他也是江湖中人。”“赛旋风”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紫衫美书生道:“是小生先问你,你应该先告诉小生才对。” “赛旋风”道:“大爷兄弟乃是‘勾漏四雄’。” 紫衫美书生星目眨动想了想,忽然摇头自语地道:“这就有点儿奇怪,不对了。” “赛旋风”问道:“什么奇怪不对了?” 紫衫美书生道:“小生只听说过‘勾漏四恶’,可从未听说过什么‘四雄’的名号。” “赛旋风”蔡天春虽然也知道江湖上背后大都称他兄弟为“勾漏四恶”,但那毕竟只是“背后”,像这样当面指称的人,可说是少而又少。 因此,紫衫美书生话音一落,“赛旋风”双眉不由立时一挑,喝道:“你听什么人说的?” 紫衫美书生道:“这自然是听小生的那位好朋友说的了。” “赛旋风”目射凶光地道:“快说他叫什么名字?” 紫衫美书生淡淡地道:“小生和他虽是好朋友,但并不清楚他的姓名,不过,却知道他有个句字很长,听来很令人凛心也很雅致的美号。” “赛旋风”道:“叫什么?” 紫衫美书生神情淡漠地一笑,道:“叫‘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你听说过么?” 这名号,的确是够长,够令人听来凛心,够雅致的。 “呵……” “赛旋风”蔡天寿一听这名号,心头不由倏然一惊地脱口惊“呵”出声,脸上也立时变了色。 显然,这“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名号,大得骇人,不然,“赛旋风”蔡天寿又怎会得闻名惊“呵”变色? 原来这位“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乃是近年来名满两广武林的一位年青高手,他出现两广武林道上虽然只不过年余时间,但是已有不少成名露脸的一流好手折翻在他的手里。 不过,关于他的出身来历,姓名,两广武林中却无人知道,武学承自何门何派,也未有人能看出来。 这位“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不但一身武学高绝,人也妙绝,与敌动手时,有时狂傲绝顶,不可一世,有时则冷如冰炭,令人颤栗,有时却又是嘻笑戏谑,嘻嘻哈哈,似真似假,若假还真,使人无法臆测,摸不透他的心意。 但是,他不出手则已,出手定必十分狠辣,纵不令对方魂断命绝就地,也得落个重伤当场,并且不分正邪两道,只要遇上了他,只要有咎错落在他手里,定不轻饶。 他游侠江湖,形踪飘忽,有如神龙,是以他虽名满两广武林,而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除了那从他手下侥幸逃得性命,寥寥的几个以外,大都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 就在“赛旋风”蔡天寿正惊“呵”色变之际,坐在旁边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老四“赛吴用”彭吉,忽然哈哈一笑,长身站起朝紫衫美书生抱拳一拱,道:“阁下也不必再绕圈子戏弄人了,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如何?” 紫衫美书生淡淡地道:“可以,你说吧。” “赛吴用”彭吉干咳了一声,双目转动地道:“请问阁下,可是‘紫衫客’当面?” 紫衫美书生冷然一颔首道:“不错,你大概就是那一肚子奸诈诡计多端的‘赛吴用’彭吉吧?” 一句“不错”,听得“勾漏四恶”脸色全都不禁勃然一变! 虽然,他们都听说过“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是个青年人,但却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一个年纪不足二十,文质彬彬的弱质书生。 “勾漏四恶”在两广江湖上虽是素性凶横无恶不作的恶徒,但因这位“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名声太大,传说中的武学功力太高,使他们心中在惊愕之余,无形中有些儿气馁胆怯。 这真所谓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赛吴用”三字之上加上一句“一肚子奸诈诡计多端”,这话锋实在够犀利尖刻的,也让人听来实在很不是味儿。但是“赛吴用”彭吉他忍下了,神情有点尴尬地干笑了笑,道:“不敢当,在下正是彭吉。”语声一顿即起,问道:“给我二哥三哥的那两根鱼刺,可是阁下的赏赐。”“嗯。”紫衫客微一点头道:“是便如何?” 彭吉道:“彭某请问,阁下和我二哥三哥有什么仇怨?”紫衫客道:“没有。” 彭吉道:“我二哥三哥他们可曾招惹过阁下?”紫衫客摇头道:“也没有。” 彭吉嘿嘿一笑,道:“如此彭某再请问,阁下为何出手伤我二哥三哥?”紫衫客冷冷地道:“你这是向我说理要理?” 彭吉道:“阁下难道认为不该?” 紫衫客神色淡漠地道:“该倒是没有什么不该,只是你们‘勾漏四恶’却不配!”彭吉脸色一变,道:“阁下这话未免欺人过甚了,须知阁下虽然名头高大,武功不俗,可是我兄弟也是江湖上成名露脸的人物,并不是好欺……” 紫衫客双眉倏地一轩,冷声截口道:“住口,你四恶兄弟虽然没有招惹我,但是你们老二老三说话太过放肆,我听着不舒服,两根鱼刺那只不过是略施薄惩而已,你要向我要理,等会儿到外面去,我给你们四恶兄弟一个公理就是!” 这时,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已吃完饭,对于“勾漏四恶”上楼来那种飞扬跋扈,凶神恶煞的样子,欧阳映雪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后来闻听二恶三恶两人的谈话,芳心里真是又气又怒,当时就要发作,给两恶一些苦头吃,但却被麦亮宇以眼色止住了,她才忍着一肚子的气怒,没有发作。 “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以鱼刺惩戒两恶,欧阳映雪芳心里自是非常高兴,也很佩服紫衫美书生的功力,后见紫衫美书生戏耍“赛旋风”蔡天寿,心中不由直在暗暗发笑,觉得这紫衫美书生人很风趣,很妙,与麦亮宇相比可说完全不同,但是,这二人却各有可爱之处。 此时,如果有人问她:“这两个人你喜欢谁?”她一定会毫不考虑地答说:“麦亮宇”。 因为她觉得紫衫美书生人品虽然生得很俊,武功很高,人也非常妙趣,但却稍显羸弱,并且似乎还令人有带着些儿脂粉气息的感觉,不如麦亮宇生得朗健,在俊逸中,另有一股英挺超群的气质,使人油然而生寒凛畏怯的威仪! 这时,欧阳映雪因见“勾漏四恶”在紫衫美书生冷凛的威态下,那种变貌变色惊愕的神情,不禁忍不住声若银铃般地娇声一笑,说道:“亮宇哥,你看那什么四恶的样子神情多可笑,这也算是在武林中称名道号的人物,真叫人要笑掉大牙了。” “勾漏四恶”兄弟面对“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心中本就瞥着一肚子的怒火欲发而未敢轻发,欧阳映雪这两句话说来虽是声若银铃,笑语如珠,但听在“勾漏四恶”的耳里,无异是火上加油。 欧阳映雪话音甫落,“勾漏四恶”的八只凶睛立时一齐投向欧阳映雪的身上,挑眉怒目的瞪视着欧阳映雪。 “赛旋风”蔡天寿沉声厉喝道:“丫头,凭你也敢轻视大爷兄弟,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显然,“赛旋风”要将他一肚子欲发未敢轻发的怒火,发向欧阳映雪的身上了!他又怎知眼前的这三个少年男女,无一不是当世武林俊逸奇才,没有一个不是身怀绝学,难惹的煞星。 论所学功力,欧阳映雪比“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可能要稍逊一筹,比较好斗一点,可是却也不是个好欺的省油灯。 尤其是那一直冷着一张俊脸,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麦亮宇,更是他们四恶万万惹不起的主儿。 也是“勾漏四恶”平时作恶多端,今天舛蹇时运,才会一下子同时碰上了这三个煞星! 只听得欧阳映雪又是一声娇笑道:“唷,你对我这么凶干吗?吓唬不住别人,还能吓唬得住我么,我看你们四个还是赶快跪下……” 她话未说完,三恶“小瘟神”韩昌槐陡地一声怒喝道:“丫头住口!你口气既然不小,就先接你三大爷一招看!” 喝声中,猛地离座站起,大踏步冲前,探臂伸手,五指箕张,直抓欧阳映雪肩胛。 欧阳映雪黛眉微扬,娇躯一拧,避过抓势,才待出掌施展师傅的拂穴手法制住“小瘟神”韩昌槐,给韩昌槐一点苦头吃。 哪知眼前白影一闪,麦亮宇竟然神色慌张的离座抢步冲出,双手直摇地急说道:“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的说好了。” 说来也真怪异巧妙,麦亮宇神色慌张地离座抢步冲出,脚步踉踉跄跄,双手乱摇,竟恰恰的在韩昌槐伸出的一只右臂肘弯穴道处碰了一下,韩昌槐立感右臂微微一麻,劲道顿夫。 可是更奇怪的是,就在韩昌槐右臂肘弯穴道感觉微微一麻,劲道顿失,软弱地垂下之际,麦亮宇的手,在慌乱间,竟又在他的腰际碰触了一下,而这一碰触,他右臂麻木的感觉便立即消失,劲道也随之恢复。 天下竟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小瘟神”韩昌槐心中不禁愕然一怔,望着麦亮宇发愣。 欧阳映雪此际已退开一边站立着,她眼见这等情形,虽然不曾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但却知是麦亮宇已在暗中使了手脚,戏弄了韩昌槐,心中不由暗暗好笑。 她心中暗暗好笑,嘴里便忍不住又娇笑着说道: “妙啊,真妙,刚才使用的是什么手法,我没有看清楚,再使一次我看看好么,倒是顶有趣的呢。” “小瘟神”韩昌槐因穴道被制即解,发生得十分奇巧,心中正感愕然,耳听欧阳映雪这么一说,立时省悟,知道受了对方的戏弄,凶睛不由倏地一睁,精光暴射地瞪着麦亮宇一声沉喝道:“胆大小鬼,竟敢戏弄你家三大爷,你三大爷今天要不叫你躺在这里,也就枉为是在江湖上称名道号的人物了。” 说着双掌交错,摆出了一副准备进步出掌递招的架势。 这时,“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已从麦亮宇刚才戏弄“小瘟神” 的那种手法中,看出麦亮宇身怀奇学,也许比他自己还高,也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心中不禁暗喊“惭愧”。 因为已经看出麦亮宇身怀奇学,遂就索性静坐一边,落得清闲地作着壁上观,看看这个英挺俊逸的白衣少年,怎样对付“勾漏四恶”。 只见麦亮宇脸色倏地一沉,冷声喝道:“阁下且慢动手!” “小瘟神”韩昌槐喝道:“小鬼有何话说?” 麦亮宇冷冷地说道:“这里不是动手之处,你们真要动手,不妨说个地方,今夜二更时分,小爷定必前往,单独陪你们四个玩几招。” “小瘟神”韩昌槐嘿嘿一声冷笑道:“小鬼,你好大的口气。” 麦亮宇道:“废话少说,快说地方吧。” 韩昌槐道:“小鬼,你不是想借机拿腿开溜吧?” 麦亮宇两道剑眉一轩,道:“小爷生平言出如山,一定践约。” “赛吴用”彭吉突然接口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麦亮宇道:“麦亮宇。” 彭吉道:“请问师承?”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不配问。” “铁腿”冯志成忽地嘿嘿一声阴笑道:“你的师门见不得人么?” 麦亮宇脸色一寒,威凌慑人地喝道:“你说话最好小心点,休得辱及小爷师门,否则……” “铁腿”冯志成道:“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咬下你家二大爷一块肉不成!” 麦亮宇双眉倏地一挑,目射煞芒,语冷如冰地说道:“阁下,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一句秽言脏话,可就别怪小爷辣手绝情,要你立刻躺在此地!” 冯志成阴笑道:“小鬼,你家二大爷可不是被吓唬大的,这话你懂么?” 麦亮宇神情冷漠地道:“你要是不信不妨试试,就知道小爷是不是吓唬你的了。” 冯志成再要开口,但他嘴唇刚动,“赛吴用”彭吉已抬手朝他一摆,拦阻地说道:“二哥,别和他徒然废话斗口了。” 语声一顿,目视麦亮宇阴声一笑,说道:“出西门十里,那里有一处风水甚佳的树林,你要是有胆量,今夜二更正,我们就在那地方一决强弱,如何?” 麦亮宇冷然一点头道:“好,小爷一定准时前往赴约。” 紫衫客忽然轻声一笑,接口说道:“彭吉,你把小生忘了么?” 鼓吉心中暗皱了皱眉头,干咳了一声道:“阁下如果有兴趣前往参加一份也好。” 紫衫客微微一笑道:“对付那位麦兄一人,你们四恶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小生要是也参加一份,你们四恶还有活路么?” 语锋微顿,目光转朝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望了一眼,又道:“你四个只管放心好了,小生只是去替你们双方做个公证,决不会乘机打落水狗的。” 说罢,竟是朗声哈哈一笑。 夜,将近二更时分。 聚英楼的第三进上房院中,先后掠起了一白一青一紫三条人影,身法快逾风飘电闪般地直奔西城,翻过城墙,往西飞驰。 这三条人影,正是麦亮宇,欧阳映雪,和那位号称“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书生。 “勾漏四雄”也言而有信,三人到达树林时,恰正二更左右,“勾漏四雄”却已经先到了一步。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一停,紫衫客首先朗声发话说道:“在聚英楼上小生便已说过,此来只是观战做个公证,你们双方如何动手,小生不便参加意见,你们自己商谈决定吧。” 说罢,他竟走开一边丈外之处站立着。 “赛吴用”彭吉眼珠儿微转了转,立即望着麦亮宇问道:“阁下,我们是在兵刃上分强弱,还是在掌力上决高低,你划道吧。” 麦亮宇目光冷冷地扫视了四恶一眼,没有答理彭吉的话,却转向紫衫客抱拳一拱,朗声说道:“在下初出江湖,对江湖中的事情甚多漠然无知,请问兄台,今夜此搏应该如何了结为佳?尚望指教。” 紫衫客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乃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心念电闪飞转间,也就立刻明白了麦亮宇的话意,是在问他“勾漏四恶”的为人如何?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道:“麦兄不妨随兴而为,尽量施展绝学奇技,俾令兄弟得以一开眼界。” 麦亮宇一笑道:“谢谢兄台指教,在下献丑了。” 话落,星目倏地一睁,寒芒如电暴射地逼视着四恶冷声喝道:“为了干脆利落,免得麻烦,你们四个掣兵刃齐上吧!” 这口气好狂,好傲! 紫衫客虽已看出麦亮宇身怀奇学,功力高绝,可是一听麦亮宇这等狂傲的口气,双眉不由微蹙了蹙,觉得麦亮宇太狂妄自大了。 须知他虽然身怀绝学,名满两广武林,但是对于“勾漏四恶”,可也有点不敢十分轻视和傲敌呢。 四恶之首的老大“赛旋风”蔡天寿陡地桀桀一声狞笑,喝道:“小鬼,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送了命,可不能怨怪你大爷们以多胜少欺负你!” 麦亮宇冷哼了一声,道:“少废话,上吧!” 蔡天寿嘿嘿一声阴笑,目光瞥“铁腿”冯志成等三恶,喝道:“亮家伙,上!” 喝声中,四恶各自探手腰间,一阵“哗啦啦呛啷”连声暴响,寒光飞闪,已全都撤下了围扣在腰间的七节钢鞭。 欧阳映雪见状,玉手一抬,想要拔剑动手,麦亮宇却飞快地抬手一拦,说道:“你退后去,不要出手。” 欧阳映雪黛眉微扬了扬,随即听话地娇躯一拧,飘身后退了一丈。 她这里娇躯刚退,四恶那里已经同时出手发动了攻势。 四恶身形齐动,飘闪之间,顿即成了合围之势,振腕抖鞭,点、打、扎、扫,四条七节钢鞭挟着呼呼劲风,威势沉猛凌厉的分朝麦亮宇身上要害大穴攻到。 这场面,要是三天之前,麦亮宇初遇“阴司无常”翁明坤之时遇上,因为毫无临敌经验,在这么四条七节钢鞭的围攻合击下,他心中必然会大为惊慌失措,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可是,今天的情形就不同了,有了上次的临敌经验,他已经成竹在胸,十分沉着了。 四恶攻势一发,麦亮宇口中蓦地一声轻笑,快逾电闪般地展开他那神妙诡异飘忽的身形,避攻招,但却并未出掌还攻。 显然,他又在利用机会磨练他自己身法步法了。 四恶鞭招发动,刹那之间,顿见四枝钢鞭交错纵横,鞭影如山,夭矫有若龙蛇盘空,而且此攻彼退,彼退此攻,配合得恰到好处。 江湖传说,“勾漏四雄”一身武功火候颇高,并且精于合击之技,招式沉狠,威猛凌厉惊人,看来传说确实一点不假。 不过,四恶一身武功火候虽然颇高,虽然精于合击之技,奈何他们碰上了麦亮宇,碰上了这个身怀罕世绝学功力,放眼天下武林,已不作第二人想的当代第一高手。 因此,四枝钢鞭虽然挥抡起一片如山鞭影,夭矫有如四条龙蛇盘空,招式沉狠,威猛凌厉,劲气激荡排空地围困着麦亮宇的身形,但是麦亮宇身在如山鞭影中,却是气静神闲地闪电般飘忽着身形,忽东忽西,忽南忽北。 那身法,简直如同鬼影飘忽,不但快极奇极,而且也妙极,绝极! 任凭那四恶展尽鞭招绝学,配合得如何巧妙,就是无法沾上麦亮宇的一片衣角,至于获胜,那就更是谈也不用谈了。 “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双目凝注斗场中的形势,凝视着鞭影如山中麦亮宇的身法,他一身所学功力虽然也称高绝,可是却也不禁看得呆住了,心中有说不尽的钦佩,惊与喜。 他惊,当然是惊于麦亮宇的一身所学之高,身法之奇绝。 可是喜呢?…… 喜什么,他自己心里也有点不明白,也说不上来。 不!他自己心里应该明白,也应该说得上来的,只是…… 这时,“勾漏四雄”心中这才知道,他们全都看走眼了,麦亮宇一身武学功力之高,实在高出了他们的意料太多了。 在这等形势下,不用说,他四个人已是越打越心惊,越心惊,也就越胆寒气馁了。 但是,胆寒气馁又有何用?此刻已是势如骑上了虎背,欲罢不能了。 欧阳映雪眼看麦亮宇只是一个劲儿地在鞭影中练习着身法步法,老不出手还击,她芳心里不禁不耐烦了,忍不住扬声娇喊道:“亮宇哥,你不要尽在好玩耍马猴儿了,该出手还击了呀。” 麦亮宇突然朗声一笑道:“怎么?你在旁边看得不耐烦了么?” 话声朗朗中,身形飘闪,双掌突然电伸,分光捉影,竟然分朝二恶三恶两人的鞭身抓去。 他真是胆大无比,放眼两广武林,大概还无人有这么大胆,敢于出手硬抓二恶三恶的两条钢鞭。 紫衫客在旁目睹这等情形,双眉不由微微一蹙,深觉麦亮宇实在太狂妄胆大过份了。 麦亮宇这种一出手就硬抓敌人的兵刃的招法本就出人意外,也大违武学常规,何况他出手又是快逾疾电,二恶三恶心中连撤鞭闪避的意念都还未来得及转动,两人手里的鞭身已同被麦亮宇双掌攫住。 二恶三恶心头不禁齐地凛然一惊,才待运力振腕抖鞭夺脱麦亮宇的手掌,可是麦亮宇却已抢先一步地振了腕,抖了鞭。 只听得麦亮宇口中陡地一声朗喝道:“撒手!” 朗喝声中,双手猛地一抖。 他一身汇集了“武林五异”的绝学和“五异”残余的内功真力,其功力之高已是当世武林少有,他双手猛地一抖之力,劲道何异千钧,二恶三恶如何承受得了。 随着他的一声朗喝,双手猛抖之势,二恶三恶握鞭的右手虎口立被震裂,脱手丢鞭,同时感觉到一股绝强无比的力道撞向他两个胸前。 他两个心凛胆颤之下,赶紧提气拧身暴退。 但是,慢了,来不及了,那股绝强无比的力道,已经重如山岳般地撞在他两个的胸口上了。 两声惨叫划空,他两个的身子已被那股力道震得离地,飞出三丈以外,二恶撞在大树干上,脑袋开了花,三恶挂在树枝上,树枝由后背透胸穿出,全都断了气,死了。 就在麦亮宇猛抖双手,二恶三恶同时脱手丢鞭,身子被震得离地飞起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刹那,大恶和四恶的两条钢鞭,已如两条怪蟒般地分自前后电疾搠到。 麦亮宇剑眉双挑,脚下横跨五尺,双手夺自二恶三恶手中的两枝钢鞭同时出了手,化作两道寒虹直射大恶和四恶二人胸窝! 这又是一个出人意外的打法。 大恶和四恶既意想不到,也根本无法封挡闪躲,因为麦亮宇出手和劲力太强,射势绝速! 又是两声惨叫划空,大恶死在二恶的鞭下,四恶死在三恶的鞭下,两枝钢鞭全都穿胸透背而过。 四恶死也两双。 这也是他四个一生横行作恶多端的报应,才落如此凄惨的下场。 紫衫客的外号中虽然有着“追魂辣手”的字眼,出道多年以来,在两广江湖道上虽然也确实杀人不少,可是他目睹“勾漏四恶”的死状,尤其是二恶脑袋开花,三恶树枝透胸穿出挂在树枝上的那种惨象,也不禁双眉深皱,大为不忍地摇头暗叹了口气。 欧阳映雪看得呆住了。 麦亮宇自己呢,他也呆住了,他是被自己高绝的功力惊震得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四恶的尸身发愣! 蓦地,麦亮宇星目寒电一闪,倏然抬眼射视着树林中朗声说道:“林中哪位高人?请即现身一见。” 一声佛号倏起,树林走出一位满面红光,慈眉善目,身材伟岸,穿着一袭宽大灰布僧袍的古稀老僧。 古稀老僧气沉神凝,脚下岳动山移般地走近麦亮宇的面前,双掌合十,口中高喧了声佛号,道:“小施主身怀盖世绝学,一身功力高绝,目前虽然火候尚浅,但稍假时日,不难成为当代武林第一人,不过……” 古稀老僧语锋微顿,慈目凝注地深望了麦亮宇一眼,忽然摇首闭口不语。 麦亮宇一见这位古稀老僧的举止神态,心知是位佛门有道高僧,闻言,心念不由微微一动,肃容躬身拱手行礼,恭敬地说道:“老禅师如此过奖,在下实感愧不敢当,不过什么?尚望老禅师不吝指点赐教。” 古稀老僧缓缓地说道:“老僧如果哓舌放肆,小施主不会介意么?” 麦亮宇摇头道:“在下不会介意的,老禅师请只管放心明说好了。” 古稀老僧微点了点头,说道:“小施主虽然幼遭苦难,备受人间欺凌,满怀仇恨杀机,但是老僧却要奉劝小施主,望祈小施主能本我佛慈悲之旨,仁厚之怀,尽量予人宽容,得饶处且饶人,少造杀孽,以德报怨,定有无穷后福,小施主能答允老僧么?”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老禅师要在下宽容那杀害母亲和外公的仇人,那些无恶不作的恶徒?” 古稀老僧道:“报仇除恶,小施主自可酌量而为,只是下手切勿太毒太辣。”语锋微顿,忽然轻叹了口气,又道:“小施主一身杀孽、情孽,为老僧生平所仅见,堪说是武林百年来最重之人,老僧仅请小施主一切多加慎重,凡事多加考虑而后行,老僧言尽于此,他日有缘,当图再见。” 话罢,目光深望了紫衫客一眼,肥大的僧袖一拂,微风飒然,人已远去十数丈以外。 麦亮宇连忙喊道:“老禅师请留步。” 古稀老僧恍如未闻,头也不回的飘然而去。 望着古稀老僧飘然远去的背影,麦亮宇心里不禁有些儿感觉惘然若失的轻叹了口气。 倏地,他耳边响起那古稀老僧细如蚊蚋的传音说道:“小施主如能记取老僧今夜之言,他日必受武林尊崇拥戴,否则就是武林群起讨伐的枭雄魔头,正邪两途,皆在小施主的意念之中,深望小施主慎作明智抉择!” 话罢,语声寂然。 麦亮宇这里耳边语声寂然,那里紫衫客耳边却响起了古稀老僧的“束气传音”。 古稀老僧对紫衫客传音说了些什么?这,自然只有紫衫客一个人知道,别人无法得知。 不过,古稀老僧的传音,却听红了紫衫客的一张俊面,目射奇采,心中大为骇异不已。 盖因紫衫客自出道江湖年多以来,虽已名满两广武林,令人闻名心惊色变,但却从无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可是这古稀老僧不但知道他的身份,似乎还知道他的来历,这怎不令他心中大为骇异? “这古稀老僧是什么人?……”紫衫客心里在暗暗地思忖着。 这时,麦亮宇正神情怔忡地默立着,两只星目中闪着似惊异,似迷惘的神色,望着那古稀老僧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的方向在出神。 此际,他心底思绪充满了矛盾,乱极了,乱得有如一团无法清理的麻絮。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仇恨与宽容,在麦亮宇的内心中激烈地交战着,正与邪,在紧张地互不让步地拼斗着。 这两个问题,它们都在争取着明朗的分界。 正与邪,当然前者是对的,也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可是,仇恨与宽容呢?……“ 他能予“仇恨”以宽容么?…… 以他的立场,他身为人子,他怎能宽容“仇恨”?饶恕那杀害他母亲、外公和许叔公的仇人? 尤其是他母亲,为了他,历尽辛酸苦难,饥寒冻馁,最后又代他而死,他怎能让母亲、外公和许叔公含恨泉下,死不瞑目? 不!不能! 是当然,是应该,也是绝对的不能呵! 他心底在呼叫,在呐喊! 可是…… 因此,他犹豫,他怅惘,怔忡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决断? “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一双星目中光彩有些儿异样地,悄悄地望了麦亮宇一眼,他心里在暗想:“古稀老僧要我帮助他,尽量设法阻止他,不让他在武林中枉造杀孽,可是,我能帮助他什么呢?他武功那么高强,我又如何能阻止得了他呢?……” 他心底思潮起伏,意念有如风车轮儿般不停地飞转着。 突地,他脑子里倏然闪过古稀老僧另两句话中的含意,暗忖道:“难道是要我用……” 他刚想到一个“情”字,他那俊秀绝俗的脸儿不禁立刻又是一红,感觉一阵热臊的暗骂道:“呸!你疯了,你想到哪儿去了?……” 欧阳映雪见麦亮宇和紫衫客二人,自古稀老僧走后便都怔立着,好像在想什么心事似地,久久不言不动,不由黛眉微微一皱,娇声说道:“喂!你们都在想什么呀?是打算在这里站到天亮么?” “呵!……”麦亮宇和紫衫客闻言,二人都不禁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出了一声轻“呵”。 紫衫客口中一声轻“呵”之后,立即跨前一步,朝麦亮宇拱手笑说道:“麦兄武学功力两皆高绝,堪称当世之最,实令小弟衷心钦佩万分。” 麦亮宇因见紫衫客容貌俊逸不俗,心中甚具好感,是以闻言立即微微一笑,拱手谦逊地说道:“兄台太过夸奖了,小弟初出江湖,一切阅历经验毫无,以后尚祈兄台不弃,多予提携指教。” 紫衫客朗声一笑道:“麦兄太客气了,小弟实在愧不敢当。” 欧阳映雪忽地娇声说道:“好啦,你们两人都不要客气啦,既然认识了,以后便是朋友,朋友就和兄弟一样,还客气个什么呢?” 她说来天真无邪,娇靥儿上一片纯洁之色。 紫衫客闻言,心念不由忽地一动,哈哈一笑道:“姑娘说的是,俗话有云‘相逢何必曾相识’,虽是萍水相逢,大家便都是朋友,朋友就和兄弟一样,还何必虚伪客套的什么?” 话罢,又是哈哈一声大笑,笑声爽朗,令人有着真挚豪放之感。 笑声落后,脸容倏然一正,目视麦亮宇说道:“麦兄,小弟有句话,不知麦兄会嫌冒昧不?”麦亮宇说道:“兄台并非俗人,何乃还徒作客套,有话但请直言就是。”紫衫客笑道:“如此,小弟就放肆了。” 语锋微微一顿,接说道:“小弟对麦兄极是钦佩,意欲高攀,与麦兄结为金兰之友,不知麦兄意下如何?”说罢,目光凝注地静待麦亮宇的答言。 麦亮宇心中对紫衫客本就极具好感,闻言,不由立即扬眉含笑点头说道:“好极了,承蒙兄台不弃,小弟敢不从命?” 欧阳映雪那美丽的娇靥儿上飞扬着兴奋的神采娇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也太巧了,桃园结义是三个人,我们恰好也是三个人。” 麦亮宇和紫衫客二人一听,都不由得爽朗地哈哈大笑了。于是,三个人,两男一女,便就在当地撮土折枝为香,并肩跪下,对天为盟,对月为誓同生死,患难相共欢乐同享。三人跪地盟誓既毕,便即一齐长身站起,各叙年庚。 紫衫客年十九为长,欧阳映雪十七为次。 欧阳映雪眨动着一双美目,望望麦亮宇,又望望紫衫客,语音忽然甜美无限地娇喊道:“大哥,三弟。” 麦亮宇和紫衫客二人口中应了一声,两双星目同时望向她。 欧阳映雪神情娇憨妩媚地朝二人一笑,两只玉手忽地一伸,挽着二人的手儿,天真地娇笑着说道:“这真是太好了,一下子的工夫,我有一个哥哥,也有了一个弟弟,从今以后,我再不会觉得孤单无聊了,我真高兴死了。” 她嘴里说着,两只足还不停地蹦跳着,显示着她芳心里的喜悦与兴奋,天真美丽的娇靥儿上,更闪漾着纯洁的光辉异彩。 麦亮宇的俊脸上也是真情洋溢,高兴非常地笑说道:“小弟自幼孤苦,今天有了哥哥姊姊,心里也是高兴极了。” 紫衫客也满脸笑容地说道:“愚兄和你们一样,衷心也是高兴万分。” 他说着,一双星目左顾右盼,望望天真娇憨的二妹和英挺脱俗,气宇轩昂的三弟,意兴飞扬地朗声笑了。 麦亮宇也朗声地笑了,欧阳映雪更是娇笑格格,那声音宛如响着一连串的银铃,激荡在夜空中,音韵清脆悦耳动听至极。 一阵笑声落息,紫衫客星目倏然凝注着麦亮宇问道:“三弟,对于刚才的那位古稀老僧的话,你有何感想?” 麦亮宇摇了摇头,道:“小弟心中颇感为难。” 紫衫客道:“怎样为难?” 麦亮宇道:“要小弟以德报怨,对仇恨恶徒予以宽容,只怕很难办得到,尤其对于杀害母亲和外公的仇人,小弟更是非得手刃他们不可,否则,母亲和外公泉下英灵有知,岂能瞑目,小弟何啻不孝。”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六章 紫衫客眨眨星目,沉思地问道:“三弟,那杀害伯母和外公的仇人是哪些恶徒?” 麦亮宇道:“就是那律令中原江湖的‘白骨谷主’和其门下弟子‘红裳乌萧辣手玉女’。” “哦!”紫衫客道:“三弟,这仇只怕你已经报不成了。” 麦亮宇神情不禁愕然一怔,问道:“为什么?” 紫衫客道:“四个月前,‘血娘子’突然闯入‘白骨谷’内大闹了一场,最后放了一把火,如今‘白骨谷’已经成了一片灰烬,一座毫无人迹的荒谷。” 麦亮宇神情呆了呆,问道:“白骨谷主师徒被烧死了?” 紫衫客微一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据传说白骨谷主师徒当时都已伤在‘血娘子’的一柄断剑之下,不知踪迹下落,据估料,可能已被‘血娘子’所杀。”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不会的,‘血娘子’决不会杀死白骨谷主师徒的。” 紫衫客神情一怔,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那‘血娘子’曾亲口答应过小弟,他师徒的两条命留待小弟学成武功之后,亲手诛杀,替先母和外公报仇。” 紫衫客星目倏然微睁地道:“三弟和‘血娘子’认识?” 麦亮宇摇头道:“小弟并不认识她,不过她却认识小弟和家母,而且小弟得能今日之成就,这一身绝学功力,可以说全是得她之助。” 紫衫客星目眨动地问道:“是她指点荐你投师的吗?” “不是。”麦亮宇微摇了摇头,接着便将四个月前在“白骨谷”中和“血娘子”相遇的经过,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紫衫客听后,沉思后说道:“这等说来,三弟的师门该是那‘玄机先生’所引荐的了。” 麦亮宇道:“只是指点,而非引荐。” 紫衫客有点不明白地问道:“这话怎么说?” 麦亮宇道:“因为‘玄机先生’只知‘十万大山’中某处绝谷内隐居着一位武学功力奇高,性情怪异的武林怪人,但是并不知是谁?甚至连那绝谷在‘十万大山’中什么方位?人还在不在?也都毫无所知。” “哦。”紫衫客道:“这么说,他只是根据所知,指点三弟自己入山去找,摸索,碰运气了?” “事实正是如此。”麦亮宇点点头,随即又把进入“十万大山”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紫衫客和欧阳映雪二人静静地听着,当麦亮宇说到那被猛虎扑袭,失足跌下百丈悬崖之时,他二人虽然明知道绝对无碍,否则,今天他二人就不会得有这么一位兄弟了,但是他二人仍然情不自禁,神情紧张地脱口发出了一声“呵!”的惊呼。 麦亮宇说完这段经过之后,紫衫客不由立即心念电闪地眨动着一双星目道:“照此说来,三弟你学艺的时间只有三个月了?” “是的。”麦亮宇点了点头。 欧阳映雪不禁美目倏然大睁,望着麦亮宇惊奇无比地说道:“三弟,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你就学成这么一身高绝惊人的奇学功力?” 麦亮宇道:“那都是五位恩师老人家的成全。” 紫衫客心念突然一动,凝目问道:“三弟,你师尊共有五位吗?” 麦亮宇点头道:“是的,五位老人家都将一身绝学功力传给了小弟。” 紫衫客道:“三弟知道五位老人家的号讳吗?” 麦亮宇摇摇头道:“不知道,五位老人家都没有告诉小弟。” 紫衫客道:“三弟也没有请问?” 麦亮宇道:“当时小弟在五位老人家严厉的督促下,每天除了聆听讲述各种武学招式口诀和练功以外,只有两个时辰的睡眠,根本没有一点时间请问。”紫衫客默然了稍顷,又问道:“五位老人家都有多大年纪了?” 麦亮宇道:“都是已近百岁高龄的年纪了。” 紫衫客星目眨动地沉思了刹那,道:“大概是他们五位老人家不会有错了。” 麦亮宇凝目问道:“大哥已经知道五位老人家是谁了?”紫衫客没有答话,却缓缓抬起一只右手,说道:“三弟,你仔细看清楚了。” 话落,右手飞快地在空中划了道奇突的弧形,一划即收,星目灼灼地凝望着麦亮宇问道:“三弟,你看清楚了吗?”麦亮宇目中电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地道:“小弟看清楚了。”紫衫客道:“认识这是什么招式不?” 麦亮宇道:“如果小弟没有看错的话,这一招名称该是‘劈空幻影斩’,不知对也不对?” 紫衫客点头一笑道:“不错,这一招正是‘劈空幻影斩’。”语声一顿即起,问道:“这一招乃是五位老人家中,第四位的独门绝学,是吗?三弟。” “是的。”麦亮宇点了点头,星目突地一凝,声调倏然一沉,喝问道:“那尹育纯是你的什么人?” 他星目光如两道寒芒,脸容神色凝冷,威仪慑人心凛!紫衫客心神不禁愕然一怔!惑异地问道:“尹育纯是谁?”麦亮宇语声沉冷地道:“你想和我装糊涂?” 紫衫客剑眉微微一轩,道:“三弟……”麦亮宇倏然截口道:“别喊我三弟,我也没有你这大哥。”“金兰”之盟甫结,一个时辰不到,眼看就要反脸,这实在是个出人意外的意外。 欧阳映雪眼见这等情形,连忙娇声说道:“三弟,你怎么可以……” 她话未完,麦亮宇立刻截口道:“二姊,你不要管。”欧阳映雪道:“我不管可以,但是你不能不讲理。”麦亮宇道:“他不该不说实话,和我装糊涂。”紫衫客双眉微扬了扬,随即暗吸了口气,忍耐的说道:“三弟,你可不可以平心静气的和我谈谈?” 麦亮宇略一犹豫,点了点头道:“可以,我问你什么你都必须实答,不得推搪说谎。”紫衫客正容点头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一定是知无不答,答必详实,但是我不知道的,你也应该信赖我。” 麦亮宇道:“我可以信赖你,但是你必须有所理由解释才成。” 紫衫客心念暗转了转,道:“好,你问吧。” 麦亮宇道:“首先请实答我,那尹育纯是你的什么人?”紫衫客正容摇头道:“我根本不认识这么个人,并且连名字也都从未听说过。” 麦亮宇星目凝注地道:“你这话实在?” 紫衫客道:“绝无半点不实。” 麦亮宇道:“如此,我问你,你那一招‘劈空幻影斩’是从何处学得的?” 紫衫客道:“家母。” 麦亮宇道:“令堂是当世武林哪一位?” 紫衫客微一犹豫,答道:“家母是长生岛当代岛主。”欧阳映雪突然美目大睁,满脸惊异地接口道:“大哥是长生岛的少岛主?” 紫衫客点头微笑了笑,道:“在当今武林中,二妹和三弟是最先得知我身份来历之人。” 麦亮宇根本不知道“长生岛”在武林中有多大的名望,也从未听说过“长生岛”之名,问道:“长生岛在什么地方?”紫衫客道:“南海群岛中的一座小岛。” 麦亮宇道:“令堂又是从什么人处学得那一招绝学的?”紫衫客道:“先祖。” 麦亮宇神情不由感觉意外地微微一呆! 紫衫客话声一落又起,接说道:“这‘劈空幻影斩’本是长生岛四大绝学之一。”这话,听得麦亮宇不禁又感觉意外地神情一呆,目露惊疑之色地道:“这么说,我四恩师与长生岛必是极有渊源了?”紫衫客道:“岂只是极有渊源,他老人家本是长生岛弟子,也是愚兄的三师伯。” “哦……”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如此说来,大哥也该是小弟的师兄了。” 紫衫客微微一笑,正容说道:“五十年前,先祖门下共有弟子五人,大师兄年已四十开外,最小的五师弟也是二十出头的少年,当时家母尚在稚龄,有一年,大师兄和三四两位师弟忽然动了游兴,一齐请求先祖准许他们三人离岛遨游天下名山大川,古迹名胜,并顺便见识见识中原武林人物武学,增长一些阅历,结交一两位武林豪气友好,先祖允准了他们的请求,但是三人必须遵守祖令岛规,在武林中不得泄露出身来历,一离开岛上以后,就必须经历一甲子期满,始准返回岛上。” 他语锋微顿了顿,又说道:“三位师伯离岛踏入武林不久,便结交了两位好友,不到年余时间,五人便已誉满武林,被号称‘武林五异’,因为五人向来都是儒生装束,一派斯文的样子,故而又号‘武林五先生’而不名。”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 “那么‘震天神指’和‘摧心掌’也都是岛上的四大绝学之一了?” 紫衫客点了点头,星目倏地一凝,道:“三弟,我二师伯的‘震天神指’,四师伯的‘摧心掌’也都传给你了吗?” 至此,麦亮宇心中明白了,他五位师尊中的二、四、五三位师尊都是长生岛的弟子,也是这位“金兰”大哥的大师伯和三四两位师伯。 他心中既已明白,对紫衫客所生的疑念怒意,也就随之立刻完全消除地点头说道:“五位老人家为了要使小弟成为无敌天下武林的当世第一高手,为了要使小弟有足够的武学功力搏杀尹育纯那歹毒狡诈,狼心狗肺的恶贼,所以把一身绝学功力全都倾囊传给了小弟。” 紫衫客脸上飞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问道:“三弟,那尹育纯是什么人?” 麦亮宇道:“是五位老人家的弟子,算起来他该是小弟的师兄。” 紫衫客微感诧异地问道:“五位老人家为何要你搏杀他?” 麦亮宇道:“因为他叛师逆伦,大逆不道。” 语锋微微一顿,接着便把尹育纯阴谋暗算残害五位师尊的经过,与及五位老人家被暗算残害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惨状实说了出来。 欧阳映雪听后,不禁黛眉挑煞,美目含威慑人,激愤无比地恨声说道:“这种残师逆伦歹毒极顶的恶徒,实在罪该千刀万剐,他日碰到我手上,我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紫衫客听得也是双眉挑煞,目射杀机,满脸激愤之色,只是他没有像欧阳映雪那样的说一句狠话,他暗暗深吸了口气,脸容平静地问道:“三弟,五位老人家现在何处?” 麦亮宇脸色神情忽然一黯,道:“已经仙逝了。” 紫衫客脸色微微一变,凝目问道:“什么时候去世的?” 麦亮宇道:“十天之前,五位老人家为了成全小弟,将一身内功真力输入小弟体内之后。” 紫衫客明白了,三弟不仅获得了五位老人家的一身绝学,身具五家之长,而且承受了五位老人家的内功真力,怪不得他功力那样深厚雄浑,怪不得名震两广,功力不弱的“勾漏四恶”竟不是他手下一招之敌!紫衫客又问道:“他五位老人家的遗骸埋葬在什么地方?”麦亮宇道:“十万大山中落魂谷内。” 紫衫客道:“落魂谷在十万大山中什么方位?”麦亮宇问道:“大哥可是要前往祭奠?” 紫衫客道:“愚兄要将三位师伯的遗骸请回岛中安葬。”麦亮宇道:“为何要请回岛中安葬!葬在落魂谷中不是很好吗?” 紫衫客道:“依照祖训,‘生为岛上弟子,死为岛上英魂,落叶归根’的岛规,愚兄必须将三位师伯的遗骸请回岛上安葬。”麦亮宇微一沉思道:“既然这是岛规,小弟自是不能阻拦大哥请回三位师父的遗骸,不过,小弟却要请大哥略缓一个时期办理。”紫衫客问道:“为何要略缓一个时期?” 麦亮宇道:“小弟想先完成五位老人家的心愿。”紫衫客道:“三弟之意是要等搏杀了尹育纯那恶徒之后?”“是的。”麦亮宇道:“小弟要用那恶徒的人头来祭奠五位老人家的泉下英灵。” 紫衫客默默沉思了刹那,道:“好吧,三弟心意既然如此,愚兄便依从三弟的心意就是。” 麦亮宇道:“小弟谢谢大哥。” 紫衫客神色倏地一冷,语音淡漠地道:“三弟无须言谢,愚兄也不敢当,只要以后在事情的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别再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变颜厉声相向就好了。” 麦亮宇脸上不由微微一红,神情有点讪讪地说道:“是小弟的鲁莽冒失不对,小弟仅向大哥道歉,请祈大哥原谅。” 说着拱手躬身,深深一揖陪罪。 欧阳映雪在旁忽然格格一声娇笑,话音甜美地说道:“三弟,还有我呢?” 麦亮宇不禁愕然一怔,问道:“还有你什么?二姊。”欧阳映雪甜笑地道:“你怎么不向我道歉?”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为什么?小弟哪里得罪二姊了?”欧阳映雪道:“你虽然没有得罪我,但却不该不问清楚事实就变脸和大哥吵架,害得我心里直替你们着急担心,这还不该向我道歉吗?” “哦……”麦亮宇心中一想,这倒也确是实情。 于是,他一声轻“哦”之后,便立即拱手朝欧阳映雪也深深一揖,说道:“二姊,累你着急担心了一阵子,小弟向你道歉陪罪了。”欧阳映雪玉手一摆,道:“嗯,好啦,免啦,以后别再这样就行啦。” 她说时娇靥神情一本正经的样子,但是话声一落,却又天真娇憨地格格地笑了。 格格娇笑中,紫衫客脸容倏又一正,目注麦亮宇问道:“三弟,尹育纯那恶贼他获传了五位老人家的所学有多少?”麦亮宇微一沉思道:“据五位老人家说,大概有六成左右。” 紫衫客道:“我三位师伯的三种绝学他获传了几种?”麦亮宇道:“两种,只有‘震天神指’没有传他。”紫衫客眨眨星目,想了想,问道:“三弟,你的‘震天神指’有几分火候了?”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小弟自己也从未试过。”紫衫客抬手指着距离一丈五六远处的一株大树,说道:“三弟,你朝那棵大树点出指力试试看。” 麦亮宇点了点头,随即暗提一口真气,力贯右手中指,抬手一指点出。 但闻“嗤!”的一声,指力竟透穿树身而过。 欧阳映雪看得不禁瞪目咋舌地说道:“三弟好强的指力!”麦亮宇似乎没有想到“震天神指”的威力竟然如此强猛,神情不由微微一呆! 紫衫客目睹这一指的威力,却是双目神采飞闪,意兴飞扬地朗声一笑,说道:“三弟,你这一指的功力火候,比愚兄最少要高强了二成以上。” 语锋一顿,话题忽地一改,又问道:“三弟,你知道那恶贼现在什么地方吗?”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 紫衫客道:“知道何处可以查问到他的踪迹吗?”麦亮宇道:“也不知道。” 紫衫客眉锋皱了皱,道:“这么说,只有在江湖上慢慢地打听了。” 麦亮宇点头道:“是的,实情只有如此。” 紫衫客心中暗一沉思,道:“三弟眼下打算去什么地方?”麦亮宇道: “山西太原‘大鹏庄’,途中就便打听尹育纯的踪迹。”话声一顿,望着紫衫客问道:“大哥要去何处?”紫衫客道:“愚兄和你一起同行访查那尹育纯的踪迹好了。”麦亮宇星目一眨,道:“大哥不回岛上去吗?” 紫衫客摇头道:“愚兄这次离岛踏入江湖,乃是奉家母命谕寻访三位师伯,因为三位师伯离岛时间,已于去岁秋天届满五十年之期,该是返回岛上的时候了,现在三位师伯虽然已经去世,但是在未能将三位师伯的遗骸请回岛上之前,愚兄的任务便未完成,也就暂时可以不必回岛。” 麦亮宇点了点头,没有开口再说什么。 欧阳映雪忽然眨眨美目,甜笑着娇声说道:“大哥,到现在为止,小妹和三弟都还不知道大哥的姓名呢?” 紫衫客闻言,自己也不禁失声一笑,道:“啊!愚兄真糊涂。” 语锋一顿即起,说道:“愚兄姓梅,单名一个仙字。”他真是名叫“梅仙”吗? 没有错,他确实是姓梅,名字中也确实有个“仙”字丝毫不假,只是在梅字与仙字中间应该还有一个字,他的真名应该是“梅×仙”,他隐瞒了那个字。 他为什么要隐瞒那个字?这当然有他的道理。 是什么道理?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了。 武昌,亦名“江夏”县。 武昌地当江、汉之交,与汉口、汉阳成鼎足之势,为古今兵家必争之地。 这天午后,时间约莫是申牌辰光。 梅仙、麦亮宇、欧阳映雪这二男一女,三个身怀绝学功力的少年人,到达了武昌城内。 他三人到得巧,正是当地名震江汉武林的“铁笔秀士”黎靖钦,为其掌珠“女飞卫”黎玉眉设擂择婿,开擂正日的前一天。 这时,武昌城内城外各方群雄云集,江湖好汉,武林豪客,正邪两道都有。 这些人,有少年英杰,有中年大汉,也有那须发斑白的老年人。 自然,老年人只是少数,平均起来还是以二十左右,三十多岁的青少年居多,其中更不乏那武林侠少,年青俊逸之士。 一些老年人,虽然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也有的是陪同自己的子侄辈来的,不过,少年人可也不一定都是来打擂的,来看热闹,开眼界的更是不乏其人。 “铁笔秀士”黎靖钦乃是位名震江汉武林的豪雄,虽非正道之士,但也不是邪恶者流,而其掌珠“女飞卫”黎玉眉则又是个名闻江汉的武林红粉,誉称“色艺双绝”的绝色佳人。 据传说,江汉道上,曾有不少武林子弟托人向黎家求过亲,结果都碰了壁,碰壁的原因无他,是“女飞卫”对求亲的对方看不上眼。 “设擂择婿”,这场面不言可知,定然是个盛况空前,热闹非常的场面。 梅仙、欧阳映雪、麦亮宇都是初入江湖的少年人,他们当然不会放弃这么个开眼界,看热闹的大好机会。 于是,当晚三人就在武昌城内落店投宿住了下来。 虽然眼下武昌城内城外,所有的大小客栈已是家家客满,但是,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 俗语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梅仙出手一颗价值百两银子的珍珠,使得店主人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忙不迭地让出了自己的住宅,把老婆儿女赶到亲戚家里去暂住。 第二天的上午。 麦亮宇等三人到达东城外的“万盛庄”时,擂台已经开始了。于是,他们三人便站在一处人少的地方,双眼凝目向擂台上观看。 擂台高逾三丈,东西两边各有一座丈许范围的客台,客台上坐满了来自各方的江湖豪雄。不用说,能够在客台上坐着的,都必是江湖上具有名望的人物。 这时,擂台上正有一个身着大红紧身衣裤,年约双十出头,娇俏中带着几分冶艳的少女,将一个三十来岁的大汉打落下擂台。 那名大汉才被打落擂台,台下人丛中立即响起一个粗犷的嗓门儿喊嚷道:“大妞儿,我那兄弟不济事,他不配和你玩儿的,让我大小子来和你玩儿一阵试试吧。” 喊嚷声中,便见一个黑衣大汉自人丛中跃起,纵落擂台上,身材高大魁梧,站在台上仿佛是半截铁塔,比那红衣少女高出两个头还多。 那红衣少女一听这半截铁塔似地大汉的话,简直不像话,顿时不由粉脸飞红,芳心气生。 因此,那黑衣大汉身躯刚一跃落台上,红衣少女立即一按柳腰,随又一抖,抖出了一条寒光闪闪,满是倒钩芒刺的软带来。 梅仙踏入江湖为时虽然还不足一年的时间,但见闻却甚广博,他一见红衣少女撤出这么一条软带来,口中不由立时轻“哦”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她。”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闻言,不由齐声问道:“她是谁?大哥。” 梅仙说道:“如果愚兄没有猜错,她该是南海雷州半岛七星岭‘七星婆婆’的弟子,外号人称‘红蝎女’的阮小珠。” 欧阳映雪道:“这么说,她不是那个”女飞卫“黎玉眉了?” 梅仙摇头道:“可能不是,她手里的那条软带,颇似传说中威震南海武林的‘蝎钩夺命带’。” 梅仙猜的一点不错,那红衣少女正是南海“七星婆婆”的弟子“红蝎女” 阮小珠,平素纵横南海一带,是个有名的心狠手辣的女魔。 “红蝎女”这外号,听起来虽然颇为恶毒刺耳,也很容易令人误会她不是什么正经女人。其实,她除了心狠手辣之外,尚称颇能洁身自爱,并不为非作歹,也无什么荡逾不检的恶行。 “红蝎女”阮小珠芳龄虽已双十有一,但迄今尚是小姑独处。 这次“铁笔秀士”黎靖钦为掌珠设擂择婿,阮小珠听闻消息之后,心念便不禁忽然一动,立刻将她自己的心意禀告“七星婆婆”获得允准,从南海赶到“万盛庄”来面见黎靖钦,请求黎靖钦特许她上台,借机选择一位如意檀郎。 黎靖钦和“七星婆婆”虽然并无深交,却也是有过数面之缘的熟人。 碍于“七星婆婆”的情面,黎靖钦答应了阮小珠的请求,不过却有条件,也就是阮小珠必须拜在他膝下作为义女才能上台。 因为黎靖钦曾向武林同道宣布过,擂台乃是为爱女选择佳婿而设,除他爱女之外,不准任何女子上台,以他“铁笔秀士”威震江汉武林的声望地位,他怎能出尔反尔,没有名义的任由阮小珠上台,授人口实,落人话柄。 但是如果拜在他的膝下,有着义女的名义,他再当众宣布说明一下,就没有人能说什么闲话了。 于是,阮小珠接受了这条件,拜在黎靖钦的膝下作了义女。 那身躯魁梧的黑衣大汉刚一跃落台上,一见“红蝎女”阮小珠立自腰间抖出那么一条满是倒钩芒刺,寒光闪闪的软带来,心中不禁一愣! 他本是个傻愣愣的浑汉,因从未见过这种外门兵刃,心中一愣之后,便即翻着一双环眼,傻呼呼地望着阮小珠问道:“大妞儿,你手里拿的是个什么玩艺儿?我大小子真还没见过呢。” 这浑汉的话,说来实在太已难听,阮小珠心里虽然气得恨不得立刻伸手刮他两个大嘴巴消消气,但因见他一副傻愣愣的样子,知道是个大浑人,心里的气便就不由地消去一半。 她心里的气虽是消去了一半,但却仍然想给这个浑大汉一点苦头吃吃。 于是,浑大汉的话声一落,她立即杏目一瞪,粉脸儿沉寒地说道:“它名叫扯狗带,傻小子,你且尝尝它的滋味看!” 话未落,玉手一抖,“蝎钩夺命带”带起一股劲风,快如闪电地猛朝浑大汉的两只小腿上扫去。 浑大汉愣愣傻傻,想不到阮小珠出手这等快捷,待要腾足闪躲,如何来得及?那“蝎钩夺命带”已实实地扫在腿胫骨上,魁梧的身躯一晃,“砰!” 地一声,顿如倒塌下一座小山般地摔趴在台上。 浑大汉双掌一按台板,跳起身子,翻着两只环眼,傻傻地问道:“大妞儿,你使的这是什么招数啊?怎么我大小子一个不留神,就被你摔倒了?” 浑大汉这话说的虽然是实在话,但他话声一落,台下四处却立刻暴起一片轰然大笑声。 与敌动手,关乎生死荣辱,哪有这样向敌人问招的,这浑大汉真可说是浑傻得出了色。 在阮小珠以为这一招,她手底虽已留了情,但浑大汉必然得受点儿皮肉之伤,吃点儿苦头。 可是,事情却出了她意外地,浑大汉虽然被她的“蝎钩夺命带”扫中腿胫骨,摔趴在台上。但却随即跃身站了起来,未受丝毫损伤。 阮小珠心中不禁颇为诧异地暗忖道:“我这根‘夺命带’带身满是倒钩芒刺,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乃是横练功夫的克星,这浑大汉怎地竟能挨我一带,丝毫无伤,这真是怪事……” 她暗忖中,倏又杏眼一瞪,娇喝道:“那一招名叫‘黑狗吃屎’,傻小子,你再尝尝现在这一招‘乌龟朝天’的滋味看。” 话落势动,玉手一抖,“蝎钩夺命带”猛向浑大汉的腿弯缠去! 浑大汉这次虽已留神提防,但是阮小珠出手如电,其势太已快疾,他竟仍然未能闪躲得及,腿弯被缠,双腿不由一软,立又摔倒在台上。 这回是仰面摔倒,果真是一个“乌龟朝天”的姿式。 阮小珠这一带出手回扯之间,手底虽然已加上了二成劲力,但是带身钩刺只扯破浑大汉双腿弯处的裤管,露出了两只粗黑的大毛腿,皮肉仍是依然无碍,未受丝毫损伤。 此际,浑大汉只要使用一式“鲤鱼打挺”,便可一跃而起,可是,他似乎不想站起来,摔倒之后,竟然躺在台上不动。 阮小珠这一带已用上了八成劲力,见浑大汉摔倒后,皮肉仍是依然无损,她心中已不只是诧异,而有些儿暗惊了。 心中暗惊归暗惊,浑大汉躺在擂台上不起来,她自是不能任由他这么躺下去,遂又娇声沉喝道:“傻小子,姑娘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傻头傻脑的浑人,今天要不叫你吃足苦头绝不饶你,现在你快爬起来滚下台去吧,别躺在台上装死了,否则恼得姑娘生了气,可就别怪姑娘狠辣,一带子要了你的命!” 浑大汉躺在台上,环眼一瞪,大声说道:“大妞儿,你臭美的什么,大小子怎会怕你,大小子只不过是不想站起来,又让你那个劳什子的带子绊倒,太麻烦,不如干脆躺着舒服舒服,让你好好的打一阵,等我大小子舒服好了,再起来教训教训你,讨你做媳妇儿。” 说到这里,两只蒲扇般大黑毛丛丛的巨掌,忽地往下裆地方一按,朝阮小珠傻兮兮地一笑,又道:“大妞儿,大小子可要先告诉你,打是尽管由你打,可不准你使坏心眼儿,打我大小子下裆的致命地方。” 这话,何异告诉阮小珠,打他全身任何地方,他都不在乎,唯有下裆,乃是他一身横练功夫的气门致命所在,打不得。 普天之下,哪有这样浑傻的人,真实在是浑傻得离了谱儿了。 阮小珠是个姑娘家,这等浑言浑语,只听得粉脸儿通红,口中一声娇叱,莲足猛地一跺,柳眉儿上挑,杏眼中倏现杀机。 玉手一抖,“蝎钩夺命带”陡地扬起,寒光耀眼,势疾凌厉的直朝浑大汉的下裆致命所在打落! 梅仙本是天生侠骨义肠之人,他一见阮小珠对一个浑愣汉子竟然骤施辣手,心中不由大为不满,立时扬声朗喝道:“红蝎女,休要妄下辣手,伤人性命!” 朗喝声中,身形已经电射腾起,有如行空天马般地一掠六七丈开外,直朝擂台上射落。 身形未落,半空里儒袖疾挥,拂出一股内家劲力直朝阮小珠手中那下击的“蝎钩夺命带”拂击过去。 “蝎钩夺命带”被梅仙拂出的内家劲力一击,立时便向一旁荡开,“叭!” 的一声异响,实实的打落在坚厚的擂台板上。 也就在这一声暴响中,浑大汉似乎已经看出了阮小珠的那一带在使坏心眼儿,想要他的命,立即一式“鲤鱼打挺”,已自跃身站了起来。 适时,梅仙的身形也已泻落擂台上,神情潇洒地岸然岳立。 阮小珠心中已起杀机,本想一带要了这浑大汉的性命,料想不到竟然会有人伸手多管闲事,以内家劲力,将她打下的“蝎钩夺命带”击得向旁边荡开,救下了浑大汉的一条命。 她芳心不由顿时大怒,振腕一抖,“夺命带”再度扬起,正待猛朝来人砸去之时,哪知她目光所及,玉手竟然情不自禁地疾地一收,撤回了“夺命带”,瞪着一双杏眼,望着梅仙发了怔,呆住了。 岂只是发了怔,呆住了,她的一颗芳心儿并且还随之起了激荡,“扑扑”地直跳个不停。 这时,任凭是谁,要是叫她和梅仙动手,用她手里的“蝎钩夺命带”碰梅仙的话,就是杀了她,只怕她也不会肯的。 不!她不是不肯,而是狠不下那个心,也舍不得!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一眼见到梅仙,便即心跳神驰,芳心儿忽地起了从未有过的激荡与失措的感觉。 显然她对梅仙已经是“一见钟情”了。 这也难怪,她已经是个芳龄双十有一的少女,何况她这次又是为找如意檀郎而来,见到梅仙这么个俊逸潇洒的少年郎,她芳心里怎得不立刻“一见钟情”? 那浑大汉站起身子,睁着一双环眼,傻愣愣的望着梅仙问道:“嗨,俊小子,你是来帮大小子的忙的么?” 梅仙知他是个天生傻愣的浑汉,闻言遂朝他微笑地点点头说道:“大小子,你这一场我替你接下了,你下去吧。” 浑大汉翻翻环眼道:“俊小子,你行吗?” 梅仙笑笑道:“大小子,我要是不行,你再上来好了。” 浑大汉傻愣地点头一笑道:“俊小子,你的心眼儿不坏,我大小子就听你的话,把大妞儿让给你了。” 说罢,转身跃下了擂台。 梅仙乃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目睹阮小珠望着他发呆发怔的那副神情,已知她是为了什么,于是便朝她微微一笑,道:“阮姑娘……” 她这里一声“阮姑娘”才出口,西客台上突然有人扬声说道:“紫衫小子,道爷们正在找你,想不到竟在这里遇上了,真巧!” 话声中,立见西客台上腾起七条人影,掠空飞射,纵落擂台上。 这七人全是清一色的青布道袍,背后斜背长剑,剑靶上飘荡着杏黄色的剑穗,年约五旬开外的道士。 梅仙虽然没有见过这七个道人,但从七人的形象衣着上,已知是名震当今武林的“青城七子”。 阮小珠一见“青城七子”齐纵上擂台来,神情不由愕然一怔,道:“七位道长上台何事?” “青城七子”之首玄智子双目如电地扫视了梅仙一眼,转向阮小珠问道:“阮姑娘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阮小珠诧异地微一摇头道:“不知道。” 玄智子脸色神情倏然一肃,说道:“他就是近年来名震两广武林的‘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 “啊……” 阮小珠口中方自发出一声惊“啊”,梅仙已朗声一笑,说道: “不错,小生正是紫衫客,道长寻找小生有何见教?” 玄智子哈哈一笑道:“见教这两个字可不敢当,不过贫道等七人,此次系奉本派掌门令谕,下山寻找施主索讨一笔债务。” “索讨债务?”梅仙淡淡地道:“索讨债务,乃商人之事,小生既非生意买卖之人,而道长等又都是三清门中之士,都非商人,我们之间,何来什么债务?小生实在不解的很。” 他语声清朗,说时神定气闲,仪态悠然,神情潇洒从容至极。 “红蝎女”阮小珠耳闻他这等既风趣而又意含讥讽之语,心中不禁暗暗直发笑,几乎忍不住要失笑出声。 玄智子脸色忽地一寒,道:“紫衫客,你休要卖弄口舌之利,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今天既被贫道遇上了,你想装糊涂,也不能了事。” 梅仙神情潇洒地淡然一笑,道:“道长要怎样了事?” 玄智子沉声道:“要你替本门弟子偿命。” 梅仙道:“必须偿命么?” 玄智子口中一声冷哼,道:“不错,你非得偿命不可!” 梅仙星目一眨,问道:“道长可知贵门下那位弟子他是因何而死的么?” 玄智子摇头道:“贫道不知。” 梅仙语音冷凝地道:“他犯了出家人的首戒,万恶之首的那一个字,道长明白了吗?” 出家人首戒是“色”,万恶之首的那一个字是个“淫”字。 梅仙这么一说,玄智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死于梅仙手下的弟子,他是犯了“淫色”之戒。 青城派名列当今武林七大门派之一,门下弟子出了“淫色”不屑之徒,可是件有辱门派声誉之事。因此,玄智子脸色微微一变!冷笑道:“紫衫客,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休想含血喷人,借此理由不替本门弟子偿命,解脱你自己辣手杀人的罪行!” 梅仙道:“这么说,道长是不相信小生之言了?” 玄智子道:“本派规戒素严,门下弟子也都是遵守清规极知自爱之人,贫道为何要相信你所言,相信你这片面之词?” 梅仙道:“道长是要小生提出证据?” 玄智子摇头道:“不必,你提出证据,结果都将是一样。” 梅仙眨眨星目问道:“道长这话怎么解?” 玄智子道:“本派有本派的规戒,本派弟子在江湖上果真有不屑的行为,该由本派尊长按照门规处置,无须外人越俎代庖。” 梅仙冷冷地道:“道长可知江湖淫徒,人人皆可遇而诛之杀之。” 玄智子道:“那只是你的说法,但是本派弟子却绝不容许外人擅自杀害!” 梅仙道:“如此说来,不论贵派掌门下那位弟子是不是犯了淫色之戒,该不该杀,也不论事实如何,小生都必须替他偿命了?” 玄智子冷然一点头道:“凡擅自杀害本派弟子者,如不是有意轻视本派,便是存心与本派为敌,本派就一定要其偿命!”梅仙神情淡漠地道:“小生不愿偿命,道长又将奈何?”玄智子倏地冷声一笑,道:“你听说过‘青城七子’之名吗?” 梅仙目光一瞥七人,冷凝地一笑道:“就是你们七位?” “哼!”玄智子口中刚自轻哼了一声,忽然觉得对方的语气中似乎含着轻视的意味,双目立时倏然一瞪,道:“你敢是瞧不起贫道等‘七子’?” 梅仙道:“不敢,不敢,青城七子,名震江湖,无一不是当今一流高手,小生何人,焉敢那么狂妄瞧不起七位,道长太言重了。” 他嘴里说着“不敢”,但是话音一落,脸色神情都是不屑的扬声哈哈一笑。 就在此际,蓦见一白一青两条人影,身法奇快如电般地掠上了擂台。 白影是气宇英挺的少年,青影是长发披肩,肩后斜背着一柄古剑,黛眉美目的绝色少女。 不用说,他二人正是麦亮宇和欧阳映雪。 青城七子一见他二人突于此际掠上擂台来,全都不由眉头微微一皱。 玄智子目光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眼,望着麦亮宇问道:“二位施主上台何事?” 麦亮宇随口答道:“打擂呀,你们七位呢?” 玄智子道:“贫道等是……” 不待玄智子的话说完,麦亮宇立即轻声一笑,飞快地接口道:“在下明白了,你们七位是面清心不清,耐不住做道士的清苦生活,想脱去道袍,跳出三清教门,还俗讨老婆,是不是?” 这几句话,实在够损,够挖苦人的。 青城七子脸色不禁勃然齐变,玄智子倏然瞪目沉声叱道:“大胆孺子,竟敢出口伤人,实在无礼放肆,本该予以严惩,念你年轻无知,饶恕你这一回,现在你赶快滚下擂台,去吧!” 麦亮宇淡淡地道:“老道士,不是就不是,你那么凶干吗?”玄智子脸色一寒,喝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是何人门下?” 麦亮宇反问道:“你呢?” 玄智子道:“青城七子。” 麦亮宇脸容神色倏然一正,朗声说道:“我们是‘寰宇三英’,你听说没有?” 玄智子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现在你不是已经听说过了吗。”玄智子双目一瞪,精芒电射地道:“小鬼,你究竟想干什么?” 麦亮宇道:“在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打擂。” 玄智子冷冷地道:“你暂时先下去吧。” 麦亮宇摇头道:“在下还没有打擂呢。” 玄智子怒声道:“你再不下去,可就别怪贫道要出手撵你下去了。” 麦亮宇淡然轻声一哂,道:“你成吗?” 玄智子双眉微微一轩,道:“成不成,贫道出手时你就知道了。” 麦亮宇淡然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是实情。” 话声一落,蓦地扬声哈哈大笑地朗声说道:“想不到名震江汉武林的‘铁笔秀士’黎靖钦摆设的擂台,竟也有人敢上台捣乱,霸着擂台,不让人打擂,而主人居然也装作视而未见,不闻不问,不知道是震慑于青城七子的威名,怕事?还是只是徒得虚名?” 这番话,说得极尽讥讽、挖苦、挑拨之能事,只听得东客台上的“铁笔秀士”黎靖钦父女等人,全都不禁脸色勃变! 青城七子的脸上,也都是个个变颜变色。 的确,以“铁笔秀士”黎靖钦在江汉武林道上的声誉威名,青城七子于此际一齐纵上擂台向紫衫客寻仇之举,何异是瞧不起他“铁笔秀士”,有存心捣乱擂台秩序规章之嫌。 这种事,关系着“铁笔秀士”的面子声威,“铁笔秀士”他为何不出面阻止?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也就是在“铁笔秀士”想要出面阻止时,心中意念恰巧忽然一动,遂乃没有阻止。 那意念也就是他一见梅仙那俊秀出尘的仪容,心里便立刻认为这个紫衫少年美书生,正是他理想的东床人选,与爱女相配,正是一双璧人,天生的一对佳偶。 虽然,当时黎靖钦已经看出梅仙神清气朗,精华内蕴,是个身怀极高功力的内家高手。 但是并不知道他就是近年来轰传两广江湖的“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 及至青城七子掠上擂台,说出梅仙的名号后,黎靖钦心中虽也微微吃了一惊,但却更加的不想出面阻止了。 因为他想借此机会,看看这位名震两广江湖,少年俊彦者的一身所学功力,顺便看看他的招式家数出自何门何派?然后再行出面调停,化解他和青城派的仇怨,将他招为坦腹东床。 在黎靖钦心里认为,以他在武林中的声誉面子,以他和青城派的交情,只要他适时出面调停,谅他青城七子决不好意思不买他的情面。 是以他才没有立刻出面阻止青城七子的寻仇,坐在东客台上未动。 哪料,想不到半途里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白衣少年的人品气宇虽也颇为英挺不俗,但是那副嘻笑的神态,不但没有把青城七子放在眼内,并且出言无状,话锋尖刻损人,竟连他“铁笔秀士”也挖苦上了。 黎靖钦为人素性虽然沉着,修养颇深,但是当着武林黑白两道,各方江湖豪雄之面,麦亮宇这种挖苦、讥讽的话,他如何能忍受得了。 麦亮宇话未说完,黎靖钦已经气得须眉怒张,双眉暴瞪,精光电射,猛地站起身子,一声大喝道:“孺子住口!” 喝声中,身形已腾空电射地掠落擂台上,紧随其后,“女飞卫”黎玉眉也跟着掠空射落。 麦亮宇抬眼注目问道:“阁下是谁?” 显然,他这是明知故问,他虽然从未见过“铁笔秀士”黎靖钦和“女飞卫”黎玉眉,其实他心中已知是黎靖钦父女无疑。 黎靖钦寒声说道:“老夫就是此地方人。” “哦。”麦亮宇神色淡漠地说道:“阁下原来就是黎靖钦?” 黎靖钦瞪目喝道:“孺子胆子不小,你是何人门下?” 麦亮宇道:“我师父门下。” 这是什么话?与没说没答有什么两样。 黎靖钦双眉一轩又垂,道:“你师父是什么人?” 麦亮宇道:“武林人。” 这话,答得和前一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和没答没说还是一样。 黎靖钦怒声道:“小子,你这算是人话吗?”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阁下,我这不但是人话,而且全是实话。” 黎靖钦对麦亮宇的这种答话,他心中虽是气怒至极,恨不得立刻出手一掌将麦亮宇打得吐血趴在台上爬不起来,以消心中的气怒。 但是以他在武林中的声誉身份,当着各方江湖豪雄之面,他又实在有些儿不便贸然出手。 因此他只好忍着气怒地说道:“小子,你说的这是什么实话?有道理吗?” “当然有。”麦亮宇淡淡地道:“我请问阁下,你问什么我便应该答什么,对不对?”黎靖钦点头道:“不错,事实也理该如此。”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那么我根据阁下所问,答说我是师父门下,我师父是武林人,这有何不对?” 黎靖钦眉锋微微一皱,道:“你为何不说出令师的名号?”麦亮宇道:“阁下问了吗?” 这话不错,有道理,黎靖钦他没有问。 于是,黎靖钦不禁有点儿语塞地暗吸了口气,道:“好,老夫请问令师尊姓大名,号讳?” 麦亮宇摇头道:“抱歉,对阁下此问,目前我是不便也不愿奉告。” 黎靖钦脸色倏地一寒,道:“小子,你是上擂台来找麻烦,捣乱的吗?” 麦亮宇道:“阁下认为是吗?” 黎靖钦冷冷地道:“不是,你立刻下擂台去吧。”麦亮宇道:“我不下去便如何?” 黎靖钦沉声说道:“老夫无可奈何,只好动手强迫你下去话落,突然抬手一掌猛朝麦亮宇胸窝拍出,叱喝道:”下去!“他这一掌已经用上了八成功力,麦亮宇如被拍中,虽然内功深厚,也必承受不起,被掌力震伤内腑,落个吐血当场。麦亮宇两道剑眉一挑,正要挺掌迎上,却是心念倏然一动,闪身避开了黎靖钦的掌力,朗声说道:“阁下且慢动手。”黎靖钦脸色沉寒地喝道:“小子你有什么话说?”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黎靖钦,你好意思吗?” 黎靖钦不由愕然一怔!道:“什么好意思?” 麦亮宇道:“你为何用重手法打我的心胸要害?” 黎靖钦冷声说道:“你小子捣乱擂台,出言无状,辱骂老夫,老夫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竟敢这样目中无人,要好好的代你师父教训教训你!” 麦亮宇突然朗声哈哈一笑,道:“黎靖钦,当着各方武林豪雄,你说这话不嫌强词夺理?不觉害羞吗?” 黎靖钦喝道:“小子,老夫怎样强词?如何夺理?今天你若说不出个理由来,就休怪老夫下手狠辣绝情,废了你!”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说出理由呢?” 黎靖钦略一沉吟道:“只要你说的真有理由,老夫便自认理屈向你道歉。”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你这话算数?” 黎靖钦双眉微微一轩,说道:“老夫名满江汉,望重武林,岂是那言而无信之人。” 麦亮宇接道:“这么说,你是‘言出如山’不移了!” 黎靖钦道:“不错。” “好!”麦亮宇口中说了一声“好”字后,脸色神情忽地一肃,抱拳拱手朝东西两边客台和台下作了一个环揖,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同道,黎大侠的话,各位想必都已经听清楚了,请恕在下斗胆,烦请各位为在下和黎大侠双方做个见证。” 麦亮宇这一手实在够高明,够厉害的。 黎靖钦怎样也意料不到,他闻言之下,心中不禁陡然一惊,暗忖道:“这小子好厉害,看来不仅一身所学不俗,而且机智绝伦,如果……” 他成名江湖数十年,经阅两皆深广,为人做事也向极稳练持重,心中虽是陡然一惊,在暗自忖想,但面上神色却是丝毫不变,沉声喝道:“小子,说你的理由吧,只要你说得真有理由,众目昭然,老夫无话可说,定当向你道歉。” 麦亮宇微微一笑,随即脸容神情一正,朗声说道:“黎靖钦,你听清楚了,第一,所谓‘捣乱擂台’,那应该是‘青城七子’;第二,‘青城七子’捣乱擂台,你身为主人竟而视若未见,不闻不问,在下实在看不过去,乃才上台依情据理直言,词意虽然有点不大中听,但那决无侮骂之意,用意无非是在激使你出面阻止‘青城七子’的寻仇,并维护你在武林中的声誉威名,免得擂台就此中止,扫却各位武林朋友,远道跋涉赶来此间的目的兴趣!” 这时,东西两边客台上以及台下的一众江湖豪雄,全都鸦雀无声的静静地听着麦亮宇的“理由”。听完之后,几乎没有一人心中不在暗赞麦亮宇的心智高明,会说话,衷心佩服非常。 当然,麦亮宇的这番“理由”,说来虽然头头是道,实情实理,但也决非无词可驳。黎靖钦微微一沉思,说道:“青城派与老夫素有交往,他们七位均系老夫的嘉宾,他们此刻上台寻仇虽有不对,但是老夫可并不认为他们有轻视老夫与‘捣乱’擂台之意。”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道:“你既然这么认为,在下自是不便和你多费唇舌,枉作争执,不过,在下却有个问题向你请教。” 黎靖钦道:“什么问题?” 麦亮宇眨贬星目道:“在下请问这‘擂台’是为何而设?” 黎靖钦冷冷地道:“老夫早已公诸天下武林,这何须问得。” 麦亮宇道:“阁下为令爱设擂选择乘龙快婿,这‘擂台’乃是一场大喜的‘喜擂’,对不对?“黎靖钦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如此我再请教,在这‘喜擂’擂台上,阁下容许人寻仇拚斗吗?” 黎靖钦道:“这虽然不容许,但是老夫事前因未想到这一点,对此并未作何宣布规定。” 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事前未想到,未能作何规定宣布于前,这当然不能怪你,可是事情既已发生,按理你应该立刻出面阻止弥补于后才是道理,你为何……” 黎靖钦冷声截口道:“那是老夫的事情,与你无关!”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是愿意任人在令爱的这场‘喜擂’上,开杀戒,洒血腥了?” 黎靖钦脸色勃然一变,怒声喝道:“这也与你无关,不用你管!” 麦亮宇忽地冷声一笑道:“你黎靖钦与在下毫无关连,在下当然也犯不着管你的闲事,不过……” 语锋一顿,目光冷冷地电扫了青城七子一眼,说道:“青城七子向我大哥寻仇,寰宇三英,誓同生死,在下岂能不管?” 黎靖钦不禁语塞,随又瞪目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麦亮宇冷冷地道:“在下名不见传,也不想告诉你阁下。” 黎靖钦沉声道:“小子,今天你要不报出姓名来历出身,就休想离开此地!” 麦亮宇倏然轻声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藉着这个题目耍赖背信?” 黎靖钦只气得脸色发青、胸中怒火如焚,喝道:“小子,你忒也欺人太甚!” 麦亮宇神情淡漠地道:“阁下,是吗?……” 他故意把“吗”字的尾音托得长长的,以加重语气,加重讥讽的意味。 他这种神情态度,口吻语气,只把黎靖钦气得心肺欲炸,真恨不得举手一掌,立将麦亮宇毙杀当地,以泄胸中的恶气。 可是,以他在武林中的威望声誉,当着一众武林同道之前,实在又不便不顾身份,轻妄出手,而落入话柄口实。 为了顾持身份,出手既然不便,但是,如果他就这样的自认理屈道歉作罢,心中实又不甘,而且面子上也实在太已难堪! 这时,他真有些儿骑虎难下,对于眼前这个言词锋利,机智高明的白衣少年,一时之间,他竟有点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好? “女飞卫”黎玉眉虽然随着乃父掠上擂台,但她一直俏立在一边,两只美目凝光地望着麦亮宇,始终未曾开口说话。 此际,她见乃父已被麦亮宇的词锋窘住,气结,有些儿骑虎难下,于是立即娇声说道:“爹,他所言理由虽然并不十分充足,但却大都是实情,他年纪这么轻,您老人家何必与他计较生气,算了,让他去吧。” 黎靖钦正感骑虎难下,一听爱女这么一说,也就落得借阶下台地,故意做作地沉思了刹那,微一颔首,目注麦亮宇冷声道:“小子,念你年轻无知,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了,你下去走吧!” 说时,还抬手一挥,那神情,完全是一副饶恕人的气派。 那知麦亮宇竟然全不领情,忽地把头一摇,道:“不,现在我还不想下去,也不想走。” 黎靖钦双眉倏地一轩,喝道:“你想要怎样?”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你输了理不向我道歉没有关系,但是我却想要打擂。” 黎靖钦冷冷地道:“你不必打擂了。”麦亮宇问道:“为什么?” 黎靖钦道:“你打赢了也没有用处。”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七章 麦亮宇道:“可有道理?” 黎靖钦道:“老夫岂会要你这么一个口齿刻薄、目无尊长的女婿。” 麦亮宇淡笑地道:“这么说来,在下是不够资格了?”黎靖钦冷哼一声道:“不错,老夫择婿的资格条件很严,必须人品、武功两者兼备。” 麦亮宇轻声一“哦”,道:“原来如此。” 他嘴里说着,一双星目却眨动地瞥视了卓立在他身旁的梅仙一眼。 梅仙乃是个聪明绝顶人,一见这位心智、词锋两皆高明的三弟忽于此际瞥视他一眼,似乎已明白了三弟将要说些什么话,心中不由一急,连忙出声阻止地说道:“三弟……” 可是,他这里刚喊出一声“三弟”,麦亮宇那里已目视黎靖钦开口笑说道:“我大哥人品、武功,两皆上上之选,而且还未定亲,你看怎样?中意不?” 话落,忽又目视“女飞卫”黎玉眉,一笑,问道:“黎姑娘,你认为如何?” 黎玉眉娇靥不由微微一红,娇嗔道:“阁下,你实在贫嘴可恶!” 麦亮宇却是轻声一笑道:“黎姑娘,在下这话真是贫嘴可恶吗?在下可完全是一番好意呢。” 黎靖钦对梅仙的印象本就甚好,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动,转目朝梅仙望去。 此际,他和梅仙相距只在数尺,近看当然比远看更为清晰,觉得这位紫衫客不但神清气朗,而且仪表脱俗,俊秀出尘,心里着实喜欢。 俗话有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而黎靖钦此刻的情形,却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不过,黎靖钦他虽是“越看越喜欢”,但却只能“喜欢”在心里,嘴上不可不便说什么。 梅仙一听三弟的话,他不禁急得心儿“噗噗”直跳,俊面泛红,心里是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猛地一跺足,朗声叱说道:“三弟,你简直在胡闹!” 那“红蝎女”阮小珠在闻听麦亮宇的话后,她芳心儿里不禁有点酸溜溜地,暗骂麦亮宇“混蛋”,不该自作聪明说这些话。 她为什么要暗骂麦亮宇“混蛋”,芳心儿里为什么要酸溜溜的起酸发酵?…… 这就是爱,女人对男人,男人对女人,最自私,最小气的爱。 如果“红蝎女”阮小珠对梅仙不是一见钟情,没有“爱”的感觉的话,麦亮宇的这些话,她便就不会在意了。 不过,她芳心儿里虽然在暗骂麦亮宇“混蛋”,但却无仇视的意思,原因也就是因为麦亮宇是她意中人的“三弟”,她是爱屋及乌。 黎靖钦虽然只朝梅仙那么望了望,没有言语,但是麦亮宇是何等聪明之人,他心里还有个什么不明白的,于是,他星目一转,立刻接着问道: “怎么样?你中意不?” 黎靖钦冷冷地说道:“与你无关。” 语声虽然仍是冷冷的,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已缓和了许多。 麦亮宇轻声一笑道:“你中不中意,虽与在下无关,不过,你要知道,我们三人是‘寰宇三英’,他乃是在下的大哥。” 黎靖钦对麦亮宇的印象,可说是已经恶劣极顶,何况麦亮宇的话语,又句句含着讥刺,他如何能听得入耳? 因此,麦亮宇的语音一落,他立即叱说道:“你少与老夫咬舌罗嗦,否则……哼!” “否则”怎样?以下的话他虽是没有说下去,但那一声冷“哼”的意思是什么?任何人也能懂得。 麦亮宇倏然哈哈一声朗笑,道:“黎靖钦,你哼个什么,你看不中意就算了,何必发火。” 话锋一落即起,转向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说道:“大哥,二姊,黎大侠不中意我兄弟,我兄弟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了,我们走吧,别在这里碍事了。” 话落,身躯一转,正要腾身跃下擂台,青城七子忽地一齐跨前一步,玄智子沉声喝道:“且慢!” 麦亮宇倏然转身,目注玄智子,脸色凝寒地问道:“道长有何见教?” 玄智子道:“施主气势凌人,语锋咄咄,口气狂妄傲大,自称‘寰宇三英’,贫道有点看不过去。”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看不过去便怎样?是不是想要出手教训教训在下?” 玄智子朗声一笑道:“施主聪明过人,贫道实在佩服,不过,施主这‘教训’二字,贫道可有点不敢当,贫道只是想向施主叨教几招绝学高招。” 麦亮宇道:“这么说,道长是要与在下较量较量了?” 玄智子道:“施主自称‘寰宇三英’,口气狂妄,想必身怀罕世惊人武学,尚祈施主能不吝赐教。” 麦亮宇星目微微一转,道:“道长的用意是向我们‘寰宇三英’挑衅,还是向我大哥寻仇?” 玄智子道:“两者皆无不可,随便施主的意思。” 麦亮宇陡地扬声哈哈一笑,道:“我们‘寰宇三英’,在武林中尚瞩默默无闻,想不到竟能邀获名震当代武林的青城七子的重视,出面挑衅,较量,实在荣幸何已?‘寰宇三英’,虽然自知武功差逊,难是敌手,但于此时此际,当着各方武林同道之前,焉能辜负玄智子道长的盛情雅爱,不舍命奉陪,献丑一番!” 语锋微微一顿,星目电闪般地掠视了青城七子一眼,立即又朗声说道:“不过,在未动手较量之前,在下有几句话,必须预为声明,并望七位道长见容接纳!” 玄智子一听,心中不由有点嘀咕地暗忖道:“这小鬼机智绝伦,不知他又要出什么鬼点子……” 他心中虽在嘀咕暗忖,口里却不便迟疑不开口,只好接着说道:“施主有什么话要预为声明,尽管直言说好了,只要是合情合理,贫道定当接纳。” 玄智子不愧是“七子”之首,他也实在够高明的。 这话意很明显,合情合理,可以接纳,否则就免开尊口。 麦亮宇冷冷地一笑,朗声说道:“我们‘寰宇三英’虽有三人,但是动手较量,却由在下一人担当,至于道长等是七人齐上?还是由一位道长单独与在下较量?则悉由道长决定!” 此语一出,东西两边客台上和台下的百数十位武林豪雄,听得全都不禁眉头一皱。 的确,麦亮宇这口气实在太狂妄过份了。 玄智子脸色不由微微一变,但他到底是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脸色微微一变之后,旋即镇静地说道:“就由贫道单独与你较量一搏就是。” 麦亮宇点头道:“如此甚好,等会儿我们就以十招一博高下胜负好了。” 玄智子心头倏然一震!道:“十招?够吗?” 麦亮宇道:“嗯,以在下想,十招尽够了。” 玄智子双目陡射精光灼灼地问道:“你可是认为十招之内,定能胜得贫道?”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在下可没有那种想法,不过,十招之内,我们两人当中总有一人要落败的。” 话锋一顿又起,接着说道:“等会儿在下与道长动手较量出胜负之后,不论是谁落了败,如果心不服,尽可另约时地再决强弱,此时此刻都不得寻仇纠缠,道长以为如何?” 玄智子微一沉思,说道:“可以,但是紫衫客却须除外。” 麦亮宇陡地朗声一笑道:“道长这话岂不是等于空话,‘寰宇三英’三人有如一人,紫衫客乃是在下的大哥,道长要向他寻仇,与向在下寻仇何异?” 玄智子道:“如此,施主的意思是?” 麦亮宇正容朗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错开此时此地,只要道长约个时间地点,‘寰宇三英’定必一个不少的准时前往赴约。”麦亮宇所言,似乎处处都占取了一个“理”字,俗话说得好:“一个理字能压死人”,麦亮宇所言既然占取了一个“理”字,玄智子他不想答应也是不行。 于是,玄智子心念电闪地想了想,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那就由你约定个时间地点吧。”麦亮宇眨眨星目,转望着梅仙问道:“大哥,你看约在什么地方比较适合?” 梅仙心中明白三弟所问之意,是尊重他这个大哥,于是,他星目不由异采一闪,含笑说道:“三弟,什么地方都可以,由你决定好了。” 麦亮宇抬首眺目朝四外望了望,倏然抬手指着东方的一座小山头,目视“铁笔秀士”黎靖钦问道:“黎大侠,那是什么山?” 黎靖钦道:“路加山。” 麦亮宇目光转向玄智子说道:“今晚二更一刻正时分,我们就在那座小山头上见面如何?” 玄智子一点头道:“很好,大丈夫一言九鼎。”麦亮宇朗声正容接说道:“信诺如山!” 话声一落又起,道:“现在道长可以准备作那十招较量之搏了。” 黎靖钦闻言,立时和爱女黎玉眉,义女“红蝎女”阮小珠,玄灵子等六子纷纷挪步后退,让出了擂台中间的地方。 自然,这一边站立在麦亮宇身旁的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见状,也就立刻挪身后退。 玄智子是踏子午,凝神岳立,麦亮宇脚下却是不丁不八,气静神闲的岸然卓立,二人相对峙立着,中间空隔着八尺多的距离。 玄智子双目精光灼灼如电地凝望着麦亮宇,问道:“贫道请教,这场十招之博,是以掌法较量还是在兵刃上分决胜负?” 麦亮宇淡淡地道:“兵刃掌法,两皆悉听尊便。” 话声一落,却又接着说道:“听说青城剑法名震当代武林,在下想见识见识,道长认为如何?” 青城七子本以十八招“天罡剑法”,剑木造诣火候精深驰誉武林,玄智子一听麦亮宇要和他在兵刃上较量高下,心底不由暗喜暗骂道:“小鬼,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他心底虽在暗喜暗骂,但面上神色却作做犹疑地说道:“施主要在兵刃上较量,贫道自是不便说不,不过,贫道可要先作声明,刀剑无眼,万一贫道收招不住,误伤了施主,施主可不能怨怪贫道。 这话,很显然,他心中已起了杀机,否则何须作此声明? 麦亮宇不是傻子,他自是不会不明白玄智子这种声明的阴险用心。 因此玄智子话音一落,麦亮宇立即剑眉微微一挑,接口说道:“我若然死在道长剑下,那只能怨怪在下学艺不精,自与道长无关。” 有了这两句话,玄智子心里暗笑了。 心里暗笑归暗笑,脸上神色却是丝毫不露地,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 话声中右臂倏抬反探,寒光一闪,斜背在肩后的青钢长剑,已经撤在手中。 只见他抱剑当胸,神敛气凝,岸然岳立,果然是一派剑术名家高手的气度,威仪凛人! 玄智子他虽已掣出长剑,但是麦亮宇仍然空着一双手,渊停岳峙地傲然卓立如故。 玄智子见状立即朗声说道:“施主请亮兵刃。”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两手一摊,耸了耸肩胛,道:“道长原谅,在下没有兵刃。” 玄智子不由微微一怔!双眉微皱地道:“那么?……” 麦亮宇飞快地接口说道:“没有关系,在下就这样接道长十招好了。” 玄智子脸色不禁倏然一变,凝目问道:“施主要空手接贫道十招剑招?” “嗯。”麦亮宇毫不在意的淡然一笑,道:“怎么样?是不是不可以?” 玄智子成名江湖多年,会过不少的名家高手,生平还从未遇见过一个敢以空手和他手中长剑相搏过招之人,可是眼前这个不知出身何门何派的白衣少年,竟然这等狂妄目中无人,不把他放在眼内,要以一双肉掌搏战他驰誉当代的青城派“天罡剑法”,简直是大胆透顶,狂妄得不知死活。 他心中不禁气极怒极,只气得脸色泛青,须眉直掀,口中冷笑连声。 不过,他心中虽是气怒至极,恨不得举手一剑将这个词锋咄咄逼人可恶的少年刺个前后洞,但是,奈何当着各方江湖豪雄之前,这百数十双灼灼的目光下,却又不能不顾持身份声望,居然出剑发招动手! 玄智子身为“七子”之首,在江湖上走动多年,见识阅历两皆深广练达,他深知今天的这种情势,于他十分不利。 一但动起手来,他不但是只许胜不能败,而胜了,于他的面上却又没有多大的光彩。 原因是,对方只是个武林藉藉无名,年不足弱冠的少年,何况又是空手搏战他的长剑,胜来实在毫无什么光彩可言。 但是,如果落了败,那就跟斗栽大了,不仅是他个人的一生威名付诸流水,且将遗羞师门,青城一派在武林中的威望声誊,也将因而从此扫地! 当然,麦亮宇如果用兵刃和他相搏,则不管是胜是负,在其面子上,情形上,总比较要好看得多。 然而话回过来说,麦亮宇不用兵刃,玄智子自然也可以收起长剑,和麦亮宇在掌力招式上一决高下。 不过,玄智子心中也甚是明白,眼前这个白衣少年,既敢如此狂妄,要以空手接他的剑招,在掌法上必有十分惊人的造诣。 他本以剑术驰誉武林,功力虽然深厚,掌法却只是普通,他岂肯舍长取短? 虽然,麦亮宇已经说过,身上没有兵刃,而他目光扫视麦亮宇全身,所言似乎不假,似乎确实没有兵刃,但是,那只是外表,他怎么相信? 武林中人出外在江湖上行走,身上哪有不带兵刃的? 以玄智子的江湖阅历,认为麦亮宇使用的必是什么短小精巧的外门兵刃,暗藏在怀内或是衣襟里面,所以他才无法看得出来。 他为了顾持在武林中的身份,声誉,也为了希望麦亮宇能够亮出兵刃来和他动手。 是以,他只好强自忍耐着心底气怒地,冷声一笑道:“这当然可以,不过,施主年纪轻轻,就这样大言不惭,目中无人,未免也太过狂妄欺人过份了!” “狂妄欺人过份?”麦亮宇冷然一声哂笑道:“道长既这么说,在下就索性狂妄给道长看看好了。” 语锋一落又起,震声说道:“在下就凭着一双肉掌,十招之内,必叫道长的长剑脱手。” 他语声朗朗,只听得一众江湖豪雄心头全都不由猛然一震! 的确,麦亮宇这话,这口气,实在太狂妄了。 刹那间,一众江湖豪雄立时起了一阵些微的骚动,响起了一片“嗡嗡” 窃窃议论之声。 “铁笔秀士”黎靖钦和玄灵子等“六子”全都不禁双眉高挑,脸上变了色。 玄智子脸色更是变得铁青,须眉颤动,胸中怒火上腾,再也无法忍耐地,顿时“恶从胆边生”,蓦地一声大喝道:“小狗欺人太甚,接招!” 声未落,招已发,振腕出剑,寒光电闪,剑尖抖起剑花朵朵,剑虹耀眼凛人心颤! 玄智子实在是已经气怒到了极点,这出手招式,竟施展生平向不轻用“天罡剑法”中的精华绝学“地网天罗”。 剑气森森,冷虹贬肌,劲疾凌厉无伦的笼罩着麦亮宇胸前五处大穴刺到。 “天罡剑法”名虽十八招,因其每招均为一正一反,故实为三十六招,招式不但凌厉非常,而且变化诡异繁复难测。 尤其是最后三招正反六式,乃是“天罡剑法”的精华绝学所集,招式更是深奥无穷,变化万千,威势绝伦,“地网天罗”便是三招之一。 麦亮宇虽然身怀绝学,一见这一剑招式之凌厉威势,心头也不禁为之微微一震,不敢大意,怠慢轻敌,疾地足下电旋,闪身形,避剑招,左掌电出,倏朝玄智子的右腕腕臂拍去! 玄智子虽是早已料到麦亮宇身怀奇学,具有非常身手,但却决未想到麦亮宇闪身、出招,竟是如此的快捷利落。 俗话说得好:“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麦亮宇只此一招出手,玄智子心头不由骇然一凛,急地缩腕撤剑,错步、旋身,挥剑再攻。 麦亮宇口中倏然一声冷笑,身形飘闪如风,出手奇快似电,避剑锋,左掌右指,拍点向玄智子的肩胛和“期门”穴。 玄智子只不过剑招才出,陡觉眼前人影飘闪,麦亮宇倏已欺近身侧,掌指同时闪电般递到,迫得他只好再度错步旋身,疾退三尺。 麦亮宇这种快捷诡异的身法招式,实在太已惊人,只骇得这位青城七子之首的一流高手,心头直打寒颤。 接连两招绝学出手,不但尽都落空,并且还被对方诡异的攻招逼迫得错步后退,至此,玄智子这才知道,对方确实身怀罕世奇绝之学,高不可测。 这一来,这位素以剑术驰誉武林的一流高手,于身形二度被迫得后退之后,可再也不敢轻妄冒失出手了,立时暗暗深吸了口气,平抑住胸中上腾的怒火,横剑当胸,凝神敛气地目注麦亮宇,以静制动。 此际,那因麦亮宇狂妄口气而引起的一片“嗡嗡”窃议之声,早已停息,一个个全都被麦亮宇为种奇绝快捷诡异的身法招式,惊得瞪大着双眼,不稍瞬变的注视着台上,各人脸上的神情互异,尽是骇异错愕之色。 在场的江湖豪雄虽有百数十人之多,但是却无一人能看出麦亮宇施展的是什么身法招式?出身何门何派?是什么来历? 麦亮宇一见玄智子身形二度被迫退之后,立即冷静下来,横剑当胸,凝神敛气,蓄势以待,明白玄智子的心意,是等他发招攻出,采“以静制动” 之诀要,好从容应付,争制先机。 于是,遂即微微一笑,出语相激地说道:“道长怎不继续出招动手?是不是胆怯害怕了?” 玄智子双眉微微一轩,但是身形仍然岳立如山,冷静地说道:“贫道焉会怕你。” 麦亮宇道:“那么为何不继续出招动手?” 玄智子道:“贫道偌大年纪,怎好抢行出手,让人笑话贫道欺负后生晚辈,还是你先出招动手吧。” 麦亮宇讥诮地说道:“适才你不是已经先出招了吗?怎地现在忽又想到怕人笑话,客气起来了?” 玄智子道:“适才是因为你说话太过狂妄欺人,贫道出手之意乃在制止你少逞口舌之利。” 麦亮宇淡淡地道:“道长真是这用意,是由衷之言?” 玄智子轻哼一声道:“贫道是何等身份之人,自是由衷之言。” 麦亮宇突然冷声一笑道:“只怕道长所言乃是口不应心之语吧?” 玄智子沉声说道:“施主究竟要不要和贫道较量高下?” 麦亮宇淡淡地问道:“道长以为呢?” 玄智子道:“是贫道在问你。” 麦亮宇脸色神情倏然一敛,肃容朗声说道:“要较量高下的虽然是道长,但是当着各位武林同道之前,在下既已夸下海口,要在十招之内使道长手里的长剑脱手,此言就必须实践兑现,否则,各位武林同道必将笑话在下是个‘言无信’之人,何况”寰宇三英‘的金字招牌,今天才第一次挂出,便就砸在在下的手里,我大哥二姊定必要责叱我这个三弟无能。“语锋微微一顿,接着又道:“依道长所说,在下是该不该要呢?” 此刻玄智子的心里,早已打定了主意,任凭麦亮宇怎么说,如何出语相激,他必须竭力忍耐,决不抢先出手。 因为他已经完全明白,眼前这个自称“寰宇三英”之末的白衣少年,一身所学功力奇高,是非常难斗的劲敌,绝世高手。 玄智子心中在暗想:“对方既敢夸口要在十招之内使自己手中长剑脱手,谅来必有十分把握自信,决非信口狂妄之语,自己只要严守着‘以静制动’的武学要诀,好好的应付下十招之搏,只要长剑不脱手,虽然不能算是获胜,却可算没有落败,即可乘机下台,等到夜晚二更一刻时分,再另想办法收拾这小子,雪辱泄恨!” 他心中已打定这样的主意,故而麦亮宇话声一落,他立即冷冷地说道:“该不该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贫道如何得知,要动手你就出招吧,别再绕舌了。”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道长真要在下先出手?” 玄智子道:“你只管出手吧,道爷今天当让你见识见识青城派的上乘剑术。” 麦亮宇冷凝地一笑道:“如此,道长请小心了。” 一顿,倏地沉声喝道:“接招!” 声落,身形动如脱兔,进步欺身,竟是双掌齐出,直朝玄智子的正面胸腹拍去。 麦亮宇如此双掌齐出,一众武林豪雄全都不禁看得眉锋暗暗一皱,为之愕然! 要知玄智子本是横剑当胸,以静制动摒息蓄势待敌,以不变应万变,麦亮宇出手如此招式攻势,何异是自寻死路? 在这种情形下,玄智子手中长剑只要随手前推,施展出一招“顺手推舟”,或者是“推窗望月”,长剑一挥,麦亮宇必然难逃溅血当场的厄运。 麦亮宇这种出手招式,真是胆大狂妄极点。 然而,麦亮宇如不是已有成竹在胸,在这双掌齐出的招式中另有巧妙的变化,他又怎敢? 玄智子一见麦亮宇出手就是这等狂妄大胆的招式,双眉不由立时上挑,口中一声冷哼,长剑一挥,寒光电闪,果然是一招“推窗望月”,势疾凌厉的迎着麦亮宇的双掌削去。 双方招式都是迅快异常,即连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看得也不禁心头鹿撞,“砰!砰!”直跳,替三弟捏着一把汗。 这种形势,实在太危险,太令人心跳紧张了。 形势非常明显,麦亮宇只要稍一不慎,必定立刻血溅剑下,落个双腕齐断。 可是,形势虽然如此,但事实当然不会得如此之糟。 说来实在太慢,就在玄智子长剑推出,削向麦亮宇的双掌,其势快如电闪的一瞬间。 在东西两边客台上和台下的一众江湖豪雄,百数十双眼睛的注视下,只见麦亮宇的身形有如魅影般地闪忽之间,便已转到了玄智子的右侧,右手倏伸,奇快无比划向玄智子的右腕脉门。 麦亮宇施展的是什么身法?如何撤掌闪避开玄智子那一剑的,那么多人,竟未有一双眼睛看清楚。 这种身法不仅奇快绝伦,无可形容言喻,而且神、奇、妙、绝,真是妙绝天下,罕世无双。 那站立在一边的“铁笔秀士”黎靖钦和玄灵子“六子”等人,目睹麦亮宇这等奇绝天下无双的身法,于心头凛骇至极以外,本来沉凝的脸色神情,更加的沉凝了! 这种情势,所有的武林豪雄心里都很明白,玄智子所学功力差人太多,今天这个跟斗是栽定了,要想保全声誉,万不可能。 一众武林豪雄中,和青城派素有交往,与“七子”要好有交情的,虽然颇不乏人,目睹这等情形,一个个虽然都替玄智子暗暗担心着急,但是担心着急又有什么用?又奈何? 玄智子万料不到麦亮宇的身法这等神妙奇快,他长剑招式才一落空,立见麦亮宇出掌快如闪电般地以食中二指向他右腕脉门划来,心中不禁陡然一惊! 他心中甚是明白有数,只要一被划上,手中长剑不但得立刻脱手,同时一只右腕必将废去。 玄智子确实不愧为青城七子之首,成名武林多年的一流高手,他心中虽是陡然一惊,但却仍能临危不乱,猛地缩腕藏肘,左足陡地外滑,身形微侧,迅逾飘风般地横跨出三尺。 不过,他闪避、应变虽然极快,身手确实不凡,但是麦亮宇今天已存心当着一众江湖豪雄之前,叫他长剑脱手,挫辱青城七子的声誉,并借此机会使他们“寰宇三英”成名,扬威武林。 是以,玄智子脚下刚刚横跨出三尺,身形尚未站稳,麦亮宇身形已如附骨之蛆般地,快逾电闪地跟踪欺近他身侧。 玄智子只觉眼前人影一闪,接着便听得麦亮宇一声震耳的朗喝道:“撒手!” 随着这一声朗喝,玄智子陡觉右腕脉门穴猛地一紧,已被麦亮宇五指扣拿住,长剑顿时脱手,“当!”的一声落在台板上。 右腕脉门被拿,长剑脱手,这不但他个人半生威名扫地,而且事关青城派在武林中的声誉荣辱,他当然不肯就此甘心罢休,立时左掌电出,情急拚命地猛朝麦亮宇当胸击去。 麦亮宇是何等功力身手,他这一掌虽是情急拚命猛地击出,但是焉能得逞? 只听麦亮宇口中一声冷笑,身形微侧,扣拿着玄智子右腕脉门的手指,暗运真力,猛地往外一抖,口中同时一声朗喝道:“去吧!” 玄智子立时发出一声惨叫,身子有若一只断线风筝般地飞出数丈以外,直往人丛中跌落。 玄灵子等“六子”见状,脸色不禁齐地骇然一变! 这情形很明显,玄智子已经受了伤,否则绝不会发出这种惨叫。 玄灵子身形一动,突然踏前一大步,目射灼灼精光地逼视着麦亮宇沉声问道:“你伤了贫道大师兄了?” 他踏前一大步,其余五子也就立即跟着踏前一大步,和他并肩岳立,怒目瞪视着麦亮宇。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捏碎了他的右腕骨。” 玄灵子双睛倏然一瞪,厉声喝道:“小子,你年纪轻轻,手下怎地就这样狠辣,出手伤人?” 麦亮宇冷冷地道:“这可不能怪在下。” 玄灵子道:“不能怪你难道该怪贫道大师兄?” 麦亮宇道:“当然应该怪他。” 玄灵子道:“你辣手伤人,这总是事实。” 麦亮宇道:“事实虽是事实,但是曲不在我。” 玄灵子冷声一笑,道:“你辣手伤人,还说曲不在我,强词……” 麦亮宇朗声截口道:“在下说的乃是事实,令师兄他剑既脱手,就该认败服输,等到今晚二更一刻赴约,再与在下一决胜负,不该妄起恶念,企图伤及在下,他要是不起恶念,在下怎会伤他?你们青城七子在武林中素以名门正派之士自誉,总不至于不明事理吧,以事就理,你请说说看,是在下无理?还是令师兄他理曲?” 这番话,说的完全是事实,是一个“理”字。 俗话说得好:“一个理字能压死人”,依事理而言,实是玄智子“理曲”。 玄灵子不禁为之语塞,陡地瞪目厉喝道:“小鬼,休要逞口舌之利,你伤了贫道大师兄,道爷等今天岂能轻饶你。” 麦亮宇星目寒电飞闪地扫视了玄灵子六人一瞥,神色冷漠地道:“你们打算怎样?” 玄灵子道:“道爷们今天要你还个公道。” 麦亮宇道:“如何还法?” 玄灵子道:“道爷们素以宽大为怀,只要你自断一手即可!” 麦亮宇道:“在下不愿意呢?” 玄灵子目射煞威地道:“那今天你就别想走下这座擂台!” 麦亮宇冷冷地道:“就凭你们六人?” 玄灵子一声冷哼道:“不错,六人六剑,自断一手,乃是你今天唯一活命走下这座擂台的机会。” 麦亮宇陡地扬声大笑道:“据说青城派乃当代武林名门正派之一,敢情就是如此正派法的?……” 话音一落又起,朗声说道:“你们既然这样蛮横不讲事理,当着眼下各位江湖豪雄之前,在下今天要不接着你们的,从今而后,‘寰字三英’也就不用在江湖上行走了,在下答应以一双肉掌独斗你们六枝长剑,不过,擂台是黎姑娘的‘喜擂’,不宜染上血腥,要动手,到擂台下去好了。” 这话又是理,玄灵子说不上一个“不”字来,遂即一点头道:“好。” 声落,立即与玄慧子、玄明子、玄心子、玄云子、玄空子五位师弟,一齐飘身跃下擂台,各自探臂撤出肩后的长剑,横剑当胸,凝神岳立。 一众武林豪雄,对于青城七子这种不守江湖“信义”的行为,虽然大都心中很是不满,但因青城派乃列当代武林五大门派之一,声威颇著,是以谁也不愿为着一个素不相识,毫无关连的少年,挺身出面干涉,指责青城七子,因而得罪青城派,自惹麻烦祸端。 玄灵子等六子飘身跃下擂台,台下的一众江湖豪雄立即各各挪身,纷纷后退,刹那间,便空出了一块五六丈大小的地方。 这时,玄智子虽然已经由黎靖钦手下之人将他扶上东客台,右腕伤处亦经敷药止痛包扎好,他心里却是难过到了透顶。 他本以剑术驰誉武林,如今右腕骨碎断,此生便再也不能使剑,心里怎得不难过透顶? 不但是难过透顶,简直是生不如死! 玄灵子等六人飘身下了擂台,麦亮宇他并没有立即跟着跃下,却神色从容地步至台口,朝台下一众武林豪雄抱拳一拱,朗声说道:“各位武林前辈,江湖朋友,青城道长如此不顾江湖‘信义’,自贬声誉,硬逼着在下动手,乃在场各位众目所睹之事实,并非在下恃技逞强狂傲欺人,实系迫不得已,在下特向各位武林前辈、朋友声明,并请主持正义公道,为日后青城派向‘寰宇三英’寻仇的谁是谁非,作一证明。” 话罢,飘身下台,岳峙渊停地傲然挺立,星目一扫玄灵子等六人,神色冷凝地朗声说道:“六位要动手就请进招吧!” 玄灵子沉声喝道:“小鬼为何还不亮兵刃?” 麦亮宇冷冷地道:“道长何必还假惺惺作态作甚,在下既然已经说过要以一双肉掌独斗你们六枝长剑,焉能说话不算,不守诺言,再说在下身上也未带着兵刃,道长别再装腔作势了,请发招出手吧!” 玄灵子口中一声冷哼,手中长剑轻挥,玄慧子等五人竟立时身形电闪风飘般地一阵挪移,将麦亮宇围困在中央核心。 眼看一场以一对六惊心动魄的激搏即将展开,这场激搏的结果不言可知,不是麦亮宇溅血当场,就是玄灵子等六子倒地,否则此搏决难轻易结束。 就在此际,围观的武林豪雄中,突然有人扬声喝道:“且慢动手!” 喝声未落,一道人影已迅逾电射地掠落场中。 落地现身,乃是一位身着灰布长袍,躯体伟岸,脸色红润泛光,颚下银髯飘胸,年逾八旬的老者。 银髯老者身形落地,双目如电般威凌地扫视了玄灵子等六人一眼,缓缓说道:“青城一派,在武林中声誉素向不低,你们怎地竟然如此不顾江湖道义,不守信诺,恃仗人多联手欺负一个年轻后进,当着这么多的武林同道之前,你们这种行为,难道就不怕落人笑柄,不怕有损青城声誉,不感觉羞耻吗?” 这番话,只听得玄灵子等六人的脸色倏红倏青,渐渐都变成了紫酱颜色。 玄灵子猛地厉声怒叱道:“老匹夫何人?竟敢数说道爷,管道爷们的闲事!” 银髯老者一听玄灵子口出不逊,两道白眉立时一轩,脸色一沉,冷声说道:“老夫何人,你还不配问,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这种不顾羞耻,恃强凌人的行为,老夫看来十分不顺眼得很,所以你们今天这档事,老夫不只是要管,而且是管定了。” 玄灵子听得胸中不由气怒如雷,双目猛地一瞪,寒光暴射如电地厉声喝道:“老匹夫……” 他“老匹夫”三字刚刚出口,那已经回到东客台上坐着的“铁笔秀士” 黎靖钦,突然想起江湖传说四十年前名震武林的一位前辈奇人,容貌长相颇与这位银髯老者相似,当下不由急忙扬声大喊地说道:“青城道友,不可无礼。” 喊声中,身形已经电射腾起,飞掠落场中,朝银髯老者抱拳拱手一礼,神色恭敬地说道:“请问老前辈,可是大孤山孤独峰……” 黎靖钦话未说完,银髯老者已声若洪钟地哈哈一声大笑,点头说道:“不错,老夫正是‘孤独客’,足迹未履江湖已经四十多年,想不到你竟然还能记得,真是难得,难得!” 话落,倏又哈哈一声大笑,笑声苍劲,震人耳鼓。 原来这位“孤独客”乃四十年前名震武林,威扬八表的一代奇杰,因武林同道都只知道他居住大孤山孤独峰顶,无人知其姓名,师承门派来历,故都以“孤独客”称之,而他自己也即以此为名。 在场一众武林豪雄,虽然都未见过这位已经四十多年未履江湖的“孤独客”,但大都均曾由师长辈口中闻听谈说过“孤独客”的名号。 当一众武林豪雄得知眼前的这位银髯老者,就是四十年前威震武林,名扬八表的“孤独客”之时。百数十双眼睛,顿时全都显现惊异之色地集中投射在这位一代奇杰的身上。 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青城七子这时,不但满脸尽是惊异之色,而且心中骇然非常。 “孤独客”笑声落后,黎靖钦立即又拱手一礼,恭敬地躬身问道:“老前辈和他认识?” 这个“他”是谁?不用说,当然指的是麦亮宇。 “孤独客”摇头道:“不认识。” 黎靖钦心念电转地道:“老前辈乃傲啸山林的奇人,不问江湖是非已经四十多年,既然不认识他,何必管他这种闲事,况且……” 黎靖钦话未说完,“孤独客”已倏然截口说道:“你的意思是老夫不该管闲事,是不是?” 黎靖钦躬身陪笑地说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怎敢?” “孤独客”道:“你既然不敢,那又为何要老夫不要管?” 黎靖钦肃容说道:“老前辈明见,他年纪轻轻,就这样目中无人,口气狂傲,言词锋利气人,实在应该教训教训。”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你这是由衷之言?” 黎靖钦点头说道:“晚辈句句由衷。” 他嘴里答着“句句由衷”,其实心里根本不是那回事,脸孔也感觉有点儿在发热。 “孤独客”目光转朝神定气凝,默然岳立在一旁的麦亮宇深望了一眼,面色倏地一沉,望着黎靖钦说道:“这娃儿年岁轻轻就这等狂傲,虽有不是,言词虽然锋利气人,但所言处处不失于一个‘理’,青城道士仗恃人多势众,竟联手群殴,不但失之于‘理’,而且背‘信’,有违武林正义之‘道’,这种行为,岂是名门正派门下之士所应该为的?” 语锋微微一顿,目光如电地瞥视了玄灵子等六人一眼,接着又道:“你黎靖钦身为名震江汉武林有头有脸的人物,又系当地主人,眼看着青城这些道士如此‘失理’、‘背信’、‘违道’的行为,不但袖手旁观不予理会阻止,反而还要老夫也不要管,不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不明事理,还是假借青城道士之手,替你出出胸中那无处发泄的那口气忿,还是另有居心?” 这番话,义正理直,只说得黎靖钦脸上一阵阵发热,羞红满面,心中真是又气,又恨。 武林人物,最讲究身份、辈份,尤其是一般所谓“名门正派”,“正道侠义”之士,讲究的更严。 尽管是一肚子“男盗女娼”,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但在表面上不得不装作正派的样子,以维持自己的声誉。 因此,黎靖钦心中虽是又气又恨,但当着一众武林豪雄,面对着这位武林前辈奇杰,以他的身份、辈份,他既不好形诸于色,也不好翻颜变脸。 何况于事于理,皆是他和青城七子的不对,他只好强忍下心里的气恨。 是以“孤独客”话落,他心念电转地略一沉吟,说道:“青城道友虽然失之于‘理’,但是追根究底,还是缘于他辣手伤人而起。” “孤独客”道:“这该怪他吗?” 黎靖钦道:“老前辈的意思是认为?……” “孤独客”冷冷地道:“青城道士是咎由自取!” 这时,紫衫客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已跃下擂台走进场内,一左一右地并肩卓立在麦亮宇的两旁。 “孤独客”话锋一顿,目光一瞥三人,接着又说道:“老夫既已声言管定这档闲事,此刻就决不容许任何人向他们三个寻仇,如要寻仇,可按约言于今夜二更以后前往所约地点了断。” 黎靖钦心念飞转地暗忖道:“这样也好,免得现在动起手来,落个恃强凌人,以多欺寡之名。” 他心念飞转暗忖中,立即点头说道:“老前辈既是这等说法,晚辈怎敢不从命,不过……” “孤独客”接他问道:“怎样?” 黎靖钦目光瞥视了麦亮宇等三人一眼,说道:“老前辈能保证他们三个,届时准定前往赴约吗?” 不待“孤独客”开口,麦亮宇已气势豪雄地挑眉朗声一笑,道:“黎靖钦,你休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寰宇三英’虽是初出江湖,尚知‘信义’二字,你只管放心好了,二更一刻时分,‘寰宇三英’保证一个不少地准时前往赴约。” “孤独客”接口说道:“老夫愿作他们三个小娃儿的保证人。” 麦亮宇星目异采飞闪,朝孤独客肃容拱手一揖,说道:“谢谢老人家的信任。” “孤独客”摆手一笑,道:“小娃儿无需客气。” 声调一落又起,望着黎靖钦问道:“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没有了?” 至此,黎靖钦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得摇头答说道:“既有老前辈作保证人,晚辈自是无话可说了。”话落,心中忽然一动,目视麦亮宇问道:“你尊姓大名可否赐告?” 麦亮宇道:“在下名麦亮宇,位居‘寰宇三英’之末。”黎靖钦双目倏然一睁,惊讶地道:“你就是那四个多月之前,在‘白骨谷’中狂言要杀死‘白骨谷主’,以胆识豪情赢得‘白骨谷主’的心折,使之下令属下放过你,给你十年期限去学习绝世武功的麦亮宇?”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那正是在下。” 黎靖钦目光凝注地道:“你已经学成绝世武功了?”麦亮宇道:“适才你已经亲眼看见过了,何必多此一问。” 黎靖钦道:“就在这短短的四个月时间内?” 麦亮宇冷冷地道:“三个月。” 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就学成一身罕世惊人的绝学功力,这话谁敢相信? 谁会相信?“ 这,不但黎靖钦不相信,在场百数十位武林豪雄,包括“孤独客”在内,也都不相信。 可是,不相信归不相信,麦亮宇适才和青城七子之首玄智子动手时所施展的那种奇绝罕世的身法和所学功力,却是众眼目睹的事实。 黎靖钦心念飞转地暗吸了口气,话锋一变,又问道:“听说‘血娘子’和你认识,是吗?”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血姑娘认识在下,但是在下却不认识她。” 黎靖钦默然了,两道眉锋深深地蹙在了一起。 麦亮宇见他默然未再开口,立刻问道:“黎大侠还有什么见教没有?” 黎靖钦微一摇头,摆手道:“你请便吧。” 语声一落,倏然转向“孤独客”肃容躬身说道:“老前辈请移驾东客台上坐歇,容晚辈略尽地主之谊。” “孤独客”摇头道:“不必了,等你选好了乘龙快婿之时,老夫再来叨扰你一杯喜酒吧。” 话落,立即目视麦亮宇问道:“少年人,你愿意和老夫换处清静的地方谈谈吗?” 麦亮宇微一犹豫,星目眨动地望了望大哥梅仙,得到暗示之后,这才肃容说道:“承蒙老人家看重,晚辈等遵命。”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如此,我们就走吧。” 麦亮宇礼貌地躬身举手作了个“请先行”之势,道:“老人家先请。” “孤独客”含笑颔首,脚下刚一举步,那芳心对梅仙已生情愫,一直俏立在擂台上的“红蝎女”阮小珠突然扬声娇喊道:“喂!紫衫相公。” 娇喊声中,娇躯已似一只飞燕般地掠起,体态轻盈曼妙地直落到黎靖钦身旁,一双妙目含情脉脉地凝望着梅仙的玉面。 梅仙剑眉不由微皱了皱,道:“阮姑娘有何见教?” 阮小珠妙目流波,嫣然含笑地嗲声说道:“相公您太客气了,这‘见教’二字,小妹怎么敢当。” 她话语嗲声嗲气,又自称“小妹”,这脸皮也真够厚的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娇媚地笑了笑,接着又道:“您不是来打擂的吗?擂还没有打,怎地就要走了?” 梅仙神色淡漠地道:“小生不想打擂了。” 阮小珠妙目含情地问道:“这是为什么?” 梅仙道:“不为什么,只是没有兴趣了。” 阮小珠眨眨妙目道:“是不是因为小妹武功太差,不配相公指点?” 梅仙淡淡地道:“姑娘说得太客气了,姑娘师承七星婆婆,武功自成一格,‘蝎钩夺命带’招式精奇,威震南海武林,小生何人,怎敢有那种狂妄念头。” 阮小珠一听梅仙赞誉她师门武学,“蝎钩夺命带”招式精奇,芳心里不由感觉到无比的舒服与高兴。 人,本来都是爱听人奉承,爱听人赞美的,尤其是男女之间,尤其是对一个芳心里已经钟情喜欢的情郎的奉承赞美,那可是听在耳里,甜在心底比获得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藏还要高兴。 因此,梅仙话音一落,阮小珠已是妙目一亮,扬着眉儿,娇声甜笑地说道:“相公您这么一夸奖,小妹可真难为情死了。” 语声微顿,娇媚地嫣然一笑,接着又道:“相公今天既无兴趣打擂,小妹自然不能勉强相公,不过日后有机会时,尚望相公不吝赐教,指点小妹几招绝学,相公肯答应吗?” 说罢,妙目凝光,柔情似水,蜜意万千地凝望着梅仙的一张玉面。 梅仙淡然一笑道:“承蒙姑娘看得起小生,这‘指点’二字,小生可不敢当,他日若有机缘,小生当必领教姑娘的绝学。”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话落,神情潇洒地拱手一揖,转身和孤独客、麦亮宇、欧阳映雪迈步往庄外走去。 孤独客领先前行,麦亮宇和梅仙及欧阳映雪并肩随后。 四人脚程均皆快速绝伦,只不过个把时辰的光景,便已远离万盛庄十多里以外,到了荒野无人的地方。 荒野无人的地方,正是谈话的最好所在,但是孤独客他身形并未稍停,仍然一个劲的向前疾走。 麦亮宇不知这位武林前辈奇杰要带他们去什么地方?有什么话要和他谈?忍不住脚下疾行两步,和孤独客走了个并肩,问道:“老人家,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 孤独客道:“距离不远了。” 说时,脚下仍不稍停地向前疾行。 麦亮宇眉头暗皱了皱,脚步霍地一停,伫足朗声说道:“老人家请且稍停。” 孤独客停步问道:“什么事?” 麦亮宇道:“请恕晚辈斗胆放肆,此去确实所在,尚祈老人家说明,否则,晚辈便要就此告辞失陪了。” 孤独客眨眨眼睛,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怀疑老夫将你们引到这种不见人迹,荒僻的地方来,怀有什么诡计阴谋,心里有点胆怯?” 麦亮宇两道剑眉轩了轩,神色忽地一正,道:“晚辈请问,老人家可知道晚辈的来历师承?” 孤独客摇头道:“老夫不知。” 麦亮宇又问道:“老人家与晚辈有仇怨没有?” 孤独客又摇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倏然朗声一笑道:“老人家以武林中辈高望重,与晚辈等素昧平生,毫不相识,又无仇怨,晚辈焉敢妄生怀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那种不敬之想,何况……” 孤独客接口道:“何况怎样?直说下去。” 麦亮宇双眉轩扬,豪气凌云地朗声说道:“依情依理,别说老人家绝不会怀有什么诡计阴谋,纵然是有,‘寰宇三英’又岂是心眼小之人,那怕是一座刀山剑林摆在眼前,晚辈等也敢闯上一闯!” 孤独客倏然哈哈一声大笑,由衷地赞佩道:“好,少年人,你这份胆识豪气,确实不凡,令人心折,为老夫生平仅见之第二人!” 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静立在麦亮宇身旁,一听这位武林前辈奇杰如此赞扬他们的三弟,心中都大为高兴,双目异采飞闪。 麦亮宇却谦虚地说道:“谢谢老人家的赞誉,晚辈实在不敢当。” 欧阳映雪美目忽地一眨,接口娇声问道:“老人家,那令您老心折的第一人是谁呀?”孤独客望着欧阳映雪微微一笑,道:“是二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断剑鬼见愁’欧阳云飞。”“哦。”欧阳映雪美目异采飞闪地问道:“老人家和欧阳大侠认识吗?” 孤独客点头道:“他和老夫乃是忘年好友。” 欧阳映雪十分高兴地道:“那真好极了,老人家,欧阳大侠他住在什么地方,您带我们去拜望他,好不好?” 孤独客神色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你要拜望他做什么?”欧阳映雪天真娇憨地笑说道:“我和他同姓。”孤独客双目微睁,倏然凝注着欧阳映雪的娇靥儿问道:“姑娘也姓欧阳?” 欧阳映雪点点头道:“我名字叫欧阳映雪。” 孤独客目光深望了欧阳映雪一眼,忽然抬手一指三里以外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说道:“那片树林后面有一座破庙,乃是老夫的临时住歇之处,你们三个可随老夫去那里,慢慢再谈吧。” 麦亮宇点头说道:“老人家请先行,晚辈等遵命。”孤独客微一点头,迈步领先向那片树林走去。 三里多的路程,在四人脚下只不过片刻工夫,便已到达。树林后面,浓荫密盖下,隐蔽着一座残垣断壁,破陋不堪,蔓草丛生,荒无人迹的小庙。 孤独客领着麦亮宇等三人入内,席地坐下后,双目精光灼灼地扫视了三人一眼,注视着欧阳映雪问道:“姑娘可是艺出小寒山?” 欧阳映雪美目不由一睁,神情骇然诧异地问道:“您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小寒山‘降魔神剑’,放眼当世武林虽然已无几人能够识得,但是老朽却是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欧阳映雪眨眨美目道:“这么说,老人家也一定认识我二姨了?” 孤独客微点了点头,话题忽地一变,说道:“姑娘要拜访欧阳大侠,过了今夜,明天一早老夫就带你们动身前往好了。” 语声一顿,目光倏然转向麦亮宇问道:“你师承哪位武林奇人,可以告知老夫吗?” 麦亮宇微一犹豫,肃容说道:“晚辈是‘武林五先生’门下。” 孤独客双目猛地一睁,道:“你是上官先生他们五位的弟子?” 麦亮宇点头道:“老人家认识五位老人家?” 孤独客神情高兴无比地哈哈大笑道:“放眼天下武林,大概没有第二人比老夫和他们五位相熟的了,三十多年未见,也没有听到他门五位的消息,还以为他们五位已经一齐返回岛上去了呢!” 语声一顿,目注麦亮宇问道:“你五位师父他们都好吗?” 麦亮宇神色忽地一黯,道:“五位恩师为了成全速就晚辈,都已经仙逝了。” 孤独客心神不由陡地一震!倏然睁目急问道:“麦贤侄,你这话怎么说?” 麦亮宇微吸了口气,便把事情的经过,摘经扼要的向孤独客述说了一遍。 孤独客听后,不禁须发愤张地怒声说道: “好个歹毒的恶贼,日后落到老夫的手里,老夫非得挖出他的心来看看是个什么东西做的不可!” 他话声方落,麦亮宇星目寒芒蓦地一闪,道:“外面林中有人。” 身形一长,便要腾身而起往庙外扑出。 孤独客连忙抬手一拦,笑说道:“不要紧,是自己人。”话落,立即扬声朝庙外喊道:“两位,请进来吧。”随着孤独客的喊声,庙门外人影闪动,现出两位腰佩长剑,身着墨绿衣裙,年约四十许,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人。 梅仙一见两位中年妇人,心中不由微微一怔,暗忖道:“她两位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他暗忖中,两位中年美妇人已姗姗地走进庙内,双双朝梅仙俯首行礼,说道:“属下拜见少主。” 梅仙微一欠身,摆手道:“二位凤姨请少礼。”语声一顿,凝目问道:“二位凤姨是何时出来的?”原来这两位中年美妇人,乃是“长生岛”上墨绿、天蓝、淡青、银灰“八凤”中的“墨绿双凤”碧芝、碧兰。碧芝答道:“两个月前。” 梅仙道:“办事?” 碧兰接口说道:“岛主听说少主在江湖上仗义惩奸除恶,已结下了不少的仇家,有点不放心,怕少主一时大意受了奸恶之徒的诡计暗算,特命属下二人出来随侍护卫少主的安全。” “哦。”梅仙星目一眨,道:“我在江湖上的行动,大概都是苗武传报回去的消息吧?” 碧芝点头说道:“是的,对少主的行动,苗武每月都有一次详细的禀报回岛。” 梅仙双眉微皱了皱,道:“苗武实在太爱多事了。” 碧芝含笑说道:“这可不能怪苗武多事,乃是岛主的命谕,否则,少主在江湖上若然有个些微的险失,苗武他就是有三个脑袋也吃罪不起。” 这话说的乃是实情,苗武只不过是一名属下,长生岛设立在广州城内一处联络处所的管事,岛主既然有令谕,梅仙在江湖上的行动,他有多大的胆子敢不往岛上禀报?有几颗脑袋担待得起? 梅仙眨了眨星目,道:“如此说来,近两个月的日子,二位凤姨一直暗中跟随在我身后的了?” 碧芝含笑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梅仙目光一瞥麦亮宇和欧阳映雪,话题一改,问道:“他二位是谁?二位凤姨已经知道了吗?” 碧芝点点头道:“属下已经知道了。” 梅仙道:“那就先上前见过吧。” 碧芝碧兰立即朝麦亮宇和欧阳映雪挽首裣衽一福,说道:“拜见三少和二公主。” 麦亮宇虽然已知道这两位中年美妇人是“长生岛”的属下,因为他是她们少主结拜的三弟,她们才尊敬他,称呼他“三少”。 但是,他自小在苦难中生长,备受世人冷眼欺凌,从未受人这等尊敬过,是以一见双凤双双朝他和欧阳映雪二人裣衽行礼拜见,心头不由有点激动地,连忙欠身还礼,说道:“二位凤姨请别多礼,在下实在不敢当,更不敢当‘三少’的称呼,在下名叫麦亮宇,二位凤姨以后请直叫在下的名字好了。” 因为梅仙称呼二人“凤姨”,所以他也跟着梅仙的口气称呼她们“凤姨”。 麦亮宇话音一落,欧阳映雪立即娇声接口赞同地,天真娇憨地说道:“三弟的话说得对极了,还有‘二公主’的称呼,听起来怪别扭不舒服的,二位阿姨,我的名字叫欧阳映雪,我师父和我二姨都叫我‘小雪儿’,你们二位以后都叫我小雪儿好了。” 这番话,只听得双凤全都不由双目异采飞闪,脸上笑意映然。 碧芝含笑说道:“您二位太客气了,二位既是我们少主的金兰盟弟盟妹,今后便就是我们长生岛的二公主和三少,我们应该尊称二位,这是礼。” 这既然是“礼”,麦亮宇也就不再客套多说什么的微一抬手,道:“二位凤姨请坐。” “墨绿双凤”虽是长生岛“八凤”之首,但身份却是岛主的侍婢。 按照岛规,凡是有岛主或少岛主的场合,“八凤”都只有垂手侍立一边的份儿。 因此,麦亮宇话声一落,碧芝立刻又含笑说道:“谢谢三少,我们就这样站着好了。”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并不知道双凤是侍婢的身份,也不知道这种岛规,闻言,还以为碧芝这是客气话。 是以欧阳映雪立即娇声接口说道:“二位阿姨,你们别客气啦,请坐下来说说吧。” 碧芝方自微一摇头,梅仙已适时开口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岛上,二位凤姨无须拘礼,你们只管坐下说话好了。” 有了梅仙这句话,碧芝碧兰立时朝梅仙恭敬地说道:“谢谢少主,属下遵谕。” “二位凤姨和孤独老人家早就认识吗?” 碧芝点头答道:“两个月前,在苗武那里认识的。” 梅仙转望着孤独客道:“这么说,老人家在我跃上擂台的当时,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孤独客点头一笑道:“要不,老朽就不会出面阻止你们老三与青城道士一对六的那场搏战了。” 梅仙笑笑说道:“老人家可是怕他寡不敌众?”孤独客望了望麦亮宇,说道:“当时老朽不知道他是你大师伯他们五位的传人,否则,就让青城道士受点教训出出丑了。” 碧芝双目忽然一亮,问道:“少主,三少他是五先生的传人?” 梅仙点头道:“大师伯和三、四两位师伯且将一身绝学功力全都给了他。” 碧兰目射惊喜之色地接口道: “包括本岛四大绝学中的三大绝学?” 梅仙又点了点头道:“如非已获传三位师伯的三大绝学,他怎敢夸那海口,要凭一双空手独斗青城道士六枝长剑的联手。”碧芝双目异采飞闪地说道:“如此,三少他该是本岛的弟子了?” 梅仙心念一动,目光转望着麦亮宇含笑问道:“三弟,你的意思怎样?” 麦亮宇微微一怔,问道:“什么意思怎样?”梅仙道:“你愿意承认是本岛的弟子吗?”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道:“大哥,这话你实在不该问。”梅仙道:“为什么不该问?” 麦亮宇正容说道:“我们是结义兄弟,小弟的五位恩师又有三位出身岛上,是大哥的师伯,以如此深厚的渊源关系,小弟与岛上的弟子何异?”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八章 梅仙微微一笑,说道:“渊源关系虽是如此,但事实却有所不同。” 麦亮宇问道:“怎样不同?” 梅仙道:“承认是本岛的弟子,从今以后就必须遵守本岛的规矩,听从岛主的一切令谕。生为本岛弟子,死为本岛之英魂。”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问道:“以大哥的意思,认为小弟该不该承认呢?” 梅仙道:“我在问你的意思,愿意与否由你自己决定。”麦亮宇默然沉思了稍顷,说道:“大哥,五位恩师既有三位艺出岛上,小弟自是愿意承认是岛上的弟子,遵从一切岛规和岛主令谕,但是不是现在。”梅仙目光微凝地道:“三弟这不是现在的意思,可是要等到个人恩仇了断以后?” 麦亮宇点头道:“小弟正是这个意思。” 夜,二更多时分。 “寰宇三英”和孤独客、“墨绿双凤”碧芝碧兰等六人到达路加山上时,前来等着看热闹的江湖豪雄虽已到了二三十人之多,可是青城七子和“铁笔秀士”黎靖钦等人却一个未到。 月影移动,时间一分一秒地静静地过去,已是二更一刻了,仍然不见青城七子等人的踪影。 青城七子怎地还不来?不守时?……是临时发生了事故延误了践约的时间?还是胆怯?不来了?…… 麦亮宇等人心里在猜疑暗想,等着看热闹的二三十位江湖豪雄也在猜疑暗想。 等,半个时辰过去了,青城七子等人仍是一个未到。 麦亮宇抬首望了望天空的星斗,眨眨星目望着孤独客说道:“老人家,青城七子到现在还没有来,大概不会来践约了。” 孤独客摇头道:“这似乎不可能,照理他们应该不会不来。” 麦亮宇道:“但是现在已经快到三更了。” 孤独客微一沉吟道:“那就再等一会儿,等到三更不来就算了。” 麦亮宇忽然一摇头道:“那可不成,他们仗势欺人,事情焉能就这样算了。” 孤独客目光一凝,问道:“不成你打算怎样?” 麦亮宇道:“前往万盛庄找他们,问他们为何不来践约?给他们一些教训惩戒。”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你别去了,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麦亮宇星目一眨道:“老人家可是认为青城七子已经离去,不在万盛庄中了?” “不错。”孤独客微一点头道:“他们既然不来赴约,就决不会仍在万盛庄中等你去找他们。” 麦亮宇想了想道:“老人家这话虽然不错,但是我仍然要去看看。” 孤独客眉锋微皱了皱,道:“你一定要去看看,老朽当然不能拦阻你,不过,老朽要请你答应一件事。” 麦亮宇道:“什么事?” 孤独客道:“到了万盛庄上,不管青城道士们还在与不在,都只能动口讲理,决不可出手伤人。” 麦亮宇星目凝注地问道:“为什么?” 孤独客道:“老朽另有原因。” 麦亮宇道:“什么原因?” 孤独客道:“目前还不便说。” 麦亮宇心中暗吸了口气,说道:“老人家,俗话有云:”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孤独客点头道:“你这话虽然说的是,不过,老朽说的只是目前不便说,并不是永远。” 麦亮宇星目眨动了一下,口齿微动,但他话未出口,梅仙已经在旁接口说道:“三弟,老人家既这么说,必然有其道理,你就别再多问,答应老人家好了。” 麦亮宇个性虽然倔强,但并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何况梅仙是他的金兰大哥,梅仙这么一说,他自是不好再多说什么。 于是,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未再开口。 三更将半。 麦亮宇和梅仙、欧阳映雪、孤独客、“墨绿双凤”碧芝碧兰,还有那些为了看热闹,在路加山等了半夜的江湖人物,到达了万盛庄黎府的大门外。 黎府的大门紧闭着,不见一丝儿灯光。 麦亮宇抬眼望了望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剑眉微挑了挑,随即大踏步上前举掌拍了门。 “砰!”随着他的一掌拍下,两扇大门立时应声大开,原来里面没有上栓。 门开了,可是院中的情景,却使孤独客等人全都不禁心神倏起震颤,目射惊骇之色的怔住了。 院中地上躺着九具尸首,个个口角溢血,都是被人以内家重手法震碎脏腑而死。 这九具尸首中有两具身着道装,正是青城七子中的老三玄慧子和老六玄云子,其余七具则都是灰衣汉子,也都是“铁笔秀士”黎靖钦的手下。 目睹这些情景,麦亮宇等人心中明白了青城七子等没有前往赴约的原因,是这里发生了变故。 可是,青城七子虽然死了二子,黎靖钦的手下虽然死了七个,还有其他人呢?未死的青城五子和黎靖钦父女等人他们哪里去了?怎地一个不见? 梅仙双眉微蹙了蹙,转朝身旁的“墨绿双凤”碧芝碧兰二人说道:“二位凤姨,请到里面各处去看看还有人没有?” 碧芝碧兰二人应了一声,立时分往各处屋内而去。 片刻工夫之后,碧芝碧兰已查看完毕出来,齐朝梅仙禀说道:“各处屋内皆空无一人。” 梅仙道:“也没有一个尸首?” 碧芝碧兰同时摇头答道:“没有。” 梅仙星目眨了眨,转向孤独客问道:“老人家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孤独客微微一怔,道:“少主指何事而言?” 梅仙道:“黎靖钦父女和青城五子等人哪里去了?” 孤独客略一沉思,道:“以老朽的猜料,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全被掳劫了,一是因为敌势太强,无法与敌,逃往别处去了。” 梅仙点头一笑道:“老人家猜料的甚是,这两个可能,似乎以前者较大。 孤独客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离开了万盛庄,踏着夜色,默默地走着。 这时,麦亮宇和梅仙、欧阳映雪、孤独客、“墨绿双凤”等人的心中都在环绕着一个问题:这是什么人下的毒手?黎靖钦父女和其余的青城五子等人,究竟是被掳劫了?抑是怎样了?…… 这问题,眼下已成了一团“谜”,这团“谜”,必须要到黎靖钦父女,或者是青城五子等人出现时才能揭开。 蓦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破了夜的静寂。 麦亮宇等人一齐抬眼望去,只见五骑健马迎面疾驰奔来,临近五丈左右,倏地齐收缰绳停住了。 马上,是五个头脸包蒙着黑布,只露着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的黑衣人。 五个黑衣人十只眼睛精光电射般地扫视了麦亮宇等人一眼,其中一名为首的黑衣人突然扬声说道:“寰宇三英听命。” 事起突然,“寰宇三英”和孤独客等人神情全都不禁为之愕然一怔。 那黑衣人话音一落,立即探手自怀内取出一块写着朱字的白绢,双手高捧着朗声念道:“奉会主令谕,特任命‘寰宇三英’老三麦亮宇为本会执法堂堂主,老大老二为左右副堂主,共掌执法堂,并赐号‘执法三龙’,自即日起,限于一个月之内了断个人一切恩怨,前往本会总堂晋谒会主,报到就职,不得违误,副会主古。” 念罢,身形微长和另四个黑衣人一齐飘身下马,并肩肃立地朝麦亮宇、梅仙、欧阳映雪三人抱拳拱手躬身一礼,说道:“属下参见堂主和二位副堂主。”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抬手一摆,道:“三位请少礼。” 语锋微顿,星日倏地一凝,道:“请问贵会是什么会?” 那为首的黑衣人道:“黑龙会。” 麦亮宇道:“贵会主是当世武林哪一位?” 黑衣人道:“乃是与堂主有渊源之人。”麦亮宇眨眨星目道:“请问他的名号?” 黑衣人道:“请堂主原谅,属下无法奉告。” 麦亮宇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一月之后,堂主前往总堂谒见会主就知道了。”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皱了皱,又问道:“贵会总堂在什么地方?” 黑衣人道:“堂主前往总堂时,只要往西北方行走,届时自会有人接引。” 麦亮宇道:“不能明白告诉我地方?” 黑衣人摇头答道:“目前还不能。” 麦亮宇道:“为什么?” 黑衣人答道:“会主曾严谕本会所有属下,在本会尚未正式公开现身江湖之前,绝对禁止对外泄露总堂的所在地。” 麦亮宇道:“我也包括在内?” 黑衣人道:“堂主自是不包括在内,但是……”梅仙接口问道:“怎样?” 黑衣人微一迟疑道:“因为堂主和二位副堂主尚未谒见会主,正式任职。” “哦。”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问道:“尊驾在会中是什么身份? 黑衣人恭敬地说道:“执法堂使者,也就是堂主的属下。”麦亮宇道:“五位都是?” 黑衣人点头说道:“尚请堂主多多提挈照拂。”麦亮宇心念忽然一动,问道:“执法堂属下共有多少人?”黑衣人道:“三十八人。” 麦亮宇道:“都是些什么人?” 黑衣人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天地双刀,黑白双煞,钢斧铜锤,四剑,十二使者与十六执事弟子。” 欧阳映雪忽然格格一声娇笑道:“这些名号,听起来倒似颇不平凡的样子,但不知道武学功力如何?是不是堪配?” 黑衣人目光电闪地瞥视了欧阳映雪一眼,微微一笑,道:“副堂主休要小瞧了属下等人……” 他话未说完,欧阳映雪秀眉陡地一扬,截口娇喝道:“我就小瞧了你,你不服气吗?” 这话,火药味很重,大有挑战的意思。 五个黑衣人闻言,蒙在黑布里的脸色,虽然全都不由微微一变,但是“黑龙会”会规森严,心里纵是不服,又怎敢回言顶撞? 因此,黑衣人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立即忍着气地说道:“属下不敢,不过……” 欧阳映雪接口道:“怎样?” 黑衣人暗吸了口气,冷声说道:“执法堂属下,除十六名执事弟子身手稍差以外,其余之人莫不都是所学功力精湛,当今江湖一流中的一流!”麦亮宇倏然朗声一笑道:“如此说来,五位也都是当今江湖一流中的一流了。” 黑衣人身形微躬地说道:“在堂主面前,属下焉敢如此自誉。”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一笑,旋忽星目寒电飞闪地正容说道:“五位既都是当今江湖一流中的一流,我想与五位作一次切磋印证,领教一下五位的所学功力,五位肯赐教不?” 这话,很出黑衣人意外,黑衣人心中不由微微一窒,道:“这个……” 麦亮宇目光一凝,道:“五位肯不肯赏脸?” 五名黑衣人相互地望了一眼,另一名黑衣人忽然轻咳了一声,说道:“堂主武学盖世,神功无匹,属下等焉是堂主之敌?而且语锋微微一顿,接说道:”而且会规森严,以下犯上者形同叛会,属下等纵有天胆也不敢有违会规,尚望堂主原谅属下等实在无法从命。“麦亮宇微一沉吟,道:“会规虽然如此,但是印证切磋武学应该例外,不在会规之内。” 那为首的黑衣人接口道:“堂主说的虽然甚是,但执法堂主职掌会规法令,生杀予夺大权,身份地位仅次会主,属下等如遵命与堂主动手,虽是切磋印证武学,亦为会规所不容许,难辞以下犯上之罪,也须受到会规之惩处。” “哦!”麦亮宇口中方自轻“哦”了一声,黑衣人却已接着又道:“堂主想必还有事情要办,会主令谕既已传达,属下等不敢多耽搁堂主的时间,就此告辞了。” 话落,立即与另四个黑衣人齐朝麦亮宇和梅仙及欧阳映雪三人抱拳躬身一拱,长身跃上了马背。 麦亮宇突然扬声说道:“五位请慢走。” 黑衣人在马背上回首问道:“堂主有何教示?” 麦亮宇道:“五位尊姓大名?” 黑衣人道:“属下钟兆荣兄弟三人,外号人称‘祁连三雄’。” 语声微顿,抬手一指左边两匹马背上的黑衣人,又说道:“他二位是‘淮河双蛟’温镇海、申光和兄弟。” “哦……” “祁连三雄”和“淮河双蛟”虽然都是成名江湖多年,威霸一方的人物,但是麦亮宇出道江湖才只不过二十多天,见闻不多,对他们自是毫无所知,是以,钟兆荣报出名号之后,口中只淡淡地轻“哦”了一声。 可是梅仙就不同了,他心头不由微感惊异地暗忖道:“这‘黑龙会’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以‘祁连三雄’这等人物竟然只是该会执法堂下‘使者’的身份,由此可见,该会势力必然十分庞大,高手极多,而会主亦必是个所学功力奇高之人,但是这人是谁呢?又怎说是与三弟有渊源之人呢? 梅仙心里惊异暗忖间,“祁连三雄”老大钟兆荣已接着又道:“请问堂主可还有其他什么教示没有?” 麦亮宇星目电闪地扫视了五人一瞥,想了想,摆手道:“没有了,你们请便吧。” 钟兆荣在马背上再次抱拳一拱,抖缰纵骑往来路飞驰而去。 转眼工夫,已飞驰出百丈以外,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映雪目视“祁连三雄”等五人五骑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口中忽然轻哼了一声,说道:“这个什么鬼‘黑龙会’,真是莫名其妙极了。” 梅仙星目一眨,道:“你可是不愿意做副堂主?” 欧阳映雪气愤地说道:“谁稀罕做他们那个劳什子的副堂主。” 梅仙微微一笑道:“你不稀罕,他们还未必一定要你做呢。” 欧阳映雪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请我们?” 梅仙道:“他们是为了三弟。” “为了三弟?……”欧阳映雪不由愕然一怔,不解地望着梅仙问道:“为什么?” 梅仙笑了笑,道:“因为我们是‘寰宇三英’,三弟是我们的三弟,你明白了吗?” “哦……”欧阳映雪恍然明白了地眨眨美目道:“可是他们为了要请三弟去做那个劳什子的堂主,所以便个得不连大哥和我也附带的请上,是吗?” 梅仙含笑地点点头道:“事实也正是如此。” 欧阳映雪娇声一笑,道:“这么说来,我和大哥都是沾了三弟的光了?” 梅仙道:“本来就是,不过……” 话锋微微一顿,接道:“沾上了这个光,可是十分不好受得很呢。” 欧阳映雪诧异地问道:“为什么?” 梅仙道:“一个月以后,我们的麻烦就多了。” 欧阳映雪迷惑不解地道:“会有什么麻烦?” 梅仙星目眨动地瞥视麦亮宇一眼,道:“你问三弟吧。”欧阳映雪美目转向麦亮宇,麦亮宇不待她开口,立刻接口说道:“大哥,小弟生性愚钝,一时也无法领会大哥的话意,有什么麻烦,还是你说出来吧。” 梅仙微微一笑,星目倏然一凝,问道:“三弟,对于这个‘执法堂主’之职,你打算如何呢?”麦亮宇剑眉一轩,道:“小弟生性虽然愚钝,但尚不是那种自甘菲薄,屈居人下,受人指挥约束,听人令谕支配之人。” 他语声朗朗,俊脸神情傲然,豪气如云,一片冷凝肃杀之色,令人望而生凛。 梅仙道:“如此说,你是决定不接受这个‘堂主’之职了?”麦亮宇点头道:“小弟当然不会接受。” 一直默立在一边没有开口的孤独客,此刻突然轻咳了一声,接口说道:“三少,你这就不应该了。” 梅仙和麦亮宇、欧阳映雪等人闻言,心中都不由愕然一怔!目视孤独客。 麦亮宇问道:“老人家,我怎么不应该了?” 孤独客敛容说道:“你既然不欲接这‘堂主’之职,刚才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说明白,当面拒绝他们,这不是不应该吗?”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老人家,我虽然没有当面拒绝,可是也没有答应呀。” 孤独客道:“要不是如此,老朽便不会说你不应该了。”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老人家之意可是认为我应该答应。 “那倒不是。”孤独客摇了摇头,话题倏地一改,道:“老巧请问,你愿意作一个称奇称最当代武林,天下第一的昂藏须眉,盖世奇男不?” 麦亮宇两道剑眉一轩,道:“老人家,并非我狂妄自负,放眼当今天下武林,我不想作第二人。”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老朽十分相信,凭人的一身绝学功力,这话确实并非狂妄自负之语,但是也只是指武学功力方面而言,并不能算是称奇称最天下第一的昂藏须眉,盖世奇男。”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道:“如此,我请老人家赐教。” 孤独客敛容肃色道: “除武功之外,必须具有光明磊落的胸襟气度,正直的言行,守信守义,具有富贵不淫,威武不屈的傲气。” 麦亮宇道:“谢谢老人家指教。” 语声一顿又起,问道:“老人家之意可是认为我刚才没有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们,态度似乎有点不够光明磊落,是吗?” 孤独客点头道:“这也正是老朽说你不应该的理由。”麦亮宇笑笑道:“老人家,这是你的理由,而我却有我自己的理由,用意。” 孤独客道:“你有什么用意?” 麦亮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孤独客目光凝注地问道:“不便说吗?” 麦亮宇淡淡地笑道:“老人家原谅。” 孤独客心中忽地一动,又问道:“可是因为‘黑龙会主’与你是有渊源之人?” 麦亮宇眨眨星目,又问道:“老人家知道‘黑龙会主’是谁吗?” 孤独客摇头道:“老朽尚是第一次闻听‘黑龙会’之名。”麦亮宇道:“那么,老人家也就别再多问什么了。”孤独客双眉微皱地深望了麦亮宇一眼,未再开口。梅仙含笑接口问道:“三弟,你明白了吗?” 麦亮宇一怔,道:“什么事明白了?” 梅仙道:“一个月以后的麻烦。” 麦亮宇心念电转地沉思了刹那,立刻明白了梅仙所言“麻烦”的原因,双眉不由微轩了轩,说道:“大哥可是认为一个月以后,我们不遵令前往‘黑龙会’总堂报到,他们便会找我们的麻烦?” 梅仙点头道:“我想他们必定不肯轻易放过我们。”麦亮宇神情淡漠毫不介意地道:“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好了。” 梅仙一见麦亮宇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眉锋不由微微一蹙,道:“三弟,你以为‘黑龙会’的人是很好对付的吗?” 麦亮宇心念倏然一动,注目问道:“大哥知道‘黑龙会’的底细?” 梅仙摇头道:“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听说其名。” 麦亮宇道:“那么大哥又怎知他们不好对付?” 梅仙道:“我是判断猜想的。” 麦亮宇突然朗声一笑道:“大哥多虑了,一个默默无闻于江湖的‘黑龙会’,难道还会强过青城派和白骨谷主,比白骨谷主还难对付不成?” 梅仙双眉微蹙了蹙,敛容说道:“三弟,你休要小瞧了这默默无闻的‘黑龙会’,如果我猜料的不错,他们不但强过青城派和白骨谷主,其声势实力之强,连那誉称武林泰山北斗的少林、武当两派,可能都要略逊少许。” 麦亮宇心头不禁微微一震!道:“大哥这话?……” 梅仙淡然一笑,问道:“三弟可知那‘祁连三雄’和‘淮河双蛟’是何许人物?” 麦亮宇摇头道:“小弟不知。” 梅仙问道:“你看他们的功力身手如何?”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所学如何虽然不知,但是从他们的气势与眼神上看来,功力似颇不弱,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好手。” 梅仙道:“比那‘青城七子’和‘铁笔秀士’黎靖钦等人如何?” 麦亮宇道:“那‘祁连三雄’和‘青城七子’等人可能在伯仲之间,‘淮河双蛟’却要差逊少许。” 语锋一顿,眨眨星目问道:“大哥的判料猜想,可就是根据他们五个?” 梅仙微一点头道:“他们五个都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威霸一方的巨孽,但是以他们的身份,在‘黑龙会’中仅是位居执事弟子之上的使者职事,于此可见,这‘黑龙会’虽尚默默无闻于江湖,而其会内所网罗的人物,必然都是当今江湖巨擘,一流高手,八荒中一些身怀奇学异能之士。” 麦亮宇听后,默然仔细地想了想,觉得梅仙的这份见解判断,确实颇为有理,遂不由双眉微皱了皱,脸色神情有点凝重地说道:“照此说来,这‘黑龙会’若果真找起我们的麻烦来,事情倒真是不可轻视,有点棘手不好对付呢。” 梅仙道:“我只是这样的推测猜想,将来究竟如何?是不是棘手不好应付,还须到时才能清楚。” 欧阳映雪说道:“大哥,这种一个月以后的事情现在谈它何用,这个什么‘黑龙会’,如果真敢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就全力接着他们的好了,何况事情是不是真如大哥所料,还不见得一定,大哥也真是敏感多虑了。” 梅仙微微一笑,说道:“二妹说的也是,但愿这确是我的敏感多虑,猜想的完全错误不对就好了,否则……” 忽然幽幽地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住口不言。 欧阳映雪美目眨动地接口问道:“否则怎样?大哥。” 梅仙淡淡地道:“算了,一切还是留待到时再说吧,此际说来是徒乱人意。” 这是座小宅院。 两扇大门紧紧地关着,门上的黑漆已经剥落了,黄铜门环已发了黑,门前的石阶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土,墙头上长着尺来高的青草。 这现象,显然是座荒废的宅院,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傍晚时刻,大宅院前来了六个人,一个白发银髯老人,三个少年人和两个身穿墨绿衣裙的中年妇人。 三个少年人是二男一女,女的是一身青衣,男的衣着是一紫一白。 他们正是孤独客、“寰宇三英”和“墨绿双凤”碧芝碧兰。 六个人身形停立在大宅院的门前,欧阳映雪望了望那两扇紧关着的大门,转向孤独客问道:“老人家,欧阳大侠就住在这里么?” 孤独客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儿就是欧阳大侠的府第。” 欧阳映雪黛眉微皱地道:“看样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孤独客道:“到里面一看就知道了。” 话声中,人已腾身而起,跃上墙头。 欧阳映雪和麦亮宇、梅仙和碧芝碧兰等人也立即跟着腾身登上。 院中,长草遍地,满目一片荒芜凄凉景象,暮色中,仍可以清楚地看到,每一间的屋门都紧紧地关闭着,走廊上蛛网尘封。 以这迹象看,这座宅院的确已经荒废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蓦地,后院中火亮一闪,一间小屋内点上了灯。 麦亮宇抬手一指,道:“老人家,那里有灯亮。” 孤独客微一点头道:“那里有灯光就有人住,我们去看看吧。” 话落,飘身落入院中,领先直向后院走去。 跨入后院,距离那间灯光外透的小屋还有五丈多远时,小屋里已经传出一个苍劲的声音,喝问道:“是那一位朋友驾莅蜗居?” 孤独客突然哈哈一笑,扬声说道:“老驼子,是我孤独老头子来了。” 小屋内灯光摇曳,人影闪晃,一个满头灰发蓬乱、背后驼峰高耸、年约六旬上下的老人自小屋内现身走来,目光电闪地一扫麦亮宇等人,问道:“萧老,这几位是?……” 孤独客道:“他们是‘寰宇三英’,老大名梅仙,老三名麦亮宇,艺出‘五先生’门下。” 语锋微微一顿,抬手指了指欧阳映雪说道:“这位姑娘排行第二,老驼子,你仔细的看看,是不是有些儿似曾相识之感?” 驼背老人“铁驼”雷江闻言一怔! 但他心中明白孤独客此话必有深意,遂即目光一凝,望着欧阳映雪的娇靥儿注视了稍顷,突然目射奇光地问道:“姑娘尊姓大名?” 欧阳映雪含笑答道:“我名叫欧阳映雪。” “铁驼”雷江双目倏然一睁,脸现激动惊喜之色地说道:“你果然是小雪儿。” 这语气很明显,雷江在问姑娘的姓名之前,他心中就已经猜想到了,要不怎会有那“果然”的语气? 欧阳映雪神情不禁愕然一怔!诧异地道:“你知道我的小名?” “铁驼”雷江满脸兴奋之色地哈哈一声大笑,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欧阳映雪迷惑地眨眨美目,转望着孤独客问道:“老人家,这是怎么回事?” 孤独客微微一笑道:“姑娘,你就是这儿的小女主人。” 欧阳映雪两只美目睁得又圆又大,满脸惊奇地道:“我就是这儿的小女主人?” 孤独客点点头道:“欧阳大侠也就是姑娘的生身父亲。” 欧阳映雪明白了,美目一眨,望着“铁驼”雷江问道:“驼伯伯,我爹他老人家现在什么地方?” “铁驼”雷江神情一怔!倏然转向孤独客问道:“萧老,你还没有告诉姑娘吗?” 孤独客摇摇头道:“还没有。” “铁驼”雷江目光扫视了梅仙和麦亮宇等人一眼,说道:“姑娘和梅公子麦公子请到屋里坐下,老朽再详细地告诉姑娘好了。” 说着,侧身举手肃客。 进入屋内,孤独客和梅仙、欧阳映雪、麦亮宇四人分别依次落了座,“墨绿双凤”碧芝碧兰二人垂手并肩站立在梅仙等人的身后,“铁驼”雷江则坐在梅仙等四人的对面。 坐定,“铁驼”雷江口中轻咳了一声,目光凝望着欧阳映雪问道:“姑娘,你阿姨安好吗?” 欧阳映雪点点头道:“二位阿姨都安好。” “铁驼”雷江又问道:“你阿姨她没有告诉你令尊的事情?” 欧阳映雪头一摇,道:“没有,二位阿姨从来没有和我谈说过我爹娘的事情,并且连问都不许我问,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不知道我爹娘是谁?直到这一刻之前,才知道我爹的名号。” “铁驼”雷江眉锋微蹙地想了想,道:“你这次下山时,你阿姨什么也没有对你说吗?” 欧阳映雪道:“只要我去哀牢山百花坪去找一个人,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铁驼”雷江道:“你去过哀牢山了吗?” 欧阳映雪点点头道:“去过了,但是那人不住在那里,离开百花坪已经三年多了。” “铁驼”雷江道:“那人他叫什么名字?” 欧阳映雪道:“叫花痴。” “铁驼”雷江双眉微微一皱,转向孤独客问道:“萧老哥,你知道这名字不?” 孤独客默然沉思了刹那,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欧阳映雪接口说道:“驼伯伯,我爹他老人家现在什么地方?您快告诉我吧。” “铁驼”雷江神色忽然一黯,道:“你爹已经去世了。” 欧阳映雪神情不禁一呆!问道:“那么我娘呢?” “铁驼”雷江道:“和你爹同时去世的。” “呵……”欧阳映雪神情又呆了呆,问道:“两位老人家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铁驼”雷江道:“十五年前,一个大雪的夜里。” 欧阳映雪强忍着心底悲痛,暗吸了口气,道:“这么说,那时我才只有周岁大了?” “铁驼”雷江道:“刚满周岁一个多月。” 欧阳映雪心中忽然一动,美目凝注地望着“铁驼”雷江问道:“驼伯伯,请告诉我,我爹娘是怎么去世的?” “铁驼”雷江微一迟疑,说道:“是遭了仇家的暗算被杀害的。” 这,欧阳映雪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是以闻言之后,娇靥上神色仍是一片平静,毫无异色地眨眨美目接问道:“那时我已经被送去小寒山了吗?” “铁驼”雷江摇头道:“还没有,当时因为奶娘家中有事便带着你一起回家去了,所以你也才未遭毒手,三个月后,你阿姨来探望你娘,才把你带去小寒山的。” 欧阳映雪想了想,道:“驼伯伯,我爹娘被暗算杀害的当时,您也在场吗?” “铁驼”雷江摇头道:“老朽于第二天的上午到达此地,你爹娘已经倒卧在血泊中,除你和奶娘不在之外,连丫环仆妇一共九人无一生者。”欧阳映雪默然了刹那,倏又凝目望着“铁驼”雷江问道:“驼伯伯,您知道凶手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铁驼”雷江摇了摇头道:“老朽暗中查访,十多年来,依旧没有查出一点眉目。”欧阳映雪道:“可有什么可疑的线索?” 孤独客忽然接口说道:“本来有一处可疑的线索,但是现在却已经断了。” 欧阳映雪尚未开口,“铁驼”雷江却已急问道:“萧老,怎么断了?是黎靖钦遇害了?” 孤独客喟然轻叹了口气,将青城七子向梅仙寻仇,与麦亮宇约搏于晚二更一刻的经过,摘经扼要的述说了一遍。“铁驼”雷江双眉深蹙地沉思了片刻,说道:“照此情形看来,黎靖钦父女和那未死的青城五子,多半是被掳劫了。”孤独客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欧阳映雪问道:“黎靖钦是凶手吗?” “铁驼”雷江摇头道:“姑娘,凭黎靖钦的一身所学功力,就是有三个黎靖钦联手,也不可能是你爹那柄‘断剑’之敌。” 欧阳映雪道:“那么必是他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铁驼”雷江道:“可能,要不老朽和萧老就不会把他认作‘可疑的线索’了。” 欧阳映雪话锋忽然一转,问道:“驼伯伯,我爹娘的坟墓在什么地方?” “铁驼”雷江道:“就在屋后。” 欧阳映雪缓缓站起了娇躯,默默地往屋后走去。 孤独客和“铁驼”雷江、梅仙、麦亮宇等人都知道她这是往屋后她父母的坟墓前去,是以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默默地站起身子,跟在她身后往屋后走去。 屋后,草丛蔓生中静立着两座高大的巨墓。 两座巨墓,一南一北,墓前各有一座石碑;北边的石碑上刻着‘义仆之墓’,南边石碑上则刻着“恩兄欧阳云飞大侠夫妇之墓”。 欧阳映雪站在两坟之间,沉思了稍顷,随即移步走到“义仆之墓”墓前,默默地拜了三拜,然后这才走到她父母的墓前,默默地跪下,美目中悲痛的泪珠儿像潮水般地涌出,成串地往下流落。 但是,却没有出声,连一点儿哽咽声音也没有。 “铁驼”雷江和孤独客、梅仙、麦亮宇等人默默地立在一边,眼见这等情景,全都不禁暗暗地直皱眉头。 因为,这种无声的哭泣,太伤人心神了。 良久,良久 麦亮宇开口劝慰地说道:“二姊,你不要太悲伤了,这样会损伤你的身体的。” 欧阳映雪头微摇了摇,道:“我没有悲伤。” 说着,缓缓地站直了娇躯。 她一站起来,孤独客等人立刻发现了她娇靥儿上一片煞白,白中透青,那脸色好不怕人。 忽然,她脚下打了个踉跄,娇躯一晃,要往下倒。 麦亮宇连忙伸手扶住她,关切地问道:“二姊,你怎样了?” 欧阳映雪语气显得虚弱无力地说道:“我感觉有点儿疲倦头晕。” 一个身怀武功好端端的人,怎会忽然感觉疲倦头晕?显然,这是因为悲伤过度的原因。 这原因,麦亮宇懂得,因此他右手扶着她,左掌立刻按在她背后“命门”穴上,说道:“二姊,你赶快调息一下。” 欧阳映雪立即感到有一股热流自“命门”穴缓缓地传入体内,这是怎么回事?她心里自然明白。 于是,她立即闭上了眼睛,运气调息,让自己体内的真气与那股热流汇合,在体内绕行了一周。 一刻时辰过后,欧阳映雪的娇靥儿已恢复了红润之色,容光焕发地睁开了一双美目,说道:“三弟,谢谢你,我已经不碍事了。” 麦亮宇撤回了左掌,也收回了右手,轻吁了口气,说道:“二姊,你应该好好保重身体,寻访凶手替伯父母报仇!” 欧阳映雪神情悽然地一笑,点点头道:“三弟,我知道,我会好好的保重身体的。” 回到小屋内,大家都感到肚子有点饿了,于是由“墨绿双凤”碧芝碧兰下厨煮饭做菜,“铁驼”雷江则去外面买酒。 半个时辰之后,饭菜做好了,酒也早已买回来了。 于是,就在这间小屋内,大家围着桌子分别坐下,开始用饭吃喝。 吃喝间,梅仙突然想起什么问题似的,双目倏地一凝,望着“铁驼”雷江问道:“驼老,欧阳伯父美号‘断剑鬼见愁’,请问那柄‘断剑’现在何处?”“铁驼”雷江摇头道:“当时老朽没有注意,事后也未见到。” 梅仙星目一眨,又问道:“在欧阳伯父生前,驼老可见过那柄‘断剑’没有?”“铁驼”雷江道:“见过,梅公子突然问此,可是认为欧阳大侠的被害,与那柄‘断剑’有关?” “也许。”梅仙微一点头道:“驼老还记得那柄‘断剑’的形式吗?” “铁驼”雷江点头道:“记得,那柄‘断剑’的形式很奇怪,剑身乌黑无光,但却锋利无比,长只有一尺,断处成锯齿形,剑柄长七寸左右,也是乌黑无光,似是乌木所制。” 梅仙双目异采飞闪说道:“那就没有错了。”这话,说得似乎有点没有头没脑,“铁驼”雷江等人听得神情全都不禁愕然一怔! 孤独客注目问道:“少主可是在什么地方见到那柄‘断剑’了?”梅仙摇头道:“没有。” “铁驼”雷江问道:“那么梅公子‘那就没有错了’之语是?……”梅仙道:“我说的是欧阳伯父之被害,一定与‘断剑’有关系没有错。” 孤独客诧异地问道:“那柄‘断剑’难道是件稀世宝刃?”梅仙摇摇头道:“它虽然不是什么稀世宝刃,但是它那寒木剑把内却有半部武学秘笈。” “铁驼”雷江有点怀疑地道:“欧阳大侠乃是老朽的恩兄,和老朽情逾手足,一向是无话不谈,此事老朽怎地从未闻听欧阳恩兄说过?”梅仙微微一笑道:“这乃是武林中的绝大隐秘,天下武林知者可说少之又少,欧阳伯父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寒木剑把中的隐秘。”“铁驼”雷江眨眨眼睛道:“这既是武林中的绝大隐秘,那么梅公子又是怎样……?”他话未说完,孤独客忽然轻声一笑,接口说道:“老驼子,梅少主是‘长生岛’少主,如此,你明白了没有?”“呵……”“铁驼”雷江双目倏然一睁,满脸惊容地离座站起,抱拳一拱,肃容说道:“不知是少主当面,请恕老朽言语唐突之过。”梅仙欠身含笑摆手说道:“驼老请勿如此客气,请坐。” “铁驼”雷江坐下,孤独客立即轻咳了一声说道:“以此看来,只要查出那柄‘断剑’的下落,便可以找到凶手了。” “铁驼”雷江表示赞同地点了点头。 欧阳映雪静静地坐在桌边,一直默默地听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她面前的饭碗里仍是满满的饭,连动也没有动过。梅仙眉头暗皱地望着她,说道:“二妹,你怎么不吃饭?” 欧阳映雪头微摇了摇道:“我不想吃,也不饿。” 梅仙知道她是因为心里悲伤吃不下,遂即话题一转地问道:“二妹,对于查访凶手的事,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没有。”欧阳映雪脸色神情一片平静地说道:“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找出他的。” 麦亮宇忽然说道:“有一个人他也许会知道‘断剑’的下落。” “铁驼”雷江立刻接口问道:“是谁?” 麦亮宇道:“那自号万事知万事通的‘玄机先生’程全智。” 孤独客点头说道:“这倒真是很可能,‘玄机’老儿他一向是无孔不入,江湖上的隐秘,他不知道的实在极少极少。” 欧阳映雪变了,变得有如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那往昔的天真、娇憨、欢笑,在她的娇靥儿上已全部消失不复再见。 和“铁驼”雷江、孤独客二人分手,离开大宅院已经三天了,三天来,欧阳映雪一直沉默着很少说话,纵然开口,每一句话都不是两个字就是一个字那么的简短。 一路上,尽管梅仙和麦亮宇用尽了许多方法引逗她,想引她恢复往昔的活泼、欢笑,不再这样沉默下去。 可是,所得的结果都是“无效”,有时虽然也能引得欧阳映雪展颜一笑,但也只是如昙花一现即逝。 而且那笑容是悽然的,令人心碎,令人肠断。 这天,“寰宇三英”和“墨绿双凤”五人五骑,经过一阵疾驰,马身上已见了汗,于是便轻轻一收马缰绳,让马儿缓缓前行,藉以略息。 半个时辰过后,已是夕阳将落时分。 梅仙抬眼向前望了望,向麦亮宇说道:“三弟,再前行三十多里便是潼关,出潼关就进入陕西境内了,我们再放马赶上一程,到潼关落店投宿吧。” 麦亮宇微微一点头道:“好。” 他“好”字声落,正要一抖手中缰绳,纵马向前疾奔之时,蓦地,身后响起了一声低沉的佛号,说道:“施主等请且慢行一步,老僧有话请教。” 佛号话声,虽然低沉不大,但却震人耳鼓心神。 麦亮宇和梅仙等人心头全都不由倏地微微一惊,一齐愕然回首。 陡觉轻风飒然,灰影飘闪,就在五人闻声愕然回首的闪电之间,马前丈外的大路当中,已拦立着十一位灰衣僧人。 十一位灰衣僧人,一僧年约古稀,双掌合十当先岳立,另外十僧年纪约在五旬多六旬之间,手持禅杖肃立在古稀老僧的身后。 梅仙一见这十一位灰衣老僧拦立路中,心头不由顿时微微一震! 他虽然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这十一位灰衣僧人,但他见闻广博,从那十位手持禅杖灰衣僧人的神情气度上,已猜想到是少林“十诫十僧”,只是不知为首的古稀老僧是少林的那一位而已。麦亮宇他一见十一位灰衣僧人突然自马后闪身而前,拦住去路,两道剑眉不由立时微微一轩,朗声问道:“老和尚,你们为何拦路?” 为首的古稀老僧慈目微张,精光电射地望着麦亮宇问道:“请问小施主贵姓大名?” 麦亮宇道:“在下姓麦名亮宇,请问大师法号?” 古稀老僧说道:“老僧法名一心,乃少林当代监院。” “哦。”麦亮宇口中一声“哦”,抬腿飘身下了马背,肃容拱手一揖,道:“原来是少林监院大师,在下这里有礼了。” 一心监院喧了声佛号,身子微欠了欠,道:“施主请少礼,老僧可当不起。” 麦亮宇目光一凝,问道:“大师拦住在下等去路,不知有何教示?” 一心监院肃色冷声说道:“施主这是明知故问吗?” 麦亮宇神情不禁微微一怔!道:“大师这话何意?” 一心监院道:“施主何必故装糊涂?” 麦亮宇正容说道:“在下实在不明大师之意,尚请明说。” 一心监院声调倏地一沉,说道:“请施主将敝派之物交还老僧。” “什么?”麦亮宇神情不禁大为意外地一愕,目注一心监院问道: “大师要在下交还贵派何物?” 一心监院冷冷地道:“施主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在下实在一点也不明白。” 一心监院淡然一笑说道:“施主不必再装湖涂了,只要施主将‘伐髓、易筋’二经交还给老僧,老僧以少林监院身份,绝不追究施主夜入藏经楼盗窃之罪。” 这时,梅仙和欧阳映雪“墨绿双凤”四人,都已飘身下了马,站立在麦亮宇的身后。 梅仙突然跨前一步,说道:“在下请问,大师指说他夜入贵寺经楼,盗窃了‘伐髓、易筋’二经,可是大师亲眼所见?” 一心监院摇头道:“虽非老僧亲眼所见,却有事实根据。” 梅仙问道:“什么事实根据?” 一心监院忽然凝目问道:“施主何人?” 梅仙道:“在下名梅仙,是‘寰宇三英’之首。” 一心监院口中轻声一“哦”,道:“此事与施主无关,施主请不要多话了。” 语锋一顿,目光转望着麦亮宇说道:“施主当时既敢在敝寺经楼留字,此际却又为何不敢承认,这种出尔反尔,虎头蛇尾的行为,岂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麦亮宇不禁气得俊脸变色,目射寒电地冷声说道:“大师身为少林监院,德高望重武林,乃是个有身份之人。说话怎地也如此不通情理,不分皂白,含血喷人,难道一心监院一见麦亮宇非但不肯交还”伐髓、易筋“二经,并且还一个劲的抵赖不承认,他虽是修为有素,涵养甚深之人,此际心中也不由得顿生气怒,不待麦亮宇话落,倏然目沉声截口喝道:”住口,施主还要狡赖,不肯承认吗?“麦亮宇正容朗声说道:“大师说话太武断了,在下何时夜入贵寺经阁,盗窃了‘伐髓、易筋’二经?留下何字?均皆毫无所知,焉能说是狡赖?又如何承认?” 一心监院双眉微微一轩,目光电射地道:“施主一定不肯承认?” 麦亮宇星目一眨,冷冷地道:“请问大师,在下何时去过贵寺?” 一心监院道:“七天之前,本月二十三日月黑之夜。”麦亮宇道:“有何证据?” 一心监院道:“藏经楼中的留字。” 麦亮宇道:“留的什么字?” 一心监院道:“施主自己留的字,自己心中应该十分清楚,何必明知故问。” 麦亮宇道:“在下实在并未去过贵寺,更谈不上留过什么字。 一心监院道:“如此说,倒是老憎冤枉了施主了?” 麦亮宇道:“是否冤枉,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请大师先赐告藏经楼中的留字?” 一心监院冷声一笑道:“施主既这么说,老僧就把那留字说它一遍也无不可。”语锋一顿即起,接道:“暂借‘伐髓、易筋”二经,寰宇三英麦亮宇。“麦亮宇听得不由一双星目猛睁,心头骇然惊愕万分地呆住了。 计算时间,七天之前,正是他们“寰宇三英”和孤独客离开武昌前往安徽凤阳拜访欧阳大侠之时。 根本从未离开孤独客和梅仙等人一步。 这真是个天大的冤枉。 武昌与中岳少林寺相隔迢遥二三千里以上,麦亮宇他纵有通天彻地的武功本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往返这么远的路程,前往少林寺内盗取“伐髓、易筋”二经。 显然,这暗入少林寺藏经楼内盗经者,分明另有其人,留名“寰宇三英麦亮宇”,也分明是一种“嫁祸”的阴谋。但是,少林寺藏经楼,乃是武林誉称的“武学宝库”,内藏佛门至高至深的禅功武学秘笈,少林七十二种绝技真本,以及历代掌门大师潜心研创的拳经剑谱,也是天下武林闻名的“禁地”。 在这“禁地”方圆数丈之内,不要说外人绝对禁止踏入,即连寺中僧众弟子,亦不准擅自踏入一步。 负责经楼守护的僧人,莫不身怀绝学奇技,内功深厚精湛,防守警戒之森严,堪说是飞鸟难入。 这盗经之人,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经楼内盗取二经,于此可知,其人若非具有上乘功力,绝世身手,怎能?然而,这盗经之人是谁呢?…… 既然具有上乘功力,绝世身手,当非武林无名之辈,既然有胆盗取佛门至宝,为何又留名“寰宇三英”,嫁祸?……这实在是个十分令人不懂,也极为费解的“谜”。一心监院说出藏经楼中的留字,麦亮宇听得心头正感骇然惊愕万分之际,一心监院又接着说道:“藏经楼内的留字即是证据,施主现在应该再没有什么好说好狡赖的了。” 麦亮宇剑眉微皱地暗吸了口气,正容说道:“在下实在从未去过贵寺,也未盗取‘伐髓、易筋”二经,此事尚望大师明鉴,相信在下之言。“一心监院淡然一笑道:“老僧倒是很愿意相信施主之言,只是奈何……”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 “希望施主能听老僧良言相劝,即将二经交还老僧为上。” 麦亮宇摇头道:“谢谢监院的良言,在下已经说过了,实在没有盗取二经。” “伐髓、易筋”二经虽然确实不是麦亮宇盗取,并且连一点影子都不知道,但是由于藏经楼中的留字,一心监院心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他怎会相信麦亮宇之言。 因此,麦亮宇话音一落,一心监院立即高喧了声佛号,说道:“施主如此执迷不悟,矢口否认,老僧无可奈何,只有出手强迫施主交出了。” 一心监院此语一出,麦亮宇已知今天之事,除非能交出“伐髓、易筋” 二经,否则决难善了。 于是,麦亮宇两道剑眉微轩了轩,也就不再多作解释地,脸色倏然一寒,语声沉冷如冰地说道:“监院一定不肯相信在下之言,在下纵有百口亦难分辩,监院出手用强与否,亦只好听由监院的意思了,不过……” 麦亮宇说至此处,梅仙突然跨前一步,抬手朝麦亮宇摇了摇,阻止麦亮宇“不过”以下的话,目视一心监院正容说道:“在下有数点疑问请教,并请大师赐答。” 一心监院道:“施主有何疑问?” 梅仙问道:“请问贵寺‘伐髓、易筋”二经失盗之日,可确是七天之前,本月二十三日的夜里?““不错。”一心监院点头道:“施主可是怀疑老僧所言不确?”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九章 梅仙微微一笑道:“大师言重了,大师为少林监院,望重武林,德誉两高,在下焉敢有那怀疑之想,不过……” 一心监院接口问道:“不过怎样?” 梅仙道:“在下心中极感讶异。” 一心监院道:“讶异什么?” 梅仙倏然凝目问道:“在下请问,以大师的一身功力修为,如果尽量展开脚程,一夜之间,可以奔行多少里?” 一心监院心中不由微微一怔,目视梅仙问道:“施主此问何意?” 梅仙道:“请大师先回答在下此问,在下当向大师解释。”一心监院微一沉吟,道:“大概六百里左右。”梅仙接问道:“还能再快不?” 一心监院摇头道:“不能了。” 梅仙眨眨眼睛又问道:“当今武林中有人能快过大师吗?”一心监院道:“有是有,不过为数不多,所快也很有限。”梅仙道:“能快多少?”一心监院想了想道:“最多不会超过二百里,但是非生死关元之窍已通,内力生生不息,修为已臻上乘之人不能。” 梅仙点了点头正容说道:“由此看来,大师应该相信,那暗入贵寺藏经楼内留字,盗去‘伐髓、易筋’二经之人,确实不是我麦三弟了。”语声一顿又起,接道:“贵寺二经失盗之日,在下和二妹三弟正在千里以外的地方,除夜晚歇宿不同在一房以外,从早到晚我们三人均在一起,未曾分开过一刻。” 一心监院双目倏然凝注地问道:“那时施主等在什么地方?” 梅仙道:“由武昌前往凤阳途中。” 一心监院道:“有何证明不?” 梅仙道:“当时和在下等同行一起的还有一位武林前辈,他可以证明。” 一心监院道:“是哪一位?” 梅仙道:“孤独客。” 一心监院道:“施主这话实在?” 梅仙肃色说道:“在下所言句句是实。” 一心监院道:“孤独客现在何处?” 梅仙道:“已于四天前分手。” 一心监院沉思地道:“可是本寺藏经楼中的留字,那该如何解说?”梅仙道:“事实昭然而明显,那是有人冒名嫁祸。”一心监院道:“事实真是如此吗?” 梅仙双眉微微一轩,道:“我麦三弟乃是个顶天立地的昂藏须眉,盖世奇男,如果真是他盗取了贵寺的‘伐髓、易筋’二经,既敢留字藏经楼内,就决没有个狡赖不敢承认之理。” 一心监院淡然一笑道:“施主所言虽然颇为有理,只是施主的身份不同。”梅仙凝目问道:“大师之意可是指在下的身份不够不配?” 一心监院摇头道:“那倒不是。” 梅仙道:“那么是什么不同?” 一心监院道:“施主的身份乃是‘寰宇三英’的大哥,大哥为自己的三弟辩说解围,理属当然,也是应该!” 梅仙双眉微扬了扬,道:“这么说,在下所言都是白费,大师仍然不肯相信了?”一心监院道:“施主乃聪明之人,当知那‘口说无凭’的俗话,此时此地,施主所言虽然确是实情,但也只是片面之词。”梅仙道:“大师可以派人寻找孤独客查问。” 一心监院点头道:“这当然,不过在未找到孤独客查问证实施主所言之前,老僧要请施主等屈驾敝寺暂住一些时日。”梅仙眉锋微微一皱,道:“大师之意可是要扣留我们作为人质?” 一心监院语音平静地说道:“施主要这么说,老僧就很难解释了。” 麦亮宇突然接口说道:“在下等还有很多事情急须办理,此事无法从命?”一心监院道:“施主等有事,请稍缓数日再去办好了。”麦亮宇冷然一摇头道:“不行,在下向来言出如山,说是无法从命就无法从命!”一心监院淡淡地道:“但是目前,施主却必须依从老僧不可。” 麦亮宇两道剑盾一轩,道:“办不到!” 一心监院脸色神情一肃,说道:“这可由不得施主自己。”麦亮宇双目倏地一睁,道:“听监院这口气,可是要强迫在下等前往贵寺?”一心监院低喧了声佛号,说道:“施主不肯依从老僧之意,老僧无可奈何,只好如此了。”麦亮宇冷冷地道:“监院一定要这样做?” 一心监院道:“老僧要不要这样做,关键还在于施主自己。”麦亮宇压制着心底愤怒,冷笑道:“监院自信有把握能强迫得了在下等?” 一心监院双眉微轩了轩,倏又淡然一笑道:“有无把握,老僧虽然不想妄下断语,但是自信还有这份力量屈驾施主等。” 麦亮宇蓦地仰首纵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声激昂,真气充沛,震人心脉,只听得一心监院与身后肃立的“十诫十僧”,个个双眉暗皱,脸上色变,心中极是凛震麦亮宇内功之深湛。 笑声落后,麦亮宇双目倏射寒电地逼视着一心监院沉声说道:“如此说来,监院是甘愿负责一切后果了?” 一心监院一时未能明白他所言“后果”何意,神色不由微微一怔,问道: “什么后果?” 麦亮宇冷冷地道:“监院要用强,迫令在下等前往贵寺,在下无奈,只有出手与监院一博,搏斗之下,势将难免失手伤人,造成流血的后果!” 一心监院脸色不由倏然一变,沉声喝道:“施主你太狂了!” “哼!”麦亮宇口中刚自一声冷“哼”,一直默立在他身后的欧阳映雪突然接口说道:“三弟,别和他多罗嗦废话了,他既然这么不讲理,我们就干脆和他一搏,一切后果由他自行负责好了!” 对于一心监院的不讲理,强要他们“寰宇三英”前往少林听候查证,她心中早就十分气怒,是以她话音一落,身形已电闪扑出,口中一声娇叱,双掌疾挥,倏忽之间,竟朝一心监院攻出了七掌之多。 她这七掌攻出,真是快若闪电,有如一口气呵成,确实令人惊心! 然而,她虽然艺出小寒山,一身武学精绝,七掌攻出,势虽凌厉奇快绝伦,但是一心监院乃少林当代身份所学仅次于掌教的高僧,其功力火候造诣之深,又岂是一般武林高手可喻可比之。 欧阳映雪突然发难出掌,一心监院自幼身入佛门,生平虽然从未和女人动手,心中也不愿意与女人动手,但是此时此地,他既不便闪身退让,而欧阳映雪的掌势凌厉快疾,他也有点无法闪让。 因此,他双盾微轩,右手僧袖挥拂间,佛门禅功已是意随念动地发出,欧阳映雪攻出的七掌,不但如同击在软絮败革上,丝毫无法着力,并且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无形劲气,阻止她前扑的身形,隐隐有着一股反震的力道,震弹得她的娇躯踉跄后退。 欧阳映雪七掌攻出无功的情形,麦亮宇和梅仙二人全都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也均甚明白欧阳映雪决非这位少林监院的对手。 因此,欧阳映雪身形一退,正要二度挥掌攻出时,麦亮宇脚下突然跨前一大步,抬手一拦欧阳映雪说道:“二姊请退后,他们找的是小弟,由小弟一个人来解决好了。” 欧阳映雪美目一瞥麦亮宇,她心中微一犹豫,随即默然飘身后退到梅仙身旁站立。 麦亮宇目视一心监院冷冷地说道:“现在我再说一遍在下实在没有去过贵寺,也没有盗取‘伐髓、易筋’二经,希望监院能相信在下之言,在下当必尽力查出那盗取二经冒名的恶贼,将他擒交贵寺发落。” 一心监院口喧佛号,肃容说道:“老僧相信此事也许是冒名嫁祸,但是……” 语声微顿了顿,接道:“施主既然确实没有盗取二经,心中坦然,何不就依从老僧之言,暂时屈驾敝寺小住,静候那水落石出之日。” 麦亮宇一听一心监院仍然要他同往少林接受“软禁”,知道再说也是徒然白费,遂即脸色一寒,沉声说道:“在下早说过了,在下尚有许多事情急须往办,无暇前往贵寺,监院既固执成见,那只有动手一途了。” 语声一落又起,目射寒电地说道:“监院请动手吧,只要监院能胜得在下,别说是前往贵寺小住等候那水落石出之日,就是要在下这条命,也只好听由监院。” 一心监院目光凝注地道:“施主定要老僧动手?” 麦亮宇冷冷地道:“除非监院能够胜得在下,否则休想在下听从监院之言。” 一心监院双眉微轩,道:“施主可是认为老僧无能胜得施主?”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监院不必徒费口舌唠叨了,如果不想动手,便请让路。” 一心监院口中低喧了一声佛号,道:“施主既然如此固执,老僧别无他法,只好依从施主之意,与施主动手一搏,强请施主前往敝寺小住了。” 语声一顿又起,说道:“施主请出手吧。” 麦亮宇口中一声冷笑道:“如此,监院请小心了。” 话落,脚下倏然跨前一大步,抬手出掌直朝一心监院当胸拍去。 一心监院有意要试试麦亮宇的内功真力,是以麦亮宇出掌拍到,他身形不闪不避,以七成功力举掌迎上。 两掌接实,“叭!”的一声暴响中,一心监院身形一晃,后退了一大步,麦亮宇却是身形岳立如山般,动也未动。 一心监院似乎意想不到麦亮宇的内功掌力竟然如此之强,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道:“施主好雄浑的掌力。”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道:“谢谢监院的夸奖。” 一心监院心中暗吸了口气,道:“施主也请力接老僧一掌试试。” 说着右掌缓缓抬起,气势沉凝地跨步迈前拍去。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微一轩,口中一声冷哼,闪电般挺掌迎上。 一心监院因为前一掌被震退了一大步,心中甚感有点难堪,是以这一掌拍出,功力不但多加了一成,而且施展了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掌”力。 在他心中原以为这八成功力的“大力金刚掌”力拍出,麦亮宇虽然内功深厚,掌力雄浑,但焉是“大力金刚掌”力之敌,起码也得被震退三步。 哪知事实大不谬然。 两掌再度接实,又是“叭!”的一声暴响,一心监院突感心头陡地一震,身形一晃,脚下竟又稳立不住地后退了一大步。 这一情形比前一回情形更糟,并且觉得胸中气血浮动,微微上涌,而麦亮宇却只是身形一晃即止。 一心监院心中骇然了,目射惊色地瞪视着麦亮宇,一面吸气运功平抑住胸中浮动的气血,一面暗暗思忖要不要下令十诫十僧出手? 他正思忖未决间,麦亮宇突然冷声说道:“这两掌,在下已经留了情,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迟才是高人’,在下希望监院明白是语,别迫在下……” 他语音未落,蓦见一道庞大的人影身如行空天马般地电掠射落,是一位身躯伟岸高大,脸色红润,白发斑斑的独臂老人。 独臂老人身形一落,欧阳映雪美目立即一亮,娇声喊道:“独臂公公,您老人家来得正好,请您替我们评评理看。” 独臂老人神情微微一愣,问道:“评什么理?小雪儿。” 欧阳映雪道:“少林和尚丢了东西,硬说是我们偷的,强逼着要我们交出来。” “哦。”独臂老人目光瞥视了梅仙和麦亮宇等人一眼,问道:“你们究竟有没有偷呢?” 欧阳映雪头一摇,道:“没有,我们根本没有去过少林寺,连一点影子都不知道。” 独臂老人目光转望向一心监院,凝目问道:“监院大师,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独臂老人乃二十多年前名震武林的一代怪杰,姓龙名正方,外号“独臂神叟”。 一心监院双掌合十躬身一礼,目光望了望麦亮宇,说道:“是这位麦少主夜入敝寺藏经楼内盗去了两部真经。”独臂神叟双目倏然微睁,道:“真有这等事?”一心监院正容说道:“以贫僧的身份,神叟应该相信贫僧决非轻妄谎言之人。”独臂神叟又问道:“是两部什么真经?” 一心监院道:“伐髓、易筋二经。” 独臂神叟目光凝望着麦亮宇问道:“娃儿,有这回事吗?”“没有。” 麦亮宇摇头说道:“在下等从未去过少林寺,也根本不知此事。”独臂神叟目光灼灼如电地射视着麦亮宇的脸色神情,道:“你这是实话?” 麦亮宇两道剑眉倏然一轩,朗声说道:“老人家,在下顶天立地,昂藏七尺须眉,乃是敢作敢当之人,所言句句是实。” 他说时脸色神情正肃,威仪凛人。 独臂神叟此来之前已去过凤阳,会晤过“铁驼”雷江,已从雷江的口中获知麦亮宇的师承与及梅仙的来历身份。是以,麦亮宇话音一落,他立即目视一心监院大师问道:“大师听清楚他的话吗?”一心监院点头道:“贫僧听清楚了。” 独臂神叟道:“大师认为他的话可信不?” 一心监院双掌合十,口喧佛号道:“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未经查证之前,贫僧不愿妄言。” 独臂神叟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大师是不相信了?”一心监院肃容说道:“非是贫僧不信,而是‘伐髓、易筋’二经乃佛门至宝,并且关系敝派声誉荣辱至大,贫僧不得不加以慎重。”独臂神叟双眉微微一皱,道:“那么大师的意思?……”一心监院道:“贫僧之意拟请他们三位暂时屈驾敝寺小住,静候水落石出之日。” 独臂神叟目光一凝,道:“大师认为必须如此?”一心监院点头道:“这是最合理的办法。” 独臂神叟道:“有道理吗?” 一心监院道:“敝寺藏经楼内的留字即是道理。”独臂神叟微感诧异地一怔!问道:“什么留字?”一心监院道:“寰宇三英麦亮宇。” 独臂神叟目闪疑惑之色地望着麦亮宇问道:“对此你有解说吗?” 麦亮宇正要开口答话,欧阳映雪却又抢着接口道:“独臂公公,那根本是有人冒名嫁祸。” 独臂神叟却目光凝视着麦亮宇,又问道:“是吗?”麦亮宇点头正容说道:“在下也只能如此解说。”独臂神叟望向一心监院问道:“大师相信吗?” 一心监院道:“相信也不相信。” 独臂神叟眉锋微蹙了蹙道:“这么说,大师是仍要他们随同大师前往贵寺了?”一心监院口喧佛号道:“贫僧必须如此,尚祈神叟原谅,贫僧也是不得已。”独臂神叟倏然正容说道:“如果老夫替他们作保,大师认为如何?” 一心监院神情愕然一怔!道:“神叟要替他们三位作保?”“嗯。”独臂神叟一点头道:“可以吗?” “这个……” 独臂神叟双目陡然一睁,道:“这个什么?不可以,是不是?” 一心监院摇头道:“不是不可以,而是……” 独臂神叟沉声截口说道:“一心和尚,老实告诉你,老夫虽说是替他们三个作保,事实上却是为你们少林好,免得你们少林将来被弄得灰头土脸。” 一心监院深知独臂神叟为人性情不是个随便说话之人,此时此话必有原因,心中不由微微一动,问道:“神叟此话?……” 独臂神叟敛容说道:“这你就不必多问了,日后你自能明白。” 一心监院心中略一沉忖,双掌合十说道:“神叟名高望重武林,既然定要出面替他们三位作保,贫僧还有何话可说,不过……” 独臂神叟忽然哈哈一声大笑,接口说道:“一心和尚,你也不必给老夫戴高帽子了,如果确实还看得起老夫,认为老夫尚算老而未朽的话,请即安心返寺转告一因掌教,就说此事最多不超过一月之期,老夫自当有所交待。” 一心监院口中朗喧了声佛号道:“神叟既如此说,贫僧敢不遵命。” 独臂神叟抬手挥了挥,道:“如此你们请便吧。” 一心监院双掌合十一礼,说了声,“告辞。” 转身朝十诫十僧一佛僧袖,道:“走。” 话落,当先大步疾行,十诫十僧立时各朝独臂神叟微躬了躬身躯,肩起禅杖,脚下点尘不沾,有如行云流水般地随后飘行而去。 转眼工夫,一心监院和十诫十僧便已远去数十丈以外。 这时,天色已近暮黑,目视一心监院等人的身影去远之后,独臂神叟忽然望着麦亮宇问道:“麦贤侄,对于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麦亮宇道:“查出那冒名嫁祸的恶徒,令他溅血伏尸掌下!” 独臂神叟微一摇头道:“这样不好。” 麦亮宇一怔方道:“为什么?” 独臂神叟道:“你杀了他,对你并无益处,对事情只有更糟。” 麦亮宇道:“怎样更糟?” 独臂神叟微微一笑道:“你杀了他,便成死无对证,那时谁替你证明你是冤枉的,谁相信你确实没有盗取那‘伐髓、易筋’二经?” 麦亮宇朗声说道:“在下仰不愧,俯不作,心安理得,并不计较别人相信与否?” 独臂神叟敛容说道:“仰不愧,俯不作,只求心安理得,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但是外人不明个中真相事实,还以为‘伐髓、易筋’二经确实是你所盗,从此一些纠缠不清的麻烦必将接踵而至。” 语锋微顿了顿,接着又道:“同时另外有一件血案,江湖上已传说了开来,说是你所为。” 麦亮宇神情一怔,问道:“是什么血案?” 独臂神叟道:“就是那万盛庄黎靖钦家中的血案。” 麦亮宇神情不禁又是一怔,旋而剑眉一轩,道:“老人家相信?” 独臂神叟摇头道:“你们离开凤阳不久,老夫也就到了凤阳,曾在小雪儿家中逗留了两个时辰,雷江已将你们的师承来历和在武昌与青城七子约战的经过都告诉了老夫,如此,你明白了吗?” “哦。”麦亮宇表示明白了的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独臂神叟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为了你们‘寰宇三英’的声誉,今后在武林中的威望,在江湖上行走的方便,这两件事你们都必须替自己澄清,全力去查访那冒名嫁祸的恶徒是什么人?其目的何在?同时你必须记着,查访出那恶徒之后,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杀了他,最好设法通知少林掌教和穷家帮主,请少林派人和你一起去追回二经,请穷家帮主为你作证,这样一来,你们‘寰宇三英’不但立刻名扬天下武林,而且纵然再有人冒名嫁祸,武林中也就不会遽尔相信了。” 这番话,是理,也是实情,可说句句“金玉良言”。 麦亮宇听后,默然沉思了刹那,脸容神色忽然一肃,恭敬地说道:“多谢老人家明教,在下当谨记于心,遵照老人家之意去做。” 独臂神叟脸露慈祥之色地含笑点头说道:“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语声一顿,目光转望着梅仙说道:“少主是‘寰宇三英’之首,今后在江湖上尚望少主以大哥的身份,多多劳神费心才好。” 梅仙含笑说道:“老人家但请放心,我三人义结金兰,二妹和三弟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我会全心全力的维护我们‘寰宇三英’声誉的。” 独臂神叟点了点头,哈哈一声大笑道:“有少主这句话,老夫就更加放心了。” 欧阳映雪忽然接口问道:“独臂公公,您老人家不要和我们一起同行吗?”独臂神叟摇头说道:“我有点别的事情须要前往辽东一趟,你们走你们的吧。“欧阳映雪眨眨美目道:“独臂公公,雪儿想请问您一件事,可以吗?” 独臂神叟道:“什么事情?” 欧阳映雪神色忽然一肃,问道:“那暗算杀害爹娘的恶贼是什么人?您老人家知道吗?”独臂神叟微黯地摇摇头说道:“是什么人,我和你孤独伯伯都在暗中查访,一有了确实的眉目消息,我们会立刻告诉你的,你放心好了。” 欧阳映雪点了点头,默然未再说话。 独臂神叟走了。 麦亮宇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问题,默默地岳立在原地,仰首望着已黑的夜空出神。 梅仙见状不由立刻轻咳了一声,问道:“三弟,你在想什么?” 麦亮宇喟然轻吁了口气,说道:“我在想江湖上为什么会有那多阴险恶毒之徒?……”语音一顿,星目倏然一凝,望着梅仙问道:“大哥,以你的猜料看法,那冒名嫁祸的恶徒以什么人的嫌疑可能最大?” 梅仙尚未开口,欧阳映雪已抢着接口说道:“以我的看法,青城道士的嫌疑最大。” 梅仙摇头道:“我想这似乎不可能。”欧阳映雪道:“为什么?” 梅仙道:“万盛庄黎靖钦家中被杀之人有青城二子的尸首在内,如果是青城道士,他们绝不会杀害自己的同门。”这话不错,是理。 可是,欧阳映雪另有她的想法,她美目一眨,道:“如果用的是苦肉计呢?” “苦肉计?……”梅仙心中不禁微微一怔。 欧阳映雪接着又问道:“大哥认为也不可能吗?”梅仙略一沉思,又摇了摇头道:“这似乎仍不可能,不过……究竟是不是可能,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们现在也不必去胡乱猜想了。”语声一顿,忽然微微一笑转了话题地接说道:“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如不赶快动身急赶一程,今夜恐怕得露宿荒野挨俄了。” 麦亮宇心中突然闪过一个意念,望着梅仙道:“大哥,我想同你和二姊暂时分手一个时期。” 梅仙心中不由有点意外地一愕,星目凝望着麦亮宇,没有立刻开口发问。 欧阳映雪接着问道:“你要去哪里?” 麦亮宇道:“查访那冒名嫁祸的恶贼。” 欧阳映雪道:“你打算去什么地方查访?” 麦亮宇道:“没有一定。” 欧阳映雪眨眨美目道:“我和你一起去好了。”麦亮宇摇头道:“不,二姊还是和大哥一起的好。” 梅仙道:“你要单独一个人去查访?” 麦亮宇点点头道:“我想单独一个人比较方便些,否则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同行,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如何能查出一点线索来?” 梅仙眉锋微皱地想了想,说道:“有理,我们这么多人同行一起,目标也确实大了些,必须化整为零分开来查访,才有希望查出线索。”欧阳映雪美目眨动问道:“这么说,我和大哥也要分开了?” 梅仙点头说道:“二妹和碧兰一路,我和碧芝一路,分头查访。” 欧阳映雪道:“那么我们以后在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碰面呢?” 梅仙想了想道:“以一个月为期,下个月今天日落时分,我们到二妹家中碰面会齐。” 语声一顿,望着麦亮宇问道:“三弟认为如何?” 麦亮宇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麦亮宇和梅仙欧阳映雪分手以后,便一路直奔山西,同时沿途到处暗中留心查访,只要发现形迹稍有可疑的江湖人物,就立刻暗暗跟踪其后,查探对方的行动,窥听他们的谈话。 可是,一路行来接连五六天,他虽然跟踪过好几个形迹颇为可疑的黑道高手恶徒,但结果却是白费精神,毫无所获。 这天午后未正时分,他正因为这五六天来,白费了好多精神,没有查访出一点眉目,心中甚是气恼,神情怅然的坐在马背上,任由着马儿在那行人稀少荒僻的小道上缓缓而行之时,忽见迎面驰来一匹赤红如火、神骏非常的骏马,马上骑坐着一个剑眉星目、丰神骏逸、文质彬彬,身穿银缎儒衫的少年美书生。 麦亮宇一见,心中不由暗赞道:“好骏的马,好俊的人……” 他心中正在暗赞之际,忽见一红一黄两道人影疾逾电射地自马后飞越马前,并肩当道,拦立路中。 两人衣着一红一黄,俱都是年约五旬开外,相貌丑恶的老者。 麦亮宇见状,心中不由微微一动,便即一勒马缰,伫马静立在两丈开外之处。 那银衫美书生对于两名老者的拦路之举,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是以见状脸色平静毫无惊异之色地轻轻一收马缰,勒马停蹄,双眉微皱地问道:“两位拦住小生的去路,有何见教?” 红衣老者嘿嘿一声干笑道:“老夫兄弟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银衫美书生问道:“什么事情?” 红衣老者道:“老夫兄弟因为有急事要办,须要赶路,想借你的马用几天。” “哦。”银衫美书生微微一笑道:“你们两位认识小生吗?” 红衣老者摇头道:“不认识。” 银衫美书生笑笑道:“两位既然不认识小生,为何凭白向小生借马?” 黄衣老者陡地凶睛一瞪,喝道:“小子,少说废话,老夫只问你借是不借?” 银衫美书生俊面忽地一寒,冷声说道:“不借便怎样?”黄衣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不借,老夫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银衫美书生剑眉微微一轩,道:“不客气又怎样?难道你们还敢动手强抢不成?”黄衣老者道:“你以为老夫不敢?” 银衫美书生嘴角微微一撇,脸露不屑之意地说道:“你们根本不配。” 黄衣老者神色不由微微一变,旋即阴声一笑道:“听你的口气,你手底下大概有两下子,是不是?” 银衫美书生神色冷傲地说道:“是不是,你们试试就知道了。” 黄衣老者口中忽地发出一阵怪笑,笑声有如夜枭啼叫,既难听又刺耳,听得人浑身汗毛直竖,直起鸡皮疙瘩。怪笑声落,两只凶睛猛瞪,凶光灼灼如电逼人地喝道:“小子,看不出你倒很狂的呢!” “哼!”银衫美书生口中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黄衣老者沉声说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兄弟是谁吗?”银衫美书生哈哈地道:“你们是谁,你又没有把你们的鬼名字写在额头上,你家小爷怎会知道,本来你家小爷也不屑问你们,不过,你们既这么说,你就把你们的鬼名字报出来听听吧,让你家小爷看看你们是两个什么东西?有多大的来头,竟敢这么张狂霸道,要强借你家小爷的宝马。” 银衫美书生这番话,不但说得极其俏皮,而且极其刻薄,极尽讥诮挖苦之能事。 其实这两个老者是什么人?银衫美书生早已从他们的衣着长相上知道了他们来历,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银衫美书生说这番话时的脸色神情语气,虽然很是轻松从容,不带丝毫火气,但两个老者却听得胸中不由怒火上升,几乎要气炸了肚皮。 原来这两个貌相丑陋的老者,乃是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黑道恶徒,红衣的名叫崔明,外号人称“赤煞追魂”,黄衣的名叫崔荣,外号人称“黑煞夺命”,二人乃是同胞兄弟,江湖人称“中条双煞”。 “赤煞追魂”崔明倏地跨前一步,沉声喝道:“小鬼,休要口出不逊,老夫兄弟乃是‘中条双煞’,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乖乖的将马送给老夫,老夫看在这马的份上,当可饶你一条命,否则就别怪老夫心狠手辣,送你上鬼门关去报到!” 银衫美书生轩眉朗声一笑,说道:“我还当你两个是什么了不起,大有来头的人物,原来是你们这两个恶煞,凭你两个也想强抢我的宝马,别做梦了。”双煞兄弟成名二十年前,威震江湖,本以为这一说出名号,对方必然心惊色变,舍马保命。 那料,对方虽然只是个文弱书生,却不买他们的这本帐,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兄弟放在心上,“中条双煞”的威名全然不在他的眼下。 银衫美书生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傲神态,只要是江湖上稍有头脸的人物,都会忍不下这口气,非冒火不可,何况“中条双煞”本就是两个桀傲不驯,凶横霸道的恶徒,焉能忍受得住? 因此,银衫美书生话落,老二“黑煞夺命”崔荣已忍不住心中大怒地突然暴起发难,沉声厉喝道:“小狗,你有多大的功力,胆敢这等狂妄,轻视老夫兄弟,今天要不叫你横尸当场,也就枉在江湖上称雄了。” 话声中,身形陡长,快似闪电般扑出,声未落,招已发,右手五指箕张,直抓银衫美书生左肩。 确实不愧是成名二十多年的黑道高手,出手不但快疾,而且威势凌厉极见火候。 麦亮宇一见,心头不由蓦地一惊,暗道:“不好,要糟。” 他双足疾地一点马蹬,身形电射掠起,口中猛喝一声,大喝道:“住手!” 身未到,右掌倏推,一股内家劲气已经随掌推出,直将银衫美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开外。 他身形落地,面对“黑煞夺命”崔荣冷然傲立。 他伫马停立两丈以外,“中条双煞”早已看到了,只因未曾看出他是个身怀绝顶功夫之人,故而未予理会。 此际见他一掠两丈多,并以内家劲气将银衫美书生连人带马推送出八尺以外的这等上乘功力,二人心中不禁同时一惊,脸色微变。 “黑煞夺命”蓬荣心中一惊,脸色微变之后,随即凶睛突瞪,寒光电射地瞪视着麦亮宇沉声喝道:“小鬼,你要管闲事吗?” “哼!”麦亮宇冷冷地道:“不平则鸣。” “黑煞夺命”崔荣嘿嘿一声冷笑,道:“你自信你能管得了?” 麦亮宇剑眉微轩,才待接话,但他话未出口,那银衫美书生已经飘身下了马背,一步冲到他的面前,瞪眼说道:“你这人,真是莫明其妙。” 麦亮宇不由愕然一怔,目注银衫美书生的俊面,问道:“兄台此话怎讲?” 银衫美书生俊脸略偏,避开麦亮宇的目光,说道:“你可是瞧不起我?” 麦亮宇不禁诧异地道:“在下与兄台素昧平生,从未有过交往,无缘无故,怎会瞧不起兄台,不知兄台此语由何而起?” 银衫美书生道:“那你为何要多管闲事,帮我的忙?” 这真“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麦亮宇一听这话,心中虽然明白了银衫美书生责怪他的意思,但也不禁顿生气怒地脸色一寒,道:“这么说,倒是在下忙帮得不对了。” 银衫美书生道:“我并不领情。”麦亮宇道:“在下可没有存着要兄台领情之心。”银衫美书生道:“那是你的事,我还是一样的不高兴。”麦亮宇冷冷地道:“兄台简直不可理喻,不通情理之人。”银衫美书生道:“与你阁下无关。” 麦亮宇道:“看兄台人品俊逸,仪表堂堂,应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哪知竟然是个不明是非,善恶不分之流,在下实在替兄台感觉……” 他心中有气之下,未免有点口不择言,说至此处,忽然觉得言语太重了些,立即顿声住口不言。 银衫美书生见他忽地住口不言,似乎已经猜料到他的心意,忽然朝他微微一笑,说道:“感觉怎样?怎么不说下去了,说下去啊。” 麦亮宇剑眉微扬了扬,摇头说道:“算了,在下不想多管兄台的闲事了。” 银衫美书生道:“那么阁下就回到原地方去站着看热闹吧。” 麦亮宇没有再开口,转身往原地马旁走了过去。银衫美书生双目突射寒电地望着“中条双煞”,冷声说道:“两位要想借马便请动手吧,只要胜得小爷,马就是你们的了。” “黑煞夺命”崔荣嘿嘿一声狞笑,喝道:“好!小鬼你先接老夫一掌试试。” 双掌倏推,劲力威势强猛无伦地直朝银衫美书生当胸击去。 银衫美书生双目微挑,星目寒电一闪,叱道:“老狗找死!” 双掌飞快地推出一股柔和的劲气,迎向崔荣强猛的掌力。 “黑煞夺命”崔荣一见银衫美书生的掌力稀松平常,并无强猛的威势,心中不禁暗暗窃笑道:“你小子那么狂,老夫还以为你有多高的功力呢,原来只不过如……” 他心中正在暗暗窃笑之际,彼此掌力已经接实,“砰”的一声巨响,劲气激射中,“黑煞夺命”崔荣蓦感心神猛地一震,胸中气血翻涌,脚下稳立不住地被震退了三大步,两道三角眉毛紧皱,脸色发青,显然内腑已经受伤。 反看银衫美书生身形卓立,只不过微晃了晃便即稳住,儒衫飘拂,脸色神情从容潇洒依旧,适才和“黑煞夺命”崔荣硬对那一掌之人,似不是他的样子。 这是一种什么掌力?怎地看似稀松平常,却又含着强猛惊人的威力? 至此,“黑煞夺命”崔荣心中这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美书生,实在是个身怀奇学,功力高绝,不是个好欺的“省油灯”。 “黑煞夺命”崔荣内腑受伤虽然并不严重,但是那股翻涌的气血,却直欲冲腔喷出,是以他一被震退之后,便即连忙暗中运功调息,抑制住胸中翻腾上涌的血气。 老大“赤煞追魂”崔明见状,立刻纵身跃落崔荣身旁问道:“老二,伤重吗?” “黑煞夺命”崔荣微一摇头道:“不要紧。” “赤煞追魂”崔明心中略放,双目凶光灼灼的朝银衫美书生望去。 只见银衫美书生神定气闲地卓立在七尺开外,双目朗朗有若两颗寒星,俊逸的玉面上浮现着一丝浅浅的冷笑。 那冷笑,似骄傲,又似讥讽,也是不屑…… 银衫美书生那副神态,看在“赤煞追魂”崔明的眼里,心头怒火不由大炽,蓦地一声厉喝道:“小鬼,你也接老夫一掌看。” 厉喝声落,双臂一圈,立掌当胸,运聚起十成功力,正要推掌吐劲,猛朝银衫美书生击出时,“黑煞夺命”崔荣却适时开口阻止地说道:“老大,不可。” “赤煞追魂”崔明闻声,虽是立刻将运聚的功力散去,撤掌垂臂,但却目含询问之色地望着崔荣。 “黑煞夺命”崔荣只朝崔明递了个眼色,脚下随即跨前一大步,目注美书生嘿嘿一声阴笑,说道:“小鬼,你功力虽然堪称不弱,但是老夫兄弟并不见得就怕了你,不过,老夫兄弟目前尚有要事急须赶办,无暇和你多作纠缠,有胆量你就报出名号师承来,老夫兄弟事情办完之后,定当找你一决高下。” 这几句话,表面上说得虽是冠冕堂皇,其实实情如何?不言可知他是心中已经气馁,在自找台阶下台。 银衫美书生也是十分聪明之人,闻言焉能不知“黑煞夺命”崔荣的心意,口中不由一声冷笑,俊脸凝寒地说道:“小爷姓芮名诗纯,至于师承,凭你们两个还不配问。” 语声一顿又起,沉叱道:“你两个快滚吧!” 以“中条双煞”在江湖上的名头,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书生芮诗纯叱喝“快滚”,这真是丢人丢到了家了。 如以双煞平素为人凶恶的性情,他两个焉能忍得下这口气? 芮诗纯的一身功力造诣虽然高绝,令他们心中惊凛,但是双煞如果联手以二对一,却未必见得就一定会不敌落败。 可是,目下的情势不同,老二“黑煞夺命”崔荣内腑已经受了伤,他自己心里甚是有数,伤势虽然并不很重,但在未运功调息复原之前,实在不宜与人动手妄用真力,否则,必将牵动内腑伤势加剧恶化。 俗话有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又有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以,芮诗纯叱声一落,“黑煞夺命”崔荣不但自己忍着怒火没有回说什么,还朝老大“赤煞追魂”急递眼色,要老大也忍耐,口中同时发出两声“嘿嘿”干笑,转对崔明说道:“老大,我们走。” “走”字出口,脚下已经迈开大步疾奔而去。 “中条双煞”走后,麦亮宇便即腾身跃上马背,正待抖缰纵马驰去之际,芮诗纯倏然扬声说道:“阁下请留步。” 麦亮宇神色冷冷地问道:“尊驾有何见教?”芮诗纯含笑说道:“在下想和阁下交个朋友。” 麦亮宇因见芮诗纯人品俊逸,对他的印象原本不坏,但因他不通情理,神态冷傲,以致印象完全改观,变得很是恶劣。 因此,芮诗纯话音一落,麦亮宇立即毫不考虑地说道:“在下高攀不上。”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世间之上虽有贫贱富贵之分,但是你我都是武林男儿,阁下何出此语,岂不有失昂藏须眉的豪爽气概风度。”麦亮宇摇头道:“尊驾人品俊逸,仪表堂堂,乃人中龙凤,在下只不过是一介草莽,焉敢攀龙附凤,与尊驾为友。” 芮诗纯笑笑道:“阁下真会说话,只是太谦虚自贬了些。” 麦亮宇道:“谢谢尊驾的谬赞,事实如此,在下实在不敢高攀。”芮诗纯星目眨动地说道:“阁下别说客气话了,你这个朋友,今天我是交定了。”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交定了,那是你自己的意思,在下却不以为是。”芮诗纯凝目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 “只为在下不愿意与尊驾论交。” 芮诗纯双目倏然一瞪,气道:“你这人,真是不识抬举,哼!” 麦亮宇淡淡地道:“这与尊驾何关?” 芮诗纯忽然想着什么似地,眼珠儿微转了转,笑问道:“你是为着适才的事情,在和我生气,是吗?”麦亮宇道:“适才之事,那是在下庸人自扰,咎由自取,何况在下与尊驾陌不相识,缘仅此面,为何要和尊驾生气……”他说至此处,忽然一眼瞥见来路之上,快如风驰电掣般地奔来一大群武林人物。心念不由微微一动,说道:“尊驾快走吧,有人找麻烦来了。” 此际,那群来人已奔近百丈距离左右,芮诗纯凝目望去。只见来人共有十六七人之众,男女都有,还有四个身着道装的道者,从他们那奔行的速度身法上看来,显然个个都身手不俗,功力深湛的武林好手。 芮诗纯看得心中不禁极感惊异地望着麦亮宇问道:“你确知那些人都是找麻烦来的?” 麦亮宇道:“他们可能是为在下而来。” 芮诗纯星目凝注地道:“他们可能是为你而来?”“唔。”麦亮宇目光眺望着那些疾奔而来的众人,口中漫不经意地应着。 其实,那些人是何许人?他根本毫无所知,又怎知是为他而来,找麻烦来的?他只不过是信口说说,故作惊人之语而已。 但是芮诗纯却信以为真,更加惊奇地问道:“那么多人都是?”麦亮宇点头道:“不错。” 他口说着,人已身形微长,飘身下了马背,随手把马缰拴在路旁的一株小树上。 芮诗纯又问道:“是为了什么事?” 麦亮宇摇头道:“别多问了,你赶快走吧。”芮诗纯道:“你不走?” 麦亮宇道:“他们既是为在下而来,在下岂能不和他们见面。”芮诗纯星目深注地道:“你准备单独对付那么多人?” “嗯。”麦亮宇点点头道:“事情总必须解决了断,否则在下走到哪里,他们一定会追到哪里,紧追不舍,永远不得安宁,也永远是麻烦。”这话不错,是理,也是实情。 芮诗纯听得星目不由异采一闪,忽地坚决地说道:“我不走。” 麦亮宇神情一怔,道:“为什么?” 芮诗纯道:“你单独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怎么行。” 麦亮宇双眉微轩,豪气如云地朗声哈哈一笑,道:“他们人数虽多,在下自信尚能应付得了,纵然不行,要想全身而退,大概还没有问题,他们就快要到了,你还是赶快走吧。” 芮诗纯摇摇头,神情异常坚决地道:“不行,我既然说过交定你这个朋友,怎么可以在此时此际。弃你不顾,我不走,必须和你一起,帮助你对付那些人。” 麦亮宇心念电闪地暗转了转,微微一笑道:“谢谢兄台的盛情,不过,你还是赶快走的好,否则不但来不及了,而且你将后悔的。“芮诗纯倏然朗声一笑,轩眉正容说道:“大丈夫为友急难,死且无惧,何后悔之有?……” 正说之间,那些疾奔而来的一众武林人物,已经奔至近前两丈以内地方,霍地一齐停住身形。 芮诗纯星目略一掠扫之下,他心中不禁顿时骇然吃了一惊! 原来这些人竟是青城、昆仑、无极三派的高手精英,人数共有十七人之众。 三派高手身形一停,立时成扇形散开,身形电飘,刹那间,竟将麦亮宇和芮诗纯二人围在了中央。 芮诗纯目光电闪地环扫了三派高手一眼,只见个个脸色凝重,双目精光灼灼地射视着麦亮宇,如临大敌般地紧张异常。 他目睹这等情势,心中不禁极是骇异迷惑无比地暗忖道:“这个神情气质高傲的白衣少年究竟何许人物?竟惹得三派精英高手这么多人一起追踪,而且如此紧张?……” 他暗忖中,目光转向麦亮宇望去,只见麦亮宇双眉挑煞,双目光如两道寒芒冷电慑入,岳峙渊停地傲然挺立,脸上一片冷峻之色。 那神情,那气派,大有虽“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之概。此际,四周的气氛一片冷寂,场中笼罩着层层杀机,空气显得紧张无比。 蓦地,青城掌门师弟灵虚道长脚下跨前半步,目视麦亮宇稽首为礼的问道:“施主可是‘寰宇三英’的老三麦亮宇?” 麦亮宇微一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请问道长何人?” 灵虚道长道:“贫道灵虚,乃青城七子师叔。” 麦亮宇道:“其他诸位呢?” 一位花白胡须的老者按口说道:“老夫乃昆仑杜浩然。” 杜浩然话音甫落,另一位身形瘦小的老者接着说道:“老夫无极易瑞棠。” 麦亮宇星目冷芒电闪地环扫了三派高手一眼,倏然凝望着灵虚道长问道:“道长可是为令师侄玄智子等之事而来?” 灵虚道长脸容冷肃的说道:“不错,玄智子等人现在何处?” 麦亮宇没有答话,星目却转望向昆仑杜浩然问道:“杜大侠此来有何见教?” 杜浩然道:“替本派弟子向你讨取血债。” 麦亮宇心中微微一怔,问道:“在下何时杀了贵派弟子了?”杜浩然冷冷地道:“你想装糊涂耍赖?” 麦亮宇双眉一轩即垂,摇头道: “在下并未装糊涂,也不想耍赖。” 语锋一顿即起,道:“请问,在下杀了贵派弟子几人?” 杜浩然道:“三人。” 麦亮宇道:“在什么地方?” 杜浩然道:“大别山中。” 麦亮宇目光忽然转向无极易瑞棠问道:“请问易大侠,你此来又是为了什么?” 易瑞棠道:“和杜大侠一样。” 麦亮宇剑眉微皱了皱,道:“贵派被杀的弟子共有几人?” 易瑞棠道:“也是三个。” 麦亮宇心中明白了,这又是“冒名嫁祸”的毒招。适才之前,他虽然曾对芮诗纯说这些人可能是为他而来,想不到信口随便说说的一句话,竟然变成了事实,这些人竟真是为他而来。 易瑞棠忽然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姓麦的,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现在你趁早自裁吧!”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微一轩,神色冷凝地道:“在下要是不肯自裁便怎样?” 杜浩然冷声说道:“你将会落个乱刃分尸之惨!” 麦亮宇倏地仰首哈哈一声狂笑道:“在下倒有点不相信你们有这份能耐,能将在下乱刃分尸,要动手你们只管动手,在下定当全力接着你们的,不过,在未动手之前,在下有句话可得要先告诉诸位一声,至于诸位信与不信,那就悉凭诸位了。” 杜浩然问道:“什么话?” 麦亮宇神色正肃地说道:“你们三派的弟子都不是在下所杀,那是冒名嫁祸!” 易瑞棠陡地冷声一笑,沉喝道:“小子你想赖得了吗,杀人偿命,你拿命来吧!” 话声未落,肩后长剑已经撤在手中,振腕抖剑一挥,顿见寒光飞闪,疾若惊电般地当先猛朝麦亮宇攻出。 易瑞棠一身武学功力,虽有深湛的火候,剑术造诣尤高,为无极派当代掌门以下的第一好手,但在麦亮宇手下,他实在还不堪一击,以麦亮宇一身高绝的所学功力,凭着一双肉掌,三招之内,就能将他败于掌下,要他溅血断魂当地。 可是,由于目前三派之人太多,形势对麦亮宇极为不利。 因为他心中甚是明白,易瑞棠这一发招攻出,有如划火点燃了一片草原,不但无极派弟子会立刻紧跟着出手,昆仑、青城两派高手亦必跟着发动攻势,纷纷出手。 他虽然身怀奇学功力,罕绝武林,但身无寸铁,单凭着一双肉掌,如何能抵挡得住当前这十七个武林一流高手的联攻? 是以,他心中意念电闪,立刻作了决定,此战不但必须速战速决,而且必须先夺取一件兵刃,出手招式更必须狠辣绝情,非如此,不能应付得下三派高手的联攻,非如此,自己今天可能会落个溅血此地的厄运,同时可能还得连累身旁这缘仅一面,豪义可感的芮诗纯冤枉地赔上一条命。 他心念既决,正待施展奇学出手先夺取易瑞棠攻至的长剑时,蓦地,一声清叱,发自他身旁,是那芮诗纯已飞快绝伦地撤出一柄软剑,冷芒森森,寒虹似电,迅疾凌厉的斜截易瑞棠的右腕。 易瑞棠见状,口中陡地一声怒喝,挫腕沉剑,身形半旋,一招“回风摆柳”,刺扎芮诗纯的胸窝。 (请看下集)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章 芮诗纯挑眉一声冷笑,身形微侧,软剑剑走轻灵,招变“笑指天南”,快如电闪般地点向易瑞棠面门“心经”穴。 易瑞棠心中不禁暗暗一忖道:“银衫少年书生何人?剑术造诣竟是这等精奇高深……” 他心中虽在暗凛暗忖,手底下可是丝毫不敢大意怠慢,脚下连忙横跨半步,偏首避招,挥剑还攻。 霎时,只见寒光飞洒,剑虹电闪,一刚一柔两枝长剑,已经展开了一场激战,双方各展绝学,互争先机。 说来实在太慢,就在易瑞棠和芮诗纯两支长剑展开激战的同时,灵虚道长和杜浩然等一众三派高手,大半已经掣出兵刃,目光灼灼地射视着麦亮宇,神色沉凝地朝麦亮宇缓步逼近。 麦亮宇目睹这等形势,脸色神情虽然毫无异样,但心头却也不禁暗生震凛! 他内心十分明白,知道这种现象,正如一场险恶无伦地暴风雨将临的前奏,三派高手如此缓步逼近,不发则已,一发之势,必将有如山崩地裂,海啸怒涛般地威猛无比,锐不可当。 他俊脸神色笼罩着一片冷凝肃杀之气,双目有如两道寒芒利刃般地环扫着三派高手,胸中暗暗深吸了口气,蓦地朗声大喝道:“站住!” 这一声大喝,乃是提聚丹田真气发出,声如霹雳,只听得三派一众高手心头全都不禁猛然一震,脚下顿然伫足止步。 即连那方自展开激战,互争先机中的易瑞棠和芮诗纯二人,在这一声大喝之下,也不禁愕然一惊地同时一收剑势,各自飘身后退。 杜浩然嘿嘿一声冷笑道:“麦亮宇你可是害怕了?” 麦亮宇双眉挑轩,仰天哈哈一声大笑,道:“麦某乃当今顶天立地的昂藏七尺须眉,盖世奇男,岂能害怕你们这些自命不凡,自誉侠义,实际却是挂羊头卖狗肉,欺世盗名的恬不知耻之流!” 他这番话,骂得实在太刻毒,只骂得三派高手全都不由脸色勃变,双目暴瞪。 灵虚道长双目微皱了皱,沉声说道:“施主小小年纪,口舌就这等刻毒,实在……” “哼!”麦亮宇冷声截口道:“麦某只不过是根据你们这些外貌伪善,实际心地险恶,毫无江湖道义,不分是非,狂妄自大,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动辄联手群殴,以众欺寡的行径,实情实说而已,何能谓之口舌刻毒?” 语声一顿,脸色冷峻不屑环扫了三派高手一眼,一声冷笑,倏然转向那横剑岳立在一边的芮诗纯朗声说道:“芮兄,三派之人找的是我麦亮宇,与芮兄毫无关连,芮兄也实在没有必要淌这浑水,请立刻退身圈外静作壁上观,勿管闲事。”芮诗纯脸现犹疑之色地星目眨了眨,忽然问道:“阁下,你真是那‘寰宇三英’的老三麦亮宇?” 麦亮宇神情不由微微一怔,道: “芮兄难道认为有假?” 芮诗纯沉思地点点头道:“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麦亮宇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芮诗纯正容说道:“因为我曾见过另一个麦亮宇。” 麦亮宇心中不由一动,星目倏闪异采地急问道:“芮兄在什么地方见过其人?” 芮诗纯道:“开封城外。” 麦亮宇道:“什么时候?” 芮诗纯道:“半个月前的夜晚。” 麦亮宇道:“芮兄认识他?” 芮诗纯摇摇头道:“不认识。”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芮兄能说出他的容貌长相么?” 芮诗纯又摇摇头道:“我只看到他的背影。 麦亮宇心中不由甚感失望地道:“芮兄怎知他是麦亮宇了?是听他自己说的吗?”芮诗纯道:“不是,是华山弟子说的。” 麦亮宇精神不禁一振,注目问道:“那个华山弟子叫什么名字?芮兄可知他现在何处?”芮诗纯道:“那个华山弟子已经死了。”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小弟虽然只看到他一个背影,没有看到他脸容貌相,但敢肯定那决不是你!” 麦亮宇苦笑了笑,说道:“那根本不是我麦亮宇。” 芮诗纯星目凝注地道:“是他冒你之名杀人?” 麦亮宇点头道:“事实正是如此。” 语锋一顿,星目倏然转望着灵虚道长,杜浩然和易瑞棠等人说道:“这位芮兄的话,诸位听见了没有?” 易瑞棠冷冷地道:“老夫等耳朵不聋。” 麦亮宇道:“如此你们就应该相信,杀死你们三派弟子之人实在不是麦亮宇。” 易瑞棠嘿嘿一声阴笑道:“你两个一拉一唱,说的活龙活现,这份天才实在高明,也实在令人佩服,只是可惜,你两个白费心机了,老夫等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江湖上什么样的鬼祟伎俩没有见过,焉能被你们这些鬼话所惑上你们的当。” 麦亮宇双眉微轩,沉声说道:“你们一定不信?” 易瑞棠冷冷地道:“除非死了的人能复活过来替你作证!” 麦亮宇脸色凝寒如冰,目射煞芒地喝道:“易瑞棠,我郑重警告你们,最好别逼迫我,否则就休怪我麦亮宇手下绝情!” 杜浩然突然一声冷笑道:“手下绝情又怎样,你已经死在眼前,还要逞狠逞恶么?小子,杀人偿命,你拿命来吧!“话落,脚下突然跨前一大步,手中金刀疾挥,顿见金光耀眼,刀影如山般气势威猛凌厉无匹地直朝麦亮宇闪电劈到。 刀未到,森森刀气已迫人遍体生寒。 的确不愧是昆仑派中顶儿尖儿的高手,也不愧誉称“闪电金刀”的美号,在这柄金刀上确有其不凡的造诣功力火候。 出手刀势不但威猛凌厉无匹,更且奇快绝伦。 然而,实情虽是如此,奈何今天他遇上了“武林五异”合力成全的传人身怀罕绝奇学功力,强者中的强者。 此刻,麦亮宇已知眼下情势,任凭他如何容忍解说也都是白费,对方因为人多势众,已将他视作“俎上之肉”,处此情势下,他要想活命,就非得辣手绝情,大开杀戒不可。 杀死一个敌人,就减少敌人的一份力量,他也就多有一份生机。 否则,在三派十七名高手联手围攻久战之下,后果如何?实在难料想。 是以,杜浩然挥刀攻到,威势力气虽极凌厉迫人,但他身形却竟是不退反进,右手倏伸,奇快如电地一把攫住了杜浩然持刀的右腕脉门,左掌同时疾挥,击向杜浩然的胸脯。 他出手奇快无伦,杜浩然根本连闪避的余地都没有。 “砰!”的一声,杜浩然胸脯上已经被他一掌击实,口中一声闷哼,脚下连连后退,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身躯一晃,倒下昏死了过去,手里的那柄金刀,也就立刻换了主人,到了麦亮宇的手里。 尚幸杜浩然内功深厚,而麦亮宇又旨在夺刀,这一掌只用了六成真力,否则,杜浩然必已断魂掌下,回天乏术了。 他夺刀伤人,手法奇快利落,罕世无匹,这种功力身手实在太高、太惊人了。 灵虚道长和易瑞棠等一众高手,目睹这位昆仑顶儿尖儿的高手出手连一招也没有走上,就落得这么个下场,心头全都不禁骇然大凛,暗忖道:“这小子究竟是何出身来历?是什么人的门下?……” 蓦地厉喝怒叱之声倏起,杜浩然所率领的五名昆仑高手已身形电掠扑出,二人检视杜浩然的伤势,三人各挥兵刃直扑麦亮宇。 麦亮宇口中突然一声大喝,手中金刀电挥。 灵虚道长和易瑞棠等一众高手蓦觉眼前金光一闪,立闻两声凛人心魄的惨叫突起,那扑向麦亮宇的三名昆仑高手,竟有两个被斜斩于麦亮宇身前五尺开外地上,倒卧在血泊中。 另一个则被麦亮宇这种霸道的刀法吓得掉了魂,发了呆。 灵虚道长等人见状,心中全都不由倒吸了口气,暗道:“这是什么刀法?好霸道!……” 蓦地,一声龙吟般地清啸划空传来,百丈开外出现了十多道人影,电射飞掠奔来。 当先一人,身形有若天马行空,来势奇快绝伦,片刻工夫便已掠近十多丈之内,直似流星般飞坠射落。 来人身形落地,乃是位身材长,白净面孔,双眉斜飞入鬓,年约四十开外,气度威仪慑人的青衫中年书生。 灵虚道长和易瑞棠一见这位青衫中年书生,心中不由立时眉头暗暗一皱,灵虚道长随即勉强镇静地轻咳了一声,青衫书生稽首为礼地说道:“帮主侠踪久已未现江湖,想不到今天竟然驾莅此地,真是幸遇。” 说话间,其余之人也都已电掠奔至,是两个年约十五六岁,眉清目秀,头上发挽双髻,肩后斜背短剑,穿着一式蓝布短装的童子,另外则是八名身穿黄色劲装,背后各背着一个长形包裹,年约三十开外的精壮大汉。 两个黄衣童子身形电掠奔到,立即左右一分,垂手肃立在青衫中年书生两边,八名精壮大汉则并肩排立其身后,个个脸色神情肃穆,目射精光,貌相威武凛人。 原来这位青衫中年书生,乃是名震大江南北一十三省,当今武林誉称第一大帮的“穷家帮”帮主,“落拓书生”席俊纶。 肃立在他左右两边的短装童子,为他随身侍童“蓝衣双童”,身后的八名精壮大汉,乃其帮中年青高手“八杰”。 “落拓书生”席俊纶不但一身所学功力精深高绝,而且饱读诗书经典,满腹锦绣,天文地理,星象卜卦,奇门异数之学,无所不通。 因他一身内功修为精纯,已臻上乘,年纪虽是已逾半百,看来却仍只四十许之人。 他于二十多年前接掌“穷家帮”帮主重任,当时,“穷家帮”在江湖上的声誉,正是最衰弱的时期,但是由于他卓越的才干,和全心倾力的领导,不数年间,便即声誉日隆,转弱为强,威震江湖,急追当代武林八大门之后,越十载,终于名齐八大门派。 灵虚道长话音一落,“落拓书生”席俊纶立即微微一笑,说道:“兄弟因事路过此地,偶闻惨叫之声,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所以特地前来查看,想不到竟是道兄和易大侠等诸位在此……”语锋微顿,目光如电地扫视了现场的情势一眼,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麦亮宇那手横金刀,满脸腾腾杀气,煞威凛人的气势时,心头不由倏然一震!暗道:“这少年人好重的杀气啊!” 他心头虽然暗震,但是脸上神情却十分平静地望着麦亮宇问道:“小兄弟,杜大侠是伤在你手下的么?” 这时,杜浩然已被其派中两名高手救醒,跌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一点头道:“不错。” 席俊纶道:“小兄弟手中金刀可是杜大侠的兵刃?” 麦亮宇道:“是的。” 席俊纶道:“这么说,地上的两位昆仑弟子也是你杀的了?”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是我杀的。” 席俊纶眉锋微皱了皱,道:“小兄弟,你好狠毒的刀法。” 麦亮宇淡谈地道:“那只是帮主的看法,在下却认为并不。” 席俊纶双目凝注地道:“你认为并不?” 麦亮宇道:“十七搏一,我不杀人人必杀我,必将身受乱刀之惨,如此,帮主明白了么?” 席俊纶虽然早已看出现场形势,三派高手有联手群殴的现象,但心中还认为三派之人大概还不至于那么不惜声誉,那么无耻。 因此,麦亮宇话音一落,他心中不由暗暗一震,双目倏睁地道:“十七搏一?” 麦亮宇道:“眼前的形势帮主应该看得出来,在下决无半句谎言。” 席俊纶心念电转了转,问道:“是为什么事?”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在下说来帮主也许不信,还是请问灵虚道长他们好了。” 席俊纶点了点头,目光立即转望灵虚道长问道:“道兄,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可否说与兄弟一闻?” 灵虚道长略一沉吟,说道:“帮主可知武昌城外万盛庄‘铁笔秀士’黎靖钦家中的那件血案?” 席俊纶点头道:“此事兄弟已经听说了。” 灵虚道长道:“帮主可听说过那凶手是什么人没有?” 席俊纶道:“据本帮武昌分舵详报说,凶手是一个自号‘寰宇三英’的老三麦亮宇。” 易瑞棠突然抬手一指麦亮宇,嘿嘿一笑道:“帮主可知他是谁么?” 席俊纶心中微微一怔,双目眨动地一瞥麦亮宇,随即明白了地,睁目道:“他就是麦亮宇?” 麦亮宇点头说道:“不错,帮主猜对了。” 席俊纶目光倏如冷电激射地逼视着麦亮宇,沉声问道:“你和青城、昆仑、无极三派可是有仇?” 麦亮宇一摇头道:“无仇。” 席俊纶道:“他们三派那些被杀的弟子与你有过节?” 麦亮宇道:“也毫无过节,并且除青城七子以外,其他的人在下连见也未见过。” 席俊纶道:“那你为何杀害他们?” 麦亮宇剑眉倏挑又垂,道:“帮主相信么?”席俊纶神情微微一愕,道:“你不是麦亮宇?”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帮主误会在下的话意了,在下是如假包换的麦亮宇。”席俊纶凝目问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麦亮宇道:“帮主相信他们三派那些被杀的弟子,确实是在下所杀的么?” 席俊纶道:“你说那不是你所杀的?” 麦亮宇正容道:“根本不是在下。” 易瑞棠突然接口沉声说道:“小子,大丈夫应该敢作敢当,你不承认就能赖得掉么?”麦亮宇双眉一挑,冷笑道:“易瑞棠,我麦亮宇顶天立地,并非怕事之人,更不是那种敢作不敢当之辈!” 易瑞棠再要开口,席俊纶适时抬手一摇,阻止地说道:“易大侠且请稍安毋躁,是非曲直总脱不了一个理字。”易瑞棠道:“帮主相信他的话?” 席俊纶微微一笑,道:“兄弟并不一定相信,不过兄弟却认为凡事应该先弄清楚事实真相。” 语声一顿,目注麦亮宇,说道:“麦兄弟,你说三派弟子不是你杀的,可有人证?”麦亮宇没有立刻回答说有,却反问道:“在下请问,他们指说在下是凶手,可也有人证没有?”席俊纶目光倏然转向灵虚道长问道:“道兄,有么?”灵虚道长朗声答道:“每一个被杀者的现场都留有麦施主之名。” 麦亮宇接口问道:“可有人亲眼目睹事实?” 灵虚道长摇头说道:“贫道不愿谎言,这个并未听说。” 麦亮宇突然朗声哈哈一笑,目视席俊纶问道:“灵虚道长之言,帮主听清楚了么?” 席俊纶点点头道:“我听得很清楚,但是我想听听小兄弟的解释。” 麦亮宇星目一眨,道:“帮主可是要听那现场为何留有在下之名的解释?”席俊纶道:“不错,希望小兄弟对此点能有个合理的解释。”麦亮宇注目问道:“帮主,你可相信在下?” 席俊纶正容说道:“我生平素以诚信待人,也极少有不相信别人的意念,只要小兄弟你说的有理,我自然相信。” 麦亮宇点了点头,神色突然一肃,说道:“帮主乃当代高士,应该想得到,在下如果真是那残杀他们三派弟子的凶手,既敢在现场留名,就没有不敢承认的,反过来说,在下既然不欲承认,又何必当初,留名给人证据,自找麻烦。” 语锋一顿又起,接道:“由此可见,那杀人的凶手,根本不是在下,事实也至为明显,那凶手杀人留名的用意,乃是‘嫁祸’。”这番话,虽然不能说是绝对合理,但也不能说是无理。席俊纶微一沉吟,道:“你知道那冒名嫁祸之人是谁么?” 麦亮宇摇头道:“在下要是知道,早就去找他了。” 易瑞棠忽然嘿嘿一笑,接口又道:“俗语有云‘口说无凭’,你这番话说来虽然有点道理,但是焉知你不是使的那‘以进为退’的诡计。” 麦亮宇双眉挑煞地说道:“易瑞棠,你应该明白,在下决不是怕事之辈,天塌下来也敢一肩承担,话,在下已说得明白,你们三派弟子一个都不是在下杀的,信不信就只好听由尊便,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神色沉寒地又道:“在下警告你,你最好别迫在下过甚,否则,一动上手,你将是第一个溅血断魂刀下之人!” 他说时神色沉寒肃杀,语声冷凝如冰,令人听来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易瑞棠脸色不禁倏然一变,厉声喝道:“小子,你好狂妄的口气,老夫……” 他话未说完,席俊纶陡地冷声截口说道:“易大侠,在兄弟和他交谈之时,你可否暂别开口?” 易瑞棠在无极派中身份地位虽然不低,在武林中虽也颇负盛名威望,平素十分狂傲自大,但是与这位一身侠骨,义薄云天,名满江湖的“穷家帮主” 比起来,他可就差得远了。 是以,他对“落拓书生”席俊纶不得不稍存顾忌,也有点儿不便像对一般武林人一样的狂傲自大。 其实何独是他易瑞棠如此,就是他师兄“无极派”当代掌门“乾坤圣手” 袁尧,面对席俊纶也不得不稍存顾忌之心。 是以席俊纶话音一落,他立即嘿嘿一声干笑地说道:“帮主既这么说,老朽遵命不再开口插话就是。” 席俊纶展颜一笑道:“谢谢易大侠给予兄弟面子。” 话锋一顿,目光倏然一凝,望着麦亮宇,问道:“小兄弟,可否实答我一个问题?” 麦亮宇道:“什么问题?” 席俊纶道:“小兄弟最近十几二十天来的行踪,可否坦诚赐告?” 麦亮宇星目一眨,道:“帮主可是要在下以行踪来证明所言确实不确实?” 席俊纶微微一笑道:“小兄弟是聪明人,当知此一问题,对小兄弟是益多害少” 麦亮宇心念电转,想起“独臂神叟”之言,立即正容答说道:“那天上午在下和我大哥二姊随同孤独客离开‘万盛庄”以后。便一直和孤独客一起,当晚一同前往路加山赴约,由二更一刻直等到三更将半辰光,因未见青城七子和黎靖钦践约,乃即前往’万盛庄‘寻找青城七子查问失约原因,哪知到达黎靖钦家中时,在下等所见到的除了那些尸首外,未见一个活人人影。“席俊纶问道:“当时孤独客和你们一起没有?” 麦亮宇点头说道:“除孤独客以外,在路加山上等着看热闹的那些江湖人物也都随着在下等人身后同去‘万盛庄’上。” 席俊纶道:“知道那些人物都是些什么人不?”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可能大多是江湖道上的人物。”语锋一顿又接说道:“在下等离开‘万盛庄’以后,便和孤独客一起同赴凤阳,直到十天前才分手。” 席俊纶道:“这么说来,十天以前被杀的弟子,孤独客都可以证明不是你杀的了?” 麦亮宇道:“除了在下的大哥二姊以外,孤独老人家是在下唯一证人。” 席俊纶道:“知道孤独客去了何处么?” 麦亮宇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 席俊纶微一沉思,双目忽然一凝,道:“听说你曾经夜入少林,盗去了两部佛门真经秘本,有这回事?” 麦亮宇道:“没有,并且那也根本不可能。” 席俊纶道:“何以不可能?” 麦亮宇道:“少林失经之日乃上月二十三日的夜晚,而那时在下正远在两千里以外和孤独老人家一起,由武昌同往凤阳途中。” 席俊纶道:“你既然没有去过少林,又怎知道少林失经之日是上月二十三日?” 麦亮宇道:“六天之前,在下曾途遇少林一心监院和十戒十僧。” “哦。”席俊纶说道:“一心监院他相信小兄弟确实不是盗取那两部真经之人?” 麦亮宇道:“一心监院自是不肯相信,当时几乎动手,恰好‘独臂神叟’龙老前辈赶到,经他保证,一心监院始才作罢。” 席俊纶道:“你和‘独臂神叟’龙老前辈认识?” 麦亮宇摇头道:“素昧平生。” 席俊纶道:“那么,他为何会替你保证?” 麦亮宇道:“龙老前辈和在下的二姊是熟人。” 席俊纶沉吟地道:“如此说来,杀人、盗经留名之举,都是别人存心嫁祸?” 麦亮宇方自微一点头,默立在一边的芮诗纯突然接口说道:“这本来就是‘冒名嫁祸’,而且我还遇见过那个杀害了一位华山弟子冒名凶手,可惜我只看到他的背影,没有看到他的面目。” 席俊纶目光一凝,问道:“小兄弟贵姓大名?” 芮诗纯道:“姓芮名诗纯。” 席俊纶道:“你不是‘寰宇三英’之一?” 芮诗纯摇头道:“我要是‘寰宇三英’之一,就不会不知道那凶手冒牌麦亮宇了。” 席俊纶道:“你们不是朋友?” 芮诗纯道:“是朋友,只是甫才认识论交。” 席俊纶微一沉吟,目光灼灼如电般地望着芮诗纯问道:“你这话绝对实在?” 芮诗纯双眉倏然一扬,正容说道:“不但绝对实在,并且愿和‘独臂神叟’龙老前辈一样,替他作保证。” 麦亮宇闻言,星目不由异采飞闪地深望了芮诗纯一眼。席俊纶默然沉思了刹那,望着灵虚道长和易瑞棠二人道:“二位认为怎样?” 灵虚道长目光一瞥芮诗纯,口中轻咳了一声,说道:“他二人所言都是片面之词。“席俊纶双眉微皱了皱了,道:“那么道兄的意思?……” 灵虚道长尚未开口,易瑞棠已接口说道:“麦亮宇所言根本不可信,芮诗纯之言也不可信,更不配替麦亮宇作保做证。” 芮诗纯突然一声冷笑道:“易大侠,你说我所言也不可信,不配替麦亮宇作保做证,有道理没有?” 易瑞棠道:“道理就是你人微言轻,身份声望两皆不配。”芮诗纯道:“如此我请问,要怎样的身份声望才配?” 易瑞堂道:“最起码也得要有‘独臂神叟’龙大侠那等身份声望。”芮诗纯眨眨星目,道:“席帮主的身份声望怎样?够不够?”易瑞棠目光一瞥席俊纶,道:“你可是想请席帮主替他作保做证?” 芮诗纯冷冷地道:“不可以么?” 易瑞棠嘿嘿一笑道:“你想席帮主会为他作保?”芮诗纯道:“那是席帮主自己的事情,我只问你席帮主的身份声望怎样?够不够?” 易瑞棠目光一瞥席俊纶,说道:“席帮主侠誉满江湖,身份声望乃当今武林数得出的高人,当然够。” 芮诗纯星目转望着席俊伦问道:“帮主能帮这个忙不?”席俊纶道:“芮兄弟是要我替兄弟作保?” 芮诗纯点头道:“以三个月为期,让他查访那‘冒名嫁祸’的凶手。”席俊纶微一沉吟,说道:“根据两位所言,一切如真是实情,这自无什么不能帮忙的,只是我和两位,素昧平生,萍水相逢……”芮诗纯接口冷声道:“帮主是信不过我?” 席俊纶敛容摇头道:“芮兄弟,这并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而是……两位的师承出身我尚毫无所知,日后如有事情,我何处去找二位?”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帮主请放心,关于师承,稍时我自当奉告。”席俊纶道:“何不先告诉我?”芮诗纯摇头道:“除帮主以外,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 席俊纶双眉微皱,默然沉思了刹那,目光深望了芮诗纯和麦亮宇二人一眼,转向灵虚道长问道:“道兄意下如何?” 灵虚道长双目一凝道:“帮主当真要替他们作保?”席俊纶点头道:“尚请道兄给兄弟这个面子。”易瑞棠忽然轻咳一声,接口说道:“帮主这是何必?”席俊纶道:“易大侠可是认为兄弟不该这么做?” 易瑞棠道: “帮主和他两个既是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何必多管闲事替他们作保?” 席俊纶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易大侠是不给兄弟的面子了?” 这时,杜浩然恰好已运功疗伤完毕站了起来。席俊纶话锋一落又起,望着杜浩然问道:“杜兄伤势已经无碍了么?” 杜浩然抱拳一拱道:“谢谢帮主关怀,一点轻伤,已经不碍事了。”目光一瞥地上两名门下弟子的尸首,双目赤红地瞪视着麦亮宇厉声喝道:“小子,你好狠好毒!” 麦亮宇神色冷凝地道:“这焉能怪得在下,在下要是真狠真毒的话,此刻你已经无法开口说话了。” 杜浩然冷哼了一声,倏然转向灵虚道长和易瑞棠二人问道:“道兄易兄,你二位打算怎样呢?” 不待灵虚道长接话,易瑞棠已抢先开口反问道:“什么打算怎样?” 他明知杜浩然此问之意,但他却别有用心地故装糊涂不懂。 杜浩然道:“这小子手下太硬,也太狠太毒,如不及早除去,你我三派门下弟子必将还有人毁在他的手下,请二位和兄弟同心协力联手收拾他,以除后患,并为武林除害,二位意下如何?” 易瑞棠嘿嘿一笑道:“杜兄说得是,兄弟和灵虚道兄对杜兄此议虽然非常赞同,也有同感,只是……眼下的情势可能不行,由不得你我。” 杜浩然道:“为什么?” 易瑞棠目光一瞥席俊纶,干咳了一声,说道:“帮主不许。” “哦……”杜浩然口中轻哦了一声之后,立即望着席俊纶,问道:“是么?帮主。” 席俊纶点头正容说道:“请杜兄看兄弟薄面,暂勿向这位麦小兄弟寻仇。” 杜浩然心念电闪地转了转,又问道:“帮主和他有渊源?” 席俊纶道:“毫无渊源。” 杜浩然道:“和他相识?” 席俊纶摇头道:“也毫不相识。” 杜浩然目光一凝,道:“如此老朽请问,帮主为何要老朽等暂不向他寻仇?” 席俊纶道:“依据麦小兄弟所说最近二十天来的行踪经过事实,他根本不是杀害你们三派弟子的凶手。” 杜浩然道:“帮主认为他所说确实可信?” 席俊纶点头说道:“兄弟认为应该可信。” 杜浩然道:“有道理么?” 席俊纶道:“据他所说,自武昌和‘青城七子’约战之时起,他和他大哥二姊三人就一直和孤独客一起,直到十天前才在凤阳分手,于此可见,那杀害你们三派门下弟子的凶手,实是另有其人,留名麦亮宇显然是个‘嫁祸’的阴谋。” 语声一顿又起,说道:“所以兄弟才请杜兄和易兄灵虚道兄看兄弟的薄面,暂勿向他寻仇,中了那凶手阴谋诡计。” 杜浩然双目眨动地说道:“帮主这‘暂勿向他寻仇’之意,可是要向孤独客查证?” 席俊纶点头道:“不错,事实真相和他所言实与不实,只要找到孤独客一问即知。” 杜浩然微一沉思,道:“帮主所言虽然甚有道理,可是……”语锋一顿,抬手一指地上那两名门下弟子的尸首,说道:“他二人乃是他所杀,老朽请问,此事应当如何解决?”席俊纶道:“杜兄乃当今武林高人,当知天下事总得讲一个‘理’字,他二人虽是他所杀,但以眼前的情势言,却是错不在他。”杜浩然道:“照帮主这么说,是他二人该杀该死了。” 席俊纶道:“此事应该留待以后再说,目前最要紧的问题应该先弄清楚他究竟是不是杀害你们三派门下弟子的凶手,如果不是,便应该同心协力着手追查那冒名嫁祸的真凶。” 杜浩然眉锋微皱地默然了刹那,忽然转向灵虚道长和易瑞棠二人问道:“席帮主之言,二位认为如何?” 易瑞棠眨眨眼睛,干咳了一声,回首望着席俊纶,说道:“帮主能否不管这件闲事?” 席俊纶微微一笑,说道:“易兄应该明白,兄弟这不是管闲事,而是维护武林正易瑞棠道:”但是兄弟却希望,也是奉劝帮主最好别管这件事。“席俊纶正容摇头道:”易兄应该明白兄弟的为人性情,既然遇上了这等事,既然开口问明了事情的因由,就决不会半途撒手不管。“易兄如执意要在此时向麦小兄弟寻仇,兄弟将不袖手。”易瑞棠嘿嘿一笑道:“这么说,帮主是不惜和青城、昆仑、华山与敝派结仇为敌人?” 席俊纶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双目倏射寒电地说道:“易兄,你这是想以此威胁兄弟?” 易瑞棠又是嘿嘿一笑道:“帮主言重了,兄弟只不过是以事论事,说的乃是实情。”语声一顿。 抬手一指地上那两名昆仑弟子的尸体,接说道:“帮主应该看得出来,姓麦的这种杀人手法,可说是武林少见,实在是一个心黑手毒的恶徒,帮主与他既是索昧平生,毫不相识,又毫无渊源,又何必要多管这场是非。” 不待席俊纶开口说话,麦亮宇突然轩眉朗声哈哈一笑道:“易瑞棠,在下是不是个‘心黑手毒’的恶徒,日后武林自有公论,你此时说来无用,席帮主也不可能会听信你的。”语声一顿,星目倏射冷电寒煞地沉声说道:“你们既然不信在下所言,认定在下是杀害你们三派弟子的凶手,要向在下寻仇,那你们就赶快联手齐上吧,在下当单独和你们一搏。“易瑞棠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你这话可算数?”麦亮宇一声冷哼道:“若论单打独斗,你们没有一个能是在下三招之敌,只有联手齐上,或者还能支持个三五十招。” 易瑞棠双目一眨,忽然转望着席俊纶道:“帮主听见了么?” 席俊纶眉锋不由微微一皱,目视麦亮宇,麦亮宇却神情潇洒地朝他一笑,说道:“在下想请帮主帮忙件事,可以不?” 席俊纶问道:“什么事?” 麦亮宇敛容说道:“在下想请帮主替在下做个公证人,证明今天之事,在下乃是被迫不得已,并非持技杀人,也并不是个‘心狠手毒’的恶徒。” 席俊纶对麦亮宇要单独和三派高手一搏之举,心中虽然有着“太过狂妄” 的感觉,但他眉锋深蹙地微一沉吟之后,立刻点头说道:“小兄弟,你只管放心动手吧,我这是个铁打的证人。” 麦亮宇含笑欠身一礼,道:“谢谢帮主。” 话落,脚下倏然跨前一大步,星目电闪地一扫易瑞棠等三派高手,脸色沉寒地冷声说道:“诸位请出招动手吧。” 他手横金刀,气势如山,煞威凛人心寒。 易瑞棠、灵虚道长和杜浩然三人,虽然都已暗中提聚起一身功力,准备全力以搏,但是由于麦亮宇那煞威凛人如山般的气势,心中都有些迟疑地不敢轻举妄动,不敢抢先出手。 他们三个不敢出手,所率门下弟子自然也就更不敢乱动,只凝功蓄势地站立着,待令扑攻。 麦亮宇星目左顾右盼,忽然朗声一笑,说道:“诸位如果不敢动手,现在就立刻退走,一个月之后的今天,再作了断。” 易瑞棠和杜浩然灵虚道长三人互望了一眼,陡地一声喝叱,同时发招攻出。 灵虚道长和杜浩然两枝长剑剑走轻灵,寒光电闪,冷气森森,一刺咽喉,一扎腰肋,剑势凌厉狠辣。 杜浩然因为金刀已被麦亮宇所夺,只好以一双肉掌随同攻出,左掌右指,拍点向麦亮宇背后的重穴要害。 他三人招式一发,其他高手也就立即各挥手中兵刃分朝麦亮宇飞快的攻出。 麦亮宇自离开十万大山月余时间来,一身武学功力不但大为精进,并且由于一路上力斗“阴司无常”翁明坤,“勾漏四恶”蔡天寿兄弟,“青城七子”之首玄智子等人,搏战经验与信心已两皆大增。 是以,对于眼前三派高手这等群殴围攻的局面,心中早有成竹在胸,毫无慌乱惧怯之意。 因此,他眼见十多件兵刃同时攻到,开口倏然一声朗笑,身形电旋,手中金刀电挥,一阵“叮叮当当”金铁交鸣之声过处,所有攻到的兵刃立时全被荡开,杜浩然则被凌厉的刀气迫得撤招倒身暴退不迭。 易瑞棠和灵虚道长等三派高手,一见麦亮宇只一招出手,便将他们攻出的兵刃全部封挡荡开,心头齐都不禁暗暗一震! 不过,他们心头虽然齐都暗暗一震,但是又岂甘就此罢休?当下略略一稳手中兵刃,便又再次攻出。 麦亮宇见状也就立即挥动手中金刀,展开身形,闪躲腾挪,封挡迎拒,与这些素向自视极高,自负不凡的三派高手,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险恶激烈的搏战。 刹那间,顿见寒光飞闪,冷气森森,刀光剑影纵横交错,层层密密地将麦亮宇的身形团团围住。 这种联手攻围,虽然不是什么久经训练的阵式,但是因为围攻之人,无一不是武学功力精深的一流高手,攻守进退之间,却配合得堪说是恰到好处。 以其攻势之严密凌厉,自与普通一般围攻不同。 灵虚道长和易瑞棠杜浩然等三派高手,自被麦亮宇出手一招即将他们攻出的兵刃荡开之后,已知麦亮宇所学功力高绝,不宜力敌,则虽然各展一身所学全力围攻,但却攻得极其小心,绝不让自己的兵刃和麦亮宇的兵刀硬接。 转眼工夫,麦亮宇和三派高手已激斗了二十多招,三派高手既未占得优势,麦亮宇也未获胜,双方只是个难分难解,紧张激烈的局面。 蓦地,麦亮宇手中刀势倏然一变,顿见金光暴涨,刀影化作千重怒涛般威猛无伦地猛朝三派高手的兵刃挥去,口中同时一声大喝道:“撤手!” 随之响起一阵震耳的金铁鸣震响和一片“呀!啊!”的惊呼之声。 刹时,寒光电射划空,人影倒纵,十多名高手,倒有半数变成了两手空空。 这不用说,他们手中的兵刃,是在麦亮宇那一招刀影如千重怒涛般威猛无伦的绝学一挥之下,被震飞脱了手。 这情形很明显,是麦亮宇不想滥杀无辜,手下留了情,乃才只震飞他们手中的兵刃,否则,这时最少也得有三五人血溅五步,魂断当场。 麦亮宇这种威猛罕世无匹的招式,这种深厚绝伦的功力,实在太已惊人骇人! 灵虚道长和易瑞棠杜浩然等众人,虽然都是三派当代所学功力深湛的精英高手,但也不禁被麦亮宇这种威猛罕绝的招式震吓得胆颤心凛,身形倒纵暴退之后,全都满脸惊色地望着麦亮宇直发呆! 麦亮宇因为不想滥杀,故而他一招绝学震退众人之后,便即横刀当胸,岳峙渊停地凛然卓立。 这时,穷家帮主“落拓书生”席俊纶方知麦亮宇一身所学功力奇高绝伦,怪不得口气那么狂傲,敢于独战三派高手,不把三派高手放在眼内…… 场中空气有着刹那的沉寂,麦亮宇没有开口,灵虚道长和易瑞棠等人也都没有出声。 席俊纶目光掠扫了三派高手一眼,望着灵虚道长朗声说道:“现在胜负已分,道兄……” “住口!”易瑞棠陡地截口喝道:“此事与你穷家帮无关,你最好少开尊口!” 席俊纶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道:“易兄好大的火气。” 易瑞棠冷冷地道:“易某的火气大与不大,也与帮主无关更不劳帮主关心。” 席俊纶倏然一声冷笑,道:“这是对兄弟说话的口气态度么?” 易瑞棠道:“你席帮主应该明白,易某并不是你穷家帮的属下。” 席俊纶双目倏地一轩,但是灵虚道长却已适时抬手朝他一摇,说道:“帮主且请息怒。” 语声一顿,目光转望着麦亮宇说道:“对于施主坚说杀人凶手另有其人之语,贫道心中已经思之再三,认为施主所言也许确实不假,也许确实冒名嫁祸,因为施主一身所学功力高绝,似乎应该不是那敢作不敢当的怕事之徒,不过……尽管贫道心中作如是之想,虽然有着今天即此为止之心,但是贫道等都系奉掌门令谕而来,施主必须给贫道等一个明朗的交待,才好向掌门人覆命。” 他为人沉稳,机智胜人,从适才那二十多招激斗中,他已看出麦亮宇一身所学功力高不可测,此时此刻如再逞强动手,激起对方的杀机,他们三派高手,只怕将有半数人会落个溅血伤亡当场。 是以,他心念暗转之间,乃才作如此之说,意在借此收帆暂且作罢,一切留待以后再说。 那麦亮宇虽然明知道灵虚道长的用心,也知道错开今天此地他们三派再找上他时,那将会实力更强更大,更难对付的场面。 但是,灵虚道长说的也是道理,他自是不便不理会。 于是,他暗吸了口气,问道:“道长想要在下如何交待?” 灵虚道长道:“请施主订定一个时日地点,由本派掌门与施主面谈解决。” 麦亮宇默一沉思道:“一个月后的今天午后,请贵掌门和昆仑、无极二位掌门同往中岳少林听候在下的消息。” 灵虚道长目光凝注地道:“届时施主必到么?” 麦亮宇口中轻声一哼道:“在下一定准时前往。” 灵虚道长点头说道:“如此贫道当将施主此意禀告掌门,由掌门人定夺!”语声微微一顿,转向杜浩然和易瑞棠二人问道:“二位意下如何?” 杜浩然似乎已知灵虚道长的用意,闻问立即颔首说道:“老朽以道兄之意为是。” 易瑞棠乃是个心机阴深之人,他很明白眼下情势。此时此刻如不和青城、昆仑二派共同进退,那是自讨苦吃,他和所率门下弟子,一个个可能都得躺在此地。 因此,杜浩然话音一落,他立即干咳了一声,说道:“道兄既已和他订约,易某当将今天的情形归禀掌门,请掌门人届时前往少林赴约。” 灵虚道长点了点头,朝席俊纶稽首一礼,说了声“再见”,随即转向杜、易二人说道:“杜兄易兄,我们走吧。” 杜浩然连忙命两名弟子脱下外衣包起地上那两名弟子的尸体,和灵虚道长等人正待举步离去时。 麦亮宇突然扬声说道:“易瑞棠,你等一等。” 易瑞棠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麦亮宇神色冷凝地说道:“所有之人均可平安无事的离去,唯有你易瑞棠不行。” 易瑞棠双目突地一瞪,喝道:“麦小鬼,你想要怎样?” 麦亮宇冷声一笑,道:“我要你留下一点纪念。” 易瑞棠脸色不禁勃然一变,厉声喝道:“麦小鬼,你简直欺人太甚!” 麦亮宇冷冷地道:“易瑞棠,我就是欺你太甚,你也只有认了。” 灵虚道长眉头微微一皱,道:“施主怎地这样得理不饶人?” 麦亮宇敛容说道:“道长应该明白,这并非是在下得理不饶人,而且他心地阴险狡诈恶毒,必须留下点什么以示薄惩!” 穷家帮主“落拓书生”席俊纶突然跨前一步,开口劝阻地说道:“麦兄弟,俗话有云,得饶人处且饶人,此时此地,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麦亮宇闻言正作沉吟未答,席俊纶接着又说道:“麦兄弟请看我薄面,今天就此算了。”麦亮宇默然了刹那,点头说道:“在下遵命。”话锋一落又起,目射威凌地望着易瑞棠沉声说道:“易瑞棠,若不是席帮主说情,今天非得要你留下一条胳膊不可,希望你好好记住,改改你那阴险狡诈恶毒的习性,否则,再遇上我时,就决不会有今天这样便宜饶你了。” 易瑞棠没有接话,口中发出一声“嘿嘿”冷笑,目含恨意地瞪视了麦亮宇一眼,转身领着他无极派门下弟子当先掠身疾奔而去。 灵虚道长和杜浩然刚走出五丈开外,麦亮宇突然扬声喊道:“杜大侠请慢一步走。” 杜浩然脚下一停,回首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麦亮宇朗声说道:“杜大侠这把金刀乃是柄上好兵刃,打铸定然十分不易,何况壮大侠以金刀名震武林,我怎么可以留下它,请杜大侠将它带走。” 话落,微一扬手,金刀已化作一道金光飞射向社浩然面前。 杜浩然连忙抬手接住,口说了声“谢谢”,腾身电掠奔去。 刹那工夫,灵虚道长等一众高手,已远去了百丈以外。 席俊纶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忽然感喟地轻叹了口气,说道:“真想不到,他们出身当今武林名门正派,竟然也如此不惜声誉,不顾武林道义规矩……” 言下之意,不胜感慨与惋惜。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也难怪,从古至今,江湖本来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放眼当今武林,像帮主这等不畏强暴势力,爱惜声誉,真正正直的豪侠之士,能有几人?” 席俊纶朗声哈哈一笑道:“麦兄弟,你真会说话,你这么一捧,我可要汗颜惭愧得无地自容了。” 麦亮宇敛容说道:“帮主太客气自谦了,在下说的乃是实话。” 这时,芮诗纯已经收了软剑,接口笑说道:“二位都别说客气话了,你们二位一个是当今武林第一大帮,侠誉满天下的穷家帮主,一个是傲骨豪气凌云,所学功力两皆堪夸当代第一的年青俊彦,只有我,什么也说不上,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席俊纶大笑道:“好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芮兄弟,你要我和麦兄弟别说客气话,你自己怎么倒反而说起客气话来了?” 芮诗纯笑道:“我说的乃是事实,在江湖上,我既名不见传,又复默默无闻,不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何?” 席俊纶道:“芮兄弟,缅钢软剑虽非武林宝刃,但是当今武林也并不多见,尤其是剑叶窄而特长者,非出身大漠齐家弟子,决不可能持有,大漠齐家,威镇关外,号称‘大漠王’,身怀‘大漠王’齐家特铸软剑之人,如果也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么江湖上就没有什么够资格称字道号的人物。”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帮主阅闻广博,实在令人佩服,不过,这种软剑虽是齐家特铸之物,非齐家子弟不可能持有,但是在下却是例外。” 席俊纶不由感觉意外地一怔!道:“芮兄弟不是齐家弟子?” 芮诗纯摇头道:“不是。” 席俊纶道:“那么芮兄弟此剑是?……” 芮诗纯道:“是大漠王所赠。” 席俊纶道:“芮兄弟和大漠王是朋友么?” 芮诗纯摇头一笑道:“大漠王和我义父是朋友,对老人家并且十分尊敬,五年前,老人家带着我作客大漠王府中,大漠王因见我对这种软剑非常喜爱,便破例送了我一把,并且还传了我三招奇绝武林的剑法。” 席俊纶双目凝注地道:“请问令义父是当世武林哪一位奇芮诗纯星目眨了眨,话题忽地一改,反问道:”帮主认为大漠王齐家的财富如何?“这话问得很突然,席俊纶不禁愕然怔了怔,说道:“大漠王威镇关外武林,据说拥有财富无可计数,富可敌国,为当世武林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可是我义父他老人家所拥有的财富却要超过大漠王一倍以上,不过,他老人家却成年穿着一袭破衣,脚上更是一双空前绝后的破鞋。” 席俊纶听得双目不由倏然一睁,奇采闪灼地道:“他老人家复姓夏侯,单讳一个朴字,对不对?” 芮诗纯点了点头,脸容忽地一肃,拱手躬身一揖,说道:“小弟拜见师兄。” 席俊纶连忙欠身还礼,笑说道:“芮师弟,你可真会兜着圈子绕人。” 芮诗纯笑笑道: “师兄会不高兴么?” 席俊纶摇头道:“愚兄怎么会。”语声一顿,肃容说道:“愚兄请问老人家安好?”芮诗纯也肃容答道:“谢谢师兄,老人家身体康健如昔。” 席俊纶心念忽然一动,凝目问道:“师弟,月前黄河赈灾,有人以本帮名义捐赠了十万两白银,那是你么?” 芮诗纯点头道:“是的,那是老人家的钱。” 席俊纶点了点头,转朝垂手默立在一边的“蓝衣双童”和“八杰”说道:“你们都过来拜见过你们的芮师叔。” “蓝衣双童”和“八杰”闻言,立即一齐上前躬身行礼拜见,拜见之后,芮诗纯眨了眨星目望着席俊纶说道:“师兄,小弟这次踏入江湖,目前本来是不想让师兄知道的。” 席俊纶接口问道:“为什么?” 芮诗纯道:“因为老人家虽是小弟的义父,但是小弟却无法成为穷家帮的弟子。” 席俊纶神情不禁微微一愕,道:“这又是为什么?” 芮诗纯道:“因为小弟另有身份。” 席俊纶目光一凝,问道:“师弟另有的身份是?……”芮诗纯意含神秘地一笑道:“这问题,师兄以后自会明白了。”语锋一顿又起,说道:“师兄,小弟想请师兄帮个忙办点事情,可以么?”席俊纶微微一笑道:“师弟,你我是师兄弟,师兄弟之间,就决没有‘不可以’那一说,是什么事情?你直说好了。” 芮诗纯星目一瞥麦亮宇说道:“请师兄传令各地帮众弟子,全力暗查那冒名麦兄,杀人嫁祸的凶手。” 席俊纶点头说道:“这没有问题……” 他话音未落,麦亮宇在旁却突然抬手一摇,接口说道:“但是在下却有问题。” 席俊纶和芮诗纯不由同时一怔,问道:“什么问题?”麦亮宇道:“在下心领芮兄和帮主的盛情。” 芮诗纯星目一眨,道:“麦兄不愿我们插手帮忙查访那恶徒?” 麦亮宇正容说道:“凶手冒名杀人嫁祸,对象只是在下一人,理该由在下自己查访解决,怎可劳师动众,麻烦席帮主和各地帮众弟子。”芮诗纯眉锋微微一皱,道:“麦兄,兄弟请问,麦兄愿意交我这个朋友么?”麦亮宇道:“承蒙芮兄不弃,在下自是乐于从命。” 芮诗纯眨眨星目笑说道:“麦兄,朋友有互助之义,眼下麦兄身受恶徒阴谋陷害,被武林各大门派仇视,站在朋友道义立场,兄弟岂可袖手不管,否则,兄弟这个朋友算是什么朋友,麦兄结交兄弟这个朋友又有何用?“麦亮宇星目异采一闪即逝,点头说道:“芮兄说的虽然是理,但是在下因为恶徒这种冒名杀人嫁祸的手段,显然是有计划的阴谋,用意也至为恶毒,所以在下才决心除‘寰宇三英’以外,绝不让任何一个朋友插手此事,以免牵连其中。” 芮诗纯双眉方自微微一轩,席俊纶却适时朝他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一声,接口说道:“麦兄弟,你傲气经天,实在令人心折,你既已作了如此的决定,我和芮师弟只好听由你的意思不插手帮忙,一切拭目以待佳音,但愿你能早日查出那凶手恶徒,解除各大门派对你的仇视!”语锋微顿了顿,话题倏地一改,凝目问道:“麦兄弟师承当今哪一位武林奇人,可否赐告不?” “这个……” 席俊纶接口说道:“如有什么碍难不便之处,那就算了。” 麦亮宇两道浓眉陡地一轩,说道:“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在下师承并无什么碍难不便告人之处,只是……”语锋微微一顿,接说道:“因为在下正在找一个人,那人如查得知在下的师承来历,很可能会立刻隐踪遁迹藏匿起来。” “哦!”席俊纶双目凝注地问道:“麦兄弟,他是个什么人?” 麦亮宇道:“说起来他是在下的师兄。” 席俊纶双目一眨,道:“他叫什么名字?” “尹育纯。”麦亮宇忽然注目问道:“帮主知道其人么?” 席俊纶双眉微皱地沉思了刹那,摇头说道:“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芮诗纯心中有点奇怪地眨眨星目,问道:“麦兄,你们既然是师兄弟,那他为何要怕你不敢见你?”麦亮宇道:“因为他是个大逆不道,心性歹毒无伦的师门叛徒!”芮诗纯道:“你找他可是要杀他?” 麦亮宇点头道:“在下奉有师命必须杀他为武林除害!” 席俊纶问道:“他有多大年纪?” 麦亮宇道:“大概五十开外。 席俊纶想了想道:“知道他的容貌长相么?”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 芮诗纯接口问道:“他知道你在找他么?” 麦亮宇道:“他应该不知道,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师弟。”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一章 芮诗纯眨眨星目道:“他既然是你的师兄,那他的一身所学功力,一定也很高很高了?” 麦亮宇点点头道:“据恩师说,他一身所学功力,虽然还未到达天下无敌的境界,但已是当今武林绝顶之属,很少有人能是他手下十招之敌。” 芮诗纯道:“你的功力足能杀他么?” 麦亮宇道:“在下的所学功力若不足以杀他,恩师就不会命谕在下杀他了。” 语锋微微一顿,忽然轻叹了口气,说道:“恩师为了要造就在下有足够的功力搏杀他,五位老人家不但各将独门绝学传给了在下,而且不惜将一身内功真元也都传输给了在下。” 席俊纶双目倏然凝注地问道:“麦兄弟,你有五位师尊么?” 麦亮宇点头道:“他们五位老人家也就是昔年誉满武林,人称‘武林五异’的五先生。” 席俊纶双目猛然一睁,道:“原来你是五先生的传人,怪不得你一生所学功力那么高绝惊人!” 芮诗纯星目异采飞闪地接说道:“麦兄,这么一说,我们就更不是外人了,我曾听义父谈说过,他老人家和五先生都是很好的朋友,你听五先生提说过我义父没有,他老人家外号人称‘穷神’。” 麦亮宇摇头道:“没有,在下和五位恩师相处的时间十分短促,对五位老人家的过去可以说是根本毫无所知。” 语音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关于在下师承来历,在尚未找到尹育纯那叛徒之前,尚祈代为守秘,切勿传说出去,以免他有所警觉。” 席俊纶点头说道:“麦兄弟,你只管放心好了,我和芮师弟决不会说出去的。” 语音一顿,心念电闪飞转了转,忽地凝目问道:“麦兄弟,你在江湖上可有什么大仇家没有?” 麦亮宇道:“有几个,帮主问此怎地?” 席俊纶又问道:“都是些什么人?” 麦亮宇道:“白骨谷主师徒和大鹏、铁旗两庄庄主父子。” 席俊纶道:“还有别的没有?” 麦亮宇摇头道:“没有了。” 席俊纶默然沉思了刹那,说道:“麦兄弟,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麦亮宇道:“什么问题? 席俊纶道:“我忽然想到那冒名杀人嫁祸的阴谋,也许与尹育纯有关。” 麦亮宇神色微怔了怔,摇头道:“这似乎不可能。” 席俊纶微微一笑,道:“麦兄弟,你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师弟,所以才认为不可能,但是我却认为大有可能。”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帮主这么认为,有理由么?” 席俊纶道:“理由就是他可能已经知道了你这位师弟。” 麦亮宇摇头道:“帮主这理由,在下仍认为不可能。” 席俊纶笑笑道:“麦兄弟,天地万物,无奇不有,许多明明不可能的事情,往往会出人意外地变成可能,尤其是在波诡云谲的江湖上更是屡见不鲜。“语锋顿了顿,接着又道:“根据事理判断,对方如此有计划的歹毒阴谋,其目的意图非常明显,是在替你制造强敌,令武林各大门派与你为仇,使你成为一个天下武林共愤的恶徒,迫使你在当今武林中孤立,到处都有人要杀你!” 席俊纶这番话,这种判断,虽然似乎有点儿过于牵强,但仔细想来,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麦亮宇不由心念飞快转地暗忖道:“冒名嫁祸的意图若真是如此,那就太恶毒,太可怕了……” 他暗忖间,席俊纶接着又说道:“由此而知,那阴谋计划者,必是与你有着深仇大恨之人无疑,据此,再以你的仇家作进一步分析,‘大鹏、铁旗’两庄,在武林中虽然有点名望,但是就凭他们那一点名望还吓不倒,也没有那个胆量敢杀害‘青城’他们三派的弟子,尤其是夜入少林经楼,盗取‘伐髓、易筋’二经,两庄之人更没有一个人能有那份功力办得到。” 麦亮宇说道:“他们两庄之人虽然没有那份功力办得到,可是‘白骨谷主’却有。” 席俊纶微微一笑,道:“那‘白骨谷主’也许有,但是我却敢说决不会是他。” 麦亮宇星目一凝,问道:“为什么?” 席俊纶道:“白骨谷主虽然禁令江湖斗殴杀伐,违者必杀,以杀止杀,隐隐似有君临天下,称尊武林之意,事实上其为人正派,也无君临天下,称尊武林的意图雄心。” 麦亮宇星目一转,又问道:“帮主和他认识么?” 席俊纶摇头道:“从未谋面。” 麦亮宇道:“如此,帮主又怎知他为人甚为正派?” 席俊纶笑笑道:“白骨谷主禁令江湖斗杀伐之初,本帮曾派弟子数人混入谷内,直到血娘子火焚白骨谷之后才返回帮中。” 麦亮宇沉思地说道:“这么说,四个月前在下在白骨谷内的事情,帮主也都知道了?” 席俊纶微一点头道:“你当时的那份傲骨雄心豪气,实在令人钦佩!” 语锋一顿又起,接说道:“麦兄弟,以当时的情形言,白骨谷主如果不是个正派人,他就不会让‘金笛金童’传谕阻止那名青衣剑士杀你了。” 麦亮宇默然想了想,倏又凝目问道:“帮主知道白骨谷主师徒现在什么地方?” 席俊纶摇头道:“你要杀他?” 麦亮宇双目挑煞地道:“我曾在我娘、外公和许叔公墓前立过誓,我必须杀他师徒替三位老人家报仇!” 席俊纶目睹他那双目挑煞的脸色神情,心中不由暗震了震,说道:“他踪迹何处,我当令本帮弟子查探,一有消息,当即令谕本帮弟子传告。” 麦亮宇抱拳拱手一揖,道:“如此,在下这里先谢谢帮主了。” 席俊纶含笑欠身拱手说道:“些许小事,麦兄弟无须客气,我虽然无缘浅薄,未能拜见五先生,但曾闻先师谈过五先生昔年行侠江湖之时,对本帮帮助甚多,本帮为麦兄弟略效微劳也是应该的。” 席俊纶话音方落,芮诗纯忽然接口问道:“麦兄,你大哥和二姊怎地没有和你在一起,他们去了哪里?” 麦亮宇道:“分头查访那冒名嫁祸的凶手去了。” 芮诗纯眨眨星目道:“你现在要往何处?” 麦亮宇道:“大鹏庄。” 语锋一顿,目视席俊纶问道:“一个月后的今天,帮主有空么?” 席俊纶微一沉思道:“麦兄弟可是要我届时前往少林?” 麦亮宇点头说道:“是的,我想请帮主替我为今天之事做个见证。”席俊纶含笑说道:“麦兄弟,你与三派之约,就是你不约我,届时我也必前往少林做证的。” 不待麦亮宇接话说“谢”,芮诗纯已接口说道:“好了,事情就这样说定,师兄,一个月后的今天,我们少林寺见。” 话锋一顿,转向麦亮宇说道:“麦兄,我们走吧。”麦亮宇一怔,问道:“芮兄要去何处?” 芮诗纯道:“和你同路。” 麦亮宇道:“芮兄也要去大鹏庄?” 芮诗纯点头一笑,道:“可以么?” 麦亮宇问道:“芮兄和裘天雄父子认识?” 芮诗纯道:“从未见过。” 麦亮宇道:“芮兄去有事?” 芮诗纯摇头道:“没有事。”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那么芮兄去是为了?”芮诗纯眨眨眼睛道:“陪你去,你欢迎不?”“这个……” 芮诗纯忽然轻声一笑道:“别这个那个了,你欢迎,我要去,不欢迎,我也要去。” 麦亮宇剑眉微微一皱,道:“芮兄……” 芮诗纯又接口说道:“我已经说过交定了你这个朋友,你别再说什么了,走吧!” 话落,腾身飞掠上了马背,直奔太原方向奔去。 麦亮宇见状,知道大鹏庄之行无法劝阻他同往,不由剑眉双皱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朝席俊纶抱拳拱手,说了声“再见”,立即掠身去解开马缰绳,跃身上马,抖缰随后疾驰。 太原,秦之“晋阳”,隋改名“太原”,唐高祖李渊,以太原“留守” 起兵于斯,立代王“侑”帝,自称唐王。 大鹏庄,在太原振武门外五里地方。 天色暮黑时分,大鹏庄外来了一红一黑两骑骏马,红马上是一位银衫少年美书生,黑马上则是个气宇英挺轩昂,脸色神情冷肃,望之令人心凛的白衣少年,他二人,正是麦亮宇和芮诗纯。 距离庄门尚有五十余丈,麦亮宇抬头凝目朝庄内遥望了一眼,忽地一勒马缰停住,说道:“咦!奇怪?” 芮诗纯微微一怔,也立即勒马停住,问道:“什么奇怪?” 麦亮宇抬手指着大鹏庄内说道:“芮兄你看,天色已经黑了,庄内怎不见一点灯亮?” 芮诗纯抬眼朝庄内望了望,沉思地道:“天色刚黑,应该正是晚饭时间,为何不见一点灯亮?难道庄内已经无人……” 麦亮宇剑眉微扬地想了想,道:“芮兄,恐怕我们已经来晚了一步。” 芮诗纯眨眨眼睛道:“裘天雄父子知道麦兄要来找他们么?” 麦亮宇摇头道:“应该不知道。” 芮诗纯道:“既然不知道,那么……” 麦亮宇接口道:“芮兄,裘天雄父子可能已遭了毒手。” 芮诗纯心中不禁一震,道:“麦兄是说裘天雄父子已先一步被人杀害了?” “不错。”麦亮宇微一点头道:“杀人凶手也必是我麦亮宇。” 芮诗纯双目倏然一睁,道:“你是说可能又是一件冒名杀人嫁祸的血案?” 麦亮宇点头道:“我只是这么猜想,是与不是?我们进去庄内看看就知道了。” 话落抖缰纵马直奔庄门驰去。 在距离庄门十丈左右,二人同时勒缰停马飘身下了马背,将马拴在一株树干上,并肩迈向庄门。 庄门,紧紧地关闭着,麦亮宇伸手推了推,没推开,显然是里面上了栓。 三丈多高的围墙自然拦不住麦亮宇和芮诗纯二人,于是二人双双腾身而起,跃上墙头,飘身落地。 庄内,一片漆黑,静静地不闻一点声息动静。 于是,二人举步走向大厅。 突然,麦亮宇闻到一股异味,脚步不由一停,道:“芮兄,你闻到什么气味没有?” 芮诗纯皱了皱鼻子,点头道:“闻到了,是血腥气味。” 麦亮宇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芮诗纯道:“气味来自大厅内,我们快进去看看。” 话未落,脚下已快步走向大厅,大厅门是虚掩着的,他伸手一推,立即应手而开,一股腥味直冲鼻官。 二人跨步进入厅内,取出火点亮灯,立刻看到厅左靠墙壁地上,一排躺着八具尸首。 八具尸首,男女老少都有,个个嘴角溢血,双目大睁,脸露惊骇之色。 芮诗纯问道:“他们是裘天雄父子么?” 麦亮宇走近两步,举着灯,目光灼灼地在八具尸首的脸上缓缓扫视了一眼,点头说道:“不错,其中四人正是裘天雄父子,长子裘正鸿,裘美珠和她的儿子夏震英。” 芮诗纯道:“其余四人是什么人?知道么?” 麦亮宇摇头道:“不认识,可能是庄内的下人。” 芮诗纯望望那八具尸首,又望望地上的血渍,说道:“由他们嘴角和地上的血渍尚未完全凝结变紫的情形看来,他们被杀的时间还不太久呢。” 麦亮宇点头说道:“芮兄说得一点不错,他们被杀的时间,最多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芮诗纯眨眨眼睛,沉思地说道:“看情形凶手还未……” 他“还未”以下之言尚未出口,麦亮宇却忽然抬手朝他一摆,目视当中的屏风两旁扬声说道:“朋友,请现身出来见见吧,别在屏风后面躲着了。” 隐身屏风后面之人似乎知道躲不住了,嘿嘿一声冷笑,现身缓步走了出来。 此人一身白衣,穿着和麦亮宇几乎完全一样,他身形一现,芮诗纯双目不由倏然一睁,道:“是你!”白衣人愕然一怔,道:“朋友认识我?” 芮诗纯摇头道:“我在大别山中见过你。” 白衣人冷冷地道:“朋友看错人了,我从未去过大别山中。” 麦亮宇突然接口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白衣人反问道:“阁下你呢?” 麦亮宇道:“我想阁下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白衣人摇头一笑道:“那只是你阁下的猜想,事实上我并不认识阁下,焉知阁下是谁?” 他真不知道么?其实他从麦亮宇的穿着上已经猜想到是麦亮宇了。 “阁下说的也是。”麦亮宇神色淡漠地说道:“我姓麦名亮宇。” 白衣人虽然已经猜想到是他了,但是闻名心神仍不禁暗暗一震,说道:“阁下就是‘寰宇三英’的老三?” “不错。”麦亮宇语声冷凝地道:“阁下可以报出姓名来了。” 白衣人暗吸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我,江湖无名小卒一个,也从不想扬名道号于武林,阁下不必问了。” 麦亮宇双目忽然一凝,道:“如此我请阁下除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白衣人心头不禁暗暗一凛,道:“阁下好锐利的眼力。” 麦亮宇冷冷地道:“阁下别说废话了,快除下来吧。” 白衣人摇头道:“请阁下原谅。” 麦亮宇道:“你不愿意?” 白衣人道:“是不能,也是办不到。” 麦亮宇道:“阁下是要我代劳?” 白衣人摇头道:“你代劳也没有用,它根本除不下来。” 麦亮宇道:“为什么?” 白衣人道:“因为这张人皮面具是用特制的胶质胶在我脸上的。” “哦……”麦亮宇目光凝注地道:“这我倒有点不信。” 白衣人道:“麦阁下,我说的乃是实话,你不信就只好由你了。”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一笑,道:“这当然得由我不由你。” 口中说着,脚下突然跨前一大步,伸手便朝白衣人脸上抓去。 白衣人心中不禁倏然一惊,飘身暴退了五尺,沉声喝道:“麦亮宇,你最好别逼我。“麦亮宇冷冷地道:“我逼你又怎样?” 白衣人道:“我并不想和你动手,你要是逼我,我无可奈何,那就只好……” 话未尽意,语声倏地一顿,探手怀内取出一物托在掌中,目注麦亮宇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不?”麦亮宇望望他掌中那鸭蛋般大小黑黝黝的东西,摇头说道:“不知道,它是什么?” 白衣人道:“它名‘轰天神雷’。” 芮诗纯不禁心神猛地一震,道:“是昔年‘雷火巧匠’威震天下武林的‘轰天神雷’?” 白衣人点头道:“不错,它正是那威力无伦,神鬼皆怕之物!” 芮诗纯目光一凝,道:“你是‘雷火巧匠’的弟子么?” 白衣人道:“不是。” 麦亮宇接口道:“我要是出手逼你,你就要用它对付我么?” 白衣人点头道:“你所学功力太高,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只好用它对付你。” 麦亮宇道:“你说它威力绝伦,神鬼皆怕,它有多大的威力?” 白衣人道:“十丈方圆之内,虽是大罗神仙也难逃死数!” 麦亮宇星目一眨,道:“你知道这座大厅有多大么?” 白衣人道:“十丈左右。” 麦亮宇道:“你用它对付我,你自己有把握能逃出这座大厅么?” 白衣人摇头道:“毫无把握。”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是打算与我同归于尽了,是不是?”白衣人道:“我这是无可奈何。” 麦亮宇道:“你不怕死?” 白衣人道:“蝼蚁尚且贪生。” 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道:“如此,你是以此威胁我,死中求生了?” 白衣人道:“不错,所以我希望你别逼我!” 麦亮宇心念电转地沉思了刹那,道:“好,我不逼你,但是你必须答我三问,我就放过你。” 白衣人道:“你这话算数?”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轩,道:“你放心,我麦亮宇说话如山似鼎,决没有个不算数的!”白衣人目光倏然凝注地道:“只有三问?”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但是你必须实答!” 白衣人双目眨动地想了想,道:“好吧,你问吧。” 麦亮宇双目倏射寒电灼灼的逼视着白衣人,问道:“你为何要杀裘天雄父子?” 白衣人道:“奉命行事。” 麦亮宇道:“奉谁之命?” 白衣人道:“敝上。” 麦亮宇道:“贵上是谁?” 白衣人道:“敝上就是当世武林第一……” 他话未说完,突见一道蓝芒一闪,口中发出一声闷哼,身子立即向前仆倒在地,他手里的那枚“轰天神雷”也立即脱手落地滚向一旁。 “轰天神雷”本是掷地立即爆炸之物,奇怪,它从白衣人手中掉落地上竟然没有爆炸。 麦亮宇反应身手是何等奇快之人,就在那蓝芒一闪,白衣人口中一声闷哼,身子向前仆倒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瞬间,他身形已疾逾电射地直扑屏风背后。 屏风背后是通往后院的门,麦亮宇穿门而出,目光一扫,立即发现一条黑影在右方十多丈外一闪不见,越出了围墙。 麦亮宇自是不会放过那条黑影,任由那条黑影逃脱逸去,立即腾身电射跟踪疾追。 他功力高绝罕世,接连三五个起落,已追近那黑影身后三丈以内。 那黑影回首一望,不禁心胆皆寒。他所学功力虽然也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之属,但和麦亮宇相比,他实在不如太多。 他一见麦亮宇已追近他身后三丈以内,似乎已知绝对无望能够逃出麦亮宇之手,于是立刻暗中一咬牙,停步站住了身形,转过身子。 麦亮宇见状,连忙一刹身形停立在丈外之处,只见那人乃是个年约五旬开外,双目精光灼灼如电,貌相阴鸷的黑衣老者。 麦亮宇冷冷地道:“阁下怎地不跑了?” 黑衣老者嘿嘿一声干笑,道:“老夫不想白费气力。”麦亮宇道:“这么说,你是打算认了?” 黑衣老者道:“老夫打算全力和你放手一搏。” 麦亮宇淡淡地道:“你想你能胜得了我?” 黑衣老者道:“你可有把握胜得了老夫?” 麦亮宇道:“说来你也许不服气,我不但有把握胜你,而且敢说你决难是我手下三招之敌!”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麦亮宇你不怕夜风凉了你的舌头?”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轩,道:“你可是不信?” 黑衣老者道:“老夫当然不信。” 麦亮宇道:“不信你就动手试试好了。” 黑衣老者阴声一笑,道:“就以三招为限?” 麦亮宇冷声一哼道:“我既然说了你决难是我手下三招之敌,就以三招为限有何不可。” 黑衣老者道:“你不胜便怎么说?” 麦亮宇微微一怔,道:“你想和我打赌?” “不错。”黑衣老者点点头道:“你敢不敢打这个赌?”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你想打什么赌?” 黑衣老者眼珠儿一转,道:“三招之内,老夫如果侥幸没有落败,就由老夫点封住你两处穴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麦亮宇道:“是什么地方?” 黑衣老者道:“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 麦亮宇道:“去做什么?” 黑衣老者道:“去见一个人。” 麦亮宇道:“是什么人?” 黑衣老者道:“见了他,他自己会告诉你。” 麦亮宇剑眉微微皱了皱,道:“如果我胜了呢?” 黑衣老者道:“老夫就听由你处置,人一个命一条,你怎样就怎样。” 如此赌约很明显,黑衣老者必有把握应付得了麦亮宇三招不败,否则他决不会那么傻,自订这种“人一个命一条,听由处置”的赌约。 可是,他真有把握?那只有天知道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一点把握信心。 因为他衡情度势,已自知逃不过麦亮宇的追截,所以才咬牙停步准备和麦亮宇放手一搏一拚,说明白点,他是豁出去了。 麦亮宇默然暗想了想,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老者道:“三招之后,再告诉你。” 麦亮宇目光深望了黑衣老者一眼,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就此一言为定,你出手吧。” 黑衣老者没有再开口说话,双目灼灼的注视着麦亮宇,暗暗吸气凝功准备出手。 麦亮宇神色冷冷地望着他,凝功蓄意以待。 突地,黑衣老者左脚倏然跨前一步,左掌电出直拍麦亮宇右肩,右手同时奇快无比地骈指点向麦亮宇的小腹“丹田”穴。 他武功身手确实称得下一个“高”字,出手之快捷沉稳,均极见火候。 可惜,他眼前的敌手是当世武林称最,傲夸天下无敌的高手麦亮宇,他武学功力虽是两皆精深极见火候,但比起麦亮宇来,他就差得太多太多了。 他双掌招式递出,麦亮宇身形不移不动,右手一抬扣拿他的左腕脉门,下面飞起一脚,直踢向他小腹“丹田”点来的右腕。 黑衣老者心头不禁倏然一惊,连忙撤左掌,右手变招化指点为掌拍,疾拍麦亮宇的小腿骨。 他变招奇快绝伦,实在值得令人喝彩。 这一掌如果拍实,不用说麦亮宇不但得立刻落败当场,而且小腿骨必会被拍碎,一条腿从此报废成为一个跛子。 然而,他变招虽然奇快绝伦,但是麦亮宇却比他更快。 他这里甫才变招化指为掌,麦亮宇的脚尖已快逾闪电般地踢中了他的掌心。 一声闷哼,左手捧着右掌飘身暴退八尺。 麦亮宇神色冷凛地道:“阁下,这是第几招?” 黑衣老者目光闪灼不定的瞪视着麦亮宇,没有开口答话,他心中在暗自考虑着一个问题。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微一扬,接着又道:“你心中如果不服气,可以重作三招之搏。” 重作三招之搏有什么用?黑衣老者心中很是明白有数,适才那三招之搏,他已经尽了全力,尚且连两招都未走完,何况现在他一只右掌已经受了伤,再动手岂不是白费气力,只怕连一招都应付不下来。 因此,黑衣老者心中立即暗吸了口气,摇头说道:“不必了。”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是认输了?” 黑衣老者点头一哼,道:“老夫已经说过了,人一个命一条,你爱怎样随便你。”麦亮宇道:“杀剐也随我?” 黑衣老者道:“不错,老夫这条命是你的了,要杀要剐都悉由尊便。”麦亮宇倏然轻声一笑,道:“阁下倒是条汉子,令人佩服!” 黑衣老者冷冷地道:“谢谢夸奖,你想怎样?你说吧。” 麦亮宇才待开口,突见芮诗纯掠空飞射落地,遂立即问道:“芮兄,那人还有救么?” 芮诗纯摇头道:“他已经死了。” 麦亮宇道:“他说了什么没有?” “没有。”芮诗纯摇了摇头道:“麦兄,我们上了那老家伙的当了。” 麦亮宇一怔,问道:“我们上什么当了?” 芮诗纯道:“那‘轰天神雷’是假的。” “哦……” 麦亮宇口中方自轻“哦”了一声,芮诗纯目光却忽然转望着黑衣老者问道:“你是四川唐家弟子?” 黑衣老者道:“不是。” 芮诗纯以目凝注地接问黑衣老者:“那你何来唐家独步天下武林的淬毒柳叶刀?” 黑衣老者道:“是敝上所赐。” 芮诗纯道:“如此,贵上必是唐家弟子了?” 黑衣老者道:“也不是。”芮诗纯星目一眨,道:“我请教贵上尊姓大名和出身师承?” 黑衣老者摇头道:“老夫毫无所知。” 芮诗纯双眉陡地一挑,沉声说道:“老儿,你想找死么?” 黑衣老者倏然冷声一笑道:“你这话白说了,老夫的这条命已经交给了麦亮宇,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芮诗纯一听这话,目光不由诧异地朝麦亮宇望去,麦亮宇立即朝他微点了点头,望着黑衣老者含笑说道:“阁下,你错了,我根本没有想要你的命。” 黑衣老者道:“难道你还会放过老夫?” 麦亮宇微一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有意放过你。” 黑夜老者目光倏地一凝,道:“你这话算数。” 麦亮宇敛容说道:“我说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抱拳一拱道:“如此,老夫这里先谢了。” 麦亮宇抬手一摆道:“阁下谢早了,我还有后话未说呢。” 黑衣老者眼珠微微一转,道:“你还有什么后话请说吧,老夫当洗耳恭听。” 麦亮宇道:“我虽然有意思放过你,但是你必须与我合作才行。” 黑衣老者道:“合作什么?” 麦亮宇道:“回答我数问。” 黑衣老者道:“这是你的条件?” 麦亮宇道:“这是我投阁下以‘桃’,阁下应该报我以‘李’。” 黑衣老者道:“否则你便不放过老夫么?” 麦亮宇摇头道:“不,我仍会放过你,只是方式略有不同。” 黑衣老者道:“怎样不同?” 麦亮宇道:“只要你实答我数问,我决不为难你,不动你一根汗毛的放过你。” 黑衣老者道:“否则你便要为难老夫?” 麦亮宇道:“不错。” 黑衣老者嘿嘿一笑道:“麦亮宇,你应该明白,老夫既已将生死置于度外,死且不怕,何在乎你为难不为难老夫。” 麦亮宇神色淡然地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希望你最好别让我为难你,不然,我可能会废掉你一身武功,令你生不如死。” 黑衣老者心神不禁倏然一震,道:“麦亮宇,你好狠毒的心肠!”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比起阁下杀人灭口的那一柳叶飞刀来,我就自叹不如了。” 黑衣老者暗吸了口气道:“麦亮宇,你应该明白,老夫那是受上命差遣,也是不得已。” 麦亮宇道:“要不是因为你是受上命差遣,我就不会答应为难你放过你了。”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我劝你还是与我合作,实答我数问的好。” 黑衣老者道:“你别作梦了,老夫决不会回答你任何问话的。” 麦亮宇星目寒芒一闪,道:“这么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兔子不撒鹰了?” 黑衣老者暗中一横心,咬咬牙说道:“老夫天生的倔脾气,硬骨头,见了棺材也是一样。”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轩,冷笑道:“这我倒有点不信,我倒要看看你的脾气有多倔,骨头有多硬?” 话声中,脚下突然朝前跨了一大步,抬手一指点落。 黑衣老者脸色不由一变,他本来可以躲开这一指的,但是不知怎地他竟然没有闪身躲让。 随着麦亮宇的一指点落,他身躯倏然向后倒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脸上泛起一片苦痛之色,四肢在痉挛颤抖。 突然他脸上的痛苦之色在逐渐地消失,脸色在逐渐变青,颤抖痉挛的四肢也在逐渐地静止…… 终于,他身体像跳动地挺了挺,两条腿蹬了蹬,不动了,双睛突瞪,嘴角流出了紫黑色的血液,脸色由青在转黑。 他死了,那死状很凄厉,很可怕,令人心神震凛! 麦亮宇不禁呆住了,望着黑衣老者的尸首发了愣! 他再也意想不到他一指点下,黑衣老者竟会倒地死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里在暗想:“难道这黑衣老者体内本来就中了剧毒,自己这一指点下,正好引发了他体内的剧毒,因而死去?……” 他暗想间,芮诗纯突然轻声一叹,说道:“真想不到,这老儿竟然如此悍不畏死,宁愿服毒自绝,也不愿回答一个问题。” 麦亮宇双目倏然微睁地问道:“芮兄,他确实是服毒自绝的么?” 芮诗纯被问得愕然一怔,反问道:“麦兄可是认为不是?” 麦亮宇道:“我认为他体内可能本来就中了剧毒,我那一指适巧引发了他体内的毒伤,因而毒发死去。” 芮诗纯摇头说道:“这似乎有点不可能。” 语声微微一顿,眨眨星目接说道:“我曾听我义父说过,江湖上有许多巨奸枭雄之类的大魔头,为了防止他们的底细秘密被泄露,往往在其手下属众口中按上一颗假牙毒囊,以防彼等万一落在正道人士手里无法脱身时,只要将那颗假牙毒囊暗中咬碎,吞入肚内,便会立刻中毒死去,如此,那个手下便不会得因受不住迫供而泄露他们的底细秘密了。” 麦亮宇有点奇疑地道:“那些手下属众,一个个难道都那么不怕死,甘心情愿……” 芮诗纯接口道:“当然不是,他们虽然并不心甘情愿,虽然怕死,但是却不得不怕死。” 麦亮宇道:“为什么?”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因为那些巨奸恶枭大魔头,大都是心黑手辣十分歹毒之辈,他们另有一套控制其手下属众的办法?” 麦亮宇问道:“什么办法?” 芮诗纯道:“有的是父母妻女家小被持作人质,只要一心生背叛,父母妻女就会被杀害,有的是在不知不觉中被其在体内做了手脚,服下一种慢性剧毒,必须定时服用其独门解药,以延缓毒性的发作,否则时间一过,必然毒发而死,而且死前将会受尽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与煎熬!” “哦……”麦亮宇心中明白了地沉思地说道:“这等说来,他倒真有可能是服毒自绝的了。” 语锋微微一顿,心中感喟地接着说道:“这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早知这些,我就不会那么冒失的点出那一指了。” 芮诗纯微微道:“麦兄也不必后悔了,其实这种事情谁会想到,我虽然闻听我义父对我提说这些江湖上的鬼门道,还不是一样没有想到,要不我岂会不先提醒麦兄。” 语音一顿,抬手自怀内取出一个布包递给麦亮宇,说道:“这是那把淬毒柳叶刀,你将它带着,它也许有点用处。” 麦亮宇一时没有细想,问道:“它能有什么用处?” 芮诗纯解释地说道:“这把淬毒柳叶刀与一般江湖人物使用的柳叶刀不同,它是四川唐家独步天下武林之物,凭着它找唐家弟子查问,也许能查问出眉目来。” 麦亮宇一听,这才明白这把淬毒柳叶刀的用处,连忙致谢地说道:“谢谢芮兄指点,也幸亏芮兄细心想得周到,不然小弟也将白白地漏掉一条可查线索机会了。” 说着,伸手接过了那把用布包缠着的淬毒柳叶刀,收入怀中放好。 芮诗纯忽然问道:“麦兄今年贵庚?” 麦亮宇道:“十七,芮兄问这做什么?”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我今年十八,比你大一岁,以后我就喊你亮宇弟,好么?” 麦亮宇点头道:“那么以后我就喊你芮大哥好了。” 芮诗纯含笑地点了点头,话头一转,问道:“亮宇弟如今打算前往什么地方?”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小弟想立刻前往四川一行。” 芮诗纯道:“去唐家查问那把柳叶刀的问题么?” 麦亮宇点头道:“小弟正是此意。” 芮诗纯道:“如此我们走。” 话落,二人双双腾身掠空奔向庄前解开马缰绳,上马飞驰而去。 麦芮二人刚走,大鹏庄内飞身掠出了三个黑衣黑巾蒙面人,掠过那个自绝死去的黑衣老者尸首身旁,其中一名身材矮胖的蒙面人朝一名身材瘦高的蒙面人说道:“二号,戴上手套,把他身上的东西取出来。” 身材瘦高的蒙面人二号口中应了一声,立即自怀内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将黑衣老者怀里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装入一只小皮口袋内,交给身材矮胖的蒙面人。 矮胖的蒙面人摇头道:“你带着好了。” 瘦高的蒙面人没有说话,立即一撩衣襟,将小皮口袋扎在衣襟里面的腰带上。 这时,庄内又飞掠出了两个黑衣黑巾蒙面人。 这二人身形一落,那矮胖的蒙面人立刻问道:“事情办好了?” 两个蒙面人同时点头答道:“小耿的尸首已经化完了。” 一人答道:“已经化成了一滩黄水,这化尸粉真灵。” 矮胖的蒙面人嘿嘿轻笑了笑,道:“主上功力高绝,胸蕴所学无不冠盖天下武林,那‘化尸粉’要是不灵,主上就不曾交下来使用了。” 语声一顿又起,接说道:“把这老儿的尸首也化掉,我们好走了。” 那蒙面人一听,立刻自怀内取出一只小瓷瓶,拔开瓶盖,洒出了一点黄色粉末在黑衣老者的尸首上。 另一个蒙面人突然轻咳了一声,说道:“堂主,那姓芮的小子我们实在不该放过他的。” 矮胖蒙面人道:“你的意思是说,适才我们应该杀了他?” “是的。”那蒙面人点头说道:“适才他一个人在大厅中,那实在是个取他性命的极好机会。” 矮胖的蒙面人声调倏地一冷,叱说道:“你知道个屁,要是能杀他还用你现在来放马后炮,老夫早就出手宰了他了。” 那蒙面人被叱得不禁一怔,问道:“为什么不能杀他,难道主上也有令谕不准……… 矮胖的蒙面人接口说道:“目前虽然还没有接奉到主上的令谕,不过……” 语声一顿,问道:“你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么?” 那蒙面人摇头道:“属下不知,尚祈堂主示告。” 矮胖的蒙面人嘿嘿一笑,道:“据说他是‘穷家帮’长老‘穷神’夏侯璞的义子,且甚得‘大漠王’之喜爱,这两个主儿别说是当今武林很少有人能惹得起,就是主人目前也未必愿意惹他们,杀了那姓芮的小子,激怒了‘穷神’夏侯老儿和‘大漠王’联手同入中原武林,发动‘穷家帮’帮众弟子的势力,天下搜索凶手,那岂不是替主上惹下天大的麻烦!” 那蒙面人默然了片刻,又说道:“但是那芮小鬼由小耿背上取走了那把柳叶刀,可也是件十分麻烦的事情,这问题,只怕主上会怪罪我们……” 矮胖的蒙面人接口道:“你怕那芮小鬼会认出那把柳叶刀的来历,会凭它找上唐家查问?” 那蒙面人点头道:“芮小鬼也许不识那把柳叶刀的来历,但是穷家帮的高手却不见得不认识。” 矮胖的蒙面人点了点头道:“你这话虽然有道理,不过,以老夫认为,纵然是‘落拓书生’席俊纶亲自找上唐家去,也不可能查问出什么来的。” 那蒙面人道:“俗话说得好,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 语声微顿了顿,接说道:“以属下看,这件事堂主最好还是禀报主上知道,请主人派人赶往唐家去通知一声,以防万一。” 矮胖的蒙面人忽然轻声一笑道:“你顾虑得很周到,看来你果然要比他们三个的心智高明强得多了。” 他们三个,自然是指那默立在旁边的三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一听这话,连忙躬身说道:“多谢堂主夸奖,以后尚望堂主多加关怀提拔。” 矮胖的蒙面人堂主口中轻嗯了一声,说道:“你只管放心好好的努力干事,有机会老夫当向主上替你美言推荐重用你。” 那蒙面人又躬身说道:“属下谢谢堂主。” 矮胖的蒙面人目光一瞥地上那黑衣老者的尸首,此刻已完全化净,化成了一滩黄水,随即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了”字声落,身形已率先腾起,电射破空掠去。 五个黑衣蒙面人走了。 但是他们是何许人?是什么来路?那矮胖身材的蒙面人是个什么“堂主”?他们口中的“主上”又是何许人?…… 这些,都是目下无法可解的“谜”。 四川唐家,向以精干用毒驰誉天下武林,唐家的子弟,不但个个善于用毒,而且精擅各种毒药暗器,举手投足之间皆可发出数种暗器,令人防不胜防。 近数年来,唐家的旺盛时代虽然已成过去,只剩下一门孤寡,祖孙三代闭门谢客,绝足江湖,但其在武林中的威望犹在,虽当今武林各大门派,仍不敢轻视唐家用毒之能,招惹唐家。 这天午后未申交接时分,唐家那气象巍峨的大门外面来了一红一黑两骑骏马,马背上一个是丰神俊秀,文质彬彬的银衣少年美书生,一个是气宇英挺,神色冷肃煞威凛人的白衣少年。 他二人,正是“寰宇三英”的老三麦亮宇和“穷神”夏侯璞的义子芮诗纯。 二人在唐家大门外飘身下了马背,将马拴在门旁两座人高的石狮子上,麦亮宇抬眼望了望紧闭着的黑漆大门,然后迈步登上了那九级高的大理石阶,举手按着大门上的黄铜环叩三下。 片刻之后,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停止在门内,问道:“外面是哪一位敲门?” 听那声音,沙哑中带着娇细,显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麦亮宇立即朗声说道:“是我,请开开门。” 门内女人的声音回道:“你是哪位?” 麦亮宇道:“在下名叫麦亮宇。” 门内人又问道:“还有一位是谁?” 麦亮宇道:“是在下的朋友,姓芮名诗纯。” 门内人道:“二位有何贵干?” 麦亮宇道:“特地拜访老夫人。” 门内人又道:“二位是干什么的?” 麦亮宇道:“武林末学后进。”门内人道:“二位是哪一派门下高弟?” 麦亮宇道:“在下不属于任何一派门下。” “哦。”门内人轻声一哦之后,又问道:“你拜访老夫人有何事?” 麦亮宇道:“在下有事相求。” 门内人道:“求取解药毒药?” 麦亮宇道:“不是,是求教一个问题。” 门内人道:“什么问题?” 麦亮宇道:“请开开门再说。” 门内人声调倏地一冷,道:“不必了,你二位请走吧。”麦亮宇道:“为什么?” 门内人道:“老夫人不见外客。” 麦亮宇眉锋微微一皱,道:“那么在下就请见夫人好了。”门内人道:“夫人也是一样,不见客。” 麦亮宇眉锋再次微皱了皱,道:“如此在下请问,眼下唐家有什么人可以见客?”门内人道:“总管。” 麦亮宇道:“那在下就请见总管也可以。劳驾进去通报一声。”门内人道:“不必通报了,我就是。” 麦亮宇道:“如此总管请开开门吧。” 门内人总管说道:“不行。”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挑,道:“总管不肯开?” 总管说道:“此门关闭于五年前,从未开过,门锁已经生了锈。”麦亮宇神情不由一怔,问道:“为何关闭那么久?”总管冷冷地道:“这是唐家的事情。”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在下请问,唐府共有几座门?”总管道:“三座。” 麦亮宇道:“在下该在哪一座门请见总管?” 总管道:“三座门都是一样,都不能开。” 麦亮宇道:“为什么?” 总管冷冷地道:“告诉过你了,这是唐家的事情。”麦亮宇双眉一挑又垂,道:“你们唐家的人进出怎么办?”总管道:“这有什么怎么办,很简单,在家里不出门就是了。” 麦亮宇道:“在家里不出门,吃的喝的和日常用品又怎么办?” 总管道:“那更简单,由商人直接送来。” 麦亮宇道:“可是又怎么拿进去呢?” 总管道:“能够丢的就从外面丢进来,不能丢的就从石狮子脚旁的一个洞口塞进来。” “哦。”麦亮宇沉思地口中“哦”了一声,没有立刻接话。总管却是语声一顿又起地说道:“少年人,你该可以走了。” 麦亮宇朗声说道:“总管原谅,在下不能走。” 总管声调倏地一冷道:“你不走要想怎样?” 麦亮宇道:“在下跋涉千里赶来四川,不能就此徒劳,必须一见唐老夫人。” 总管沉声说道:“老夫人不见客。”麦亮宇道:“但是在下这个客人应该例外,老夫人不见也得见。” 总管道:“你一定要见老夫人?” 麦亮宇道:“在下非见不可。” 总管突然冷声一笑道:“好吧,老夫人正在大厅上,你有本领就自己进去见她好了。”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二章 麦亮宇道:“总管要在下破门强闯?” 总管道:“你有胆破门强闯,就只管破门强闯便是,不过,我可得先告诉你,只要门一破,我便会立刻倾尽全力出手对付你!” 麦亮宇两道剑眉一轩,道:“包括用毒?” 总管冷声一哼道:“不错,也包括喂毒暗器。” 麦亮宇道:“谢谢总管提醒在下。” 语声一顿即起,说道:“总管请小心留神,在下要破门强闯了。” 话落,抬手一掌推出,“砰”的一声爆响,两扇黑漆大门立被他掌力震开,一抬腿跨了进去。 麦亮宇刚跨进门内,立见一股强劲的掌风挟着三点蓝芒电疾射到。 三点蓝芒分上中下三路,取的是他眉心、心窝、小腹三处要害。 唐家的暗器手法,果然高明名不虚传,就凭这一掌三暗器,也就足以令人心惊胆颤的了。 麦亮宇心中早已有备,他双眉微挑,口中一声冷笑,左袖一拂,三点蓝芒立被拂向一旁射去,右掌飞快地拍出一掌迎上总管的那股掌力。 “砰!”的一声,总管立感心神微微一震,脚下不禁后退了一大步,心中十分惊凛地暗忖道:“这白衣少年是何来路?好雄浑的掌力……” 其实她又怎知,这还是麦亮宇掌下留了神,这一掌只用了七成功力,如是再加一成,她内腑必然立被震伤吐血当场。 大厅门正对着大门,距离约有十丈左右,这时,唐家祖孙三代都齐集在大厅内。 唐老夫人居中高坐,身后垂手肃立着四名年约四十开外,从小在唐家长大的青衣侍婢,右边坐着两位中年美妇人,一位年近四十,一位只有三十出头的年纪。 年近四十的是唐夫人,年轻的是二夫人“巫山倩女”朱怡芬。 左边坐着一个长发披肩,黛眉美目,瑶鼻檀口,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女,一个十四五岁剑眉星目,相貌英俊的青衣少年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少女是唐夫人的长女唐秀容,小女孩名唐小芬,是二夫人“巫山倩女” 的爱女。 青衣少年名唐天威,是唐夫人所出,是唐家的独子,也是眼下唐府中唯一的一个男人。 麦亮宇破门进入,总管庐珍出一掌三暗器无功,且被震退受挫的情形,大厅内的唐老夫人等人全部都看得十分清楚。 唐老夫人双眉不由微微皱了皱,朝唐夫人说道:“燕君,别让庐总管再出手拦阻他了,你去请他进来吧。” 唐夫人本名方燕君,闻言立即点头应了一声,离座掠身出厅扬声说道:“庐总管不可出手。” 总管庐珍一掌受挫,正待二次出手,闻声连忙收势后退了三步。 唐夫人目视麦亮宇含笑说道: “麦少侠,老夫人请少侠入厅相见。” 话落,侧身举手肃客。 麦亮宇没有开口说话,神情洒脱地点头一笑,举步从容地直朝大厅走了过来。 他走来看似从容,其实每一跨步竟远达丈外,由大门到大厅间十丈左右的距离,在他脚下只不过七步多点儿,便已到达。 这情形,只看得唐老夫人等全家上下个个目射惊色,心头暗暗震凛不已。 麦亮宇步入大厅,他虽然从未见过唐老夫人,但是星目一瞥之下,已知当中坐着的即是唐老夫人。 于是,他神色立即一肃,朝老夫人抱拳拱手一揖,说道:“在下武林末学后进麦亮宇拜见老夫人。” 唐老夫人含笑欠身摆手说道:“不敢当,少侠请少礼,请坐。” 麦亮宇点头一笑道:“谢谢老夫人。” 话落,立即跨步在右边靠厅门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唐老夫人再次欠身为礼的说道:“适才承蒙少侠对庐总管手下留情,老身这里谢谢了。” 麦亮宇也欠身拱手还礼地说道:“老夫人太客气了,在下实在不敢当,庐总管那一掌三暗器,若非在下早有防备,在下只怕已经躺在大门口了。” 这话,虽然是客套奉承之言,但是唐老夫人却听得心中很受用,微微一笑说道:“少侠真会说话。” 语锋一顿,倏然凝目问道:“少侠今年贵庚?” 麦亮宇不由微微一怔,答道:“十七。” 唐老夫人双目忽地一睁,奇采飞闪地说道:“少侠十七岁的年纪,武学功力就有如此高绝惊人的成就,看来该可称得上是当今天下武林第一人了。” 麦亮宇道:“老夫人太夸奖在下了。” 唐老夫人目光倏又一凝,问道:“少侠要见老身有何指教?” 麦亮宇正容说道:“在下有件事情要向老夫人请教,并请老夫人赐于指点。” 唐老夫人道:“什么事情?” 她口里在问,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麦亮宇的来意,因为早在昨天之前,她就得到了消息通知。 麦亮宇微一犹豫道:“老夫人,这大厅内,方便么?” 唐老夫人微微一笑道:“眼下这大厅之内都是我唐家子孙,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麦亮宇目光一瞥老夫人身后垂手肃立的四名青衣侍婢,道:“她们四位?……” 唐老夫人接口道:“她四个从小在我唐家生长大,也和我唐家的子孙一样,少侠有什么事情,只管放心请说好了。”麦亮宇没有再说什么,抬手自怀内取出了那把用布包着的柳叶刀,朝前递了递,说道:“老夫人请先看看这布包里的东西。” 唐老夫人问道:“里面是什么?” 显然,她这是明知故问。 麦亮宇道:“老夫人看看就知道了。” 唐老夫人示意二夫人朱怡芬自麦亮宇手里接过布包转交过来,她打开布包,神色立现惊异地脱口说了声:“柳叶刀!”旋即双目一凝,望着麦亮宇问道:“少侠此刀何来?” 麦亮宇道:“请老夫人先告诉在下,此刀可是唐家之物?” 唐老夫人颔首坦然承认道:“不错,此刀不但是我唐家之物,而且是老身独门之物。” 麦亮宇道:“既是老夫人独门之物,那就请老夫人告诉在下,曾将此刀传给了什么人。” 唐老夫人摇头道:“老身从未传给过什么人?”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老夫人此刀共有多少把?” 唐老夫人道:“十二把。” 麦亮宇道:“现在何处?” 唐老夫人道:“已经全部遗失了。” 麦亮宇道:“什么时候遗失的?” 唐老夫人道:“五年之前。” 麦亮宇道:“在什么地方?” 唐老夫人道:“就在本宅之内。” 麦亮宇道:“是如何遗失?” 唐老夫人道:“偷盗。” 麦亮宇星目倏然凝注地道:“老夫人这话实在?” 唐老夫人脸色微微一变,道:“老身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少侠应该相信老身。” 麦亮宇道:“并非在下不相信老夫人,而是老夫人所言实有矛盾可疑之处,第一,唐家以用毒与精擅各种毒药暗器威震天下武林,府中上上下下无一庸手,老夫人一身武学功力更非当今武林一流高手所能望项背者。” 语声微顿了顿,接说道:“以此,放眼当今天下武林,有什么人敢那样大胆敢捋虎须,前来府内偷盗老夫人的独门柳叶刀,又有什么人有那份功力能耐?” 这话不错,是理。唐家并非一般武林之家,放眼天下,有什么人能暗入唐家偷盗而不叫唐家发觉? 麦亮宇说的虽然有理,但是唐老夫人却有她的解释,微微一笑,说道:“少侠说的虽然有理,但是,少侠也应该明白,武林中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当世武林武学功力高过老身的高人不知凡几,就以少侠一身所学功力而言,老身如果没有看错,只怕已不在老身之下。” 这话,也是实情。 麦亮宇默然沉思了刹那,说道:“这么说来,老夫人所言皆是实情,也不知道那偷盗这人是何许人了?” 唐老夫人摇头说:“老身如是知道,岂会放过那贼,不加追索讨回。” 话锋一顿,凝目问道:“少侠此刀何来,能予详告么?” 麦亮宇当下便将“大鹏庄”的经过情形,摘经扼要的述说了一遍。 唐老夫人听后,除了摇头轻叹了口气以外,竟默然没有说话。 麦亮宇脸色神情忽然一肃,说道:“老夫人,我忽然感觉到老夫人心中好像有着某种隐情顾忌,所以……” “所以”怎样?他没有接说下去,一双星目却灼灼如电般地射视着唐老夫人,像似要射穿唐老夫人的肺腑似的。 唐老夫人心神不禁暗暗一震,但神色却强自镇定地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说道:“这可能是少侠因心中怀疑而生的感觉,事实上老身心中十分坦荡得很,也绝无什么顾忌隐情。” “哦……”麦亮宇眨了眨星目,道:“老夫人心中既然没有什么隐情顾忌那就算了。” 语声一顿,倏然长身站起,抱拳拱手一揖,说道:“在下就此告辞,打扰府上静居,无礼冒犯之处,尚望老夫人原谅。” 唐老夫人含笑欠身摆手说道:“少侠别说客套话了,老身并不是个不讲事理之人,柳叶刀如不是老身独门之物,少侠怎会无端跋涉千里找来寒舍,倒是老身未能提供一点线索帮助少侠,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语锋一顿又起,又道:“请恕老身不亲送少侠了。” 麦亮宇淡然一笑,转身迈步跨出了厅外。 他脚下刚跨出厅外,心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的,突然停步回首道:“在下名叫麦亮宇,日后老夫人如有什么困难需要在下帮忙效力时,只要派人找穷家帮弟子通知在下一声即可。” 唐老夫人心中不由微微一动,凝目问道:“少侠和穷家帮是朋友?” 麦亮宇含笑地点了点头,未再说话,转首迈步潇洒地往外走了出去。 他一出大门,等在门外的芮诗纯立即问道:“怎么样?” 麦亮宇微一摇头说道:“白跑一趟。” 解开马缰绳,二人各自飞身上马而去。 庐珍总管关上了大门,唐老夫人心头这才微松的长吁了口气。 唐天威忽然眨动着一双星目,望着唐老夫人说道:“奶奶,以威儿看,这位麦大哥武功既高,人又很正派,您老人家为什么不……” 唐老夫人脸色倏地一沉,截口叱说道:“威儿,不准你多话,你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唐天威被叱,俊脸上立时显出一片不高兴的神色,说道:“不管什么事情,奶奶总说威儿是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不让威儿说话,好像威儿永远长不大似的。” 唐夫人连忙叱喝道:“威儿,你怎么可以和奶奶顶嘴!” 唐天威忽然一昂首道:“娘,孩儿这并不是和奶奶顶嘴,孩儿说得是理。” 唐夫人正要再开口叱喝,唐老夫人却突然抬手一摆,拦阻地说道:“燕君,你别开口。” 语声一顿,望着唐天威神色温和地说道:“威儿,奶奶问你,你今年多大了?” 唐天威心中微微一怔,但旋即明白唐老夫人此问之意地挺了挺胸,答道:“过了年就是十六岁了。” 唐老夫人点头一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过了年你就是大人了,是不是?” 唐天威点头说道:“是的,威儿已经不能算小,奶奶也实在不该再将威儿当小孩子看待了。” 唐老夫人笑笑道:“你要奶奶把你当大人看待可以,不过,做大人就该有做大人的条件,做大人的英雄豪气,你有么?” 唐天威双眉倏地一扬,说道:“威儿当然有,否则焉配是唐家的子孙,又怎配做一个七尺昂藏须眉,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他说来语声朗朗,脸色神情一片正肃,威仪凛人,确有大人之风。 他这番话,这种神情气概,直看得唐老夫人和唐夫人方燕君,二夫人朱怡芬,与及那四名中年青衣侍婢等人,全都不禁双目异采飞闪,心中不住暗自点头。 唐天威似是话未尽兴,也似是突被激发了他心底潜在的“英雄豪气”,竟然语声一顿又起,接着说道:“那位麦大哥只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扬名天下,威震武林,令那老贼对他畏惧害怕,他是人,威儿也是人,他能扬威天下武林,威儿自然也能。” 唐老夫人听得不禁双眉飞扬地哈哈一笑,道:“威儿,你很有志气,不愧是我们唐家的好孙子,但愿你今天豪语来日能成为事实,重振我们唐家在武林中的声威,扬眉吐气!” 唐天威朗声说道:“奶奶您请放心,威儿决不会辜负您老人家的期望的!” 唐老夫人含笑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不过,你要真想将来能扬威武林,那你就必须好好的努力勤加用功,现在你去练功房用功去吧。” 唐天威星目眨了眨,忽然提出要求的说道:“奶奶,我想请奶奶允许姊姊陪我同去练功房练功,可以么?” 唐夫人立刻摇头说道:“不可以,你练的功夫你姊姊怎么能练。” 唐天威道:“娘,我只是想让姊姊给我喂喂招,你请放心好了,凡是祖规不允许姊姊学的武功,孩儿决不会让姊姊学的。” 唐老夫人忽然转向唐秀容说道:“容儿,你就陪你弟弟去练功房给他喂喂招吧,不过,你要记住,不可违祖规,知道么?” 唐秀容连忙站起娇躯,挽首恭敬地说道:“容儿遵命。”唐天威和唐秀容二人出了大厅走后,二夫人“巫山倩女”朱怡芬美目眨了眨,忽然望着唐老夫人含笑说道:“婆婆,您不觉得有点古怪么?” 唐老夫人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古怪?” 二夫人道:“威儿突然要求准许让容儿陪他去练功房练功的事情。” 唐老夫人道:“你认为这会有什么古怪?” 二夫人摇摇螓首道:“媳妇只是觉得威儿此举必有用意,可能要搞什么鬼。” 唐老夫人问道:“你想他可能会搞什么鬼?” 二夫人沉思地说道:“媳妇这就不知道了,媳妇只是心中有那么个感觉而已。” 唐夫人忽然站起身子,说道:“婆婆,媳妇去看看去。” 唐老夫人抬手一拦,道:“你想去看什么?” 唐夫人道:“去看看他们要搞什么鬼?” 唐老夫人摆手说道:“你不必去了,就是去了也不可能看出个什么来的。” 唐夫人眉锋微皱地道:“可是……婆婆,威儿万一搞出什么乱子来,那怎么得了。” 唐老夫人含笑说道:“燕君,你只管安心的坐下好了,威儿他纵然想搞什么鬼,也搞不出什么乱子来的。” 唐夫人眉锋又皱了皱,但是她不能不听老夫人的话,无可奈何,只好默默地坐了下去。 唐天威唐秀容姊弟二人进入练功房,这座练功房里装着各种练功用具,陈列着各种兵刃和各种暗器,琳琅满目,可以说是“无奇不有”。 唐秀容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因为她虽然是唐家的女儿,是唐天威的嫡亲胞姊,可是这间练功房在唐家的祖规上却是女儿们的禁地,十七年来,她还是第一次进入。 进入练功房内,唐天威他并没有当真的练功或是要唐秀容和他过手喂招,却悄声向唐秀容问道:“姊姊,你觉得麦大哥那个人怎么样?” 唐秀容神情不由愕然一怔,问道:“威弟,你问这做什么?”唐天威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唐秀容眨眨美目道:“什么道理?” 唐天威道:“我要姊妹先告诉我对他的看法?” 唐秀容问道:“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唐天威道:“武功和人品气宇等等。” 唐秀容微一沉思道:“他武功气宇都很不凡。” 唐天威道:“人品呢?” 唐秀容黛眉微微一皱,道:“威弟,你要求奶奶准许我陪你到练功房来,就是为了要问这些话么?” 唐天威笑笑道:“这只是开场白,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唐秀容美目一凝,问道:“另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唐天威道:“请姊姊先回答我的问话。” 唐秀容无可奈何的说道:“他人品也很不俗。” 唐天威道:“姊姊喜欢他不?” 唐秀容娇靥儿不禁一红,瞠目娇嗔道:“威弟,你在胡说些什么!” 唐天威倏地正容说道:“姊姊,小弟这可是正经话。” 唐秀容道:“你这算是什么正经话,这种话要是让别人听见了,那多难为情。” 唐天威道:“姊姊你只管放心好了,在这练功房里谈话最安全不过了,决不会有别人听见的。” 唐秀容突然冷声地说道:“我不喜欢他。” 唐天威星目一凝道:“姊姊这是真心话?” 唐秀容道:“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当然是真心话,还有什么假的。” 唐天威眨了眨眼睛,说道:“但是小弟却有点不相信姊姊这话是真心话。” 唐秀容道:“你不相信是你的事,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与你又有何关?” 唐天威忽又正容说道:“姊姊,你如果不喜欢他便算了,如果喜欢,小弟自有……” “自有”什么?却没有接说下去,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 唐秀容不禁有点情不自禁地凝目接问道:“自有什么?威弟。” 唐天威缓缓说道:“自有妙策。” 唐秀容道:“什么妙策?” 唐天威淡淡地道:“算了,姊姊既然不喜欢他,又何必多问。”唐秀容道:“说出来听听也不行么?” 唐天威摇头道:“不行。” 唐秀容眨眨美目道:“如果我说喜欢他呢?”唐天威道:“如果我说喜欢他,这句话不能通过。”唐秀容道:“你要我怎么说才能通过。” 唐天威笑笑道:“我要听姊姊的真心话。” 唐秀容问道:“如何才算是真心话?” 唐天威道:“喜欢就是喜欢,应该说得十分干脆,‘如果’那两个字必须划除。” 唐秀容默然沉思了刹那,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我喜欢他,这样总可以了吧。” 唐天威道:“可以是可以了,不过我还得问问,姊姊这话可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唐秀容点头道:“是从心底发出来的。” 唐天威说道:“如果我能安排一个让他和姊姊和我在一起的机会,妹姊认为如何?” “那当然好。” 唐秀容娇靥神色先是一喜,旋即黛眉一皱,道:“这可能么?” 唐天威正容说道:“小弟有把握可能。” 唐秀容道:“也就是你的什么‘妙策’?” 唐天威点头道:“小弟心中已经计划好了。”唐秀容凝目问道:“是怎样的一个计划?” 唐天威忽然把脸贴近唐秀容的耳朵,低声说出了他的计划。 唐秀容听得不禁美目大睁,娇靥神色微变地摇头道:“威弟,这绝对不可以。” 唐秀威道:“为什么不可以?” 唐秀容黛眉微皱地说道:“威弟,这件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是走不出去,那可就……” 唐天威接口说道:“姊姊你只管放心,我这计划保险能够成功。” 唐秀容沉思地道:“可是日后呢?日后怎么办?奶奶那方面?……” 唐天威道:“奶奶那方面一切有我担当。” 第二天天色刚亮时分,穷家帮当地分舵奔出了两匹健马,马背上两个满脸油泥的小叫花,往东飞驰而去。 第二天日上树梢的时分,唐家上下全都起来了,唯独没有见到唐天威和唐秀容姊弟二人的影子。 于是,唐夫人进入了唐天威的房内,房内根本没有唐天威的人影,却在书桌上发现了唐天威的留柬,上面只有一句话:“威儿和姊姊找麦大哥去了。” 这张留柬,在唐老夫人和二夫人“巫山倩女”朱怡芬看过以后就烧掉了,没有第四个人看到过这张留柬。 于是,唐家传出了消息,唐天威姊弟失踪了。 八天之后,斜阳夕照时分。安徽风阳城内,已故“断剑鬼见愁”欧阳大侠的府第门外来了两匹健马,马背上正是那两个满脸油泥的小叫花。他二人,也正是唐天威和唐秀容。 姊弟二人望着那黑漆剥落的大门,眉锋微皱地迟疑了一下,随即抛蹬离鞍跃下了马背。 唐秀容牵着马,唐天威则跨步走上石阶,举手敲了门。俄顷之间,门里传出了一个娇柔的声音问道:“是谁敲门?” 唐天威朗声答道:“穷家帮弟子。” 大门开了,开门是“墨绿双凤”之一的碧兰。碧兰目光上下打量了唐天威一眼,问道:“小兄弟有什么事?” 唐天威星目一眨,道:“请问芳驾是什么人?”碧兰道:“我是本宅的下人。” 唐天威道:“主人何在?” 碧兰点头道:“在,小兄弟要找主人?” 唐天威摇头道:“在下来找另外一个人的。” 碧兰问道:“小兄弟要找谁?” 唐天威道:“麦大哥麦亮宇。” 碧兰笑说道:“小兄弟,你们二位请进来吧。” 唐天威迈步跨进门内,唐秀容立即牵着马随后跟了进去,将马匹拴在门旁边的柱子上。 碧兰关好了大门,便朝二人说道:“二位小兄弟请跟我来。” 在后厅中,唐天威姊弟见到了麦亮宇,麦亮宇望着二人问道:“二位小兄弟找我何事?” 唐天威微微一笑,道:“麦大哥不认识小弟么?” 麦亮宇双眉不禁微微一皱,摇头道:“小兄弟,请恕在下眼拙。” 唐天威笑说道:“麦大哥,请派人带小弟去洗个脸,洗过脸,麦大哥便能认识小弟了。” 麦亮宇立即朝碧兰说道:“凤姨,麻烦你带二位小兄弟去后面洗洗脸吧。” 碧兰点了点头,立刻带着唐天威姊弟往后面而去。 梅仙目送着唐天威姊弟二人的背影去后,忽然望着麦亮宇问道:“三弟,你看出来了没有?” 这话问得似乎有点没头没脑,麦亮宇神色不由愕然一怔,道:“看出什么?大哥。” 梅仙笑笑道:“他二人当中有一个不是小兄弟。” 麦亮宇星目微睁地道:“不是小兄弟,难道是个易钗而弁的小妹妹不成?” 梅仙点头道:“没有开口说话的那一个,正是位姑娘。” 欧阳映雪说道:“三弟,他喊你麦大哥,你竟然一点也不认识他,这倒真是件很好笑的事呢。” 芮诗纯在旁接口道:“他二人满脸油泥,掩藏了本来面貌,就是常见的熟朋友,一时只怕也很难认得出来。” 片刻工夫之后,唐天威姊弟已经洗去了脸上的油泥,现出了他们的庐山真面目,唐秀容已取掉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头乌云柔软的秀发披散在肩后。 姊弟二人一进入厅内,麦亮宇星目不由立时异采飞闪地惊奇地说道:“唐兄弟,是你!” 唐天威点头一笑道:“麦大哥,我名叫唐天威,我姊姊名叫唐秀容。”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问道:“唐兄弟,是老夫人叫你们来找我的么?” 唐天威摇头道:“不是,小弟和姊姊是偷溜出来的。” 麦亮宇诧异地道:“你们是偷溜出来的?” 唐天威点点头说道:“麦大哥,小弟偷溜出来找你,是为了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情。” 麦亮宇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唐天威道:“关于我奶奶的那独门柳叶刀,她老人家隐瞒了一些问题。” “哦。” 麦亮宇道:“她老人家心中有着不能说的苦衷,是不是?” 唐天威点点头道:“麦大哥,你不会怪她老人家吧?” 麦亮宇摇头道:“唐兄弟,你放心好了,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你奶奶是有苦衷,不得已才隐瞒事实,我怎么会怪她老人家。” 语锋微微一顿,问道:“唐兄弟,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么?” 唐天威点头道:“只是小弟知道得并不多。” 麦亮宇道:“不要紧,就尽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好了。” 唐天威想了想,星目忽然眨动地瞥扫了梅仙和欧阳映雪以及碧兰等人一眼,说道:“麦大哥,在这里说没有关系么?” 麦亮宇见他星目瞥扫众人的情形,已知他的心意,摇头说道:“没有关系,这厅内所有之人都是我的结义兄弟和好朋友,你只管放心好了。” 唐天威又想了想之后,说道:“五年之前的一个夜晚初更时分,我家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强迫我奶奶交出我们唐家祖传令符和毒经,我奶奶不肯,便和那人动上手了,结果我奶奶在那人的手下竟然未能走过三招就落了败。” 麦亮宇问道:“你奶奶没有用毒么?” 唐天威摇头道:“没有,她老人家虽然怀有一身毒艺,生性却很不喜欢用毒伤人。”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你奶奶在被迫无可奈何之下,于是便交出了令符和毒经?” “没有。”唐天威摇头道:“令符和毒经是我们唐家的主宰与命脉,关系我们唐家的绝续与存亡,我奶奶当然不肯交出。” 语声微顿了顿,接说道:“正当我奶奶已决心与那老贼放手一拚,不惜与其偕亡之际,那老贼突然扬声发出一阵长笑,长笑声中,四面围墙墙头立刻出现了十多名黑衣蒙面人,并有数人手中持着歹毒霸道无比的火器,同时大厅屋顶上也出现了五个人,内中二人竟是我爹和二叔,不知怎地竟落在那老贼的手里,那老贼声言,威胁我奶奶,如再不交出令符毒经,胆敢妄图拚命,他便立刻下令先杀我爹爹和二叔,然后施放火器,使唐家从此灭绝不留一个活口,在这等情势之下,我奶奶为了我爹爹和二叔,为了我们唐家的绝续存亡,终于忍下了口气,答应交出令符和毒经,并答应那老贼,我唐家子弟从此绝不与外界接触的条件。” 麦亮宇道:“这么说,你奶奶的那十二把独门柳叶刀也是那时被迫交出的了?” 唐天威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那老贼走后,我奶奶便立刻遣走家里的一些下人,传令封锁起了前后门和侧门,从此不准任何人出入。” 麦亮宇问道:“令尊和你二叔现在何处?那天我在府上怎地未见他门二位现身?” 唐天威道:“那老贼性情狡猾多疑,他怕我奶奶反悔,所以将我爹爹和二叔持为人质带走了。” “哦……”麦亮宇微一沉思道:“如今五年多了,那老贼仍未将令尊和你二叔放回,现被囚禁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 唐天威摇头道:“不知道,不过每过半年时间,老贼必须派人送来两封爹爹和我二叔的亲笔平安家信。” 麦亮宇默然想了想,又问道:“唐兄弟,你知道那老贼是何许人?叫什么名字么?” 唐天威摇摇头道:“不知道。” 麦亮宇道:“你奶奶知道么?” 唐天威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听我奶奶平常谈起那老贼时的口气,似有点知道,但只是怀疑而不敢肯定。” 麦亮宇眨眨星目问道:“你奶奶怀疑的那人是谁?” 唐天威摇头道:“我奶奶因为心中只是怀疑而不敢肯定,所以她老人家一直不肯妄言说出她怀疑的那人是谁?” 麦亮宇眉锋微皱地道:“如此说来,这些问题必须去当面问你奶奶,而你奶奶是不是能够……” 他话未说完,忽然唐天威又接口说道:“麦大哥,还有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自己大概还不知道呢。” 麦亮宇神情不禁微微一怔,问道:“什么奇怪的问题?” 唐天威道:“麦大哥,你虽然不知道那老贼是谁?但是那老贼对你却好像十分熟悉,而且也十分顾忌畏惧。” 麦亮宇愕然诧异地道:“何以见得?” 唐天威道:“在麦大哥尚未到达我家之前,我奶奶就已接到了那老贼的派人传话,说麦大哥将于最近期内前来查问柳叶刀之事,要我奶奶推说系于五年前失盗,其他问题一概不知,并要我奶奶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得和麦大哥动手为敌,更不得对麦大哥施毒,否则激怒了麦大哥,一切后果由我奶奶自己负责。又说麦大哥身怀奇绝功力,且已可能练成一身百毒不侵的神功。” “哦!”麦亮宇听得心神不禁暗暗一震,沉思地说道:“如此说来,那老贼该是和我很熟之人了?……” 唐天威道:“小弟心中也是如此猜想,那老贼必是麦大哥相识之人,否则他怎知麦大哥的所学功力?” 麦亮宇剑眉深皱,默然沉思,他心中在暗想:“那老贼究竟是谁呢?他自获遇‘五先生’所传绝艺离开十万大山以来,迄今只不过五个多月的时间,当今武林知道他所学功力的人,可说是少而又少,那老贼对他竟似乎知之甚深,这实在……” 他正暗想间,一直默坐着的梅仙突然望着他含笑问道:“三弟,那老贼是何许人,你想出一点头绪来了没有?” “没有。”麦亮宇摇了摇间,倏然凝目问道:“大哥心中可是已有所得?” 梅仙点头道:“放眼当世天下武林,能知你所学功力的,我想只有一个有可能。” 麦亮宇道:“大哥认为是谁?” 梅仙道:“尹育纯那恶贼。” 麦亮宇神情不由一呆,摇头道:“这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五位老人家收了小弟这么个弟子。” 梅仙微微一笑道:“三弟,你应该想到,世事难料,天下有许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都往往会出人意外地造成了可能。” 正说之间,外面突又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梅仙不由眉锋一皱,转朝站立在一边的碧芝说道:“芝姨,你去看看是什么人。” 碧芝答应了一声,立即快步往前而去。 片刻功夫之后,碧芝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叫花走了进来。 那中年叫花子走到厅门口,并未立即进入厅内,却停步站住,礼貌地朝厅内抱拳拱手说道:“请问哪位是麦少侠和敝帮芮师叔?” 麦亮宇起身抱拳说道:“在下就是麦亮宇,兄台有何见教?请进来说话。” 芮诗纯却坐着未动,说道:“我姓芮。” 中年叫花子跨步入厅,首先朝麦亮宇躬身行了一礼,随即转向芮诗纯恭敬地大礼拜见道:“弟子凤阳分舵汤宏叩见师叔。” 芮诗纯微微欠身摆手说道:“别行俗礼了,起来说话。” 汤宏应声站起身子,芮诗纯立即问道:“你在本地分舵是什么身份?” 汤宏神色恭敬地答道:“弟子承蒙帮主恩泽栽培,奉派掌理本地分舵。” 芮诗纯点了点头,抬手指着梅仙和欧阳映雪二人说道:“他二位是麦少侠的结拜大哥梅公子和二姊欧阳姑娘,你先上前见过他们二位再说你来此之事吧。” 汤宏应了声:“弟子遵谕。”转朝梅仙和欧阳映雪肃容躬身行礼之后,这才恭敬地说道:“弟子适才接获总舵传书,最近江湖上出现了二十多名不明身份来历的黑衣蒙面人,正在分头追索前来投奔麦少侠的四川唐家两小姊弟,令谕弟子赶来此间禀告师叔和麦少侠,唐家两小姊弟如尚未到,弟子当立刻率领分舵弟子迎上去接应。” 唐天威闻言立刻接口致谢地说道:“谢谢汤舵主,在下和家姊已经到了。” 汤宏目注唐天威道:“你就是唐家少主?” 唐天威点头一笑,说道:“不敢当,汤舵主,小弟名叫唐天威。” 麦亮宇忽然星目眨了眨道:“汤舵主,在下想请你帮忙办点事情,可以么?” 汤宏恭敬地说道:“少侠只管吩咐就是。” 麦亮宇略一沉思道:“请汤舵主回舵立刻派人探查那些不明身份来历黑衣蒙面人的行踪,一有发现,立即设法将他们引来此地,并严嘱贵舵弟子,千万不得与他们动手,也不得泄露我在此地的风声。 汤宏点头说道:“在下遵命。” 话声一顿,转向芮诗纯躬身问道:“师叔有什么谕示?” 芮诗纯摇头道:“我没有事情,你快去派人依照少侠的吩咐行事吧。” 汤宏恭敬地应了一声,朝梅仙和欧阳映雪姑娘等人抱拳躬身一礼,正要转身迈步走去,梅仙却忽地抬手一拦,说道:“汤舵主且慢。” 汤宏闻言只好站着不动,目视梅仙静候吩咐。 梅仙却望着麦亮宇问道:“三弟要将那些蒙面人引来此地,可是要活捉两名活口问供?” 麦亮宇点头道:“小弟正是此意。” 梅仙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在此以逸待劳,坐着等舵主派人将也们引来了?”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大哥可是认为这办法有什么不妥?” 梅仙摇头道:“这办法倒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时间上却有点问题。” 麦亮宇微微一怔,道:“时间上有什么不妥?” 梅仙含笑问道:“三弟,你忘记了少林之约没有?” 麦亮宇道:“小弟并未忘记。” 梅仙道:“既然没有忘记,我们可曾计算过日期,我们哪有时间在此坐等,最迟在今晚三更以前,我们就必须动身上路,而且得连夜急赶,否则定然不能如期赶到少林。”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关于此一问题,小弟心中早已想好了,有了妥善办法。” 梅仙道:“怎样的妥善办法?” 麦亮宇道:“小弟在这等那些蒙面人,大哥和二姊可以先行动身上路赶往少林,将实情告知少林掌教等人,请他们稍候三日,三日之内小弟必到。” 梅仙眨眨星目道:“你有把握在三日之内必能擒到蒙面人,问出口供么?” 麦亮宇道:“大概没有问题。” 梅仙道:“万一三日之内,那些蒙面人一个也未被引来此地呢?” “这个……”麦亮宇双眉不由微微一皱。 梅仙含笑说道:“凡事不怕一万,但不能不防备万一。”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那么以大哥之见呢?” 梅仙道:“今晚二更时分动身上路赶赴少林。” 语锋一顿又起,接说道:“那些黑衣蒙面人的目的既是唐家姊弟,我们不妨就以唐小兄姊弟为饵,让他们姊弟先行,我们在后面跟着,同时请汤舵主传出唐小兄姊弟的行踪消息,如此一来,不用派人去引他们,他们自会跟踪追上来。” 麦亮宇听后,心中暗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也确实要比穷家帮弟子去将那些蒙面人引来此地要高明得多了。” 于是,他立即点头说道:“大哥这办法要比小弟的办法好多了。” 话锋一顿,转向汤宏说道:“就麻烦汤舵主依照我大哥的办法,把消息传出去好了。” 汤宏点头躬身应“是”,转身大步而去。 二更时分,唐天威和唐秀容在梅仙的安排下,由“墨绿双凤”碧芝碧兰二人陪同着动身离开了凤阳,取道直奔少林。 事情果然不出梅仙所料,离开凤阳百里光景,唐天威姊弟就被三个黑衣蒙面人截上了。 唐天威虽然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苦练绝艺秘技五年多来,从未有一现身手的机会,虽然有心和蒙面人试试自己的功力所学,但是碧芝碧兰奉命护卫他们姊弟,她二人怎会让他和蒙面人动手。 因此,三个黑衣蒙面人才一截上他们,“墨绿双凤”立刻拦在唐天威姊弟身前和对方答了话,并且三言五语之间就动上了手。 碧芝碧兰出身“长生岛”,身怀奇学功力,可是她二人以二敌三,激战了二十多招,竟然未能占着便宜,她二人心中不禁暗暗惊凛了。 这三个蒙面人的功力身手实在不俗得很,应该说得上是当今武林一流中的一流。 二十多招的时间,虽然只不过是片刻工夫,但是这片刻工夫,麦亮宇等人已经赶到了,在麦亮宇的一声“住手”朗喝声中,三个蒙面人和“墨绿双凤”立即同时停手后退。三个蒙面人两瘦一胖,胖的一个目视麦亮宇问道:“阁下何人?” 麦亮宇冷冷地道:“姓麦名亮宇。” 胖蒙面人淡然轻声“哦”,道:“原来是‘寰宇三英’麦少侠当面,老夫失敬了。”麦亮宇道:“阁下不必客套了,你们是自己束手就缚,还是要我出手?” 胖蒙面人心中暗暗一凛,道:“麦少侠何出此语?”麦亮宇道:“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胖蒙面人道:“麦少侠与老夫有过节么?” “这话问得好。”麦亮宇冷声一笑道:“我请问阁下为何在此地和她们二位动手?”胖蒙面人道:“老夫是奉命请唐少主姊弟回家。”麦亮宇道:“奉谁之命?” 胖蒙面人道:“自然是唐老夫人之命。” 麦亮宇道:“阁下是唐家人?” 胖蒙面人摇头道:“老夫等不是。” 麦亮宇道:“阁下既然不是唐家人,那何来奉唐老夫人之命之说?”胖蒙面人道:“这内中自有原因。” 麦亮宇道:“什么原因?” 胖蒙面人道:“对不起,这是唐家的事情,与你麦少侠并无关系,你麦少侠何必多问。”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阁下说得也是,这是唐家的事情,与我并无关系,可是……” 语声一顿,抬手指指垂手凝立在一边的“墨绿双凤”,接说道:“阁下知道她二位是什么人?” 胖蒙面人摇头道:“老夫不知。” 麦亮宇道:“那么我告诉阁下好了,她两位是我大哥府中美号中的‘墨绿双凤’,如此你明白与我有无关系了么?”胖蒙面人心念忽然一动,问道:“请问你大哥尊姓大名?而他是当今武林那一世家的人?”麦亮宇没有立刻说出梅仙的姓名身份,却转望着梅仙道:“大哥,可以告诉他么?” 梅仙道:“三弟,你的事情我已经派人禀告回去了,我想娘一定会立刻派人出来协助我们,只要娘派出的人手一踏入江湖,江湖上马上就会知道消息,我的姓名身份问题,只不过是时间迟早而已,你想告诉他就告诉他好了。” 麦亮宇略一沉思,双目倏射威凌地射视胖蒙面人冷声说道:“阁下,现在你可以先好好的考虑一下,在得知我大哥的姓名身份之后,你不但必须实答我一切问话,而且你三个从此必须接受我的安排,否则,你三个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胖蒙面人虽然明知那将是怎样的一条路?但仍然忍不住接口道:“一条什么路?” 麦亮宇冷冷地道:“死路!” 胖蒙面人心中暗吁了口气,道:“如果老夫不想要知道你大哥的姓名身份呢?” 麦亮宇道:“你仍然必须实答我一切问话,但可以不必接受我的安排条件。” 胖蒙面人道:“要是老夫不愿实答你问话呢?” 麦亮宇道:“我可以留你们一条活路,不过,那条路你们可并不热衷也不希望那样的活下去。” 胖蒙面人道:“为什么?”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因为那将会比一个平常人活得更平凡,活得更没有意味。” 这话,胖蒙面人心中有点明白了,心中不禁有点发颤地道:“你的意思是要?……” 麦亮宇语声凝寒如冰地说道:“废掉你们一身逞狠作恶,为虎作伥的武功!” 胖蒙面人浑身不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但仍力持镇定地说道:“这么说,老夫等三人的生死之权,都操在你的手里,接不接受你的安排条件,全都一样了!? “不!”麦亮宇摇头说道:“这只是我的决定,其实真的生死之权,还是操在你们三个自己的手里。” 站立在左边一个瘦蒙面人嘿嘿一笑,接口道:“麦亮宇,对于你自己的决定,你有几分把握?” 麦亮宇淡淡地道:“话出于我口,入于你耳,有几分把握就是我自己的问题了。” 胖蒙面人道:“先说说又有何妨?” 麦亮宇道:“我说我有十之十的把握,你信不信?” 胖蒙面人摇头道:“老夫当然不信。”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一笑,道:“既然不信,又何必多此一问。” 话声一顿即起,问道:“现在你考虑好了没有?” 胖蒙面人道:“老夫早就考虑好了。” 麦亮宇道:“想知道我大哥的姓名身份?” 胖蒙面人道:“你说吧。” 麦亮宇才待答话,梅仙忽然轻咳了一声,接口说道:“三弟,不要为了他三个耽误了赶路的时间,你带着二妹和唐家姊弟先动身赶路吧,他三个的问题,交给我和芮兄弟来处理好了。” 麦亮宇眉锋微一皱,道:“大哥,这个……” 梅仙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将事情办得好好的。” 麦亮宇微一沉思,点头道:“如此小弟就先走一步,一切麻烦大哥处理好了。” 梅仙点了点头,同时朝“墨绿双凤”递了个眼色,碧芝碧兰立时身形齐动,双双飘身拦立在三个蒙面人身前六尺之处。 三个蒙面人本想适时腾身扑截唐天威姊弟,但由于“双凤”突然飘身立在他三个的身前,知道在这等形势下,一动不如一静,否则也是徒然白费。 因此,他三个只好眼睁睁地望着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姑娘带着唐天威姊弟上马纵骑疾驰而去。 转眼之间,麦亮宇等四人四骑已远去百丈以外,梅仙才目光电闪地扫视了三个蒙面人一眼,说道:“三位可愿和我开诚地谈谈?” 胖蒙面人道:“谈什么?” 梅仙道:“既是开诚地谈谈,当然包括有关的一切,也是无所不谈。” 胖蒙面人摇头道:“老夫不愿。” 梅仙微微一笑道:“阁下可是有所顾忌?” 胖蒙面人道:“老夫不愿违言,如非有所顾忌,就不会蒙着面纱,奉命差遣追截唐家两小姊弟了。” 梅仙眨眨星目道:“如此我请问阁下的‘顾忌’是关系你自己的威胁?还是另有苦衷?” 胖蒙面人道:“两者都有。” 梅仙道:“请先赐告是何隐衷?” 胖蒙面人摇头道:“老夫无可奉告。” 梅仙道:“阁下难道愿意如此受人威胁令谕差遣终身?” 胖蒙面人道:“那是老夫等自己的事情,无用阁下烦心。” “阁下说的是。”梅仙淡然一笑道:“不过,在未和你谈论这些问题之前,我忘了应该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否则,此刻你便不可能这样说话了。” 胖蒙面人道:“你认为老夫可能会怎样说?” 梅仙道:“阁下也许早就答应愿意和我开诚地谈谈了。”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三章 胖蒙面人问道:“是什么东西?” 梅仙没有立刻接话,却缓缓伸手怀内取出一方玉牌,托在掌心中,星目突如电射地望着胖蒙面人问道:“阁下可识得此物?” 玉牌色泽淡红而光润,为万年温玉所制,一面雕刻着一位面貌清癯的儒者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上面刻着“不老长生”四个古体篆字。 入目玉牌,三个黑衣蒙面人心头不由齐皆猛地一跳! 胖蒙面人脱口惊声说道:“不老令!” 梅仙神色一肃,道:“阁下现在可愿和我开诚地谈谈不?” 胖蒙面人微一犹豫,道:“请恕老朽放肆,请问公子的身份?” 梅仙道:“我姓梅,当代掌令是家母,如此你明白了么?” 胖蒙面人躬身道:“老朽明白了,适才因是不知,尚祈少主原谅。” 梅仙收起“不老令”,抬手一摆道:“不知者不罪,阁下无须俗套客气,现在请答我问话,可愿和我开诚一谈不?” 胖蒙面人道:“不老令现,武林共尊,老朽自是恭谨从命。”梅仙正容说道:“如此我请问,三位奉谁之命追截唐天威姊弟?” 胖蒙面人答道:“敝主上。” 梅仙道:“贵主上是哪一位?” 胖蒙面人道:“千面客。” 梅仙道:“他叫什么名字?” 胖蒙面人摇头道:“无人知道他的姓名。” 梅仙道:“知道他的出身师承来历么?” 胖蒙面人道:“不知道。” 梅仙道:“他武功很高么?” 胖蒙面人道:“所学功力两皆高绝惊人。” 梅仙双眉微皱了皱,又问道:“追截唐天威姐弟的目的是什么?” 胖蒙面人道:“送交唐老夫人自己处理。” 梅仙道:“你这是实话?” 胖蒙面人点头说道:“不老令前,老朽绝无一句不实之言。” 梅仙微一沉思,星目倏然一凝,问道:“贵主上为何派人假冒我三弟之名到处杀人,并夜入少林经阁盗取‘伐髓易筋’二经,其用意何在?你知道么?”胖蒙面人摇头道:“这个老朽就不清楚了,他一向行事作为,全都十分令人莫测高深得很,尤其是对麦少侠所采取的手段措施,更会令人为之迷惑不解非常。” 梅仙道:“他所采取的是个什么手段措施?”胖蒙面人道:“他虽然派人冒麦少侠之名到处杀人,但却严令手下绝对不得伤害麦少侠本人,违者必定处死!” 梅仙心中不禁愕然一怔!双眉微皱地道:“这倒实在很奇怪!” 语声一顿,心念电闪地飞转了转,又问道:“他手下一共有多少人?” 胖蒙面人道:“可能有百多人,也可能超过两百以上。” 梅仙道:“都是些什么人?” 胖蒙面人道:“有江湖豪客,有武林恶徒,也有威霸一方的枭雄人物,龙蛇混杂,个个都是当世武林一流中的一流高手。” 梅仙道:“能举说出一些人的名号么?” 胖蒙面人想了想道:“滇西四怪,蛮荒残臾,关东三雄,崂山恶道,中条双煞等人都是。” 梅仙听得心头不由微微一震,道:“这实力实在够强大惊人的,比诸当今武林各大门派恐怕已是只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胖蒙面人道:“这还只是老朽所知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实力尤强尤大。” 梅仙微一沉思道:“据传说那‘滇西四怪’,‘蛮荒残叟’等人,无一不是素来狂妄跋扈,自视极高的武林黑道巨孽,这些人竟然个个都听命于他,受他的差遣,如果我猜料的不错,此中必有原因,决非都是自愿甘心的,对么?” 胖蒙面人点头道:“少主猜料得一点不错,凡是他的手下属众,心中纵然不甘不愿,但却莫可奈何,不得不听命于他。” 梅仙道:“这么说,他们必然是受着他的什么胁迫控制了?” 胖蒙面人道:“事实确是如此,除了他真正的心腹属下以外,大都不是身中慢性奇毒,必须按时服用他特制的解药,便是父母妻儿等亲人被持作人质。” “哦!”梅仙眨眨星目道:“照此说来,你们三位必定也是身受着奇毒的迫害与控制了。” 胖蒙面人点点头,轻叹了口气,没有接话。 梅仙想了想,又问道:“他控制着许多当世武林黑道巨孽,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他有何企图?” 胖蒙面人道:“野心。” 梅仙道:“他想称霸天下武林?” 胖蒙面人道:“事实上他已将天下武林视为他囊中之物,以当世天下武林霸主自居,如不是四个月前‘血娘子’突然出现武林,使他突然改变了计划,当今武林九门派此刻只怕已有半数以上的俯首称臣,受其控制了。” 梅仙道:“他怕‘血娘子’么?” 胖蒙面人摇头道:“他突然改变计划的意思是先让‘血娘子’去找各大门派的晦气,大闹大杀去,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他再以武林奇客的身份出面收拾‘血娘子’,借此立德扬威武林,那时各大门派之人必然感他之德,全都尊敬他,无须使用什么手段,各大门派之人会自然而然的落入他的控制中。” 梅仙双眉微微一扬道:“好计划,此人他好深沉的心机!” 语声一顿又起,问道:“最近有‘血娘子’的消息么?” “没有。”胖蒙面人摇头道:“自两个月前,‘血娘子’大闹华山,杀了华山门八名高手,又赶上峨嵋大闹了一场,杀了峨嵋三个慧字辈的和尚以后,就像突然消失了般地,再未听说过她的消息。” 梅仙默然沉思了刹那,话题忽地一改,问道:“如今你三位打算怎么办?还要继续追截唐天威姊弟么?” 胖蒙面人想了想,转向两个瘦高的蒙面人问道:“二位的意思认为应该如何?” 两名瘦高的蒙面人微一沉吟,右边的一个开口说道:“唐家两小姊弟既然和麦少侠一起,兄弟认为事情到此为止,可以结束了。” 胖蒙面人点头道:“是该可以结束了,唐天威姊弟和麦少侠在一起,谁敢强截!” 语声微微一顿,望着梅仙说道:“少岛主如果已无其他的垂询指教,老朽想请准告辞。” 梅仙想了想,点头道:“你们请便吧。” 胖蒙面人未再说话,抱拳拱手躬身一揖,和两个瘦高的蒙面人一齐长身电射掠空而去。 望着三个蒙面人去远之后,芮诗纯忽然轻咳了一声,问道:“梅大哥,你为何就这样任由他们三人离去?” 梅仙星目一眨,反问道:“如以芮兄弟的意思应该如何?” 芮诗纯道:“兄弟认为应该留下他们。” 梅仙道:“留下他们做什么?” 芮诗纯道:“将他们带往少林,要他们向少林掌教等人述说事实一切,替麦三弟作证!” 梅仙微微一笑道:“芮兄弟认为少林掌教等人会相信?” 芮诗纯星目一凝道:“梅大哥认为少林掌教等人会不信?” 梅仙点点头道:“少林掌教也许会。但是青城道士和昆仑、无极两派就很难说了。”语声一顿又起,接道:“事情既无把握使青城道士等人相信,将他们三个带往少林作证,于我们无益,于他们却有害!” 芮诗纯道:“于他们有什么害?” 梅仙笑笑道:“他们都是身受迫害之人,从他们那‘顾忌、隐衷’两者皆有的口气听来,显然他们不但身中奇毒,可能还有亲人被挟持着,受着双重的控制,如将他们带往少林作证,首先遭殃的将是他们的亲人。” 这么一解说,芮诗纯完全明白了,内心不由极是佩服地说道:“大哥真够细心想得周到,小弟竟然没有想到这些,实在真笨。” 梅仙笑了笑,转变话题地说道:“三弟和二妹他们大概已下去快近百里了,我们快追上去吧。” 少林寺,位于少室山北麓。 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带着唐天威姊弟四人四骑,一路连夜急赶,终于在约期的那天午后西末时分,赶到了少林寺外。 四人甫一下马,立有一名中年灰衣僧人快步迎了出来,双掌合十为礼的望着麦亮宇问道:“施主上姓?” 麦亮宇道:“在下姓麦名亮宇。” 中年灰衣僧人道:“贫僧本寺知客,奉命迎候施主。” 麦亮宇问道:“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都来了没有?” 知客僧点头答道:“都已经来了。” 麦亮宇道:“他们现在何处?” 知客僧道:“现在寺内客殿中恭候侠驾。” 麦亮宇道:“请大和尚入内传报一声,就说麦某赴约来了。” 知客僧双手合十道:“本寺掌教已有令谕,施主来时无须传报,命贫僧直接请施主前往客殿会谈,请施主随贫僧入内。” 话落立即转身迈步在前带路,向寺内走了进去。 客殿内,少林掌教和一心监院分坐在正中的主位上,身后垂手并肩肃立着少林四护法金刚,穷家帮主“落拓书生”席俊纶、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和“独臂神叟”龙正方,则分坐在左右两边的客位上。 在右边,距离席俊纶五丈多远,靠近殿门旁地方,一排安放着三张椅子,显然,那是为“寰宇三英”设置的座位。 穷家帮“蓝衣双叟”和“八杰”与三派门下高手等人,则全都神情肃穆的站立在客殿门外两旁。 在知客僧的引导下,麦亮宇神色从容地进入了客殿,身后紧跟着欧阳映雪和唐天威姊弟。 他虽然从未见过少林天愚掌教,但他星目一掠之下,已知端坐在一心监院上首主位上的古稀老僧即是天愚掌教,因此他一进入殿内立即不失礼数的朝天愚掌教抱拳一拱,朗声说道:“在下麦亮宇见过掌教大师。” 天愚掌教双手合十微一欠身道:“不敢当,麦施主请少礼,请坐。” 说着抬手朝靠近殿门旁安放着的三张椅子指了指。 麦亮宇淡然一声摇头道:“不必了,在下是赴约的。” 天愚掌教道:“施主虽是来赴约的,但来此是客,请先坐下,坐下也好谈话。” 麦亮宇星目一瞥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微一沉思道:“掌教既如此说,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落,跨步在三张椅子当中的一张椅子,洒脱地坐了下去。 唐秀容在欧阳映雪的示意下,跟着坐在麦亮宇的右边,欧阳映雪自己坐在麦亮宇的左边。 椅子只有三张,唐天威只好站立在姊姊的旁边。 天愚掌教目光一扫欧阳映雪和唐秀容姊弟,问道:“麦施主,他们三位尊姓大名?可都是施主的朋友?” 麦亮宇微一点头,随即替欧阳映雪和唐秀容姊弟三人介绍了一遍。 天愚掌教一听唐秀容姊弟是四川唐家子弟,不由目视唐秀容问道:“唐姑娘,听说老夫人于五年前自封门户,并禁令子弟外出,拒见任何访客,有这回事么?”唐秀容螓首微微一点道:“有这回事。” 天愚掌教道:“如今禁令已解除了?” 唐秀容道:“目前还没有。” 天愚掌教道:“既然没有,姑娘和令弟同出江湖,岂不是犯了老夫人的禁令?” 唐天威接口说道:“这与掌教何关?” 天愚掌教脸色微微一沉,道:“小施主对老僧说话,怎地这等放肆无礼!”唐天威朗声说道:“这本是掌教自己的不是,焉能怪得在下说话无礼放肆!” 天愚掌教轩眉凝目问道:“老僧如何不是了?”唐天威道:“在下请问,在下和家姊同出江湖,违犯家祖母的禁令与否,与掌教何关,掌教又问此怎地?”这话不错,是理。 天愚掌教眉锋不由微皱了皱,道:“如此说来,倒是老僧不该问了。” 唐天威道:“掌教本来就不该问。” 天愚掌教目光不由深望了唐天威一眼,随即话题一转,望着麦亮宇问道:“紫衫客怎地未来?” 麦亮宇道:“另外有点事情,要迟些时候才能到。”天愚掌教道:“要迟多少时候?” 麦亮宇道:“今晚至明晨之间。” 青城掌门清虚道长忽然轻咳了一声,问道:“今日之约,施主准备如何了断?” 麦亮宇神色平静地道:“在下想先听听道长的意思,希望如何了断?” 清虚道长目光一瞥“落拓书生”席俊纶和“独臂神叟”龙正方二人,说道:“贫道不想恃强欺人,只希望施主能给贫道等一个合理的交代。”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如此在下请问,道长相信在下之言不信?” 清虚道长道:“只要合情合理,有证有据,贫道等自然相信。” 麦亮宇再次微一沉思道:“道长既这么说,在下所言相信与否?那就只好听凭道长等自己决定了。” 语锋一顿又起,接道:“十多天前,在下曾去过‘大鹏庄’,在庄上遇见两个人。” 清虚道长道:“两个什么人?” 麦亮宇道:“一个脸上戴着人皮面具,穿着打扮与在下同样的人和一个蒙面黑衣老者。” 清虚道长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麦亮宇道:“杀害裘天雄父子的凶手。” 清虚道长道:“他们和裘天雄父子有仇?” 麦亮宇道:“据他们自己说没有。” 清虚道长道:“那他们杀害裘天雄父子的目的是什么?” 麦亮宇道:“嫁祸在下。”清虚道长道:“这么说,他们是你的仇家了。” 麦亮宇摇摇头道:“他们与在下无仇也从无过节。”清虚道长道:“那他们为何要杀人嫁祸与你?”麦亮宇道:“据他们说,他们只是奉命行事。”清虚道长道:“奉谁之命?” 麦亮宇道:“他们的主上。” 清虚道长道:“他们的主上是什么人?” 麦亮宇道:“不知道。” 清虚道长道:“你没有问他们?” 麦亮宇道:“据他们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清虚道长道:“他二人现在何处?” 麦亮宇道:“死了。” 清虚道长道:“你杀了他们?” “不是。”麦亮宇摇了摇头,把事情的经过摘精扼要的述说了一遍。 清虚道长微一沉思道:“如此说来,裘天雄父子不是你杀的了?” 麦亮宇道:“事实本来就不是在下所杀。” 天愚掌教接口问道:“那把淬毒柳叶刀现在何处?”麦亮宇道:“四川唐家唐老夫人那里。” 天愚掌教道:“你见过唐老夫人了?” 麦亮宇道:“那淬毒柳叶刀乃唐老夫人独门之物,那蒙面黑衣老者既死,在下当然只好前往四川去向唐老夫人查问了。” 天愚掌教道:“那蒙面黑衣老者是唐家子弟?” 麦亮宇摇头道:“不是,不过那把柳叶刀确是唐老夫人昔年所使用的独门之物不假。” “哦。”天愚掌教目光微微一凝,道:“这话是唐老夫人亲口承认的么?” 麦亮宇点了点头道:“据唐老夫人告诉在下说,柳叶刀共十二把,但早于五年前就已遗失被窃了。” 天愚掌教道:“照此说来,唐老夫人也不知道那蒙面老者是谁和其中的主上是何许人了。” 麦亮宇道:“据唐老夫人相告,她确实不知。” 无极掌门“乾坤刀”袁尧接口问道:“你这些话全都实在?” 麦亮宇正容说道:“在下所言句句是实。” 袁尧忽然嘿嘿一笑道:“但是老夫却认为这些话,全是你自己捏造杜撰的谎话。”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挑了挑,神色淡淡地道:“掌门人要这么认为,在下就莫可奈何了。” 袁尧道:“老夫请问,你说这些话的意思,可就是今天赴约的交代?” 麦亮宇道:“不错,目前在下只能作如此交代。” 袁尧道:“你认为如此交代就够了?” 麦亮宇道:“事情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在下当必全力继续追查那阴谋嫁祸的恶徒,弄个水落石出。” 袁尧道:“这么说,你的意思是要老夫等相信你,今天之约就到此为止,等待那事情真相大白的一天?” 麦亮宇点头道:“诸位都是望重当代武林的一派掌门,我希望诸位能以超人的胸襟气度来处理这嫁祸的阴谋,别中那阴谋者的诡计。” 袁尧微一沉思道:“你这话说得虽然似乎有点道理,不过,历古以来,凡是阴谋诡计所对付的对象,不是誉满当世,声望极高,也必是身份特殊的人物,而你麦少侠据老夫所知,你出道江湖才不过四个多月,年纪又未足弱冠,目下虽已天下武林知名,但那是因为你盗经杀害老夫等派下弟子之故。” 语锋一顿又起,道:“老夫请问,那阴谋者为何要嫁祸与你,你又凭着哪一点值得使用阴谋诡计之人的对付?” 这话不错,问得有道理。 麦亮宇被问得心头不由微微一窒,道:“掌门人这话问得虽然有理,不过,掌门人也应该明白,在下要是知道那阴谋者为何‘嫁祸’在下,今天此约,在下就不会浪费唇舌,向诸位详说‘大鹏庄’所遇,和向唐老夫人查问的经过了。” 袁尧突然冷声一笑道:“你认为你那些捏造杜撰的谎话,老夫等会相信?” 麦亮宇道:“话出于在下之口,入于掌门入之耳,相信与否?乃是掌门人的问题,就只好听凭掌门人自己决定了。” 袁尧微一沉思,目光倏然转向“落拓书生”席俊纶问道:“帮主认为如何?” 席俊纶淡然一笑道:“兄弟本不便参加意见,不过袁兄既然下问,兄弟认为麦少侠所言似乎可以相信。” 袁尧道:“帮主这‘似乎可以相信’,有理由么?” 席俊纶道:“兄弟认为麦少侠如真是那盗经杀人的凶手,既敢留名就没有个不敢承认的,今天也就不会很坦然前来赴约了。” 袁尧双目转动地道:“帮主所言虽然有理,可是帮主也应该想到,他坦然前来赴约之事,焉知不是使用的一着‘以进为退’之计。” 席俊纶道:“袁兄要是这样想,兄弟便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袁尧干咳了一声,目光忽然转望着“独臂神叟”龙正方问道:“龙大侠认为如何?” 龙正方道:“龙某首先请问,掌门人此问是诚心询问龙某的意思,还是只是礼貌上的客套?” 袁尧道:“袁某乃诚心请教。” 龙正方点头说道:“既是诚心请教,龙某就直说了。” 语锋一顿,正容说道:“龙某希望诸位掌门人最好是相信麦少侠所言。” 袁尧道:“袁某等如果不相信便怎样?” 龙正方道:“不相信的结果,对诸位掌门人只有害而无益。” 清虚道长接口问道:“如何有害?贫道请龙大侠明告。” 龙正方凝目问道:“道长可是要听实话?” 清虚道长道:“不然贫道何必多此一问。” 龙正方目光缓缓地扫视了天愚掌教等人一眼,说道:“龙某可要先打个招呼,实话有点不大好听,尚望诸位掌门人千万不要见怪。” 天愚掌教口喧佛号道:“既是实话,贫僧等怎会见怪,龙大侠只管直说就是。” 龙正方脸色神情一肃,说道:“据龙某所知,麦少侠身怀盖世绝学,所学功力,放眼当今天下武林,很少有人能是他手下十招之敌,他身受阴谋嫁祸陷害,心中已是气恼万分,诸位掌门如果一定固执成见,不相信他所言,认定他是盗经之贼,杀人凶手,要他还经偿命,结果必然动手相搏。“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倘然动手相搏,龙某敢说诸位掌门无人能是其敌,纵是四位联手,恐怕也难稳操胜券,当然,在这少林寺内,高手如云,如果摆下‘罗汉大阵’,麦少侠他武学功力再高再强,也将难以生出少林寺内,不过,那必将引起一场武林无人能够挽回的劫难大祸!” 天愚掌教和一心监院、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听得脸上不由全都变了色。 清虚道长心念电转了转,问道:“龙大侠这所谓‘劫难大祸’,究竟有多大?可否说明白些。” 龙正方道:“究竟有多大,龙某也不敢随便妄言,不过,麦少侠的一条命,很可能使道长等四派从此除名武林!”天愚掌教等人听得脸色不由又是一变,即连“落拓书生”席俊纶在旁听得心中也不禁大为震骇,而又暗暗诧异非常。 因为席俊纶他虽然已知麦亮宇师承“武林五先生”门下,但却并不知“五先生”的出身来历。 天愚掌教脸色一变之后,随即凝目问道:“龙大侠之意可是说麦少侠如果受到了伤害,就会有人找上贫僧等四派,替他报仇?” 龙正方点头道:“不错。” 袁尧接问道:“是血娘子么?” 龙正方道:“不是,血娘子也没有那能使四派除名武林的力量。” 清虚道长心念突然一动,问道:“可是麦少侠的师门?”龙正方道:“道长说对了。” 天愚掌教接口道:“贫僧请问麦少侠的师承?” 龙正方目光一瞥麦亮宇说道:“关于此一问题,龙某未便代答,掌教请直接问他本人好了。” 天愚掌教双目倏如电射地凝望着麦亮宇说道:“贫僧请施主赐告师承?” 麦亮宇道:“掌教原谅,目前未便奉告。” 正说之间,先前在寺门口迎接麦亮宇入寺的那名知客僧人,突然急步匆匆的走了进来,在客殿门外躬身禀报道:“禀掌教,寺外来了八男十女和一顶软轿,要弟子禀报掌教,要掌教传谕鸣钟九响,大开正门亲自躬迎软轿入寺。” 鸣钟九响,大开正门,掌教亲自躬迎,这是少林寺最高的迎宾大礼,除当今天子圣驾以外,放眼天下,似乎还无人够有这等身份资格。 天愚掌教双目不由倏然一轩,睁目问道:“软轿中是什么人?” 知客僧摇头道:“弟子不知。” 天愚掌教道:“你没有请教?” 知客僧道:“弟子请教了,对方一位老者要弟子不必多问,依言入寺禀报。” 天愚掌教道:“那老者有多大年纪?” 知客僧道:“五旬开外。” 天愚掌教道:“穿着打扮相貌是个什么样子?” 知客僧道:“白面长髯,身着青袍,气度甚是不凡,威仪凛人,令人望而生畏!” 天愚掌教双眉微皱地默然沉思了刹那,转向身旁的一心监院说道:“师弟出去看看去。” 一心监院口中答应了一声,方自离座站起,“独臂神叟”龙正方突然抬手一拦,说道:“监院不必出去看了。” 一心监院不由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 龙正方正容说道:“龙某已经猜到来的是什么人了。” 天愚掌教凝目问道:“龙大侠猜想是谁?” 龙正方微一沉思道:“龙某请问,少林寺钟鸣九响的最高迎宾大礼,除当今天子以外,武林中可有什么人够这等身份资格?” 天愚掌教微一沉思道:“另有一位。” 龙正方道:“哪一位?” 天愚掌教道:“长生不老令‘金令’掌令。” 龙正方道:“还有别的人没有?” 天愚掌教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了。”语声一顿,双目倏然一睁,问道:“龙大侠猜想到的难道就是‘金令’掌令?” 龙正方正容点头道:“不错,龙某认为很有可能。” 清虚道长忽然轻咳了一声,说道:“龙大侠,对于这种猜想和可能,贫道实在感觉非常奇怪不解得很。” 龙正方道:“为什么?道长可是认为龙某的猜想很不合理?” 清虚道长点头道:“贫道心中虽有此想,贫道所感觉奇怪不解的是,龙大侠怎会突然想到是‘金令”掌令的?“龙正方微微一笑道:“龙某如此说这是龙某偶然的灵感,道长相信不?” 清虚道长摇头道:“贫道当然不相信。” 龙正方笑笑道:“道长既然不相信,何妨稍作忍耐,马上就能明此中原因了。” 语声一转,转向天愚掌教说道:“掌教请赶快传令准备迎客吧。” 天愚掌教犹在迟疑未决,蓦见客殿外人影一闪,当门岳立着一位白面长髯,身着青袍的老者。 青袍老者目射威凌地扫视了殿中众人一眼,望着天愚掌教和一心监院二人沉声问道:“哪一位是少林当代掌教?” 天愚掌教起身离座,双掌合十,口喧佛号说道:“贫僧天愚,请问施主是?……” 青袍老者语声冷凝地道:“老夫复姓公孙,名昭文,来自南海,老和尚明白了么?”天愚掌教心神不禁暗暗一震,道:“公孙施主是南海……” 公孙昭文冷声截口说道: “老和尚明白了就别多问了,老夫请问,知客僧向你禀报过了没有?” 天愚掌教点头道:“禀报过了。” 公孙昭文道:“如此,你老和尚为何还不鸣钟按礼出迎?”天愚掌教不由一窒,道:“这个……” 公孙昭文道:“怎样?老和尚可是心中有些不愿,想改改百年前贵派掌教订定的这条礼数?” 天愚掌教心中微微一凛!摇头道:“贫僧不敢。”公孙昭文冷哼一声,目光倏然转向麦亮宇和欧阳映雪二人躬身一礼,说道:“属下拜见二公主和三少。” 麦亮宇连忙欠身还礼说道:“老人家请勿多礼。”语声一顿,凝目问道:“老人家已经见过我大哥了么?”公孙昭文点头道:“是的,属下已经见过少主了。”麦亮宇道:“我大哥现在何处?” 公孙昭文道:“在寺外。” 至此,天愚掌教和一凡监院、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等人全都明白了,明白了“寰宇三英”之首的“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乃是“不老金令”的少主,同时也明白了“独臂神叟”龙正方要他们相信麦亮宇所言,和那麦亮宇的一条命,可能使四派除名武林之语的意思。 显然,龙正方早已知道“寰宇三英”之首的真正身份来历了。 天愚掌教和青城等三派掌门这一明白,心中全部不禁暗暗震骇不已,同时也在暗暗庆幸,幸好还没有和麦亮宇破脸动手,否则,这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这时,一心监院已在天愚掌教的示意下,急步走出客殿传了令谕。 刹那之后,钟楼巨钟响起了悠扬的钟声,少林“经、膳、礼、法、罗汉、知客”六堂住持全都齐集客殿殿外,静候掌教法谕。 天愚掌教朝公孙昭文双掌合十说道:“公孙施主请先行。” 公孙昭文微一点头,望着麦亮宇和欧阳映雪躬身说道:“二公主和三少请随属下同行如何呢?” 麦亮宇立即长身站起,点头说道:“老人家请先。” 公孙昭文恭敬地说了声:“属下遵命。” 转身迈步往外走去,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带着唐天威姊弟随后。 于是,天愚掌教立即走出殿外和一心监院率领着六堂住持随行在麦亮宇等四人之后,穷家帮主“落拓书生”席俊纶和“独臂神叟”龙正方,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则跟随在天愚掌教和六堂住持身后。 于是,少林寺那两扇向来难得开启的高大的正门大开了。 于是,停歇在寺门外的华丽软轿,在钟声悠扬中,被恭敬的迎入了少林寺内,软轿由四名绛衣少女抬着,一直抬到客殿门口。 软轿停落,一名少女上前掀起轿帘,走出一位气度雍容,威仪慑人不敢仰视的青衣中年美妇人,缓步从容进入客殿。 这位青衣中年美妇人正是“不老金令”掌令,也就是“寰宇三英”之首“琴韵追魂辣手子都紫衫客”的母亲,“长生岛”岛主。 这时,客殿中的椅子已经移动重新摆过,原先正中并排着两张椅子已只剩下一张,那客殿门旁的三张椅子也已撤去,全都分摆在左右两边。 “长生岛主”一直缓步走到正中的椅子前转身坐下,这才目视天愚掌教微一抬手,说道:“掌教请坐。” 天愚掌教双掌合十躬身说道:“谢谢掌令,贫僧就这样站着恭聆掌令的令谕好了。” “长生岛主”微微一笑道:“掌教请勿拘礼,坐下来方好谈话。” 天愚掌教口中喧喃了声佛号,恭敬地说道:“如此,贫僧遵命。” 话落,立即移步走到左边的第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长生岛主”目光随又转向“独臂神叟”龙正方,穷家帮主席俊纶和青城等三派掌门,向他们抬了抬手,道:“龙大侠、席帮主和三位掌门也请坐。” 龙正方和席俊纶,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立时齐朝“长生岛主”躬身为礼的说道:“谢谢掌令。” 席俊纶和龙正方二人并坐于天愚掌教身旁,青城等三派掌门则在右边的椅子上依次坐下。 五人落座之后,麦亮宇和欧阳映雪即双双上前大礼叩见,叩见既毕,“长生岛主”这才凝目望着麦亮宇问道:“宇儿,事情解决了没有?” 麦亮宇摇头恭敬地答道:“还没有。” “长生岛主”眉锋微微一皱,道:“为何还没有解决?” 麦亮宇道:“弟子所言,四位掌门不肯采信。” “长生岛主”道:“可是因为空口无凭,无证无据?” “是的。”麦亮宇点点头道:“无极掌门认为弟子所言,全都是自己杜撰捏造的谎话。” “长生岛主”沉思地道:“你请问过四位掌门没有,要怎样的证实才相信?” 麦亮宇道:“弟子没有,不过四位掌门的言下之意已表示很明白,除非弟子能够立刻找出那盗经、杀人的凶手,否则说什么也都是空言无用。” “哦……”“长生岛主”默然沉思了刹那,目光倏然凝望着天愚掌教问道:“事情是这样么?” 天愚掌教心中不由微微一窒,道:“这个……” “长生岛主”接口道:“是就是,掌教请尽管直言,无须顾忌。” 天愚掌教暗吸了口气,点头说道:“事情确是这样。” “长生岛主”目光瞥视了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人一眼,道:“如此,我请问四位掌门的意思,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天愚掌教口中轻咳了一声,道:“贫僧之意到此为止。” “长生岛主”道:“不再追究盗经、杀人的凶手了?” “不是。”天愚掌教摇头道:“贫僧只是不再向麦少侠追究。” “长生岛主”道:“为什么?是因为他是本岛的弟子?” 天愚掌教点头道:“贫僧现在已经完全相信是阴谋者的‘冒名嫁祸’了。” “长生岛主”淡然一笑,道:“这么说,他如果不是本岛弟子,掌教便不相信了,是不是?” 天愚掌教低喧了声佛号道:“贫僧不否认,如非岛主门下,贫僧等确实未便相信。““长生岛主”道:“那么我再请问,他如果不是本岛弟子,掌教等将如何处理他?” 对于此问,天愚掌教心中虽然有点颇难回答之感,但是基于“佛门弟子戒打诳语”的戒条,只得实话实说地说道:“麦少侠虽然否认没有盗经杀人,但在事实真相未完全弄清楚之前,贫僧等本意想请他暂留敝寺作客一段时日,以待查证清楚。” “这倒也甚为合理。”“长生岛主”淡然一点头道:“掌教等的心意既是如此,那我就依照掌教的意思,命他暂时留在贵寺,以待查证澄清好了。” 这话,不仅听得天愚掌教和青城等三派掌门愕然一怔,即连穷家帮主席俊纶,“独臂神叟”龙正方,麦亮宇本人和梅仙欧阳映雪等人全都不由微微一怔,心中暗暗诧异,不明“长生岛主”缘何突出此话? 天愚掌教愕然一怔之后,随即摇头说道:“这已经没有必要了。” “长生岛主”道:“为什么已经没有必要了?” 天愚掌教道:“贫僧等如今既已完全相信这是阴谋者的‘冒名嫁祸’,盗经、杀人的凶手另有其人,岂能要麦少侠留在敝寺!” “长生岛主”道:“但是我却认为掌教应该仍照原意要他留在贵寺以待查证。” 天愚掌教双目微凝地问道:“掌令之意是?……” “长生岛主”道:“我不希望掌教和三位掌门为他是本岛主弟子而相信他不是盗经、杀人的凶手,不予追究,落人口实,说我护短,落个威胁掌教和三位掌门的恶名。” 天愚掌教喧了声佛号道:“掌令言重了,那怎么会。” “长生岛主”道:“掌教也许不会,但是却难保别人不会。” 天愚掌教摇头说道:“掌令多虑了,‘不老金令’武林至尊,谁敢对掌令不敬。” “长生岛主”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掌教已决心不要他留在贵寺以待事实的澄清了?” 天愚掌教点头恭敬地答道:“是的。” “长生岛主”目光转向青城等三派掌门道:“三位掌门之意如何?” 清虚道长道:“贫道等和天愚掌教的意思一样。” “长生岛主”淡笑了笑道:“诸位既如此说,我倒不便固执己见,不好不听由诸位的意思了。” 语声一顿,倏然目注天愚掌教问道:“有个建议,掌教和三位掌门可愿接受?” 天愚掌教神色恭敬地道:“掌令有所谕示,但请吩咐就是。” “长生岛主”正容说道:“掌教和三位掌门如愿接受我的建议,便请立刻传令门下所有在江湖上的弟子,即刻返回派中,宣布封山,不过问江湖是非。” 天愚掌教、清虚道长和昆仑、无极三派掌门等人闻言,神情全都不由愕然一怔,目露诧异之色的望着“长生岛主”。 “长生岛主”接着又道:“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并且与我‘不老令’掌令身份完全无关,掌教和三位掌门愿意接受与否?皆由四位自己的意思决定。” 天愚掌教默然沉思了刹那,说道:“掌令此议必有深意,贫僧恭请明谕。” “长生岛主”目光缓缓扫视了清虚道长和昆仑、无极掌门等人一眼,突然目射威凌地说道:“请四位令谕这殿内外所有的门下弟子全都退出此殿十丈以外去。” 天愚掌教等人闻言,知道“长生岛主”必有重要话对他们说,而且关系一定非常重大,于是,立即依言传了令谕。 等到一心监院和六堂住持,以及青城等三派门下高手退去之后,“长生岛主”随即转向公孙昭文又说道:“公孙总管,你和‘双卫、八凤’都到殿外去,仔细注意众人的举动,如有异处,只记不理,你明白么?” 公孙昭文躬身点头道:“属下明白。” “长生岛主”点了点头,这才望着天愚掌教等人说道:“目前我只能告诉四位,武林中正有人在意图称霸天下,并在阴谋个别对付八大门派,据说若非‘血娘子’适巧突然出现江湖,因而使其改变计划,当今武林八大门派,此刻恐怕已有半数人入其掌握,受其控制了。” 这实在是个非常惊人的消息,天愚掌教等人,包括穷家帮主席俊纶,“独臂神叟”龙正方在内,全都听得心神不禁凛然一震! 清虚道长凝目问道:“掌令知道那是何许人么?” “长生岛主”微一摇头道:“我要是知道是何许人,就不会只能告诉四位这些,更不会向四位作此建议了。” 天愚掌教沉思地想了想,道:“掌令作此封山之议,可是意在借此使贫僧等四派避免受其阴谋暗算,落入其掌握中?” “长生岛主”道:“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建议四位宣布封山,固然是为避免为其阴谋所逞,但真正的用意,乃是一条‘以退为进’之计,也就是名义上虽然宣布封山不过问江湖是非,实际上前题是由明转暗,以暗对暗。” 如此一说,天愚掌教等人心中算是明白了。 “长生岛主”却接着又道:“据我所得消息,那图谋称霸武林之人,不但所学功力极高,而且心机阴深,手段歹毒非常,更精于用毒,其所网罗的属下高手,几乎无一不是当代武林一流中的一流,独霸一方的枭雄,大豪人物。” 这番话,只听得天愚掌教等人心神不禁倏又凛然一震! 无极掌门“乾坤刀”袁尧忽然轻咳了一声,说道:“老朽请问掌令这些消息的来源?” “长生岛主”目光倏地一凝,道:“袁掌门可是不相信?” 袁尧摇头道:“老朽不敢,老朽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长生岛主”道:“你奇怪什么?” 袁尧道:“老朽奇怪武林中有人图霸天下,发生这等惊人之事,老朽等身在中原武林,竟然毫无所知,而掌令远居南海……” “长生岛主”突然冷声一笑,截口道:“这要怪你们四位掌门心存偏见,不肯多用脑筋,不肯相信麦亮宇所言,认定他是盗经、杀人的凶手之故。” 语声一顿又起,接道:“四位掌门如果稍稍相信麦亮宇的解释举证,暗中另外追查,何至于迄今尚还毫无所知,可能早就获得一点消息眉目了。” 天愚掌教闻言,心中不由恍有所悟地说道:“照此说来,那盗经、杀人‘冒名嫁祸’的阴谋者,也就是那图谋称霸天下之人了。” “不错。”“长生岛主”微一点头,问道:“如今四位掌门愿意接受我的建议不?” 天愚掌教微一沉思,点头说道:“贫僧敬遵掌令令谕。” “长生岛主”目光转向清虚道长等人又问道:“三位掌门的意思如何?” 少林为当今武林八派之首,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自是都以少林马首是瞻,天愚掌教既已答应接受建议,他们三派当然不会说不,于是也就立刻同声恭敬地说道:“敬遵掌令令谕。” “长生岛主”点了点头,说道:“四位于宣布封山之后,可立刻暗中选派高手前往江湖上分头留心查访,但派出之人不仅要十分精明干练,而且必须易容改装,以免被人认出,如果遇上一些脸戴人皮面具,或者是蒙面之人,最好只暗暗跟踪注意其行动,尽量避免与彼等发生冲突搏斗,如有什么消息线索,可就地请穷家帮弟子传告‘寰宇三英’,由‘寰宇三英’出面去对付他们,至于今后应该如何小心严防阴谋暗算等等问题,这就是四位自己的事情了。” 天愚掌教双手合十,神色恭敬地说道:“多谢掌令指示。” “长生岛主”微一摆手道:“掌教不必客气。” 语锋一顿即又起,说道:“好了,该交待的我已经交待过了,我也该走了。” 话落,立即长身站起,缓步走去。 麦亮宇、梅仙、欧阳映雪、芮诗纯和唐秀容姊弟等人则立即迈步跟随在后,天愚掌教和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以及穷家帮主席俊纶,“独臂神叟”龙正方则随后相送。 “长生岛主”刚步出客殿门外,蓦闻寺外传出一声喝叱,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惨叫声中,一条红影电射划空地射落寺内。 红影身形落,天愚掌教等人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麦亮宇却突然惊声道:“咦,是她!” “长生岛主”侧首问道:“亮宇,她是谁?” 麦亮宇躬身答道:“血娘子。” “哦。”“长生岛主”口中方自一声轻“哦”,血娘子已目光如电地扫视着一心监院和六堂住持冷声说道:“哪位是少林掌教?请近前一步答话。” 一心监院腿跨前一步,双手合十问道:“女施主有何见教?” 血娘子道:“你就是少林掌教?” 一心监院摇头道:“贫僧一心,乃本寺监院。” 血娘子道:“你们掌教现在何处?要他出来说话。” 一心监院道:“女施主有何见教,请与贫僧说也是一样。” 血娘子冷冷地道:“你能作主?” 一心监院道:“贫僧职司监院,除特殊重大事情以外,都可代理作主,女施主请先说说看。” 血娘子突然一声冷笑道:“监院和尚,你知道我是谁么?” 一心监院淡淡地道:“贫僧猜的如果不错,女施主该是最近逞凶华山,闯峨嵋的血娘子。” 血娘子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明白我的来意是什么,决不是你监院和尚所能代理做得了主的了。” 一心监院正要接话,天愚掌教已口喧佛号飘身而前,岳立在血娘子对面三丈开外之处,接口说道:“贫僧请问女施主的来意。” 血娘子目光如电地上下打量了天愚掌教刹那,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天愚掌教道:“贫僧天愚。” 血娘子道:“这么说,你就是少林掌教了?” 天愚掌教道:“贫僧正是当代掌教。” 血娘子道:“你们少林掌教换了人了?” 天愚掌教道:“贫僧接掌少林已经十五年了。” 血娘子双目凝注地问道:“原来的掌教百因老和尚现在何处?” 天愚掌教道:“已奉我佛佛旨宠召,成道飞升了。” 血娘子道:“他已经死了?” 天愚掌教喧诵了声佛号,道:“贫僧请女施主说明来意?” 血娘子微一沉思,问道:“百因老和尚是你的什么人?” 天愚掌教道:“先师。” 血娘子道:“我本来是来找百因老和尚讨债的,他既然已经死了,俗话说得好‘父债子还,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然是他的徒弟,又接了他的掌教衣钵,这笔债就由你来偿还好了。” 天愚掌教神色平静地说道:“女施主说的甚是,‘师债徒还’,贫僧理当代替先师偿还,不过,贫僧请问,先师欠了女施主的什么债?尚望明言。”血娘子冷冷地道:“血债!” 天愚掌教神色平静如故地问道:“是怎样的血债?”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四章 血娘子道:“掌教和尚,你在装糊涂么?” 天愚掌教摇头道:“贫僧没有,是真不知道。” 血娘子冷声一笑道:“和尚,你听说过二十年前天下武林数十名高手围攻我血娘子的事情么?” 天愚掌教点了点头,双目倏然一睁,精光激射地道:“女施主就是二十年前的那位血娘子?” 血娘子冷哼一声道:“不错,当年在贺兰山中,我虽然身负重伤,被击落百丈悬崖,但却命大未死,当年百因老和尚曾给了我一掌,今天我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向他讨还那一掌,如此,你明白了么?”天愚掌教道:“贫僧明白了。” 血娘子道:“你愿意代替百因老和尚偿还我那一掌么?”天愚掌教道:“先师既然欠过女施主一掌,贫僧理当代替偿还,不过,贫僧却要奉劝女施主一语,深望女施主能予接纳。”血娘子问道:“哪一语?” 天愚掌教肃容说道:“冤仇宜解不宜结。” 血娘子道:“你可是要我放弃那一掌之债?” 天愚掌教点头道:“贫僧愿代师向女施主谢罪。” 血娘子道:“这么说,你是不愿代替百因老和尚偿还我那一掌了?” 天愚掌教道:“俗话说‘人死仇消’贫僧请女施主高抬贵手。” 血娘子倏然冷声一笑道:“和尚,你别做梦了,当年如不是百因老和尚那一‘般若掌’之赐,我怎会身负重伤被击落百丈悬崖,几乎丧命,我含恨二十多年复出江湖为的就是讨还当年之债,今天既然来此,岂会就此轻易放弃作罢。” 天愚掌教眉锋微皱了皱,双目一凝,道:“女施主一定要贫僧代替先师偿还那一掌?” 血娘子道:“不错,你如果愿意代替你那老鬼和尚师父还债,甘愿不作反抗地垂手让我突击一掌,事情便就此算完。” 天愚掌教道:“贫僧若是不愿便怎样?” 血娘子冷冷地道:“那很简单,你可以放手和我一搏,不过,话我可要说在前头,一经动手相搏,你虽然仍将难免挨我一掌的厄运,但是事情不能算完,你们少林弟子可能会有多人溅血横尸,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天愚掌教脸色不禁微微一变,道:“如此说,女施主今天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血娘子冷哼一声道:“否则我二十多年来的心恨难消!” 语声一顿又起,说道:“话,我已经说明白了,你是垂手让我实击一掌,还是打算与我放手一搏,请赶快决定!” 天愚掌教口中喧诵了声佛号道:“女施主既然不听贫僧奉劝,一定不肯高抬贵手,贫僧无可奈何,只好和女施主一搏高下了。” 血娘子冷声一笑道:“如此甚好。” 话声中,身形倏然电闪飘前,抬手一掌直朝天愚掌教当胸击出。 天愚掌教双眉微微一轩,脚下急地横跨一步,扬声说道:“女施主且慢动手!” 血娘子停手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天愚掌教道:“贫僧有一事请问。” 血娘子道:“什么事?” 天愚掌教双目倏地一凝,问道:“适才女施主进入本寺之时,门外的那一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血娘子道:“那是贵寺的一个和尚。” 天愚掌教道:“女施主把他怎样了?” 血娘子淡淡地道:“我请他去了西天。” 天愚掌教脸色微微一变,道:“女施主杀了他?” 血娘子道:“不错。” 天愚掌教道:“贫僧请问,他与女施主有仇?”血娘子摇头道:“没有。” 天愚掌教道:“既然无仇,女施主为何杀他?”血娘子冷冷地道:“是他自己找死。” 天愚掌教道:“他怎样找死了?” 血娘子道:“他恃强拦阻我,不准我入寺。”天愚掌教道:“就是为了这点?” 血娘子道:“就这点,已经很够很够了。” 天愚掌教道:“女施主的心肠也太狠毒了。” 血娘子冷声一哼道:“但是比起当年围攻我的你们那些名门正派侠义之士的心肠,就小巫见大巫了。” 语一顿又起,喝道:“掌教和尚,别说废话了,你还是准备动手一搏吧!”话落,倏又抬手一掌闪电拍出。 这回天愚掌教没有挪步闪让,双眉一轩,挺掌迎上了血娘子拍来的玉掌。 “拍!”的一声激响,天愚掌教立感心神一震,血气浮动,竟被震退了一大步。 血娘子口中一声冷笑,玉掌二次电闪拍出。 这时,“长生岛主”突然扬声说道:“姑娘请住手!”血娘子立即一收掌势,抬眼凝望着“长生岛主”问道:“芳驾有何见教?” “长生岛主”朝她微微一笑,缓步走到她面前五尺之处,目视天愚掌教说道:“掌教请且退下。” 天愚掌教立刻双掌合十躬身道:“贫僧遵谕。”一句“贫僧遵谕”,听得血娘子心中不由暗暗一怔,大感奇异地目注“长生岛主”道:“芳驾何人?” “我姓梅,姑娘就称呼我梅夫人好了。”血娘子心念电转地暗想了想,她似乎从未听说过“梅夫人”之名,不知这位梅夫人是何许人? 不过,从梅夫人那风仪气度上,从天愚掌教那一句“贫僧遵谕”以及恭敬的神情上,已知梅夫人必然是个有身份大有来头的人物。 于是,她立即裣衽一福,道:“原来是梅夫人,我失敬了。”“长生岛主”含笑摆手道:“姑娘请别客气。” 话声微微一顿,又道:“姑娘可愿接纳我的意见奉劝?”血娘子道:“夫人也要劝我‘冤家宜解不宜结’,放弃索债雪恨之心?” “长生岛主”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奉劝姑娘将索债雪恨的行动延后一段时日。” 血娘子道:“为什么?” “长生岛主”道:“此中原因,三五天之后姑娘自能知道。”血娘子道:“延后多少时日?” “长生岛主”微一沉思,道:“三个月够了。” 血娘子倏然一摇头道:“请夫人原谅。” “长生岛主”道:“姑娘不肯接纳我的意见?” 血娘子点头道:“我实在无法从命。” “长生岛主”道:“是无法向令师覆命?” 血娘子心中不由倏然一震,凝目问道:“夫人你说什么?”“长生岛主” 微微一笑,道:“姑娘没听清楚?”血娘子点头道:“我听清楚了。” “长生岛主”道:“姑娘既然听清楚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血娘子道:“我只是感到有点奇怪,对夫人此语也甚为不解。” “长生岛主”道:“姑娘可是奇怪不解我怎会知道‘血娘子’乃是令师?” 血娘子摇头道:“夫人料错了,我奇怪不解的不是这意思。” “长生岛主”轻声一“哦”,问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血娘子道:“索债雪恨,乃是我自己的事情,根本无须向家师或是什么人覆命,所以感到奇怪不解,不明白夫人何以突出此语?” “长生岛主”双目倏如寒电激射,威仪凛人地问道:“姑娘真是血娘子?” 血娘子心中不由一震,暗吸了口气,说道:“夫人要不信,我就没有办法了。” “长生岛主”双眉微微一轩,道:“姑娘没有办法,我倒有个办法可以立刻证明姑娘的身份。” 血娘子道:“什么办法?” “长生岛主”道:“请姑娘除下蒙面巾。” 血娘子道:“夫人见过我的真面目?” “长生岛主”道:“有没有见过,姑娘如真是血娘子,自己心里便应该明白,不该问我。” 这话不错,有道理。 血娘子心中暗道:“我实在问得不够聪明,够傻的,这样我岂不是自露马脚么?……” 她心念电转了转,随即轻声一笑,道:“夫人说的甚是,夫人有没有见过我的真面目,我自己确实应该明白,不过,夫人也应该明白,我已经二十多年未出江湖,当年的一些小事,因为无关重要,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事隔多年,我早就忘了。” “长生岛主”颔首道:“这话也是,一些无关重要的小事,时隔二十多年,尤其是在身遭死劫大难之后,谁也会忘记的。” 语锋一顿又起,凝目问道:“姑娘今生已经五十多岁了吧?” 此刻,突然问起年岁,很明显地,此问决不是闲话家常般地随便问问而已,此中必然另有用意的。 血娘子虽然不是个聪明绝顶的人,但比一般人却要聪明甚多。 她心念微微一转,也就立刻明白了“长生岛主”此问的心意,问道:“夫人之意可是说我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除下蒙面红巾,立刻便能从我的容貌上明白地看出我的年龄而证明我的身份,是么?” “长生岛主”点头一笑道:“不错,以我的猜料,姑娘的年龄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的。” 血娘子心中不禁暗暗一震!但随即镇静地一摇头,淡淡地说道:“夫人你料错了。” “长生岛主”微微一笑,道:“既然是我猜料错了,姑娘既然真是当年的那位血娘子,那就何妨除下蒙面红巾,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不比说什么都强?” 血娘子道:“我不高兴。” “长生岛主”淡淡地道:“姑娘不高兴那是姑娘的事,只要我高兴,便就由不得姑娘。” 血娘子目光一凝,道:“夫人这话之意可是打算用强?” “长生岛主”道:“不错,我只须出手一招就能将姑娘的蒙面红巾除下,姑娘可信?” 血娘子心神不由倏然一震,道:“只须一招?” “长生岛主”点头道:“姑娘不信,一试便知。” 血娘子心中微微一沉思问道:“在一招之内夫人如果不能便怎样?” “长生岛主”道:“你要怎样就怎样,一切由你!”血娘子道:“夫人这话算数?” “长生岛主”双眉一扬,正容说道:“姑娘放心,我向来言出如山,从无更改,也从没有个不算数的!” 血娘子点头道:“如此,夫人就请出手吧。”“长生岛主”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小心留神。” 话落,缓缓抬起一只手掌,抓向姑娘脸上的蒙面红巾。她抓势虽然十分缓慢,但血娘子却立刻感觉到这一招隐含着无穷变化,根本无从躲闪。 情势虽然如此,可是血娘子她决不会就此垂手不动,不躲不闪地任凭“长生岛主”的抓势抓实。 因此,她右手疾出,飞快地截向“长生岛主”抓来的腕脉。 她心中盘算得很好,这一手不管能不能截中,只要能迫得对方的抓势稍微一顿,她便可立刻乘机躲闪开去。 然而,事实完全出于她意外地,她右手甫才截出,蓦觉得眼前掌形一花,凉风拂面,蒙面红巾已被扯落。 蒙面红巾扯落,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黛眉美目瑶鼻擅口,美丽的娇靥。 “长生岛主”猜料的不错,从她那美丽的娇靥儿看来,年龄只不过二十二三之间,确实不超过二十五岁。 血娘子再也意料不到这位梅夫人的武学身手,竟是这等奇高,果然于出手一招之内就扯落下她的蒙面红巾。 于是,她呆住了,也傻了眼,瞪大着一双美目望着“长生岛主”直发愣,脸上满是骇异之色。 站立在客殿门口的麦亮宇,一见血娘子那美丽的娇靥,星目不由顿时异采飞闪地发出一声惊喜的朗叫,道:“杜姐姐,原来是你!” 朗声中,身形已电射地掠落“长生岛主”身旁。 原来这血娘子竟是那个历尽苦难辛酸,备受世人讥诮凌辱,最后终于走上自杀之路,而被麦亮宇母亲“朱仙一美”麦慧如巧遇救活的“私生女”杜美兰。 杜美兰早就看到麦亮宇了,她本不想在替师父“血娘子”没有完全索还当年血债之前,让麦亮宇知道她的,如今麦亮宇既然已经看到了她的真面目,知道了她,只好朝麦亮宇笑笑道:“亮弟,你想不到吧?” 麦亮宇摇头道:“小弟实在没有想到,自上次在‘白骨谷’中姐姐迫令‘玄机先生’成全小弟之时,小弟心中就一直觉得十分奇怪,百思不解,竟想不到是姐姐。” 杜美兰微微一笑道:“前些日子,我偶闻江湖传说‘寰宇三英’老三之名,还以为那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想不到竟然真的是你,更想不到这短短的三个月时间,你竟然学成了一身惊人的武学功力,姐姐实在为你高兴。” 麦亮宇道:“这全该谢谢姐姐,也都是姐姐所赐,如不是姐姐迫令玄机先生‘另作推荐’成全小弟,小弟哪会有今天的成就。” 杜美兰话锋忽地一转,问道:“亮弟,义母外公老人家的血仇,你报了没有?” 麦亮宇摇头道:“没有。” 杜美兰美目一凝,道:“为什么还没有报?” 麦亮宇道:“自姐姐大闹‘白骨谷’以后,白骨谷主便离开了‘白骨谷’,不知隐迹何处,小弟正在查访他们师徒的踪迹下落。” 杜美兰点点头道:“亮弟,你的事情解决了没有?” 这话问得有点突然,也有点没头没脑。 麦亮宇神情不由微一愕道:“什么事情?” 杜美兰道:“你来此赴约的事情。” 麦亮宇这才明白地说道:“谢谢姐姐的关心,已经解决了。” 杜美兰道:“是怎样解决的?”麦亮宇道:“少林掌教和三派掌门已不再向小弟追究。”杜美兰美目一眨,道:“你杀了三派十多名弟子,又盗取了少林的‘伐髓、易经’二经,他们会放过你不再向你追究?”麦亮宇道:“那盗经杀人的凶手,根本不是小弟,如今话已经说清楚了。” 杜美兰诧异地道:“那根本不是你?” 麦亮宇点了点头。 杜美兰语声一顿又起,接问道:“亮弟,你可知道可能是什么人么?” 麦亮宇摇头道:“小弟还不知道。” 杜美兰道:“有什么线索没有?” 麦亮宇道:“没有。”语锋倏地一转,问道: “姐姐,暂时停止替令师索债的行动,你答应了么?”杜美兰目光凝注地道:“亮弟,你也要姐姐暂时停止?”麦亮宇正容点头道:“是的,小弟希望姐姐听从夫人之言。” 杜美兰黛眉微微一皱,道:“为什么希望我听从她的话?”麦亮宇道:“夫人是小弟金兰大哥的母亲。” 杜美兰恍然一“哦”,沉思地道:“亮弟,这问题姐姐也做不了主,必须禀告恩师……” 她话未说完,“长生岛主”突然接口说道:“杜姑娘,你只管回告令师,就说南海梅夫人说的,令师一定会答应。” 杜美兰心中忽然一动,望着“长生岛主”问道:“夫人和家师认识?” “长生岛主”微微一摇头道:“我和令师从未见过。” 杜美兰道:“家师生性十分倔强,夫人和家师既不认识,只怕家师决不会答应。” “长生岛主”微微一笑,问道:“杜姑娘,令师和你谈过南海‘长生岛’没有?” 入耳“长生岛”之名,杜美兰忽然想起过少林掌教对梅夫人的那种恭敬神情,心头不禁猛地一震!美目倏睁,脸现惊容地说道:“夫人是‘长生岛’岛主,‘不老金令’当代掌令?” “长生岛主”含笑点头道:“姑娘既然知道,那我就不再多说了,三个月后的今天,姑娘可请令师同来少林,届时我当为令师主持公道。” 杜美兰在习艺时,曾听乃师“血娘子”提说过“不老金令”在武林中的权威,“金令”所至,天下武林共尊,“金令”之前,人人必须垂手听令。 因此,“长生岛主”话音一落,杜美兰立即肃然恭敬地说道:“小女子遵命。” “长生岛主”微微点了点头,抬手把蒙面红巾递给杜美兰。 杜美兰接过蒙面红巾,望着麦亮宇说道:“亮弟,姐姐走了,有关白骨谷师徒的踪迹下落,和那冒名嫁祸隐害你的恶徒是什么人,姐姐会帮你留心的,如有消息线索,当会打听你的行踪通知你的。” 麦亮宇点头道:“谢谢姐姐,姐姐如获得消息线索,请就找穷家帮弟子,拜托他们转告小弟好了。”杜美兰点了点头,朝“长生岛主”恭敬裣衽一福说道:“小女子告辞。” “长生岛主”含笑地点了点头,心念忽然一动,说道:“姑娘既然是亮宇的义姐,和我‘长生岛’的关系就不见外,姑娘回转令师之处覆命以后,如果想出来江湖上走动走动,不妨前往江湖找我和我做个伴儿一游江南名胜,姑娘愿意么?”“不老金令”掌令天下武林共尊,身份至高,能和“金令”掌令为伴同游,这是何等荣宠,哪还有个不愿意的一说。 杜美兰闻言,心中不但是十二万分的愿意,而且还有着意外和受宠若惊之感。 因此,“长生岛主”语音一落,杜美兰立即恭敬地点头说道:“谢谢掌令,小女子回去禀告家师以后,当立刻赶往江南随侍掌令左右,请领教诲。” “长生岛主”笑笑道:“如此,姑娘就赶快回去向令师禀告明白,我们金陵见好了。” 杜美兰口中应了声“是”,朝“长生岛主”盈盈一福,转朝寺外走了出去。 杜美兰走了。 随着杜美兰之后,“长生岛主”在少林掌教和“穷家帮主”席俊纶、青城、昆仑、无极三派掌门的恭送下,率领着麦亮宇等众人也都离开了少林寺。 三天后,少林派首先宣布封山的消息,接着青城、昆仑和无极派也先后宣布了封山的消息。 四派封山的消息传出,天下武林立刻震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四派为何突然同时宣布封山?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江南上谣言四起,作着种种猜测。 有人说四派封山的原因是为避免再有门下弟子在江湖上被麦亮宇杀害,也有人说是受了麦亮宇的胁迫,更有人说四派掌门曾联手和麦亮宇搏战于某地,结果不但全部落了败,而且还都负了伤。…… 对于四派的突然封山,江湖上的传说虽然不一,听起来似乎有些可能,但事实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就没有人清楚了。 “长生岛主”带着麦亮宇等众人离开了少林之后,于当晚二更时分到达登封城内,住进了“吉祥客栈”。 “吉祥客栈”在登封内西大街上,是“长生岛主”前往少林之前就派人包下了的。 三更一刻左右,总管公孙昭文奉命将麦亮宇请去了“长生岛主”的房间内,由公孙昭文陪同着,“长生岛主”向他询问了很多事情,也谈了很多事情,直到天色蒙亮的时候,才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内休息。 午后未正时分,“寰宇三英”和芮诗纯等人分作三拨,先后离开了“吉祥客栈”。 第一拨,是麦亮宇和芮诗纯、唐秀容唐天威姊弟四人。 第二拨,是欧阳映雪和“墨绿双凤”碧芝碧兰三人。 第三拨,则是梅仙和“八凤”中最末的“银灰双凤”雪巧雪芳。 “长生岛主”此次离岛进入中原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得到梅仙的禀报,获知三位师兄虽已去世,却各将一身绝学传给了麦亮宇,和麦亮宇眼下正遭受着冒名嫁祸的阴谋陷害,被少林等四大门派认作盗经杀人的凶手,全力截杀等详情。 因此,才决定到中原来亲自看看这位获得三位师兄一身绝学的传人的人品气质,一方面则是因为久慕江南风光绮丽,名胜景色宜人,正好借此机会一游江南。 是以,在麦亮宇等人分作三拨走后,她便立刻带着公孙昭文和一众弟子离开了登封,取道江南。 五天后。 麦亮宇和芮诗纯又到了四川唐家。 这一次,因为有着唐秀容姊弟一起的关系,麦亮宇很顺利的见到了唐老夫人。 地点,仍是唐家的大厅中,陪同唐老夫人在大厅中坐着的仍是唐夫人方燕君和二夫人“巫山倩女”朱怡芬,唐老夫人身后仍然垂手站立着那四名中年青衣侍婢。 一进入大厅,唐老夫人在抬手肃容请麦亮宇和芮诗纯落坐之后,立即脸色一沉,目射威凌望着唐秀容姑娘喝道:“丫头,你好大的胆,跪下!” 唐秀容低垂着头,娇躯一矮,一声不响地跪了下去。 唐天威见状,立刻开口喊道:“奶奶……” 他刚喊了声“奶奶”,唐老夫人已截口喝道:“你也给我跪下!” 唐天威双膝一弯,和他姐姐跪了个并排,但是口中却朗声说道:“奶奶,事情完全是威儿的主意,和姐姐无关,奶奶要责罚请尽管责罚威儿一个人好了。” 唐老夫人双目灼灼地道:“你想一个人担当?” 唐天威正容说道:“威儿并不是想一个人担当,而是事实全是威儿一个人的主意。” 唐秀容把头微微一抬,说道:“奶奶,这和威弟无关,全是容儿的主意。” 唐老夫人轻声一“哦”,目光一凝,道:“是么?” 唐天威朗声接口道:“不是,奶奶……” 唐老夫人双目一瞪,倏又截口喝道:“闭嘴,奶奶没有问你,不准你多话。” 话锋一顿,目光转向唐秀容道:“丫头,这真是你的主意么?” 唐秀容点头道:“是的,奶奶。” 唐老夫人道:“你知道家法么?” 唐秀容:“容儿知道。” 唐老夫人道:“违犯奶奶的禁令,私自外出,该受什么处罚,你知道么?” 唐秀容又点点头道:“容儿知道,容儿愿意接受家法的处罚。” 唐老夫人微一点头道:“如此甚好,你自己到后面去准备一下吧。” 唐秀容朝唐老夫人拜了拜道:“容儿遵谕。” 接着又朝唐夫人方燕君和二夫人朱怡芳二人盈盈一拜,站起娇躯,低垂着头,默默地往大厅门外走去。 唐天威猛地长身从地上站起,扬声说道:“姐姐,小弟和你一起去。” 口里说着,脚下已迈步随着唐秀容走去。 唐老夫人突然沉声叱喝道:“天威,站住!” 唐天威脚下一顿,他是听话地停步站住了,但却同时探手一把拉住唐秀容的一只皓腕,使唐秀容只得和他一起停步站住。 唐老夫人见状又沉声喝道:“放开她!” 唐天威一摇头道:“威儿不。” 唐老夫人双眉微微一轩,怒声道:“你敢不听奶奶的话。” 唐天威朗声说道:“威儿决不敢不听奶奶的话,而是不愿眼看姐姐为威儿受屈,不愿落个昂藏须眉敢作不敢当,却让红粉代罪受罚之羞,令人不耻之名,更不愿奶奶落个溺爱偏袒威儿之名。” 他朗朗说来,这番话不仅是理,是事实,而且甚有份量。 其实,唐老夫人和唐夫人方燕君,二夫人朱怡芬她们自从唐天威姊弟二人出走之事发生之时起,就都知道这是唐天威的主意,以唐秀容那温婉的性情,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她们虽然都明知道这全是唐天威的主意,但是唐天威是唐家的独子,唯一的传宗接代的命脉,她们对他爱之护之犹恐不周,怎还舍得对他处以严厉的家法。 是以,她们虽也明知唐秀容是无辜的,也只好让唐秀容做替罪的羔羊,以维护家法的尊严与权威。 唐天威话声一落,唐夫人方燕君色不由倏然一寒,叱喝道:“天威大胆,你怎可对奶奶如此放肆,和奶奶顶嘴。”唐天威双眉微微一扬,道:“娘,孩儿这并不是和奶奶顶嘴,孩儿说的乃是实情,是理的。” 唐夫人正要接话再说什么时,唐老夫人却已抬手朝她一摆,说道:“燕君,你别插嘴。” 语声一顿,目注唐天威说道:“天威,奶奶问你,你记得违犯禁令,应受何种处罚吗?”唐天威点头道:“孙儿记得。” 唐老夫人道:“如此,你说来奶奶听听看。” 唐天威肃容朗声说道:“违犯禁令,私自外出者,应受家法第五条之处罚,废功监禁终身,不得踏出大门一步。”唐老夫人道:“你愿意接受废功监禁终身的处罚?”唐天威神色坚毅地道:“孙儿愿意。” 唐老夫人道:“不后悔?” 唐天威轩眉朗声说道:“绝不后悔。” 唐老夫人默然沉思了刹那,心中似乎已作了决定地点点头道:“很好,现在你可以放开你姐姐了。” 唐天威星目一眨道:“奶奶可是已经答应孙儿自己承当,不处罚姐姐了。”“嗯。”唐老夫人点头道:“你放开丫头,自己到后面去吧。” 唐天威没有再说什么,立即松手放开了唐秀容,转向麦亮宇拱手一揖,说道:“麦大哥,一切拜托你了。” 话落,大踏步的往厅外走去。 麦亮宇突然抬手一拦,扬声说道:“天威弟,你且等一等。” 唐天威停步望着麦亮宇,问道:“麦大哥你有何教示?” 麦亮宇朝他含笑摆了摆手,星目转望唐老夫人问道:“老夫人,在下可以说几句话么?” 唐老夫人道:“少侠可是要替天威说情?” 麦亮宇点头道:“老夫人可肯赐给在下这个面子?” 唐老夫人道:“这是唐家的家法事情,老身请少侠原谅,也请少侠别开口说什么。”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老夫人说的是,事关贵门的家法,在下本不应该说什么,但是……” 语锋微顿了顿,接道:“家法以外应该讲个‘理’字,老夫人认为可对?” 唐老夫人心念忽然一动,凝目问道:“少侠要和老身说理?“麦亮宇正容点头说道:“是的,唐天威他是唐家的子弟,你唐老夫人的孙儿,他违犯了老夫人的禁令,老夫人要以家法处罚他,这虽然是老夫人的事情,和在下无关,但是在下既然明白事情的经过,而又亲眼目赌老夫人的这种不合理的处罚,却不忍缄口不说。” 唐老夫人微一沉思,道:“如此老身请问,老身怎样不合理了?”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在下请问,老夫人可知他姊弟二人因何违犯禁令?” 唐老夫人神色愕然一怔!摇头说道:“老身不知。” 麦亮宇道:“老夫人既然不知,就应该先问明原因才是。” 唐老夫人道:“这就是老身的不合理之处么?” 麦亮宇没有点头说“是”,也没有表示“不是”的笑了笑,说道:“在下对令孙天威的违犯禁令之事,认为老夫人不但不应将他处以家法,并且应该予以褒奖,你们唐家更该以他引为自豪。” 唐老夫人目光倏地一凝,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神色正肃地说道:“因为天威他的违犯禁令乃是为了解除你们唐家的桎梏,也是为了武林正义。” 唐老夫人心中有点明白了,心神不由暗暗一震!道:“他可是已将老身自封门户,禁令子弟踏入江湖的原因告诉了少侠?” 麦亮宇点头道:“还有老夫人对在下上次前来拜访,没有说实话的隐情苦衷。” 这么一说,唐老夫人心中是完全明白了,脸色不禁微微一变,目光深望了唐天威一眼,暗吸了口气,说道:“这么说,少侠如今重莅舍下,不是专为送他们姊弟回家,而是要听老身的实话?” 麦亮宇正容说道:“在下请老夫人以天下武林为重,为天下千万武林人着想。” 唐老夫人微一沉思道:“少侠如此一说,老身倒不便不说实话了,只是…… 老身所知也极有限,恐怕于事并无多大补益。“语声微顿了顿,接着便将五年前夜晚所发生的事情,被迫交出祖传令符,毒经和柳叶刀的经过,十分详细地述说了一遍。 她说的虽然十分详细,但和唐天威告诉麦亮宇的大都大同小异,并无什么差别。 显然,所说一切,确实都是实话。 麦亮宇听后,星目眨了眨,忽地一凝,问道:“老夫人,那老贼是谁?” 唐老夫人摇头道:“老身不知。” 麦亮宇此来目的,本是想从唐老夫人口中问知那恶贼是什么人,如今唐老夫人一口回说不知,他岂不是又白跑一趟,等于零。 因此,他剑眉微皱地心念暗转了转,道:“据说夫人心中对那老贼已怀疑是某人了,是么?” 唐老夫人点头道:“老身从其言语举动上,确实怀疑老贼是某一个人,但也只是怀疑,并无把握确定。” 麦亮宇道:“在下请老夫人赐告心中所怀疑之人是谁?” 唐老夫人摇头道:“请少侠原谅,老身不能。” 麦亮宇星目凝注地道:“是不便说?” 唐老夫人道:“怀疑只是怀疑,无凭无据,老身岂能随便妄言,对了,自然是好,如若不对,那岂不害人误己。” 这话不错,是理,也是实情。 麦亮宇不由深深地皱起了两道剑眉,他默然沉思了片刻,语锋倏地一转,说道:“老夫人,关于天威姊弟,在下想请老夫人……” 唐老夫人接口道:“饶过他们这一次,是么?” 麦亮宇点头道:“同时请老夫人允许让他们姊弟暂时随同在下一起,在江湖上历练历练。” 唐老夫人摇头道:“此事老身不能从命。” 麦亮宇凝目问道:“为什么?老夫人难道不想天威他将来接掌门户,重振唐家的声威?” 唐老夫人又一摇头道:“他是唐家的独子,也是将来接掌门户的当然继承人,老身岂有不希望他能重振唐家的声威,只是……” 麦亮宇接口道:“只是担心那老贼会不放过他,派人在江湖上暗下毒手,是不是?” 唐老夫人心念突然一动,问道:“少侠能保证他的安全?” 麦亮宇正容说道:“老夫人请放心,在下不但绝对保证他的安全,并且保证他将来重振唐家声威!” 唐老夫人目闪异彩地问道:“少侠这话当真?” 麦亮宇没有立刻开口接话,却探手入怀取出一枚玉牌托在掌心中,神情肃穆地问道:“老夫人可知道这枚玉牌的来历么?” 这枚玉牌,正是前回芮诗纯在梅仙手中见到过的“不老令”。 唐老夫人一见“不老令”神情先是一惊一呆,继而心头不禁狂喜地脸容一肃,起身离座下拜道:“老身拜见令主。” 麦亮宇回手收起玉令,欠身还礼说道:“老夫人请少礼。” 语声一顿即起,问道:“如今老夫人相信在下的保证么?” 唐老夫人神色恭敬地说道:“天威得蒙令主垂爱,这是他的福缘荣宠,老身遵命。”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一年之后我当令他们姊弟回家。” 唐老夫人点了点头,话题忽地一变,说道:“在长安城内有一家‘万花香’,令主不妨前去一趟看看,也许能有所获。” 麦亮宇精神不由一振,问道: “万花香是唐家什么店铺?” 唐老夫人道:“令主到了那里就明白了。” 长安,为古之都城,今之陕西省会西安市。 长安地当渭水南岸,与汉高祖刘邦和楚霸王项羽相约分兵共进,先达为王的“咸阳”隔水相对,襟山带河,形势雄固,城中有东、西、南、北四大街,中央钟楼高耸。 《三辅黄图》云:“长安有九市八街九陌,闾里一百六十”。于此可知长安城之繁荣盛况,自昔已然。 八天之后。 时当华灯初上时刻,麦亮宇和芮诗纯带着唐秀容和唐天威姊弟,四人四骑进入了长安城内。 “万花香”是什么店?在什么地方?四人因为全都毫无所知,他们只好先行落店投宿,找店伙计问清楚了再说。 于是,他们进入了长安首屈一指的“长安客栈”,开了两间上房,落了店。 于是,麦亮宇向一名店伙计打听了“万花香”的地址。 哪知一打听之后,麦亮宇不禁傻住了,而唐秀容却红了一张娇靥,芮诗纯则双眉深皱,俊脸儿竟也在热辣辣的发烧。 原来“万花香”并不是个做生意买卖的店铺,却是家“妓院”。 麦亮宇心里明白了,怪不得唐老夫人当时没有直接说明“万家香”是什么生意,原来是这么个地方。 他心念暗转了转,立刻望着芮诗纯问道:“芮兄,你看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芮诗纯微一沉思道:“唐老夫人既然指点了这么一条线索,我们当然应该去看看。”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芮兄有去过那种地方的经验么?” “没有。”芮诗纯摇头道:“我从来没有到过那种地方。” 麦亮宇剑眉不由微微一皱,道:“那可就有点麻烦了。” 芮诗纯神情一愕,问道:“那有什么麻烦?” 麦亮宇道:“芮兄和小弟都没有去过那种地方的经验,对那种地方的什么名堂规矩,一窍不通,什么也不懂,这岂不是麻烦么?” 芮诗纯笑笑道:“向人请教不就得了。” 语锋一转,倏然站起身子说道:“我出去一下就回来。”麦亮宇问道:“芮兄要去什么地方?” 芮诗纯道:“到街上去找个人去。” 麦亮宇凝目问道:“芮兄此地有熟朋友?” 芮诗纯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道:“那么芮兄找谁?” 芮诗纯胸有成竹地一笑,说道:“等会儿你就明白了。”话落,脚下已举步潇洒地往外走了出去。 望着芮诗纯的背影,麦亮宇心中有些儿纳闷,不知道芮诗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片刻工夫之后,芮诗纯回来了。 他一跨进屋内,便向麦亮宇笑着说道:“人马上就来。”麦亮宇星目眨动地问道:“是什么人?” 芮诗纯有意卖关子的笑笑道:“现在先别问,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这么一说,麦亮宇只好暂时忍着心里的奇怪不问。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名店伙计领着一名中年化子急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麦亮宇一见,心中立时明白了,芮诗纯适才出去找人,原来是找了他穷家帮的弟子。 店伙计领着中年化子一到,芮诗纯首先朝那名店伙计挥了挥手说道:“谢谢你小二哥,没有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去吧。” 店伙计哈了哈腰,转身退了出去。 店伙计一走,中年化子立即神色恭敬地朝芮诗纯跪行大礼地说道:“弟子长安分舵程一飞拜见师叔。” 芮诗纯抬手一摆,道:“先见过麦少侠和唐姑娘唐少主。” 中年化子程一飞连忙躬身向麦亮宇和唐秀容姊弟行礼拜见,见礼既毕,芮诗纯立即问道:“你是本地分舵舵主?” 程一飞恭敬地答道:“是的,弟子恭聆师叔训诲。” 芮诗纯道:“本城有一处名叫‘万花香’的地方,你知道是个什么所在么?” 程一飞神色微一犹豫,随即点头答道:“弟子知道,那是本城最有名最大的一家勾栏院。” 芮诗纯道:“主持人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程一飞道:“主持人名叫巧娘,是长安城内很兜得转的大名鼎鼎的人物,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芮诗纯双目倏地一凝,道:“就凭她一个女人家?” 程一飞道:“她结交官府衙门,据说北京城内她都有着有势力的朋友,连长安府对她都忌让三分,并且听说她还有一身不俗的武功。” “哦。”芮诗纯星目一眨道:“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么?” 程一飞摇头道:“只听说她从关外来,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芮诗纯想了想,又问道:“她有多大年纪了?”程一飞道:“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芮诗纯道:“她来长安有多久了?” 程一飞道:“四年多。” 芮诗纯道:“这么说‘万花香’的历史并不久了。”程一飞摇头道:“不,‘万花香’已经有二十年的历史了。”芮诗纯道:“这么说,她是从别人手里接过来的了?”程一飞点头道:“是的,听说她是花了五十两一个,两个黄澄澄的大元宝买下来的。” 芮诗纯道:“连姑娘们的身价在内?” 程一飞道:“包括所有的一切。” 芮诗纯道:“可知当时共有多少姑娘?” 程一飞道:“大约三十来个。” 芮诗纯沉吟地说道:“一个姑娘的身价只合三两金子,这价钱似乎太少了些了。” 语声一顿又起,又道:“这价钱,原来的主持人一定不肯卖吧?” 程一飞点头道:“一百两金子在‘万花香’来说,最多两个月就赚到了,原来的主持人当然不肯卖,但是却不得不卖。”芮诗纯道:“是巧娘用了手段,是么?” 程一飞道:“是的。” 芮诗纯道:“原来的主持人是个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程一飞道:“是地方上的一个混混,名叫金大虎。”芮诗纯道:“现在还在长安城内么?” 程一飞道:“还在,师叔可是要找他?” 芮诗纯摇了摇头,问道:“目下‘万花香’有多少姑娘,知道么?” 程一飞道:“据说有四五十个。” 芮诗纯微一沉思道:“知道最红的姑娘叫什么名字么?” 程一飞道:“最红的姑娘有两位,一名叫艳奴,一名叫玉妃。” 芮诗纯道:“她两个是原来的姑娘,还是巧娘来了以后才来的?” 程一飞道:“据说是巧娘亲自去南方物色来的,听说这两位姑娘不但人长得美极,清丽脱俗,而且才华出众,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语声一顿,又问道:“师叔,这‘万花香’有问题么?” 芮诗纯微点了点头,话题一改,说道:“我和麦少侠打算到‘万花香’去看看,只是我和麦少侠都没有去过那种地方的经验,什么也不懂,你懂么?” 程一飞神情微怔了怔,有点尴尬地说道:“弟子也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虽然听人谈说过,但是所知也十分有限得很。” 芮诗纯笑笑道:“不要紧,能够知道一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你就把你听说过的说来听听好了。” “弟子遵命。”程一飞躬了躬身,说道:“据说那是种认钱不认人的地方,进了那个门儿就不能吝惜钱,只要你出手大方,肯花大把的银子,你就是财神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芮诗纯道:“有什么规矩没有?” 程一飞道:“没有,银子就是规矩。” “哦。”芮诗纯微微一沉思道:“好了,没有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程一飞恭敬地应了一声,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五章 这是一条死巷。 巷子虽然是条死巷,但是却够宽的,一辆双套马车走进去,两边儿还有空地,还可以走过两匹马。 在靠近巷子尽头的不远处有一户人家,这户人家与别人家不一样,别的人家在晚上初更一过就都关起了大门,而这户人家却不。 两扇红漆大门儿敞开着,门口张灯结彩,像办喜事儿似的,进进出出的人很多,里头乱得像开了好几十桌酒席样的,有叫,有笑,还有唱的,那嘈杂的声音,在巷子里都能听得到。 门口台阶上站着个穿着藏青袍的中年汉子,看他那一身衣着打扮,头是头,脚是脚,倒是挺干净的,挺体面的样子,可是却逢人便躬身哈腰陪笑的打招呼,不管是谁进去的,出来的,他跟每个人似乎都很熟。 这是什么人家?什么地方?里头这么热闹?这么嘈杂?…… 大门头儿上有块匾,匾上有着斗大的金字,门口挂着的灯笼上也贴着红纸剪的字,看看那些字就知道了。 这地方,就是长安城里最有名,最大的温柔乡,销金窟勾栏院“万花香”。 是初更刚过半的辰光,“万花香”门外来了两位衣着华丽,人品俊逸,风度翩翩的美少年,佳公子。 两位公子都是一身淡青色的锦缎儒衫,头戴文生巾,书生装束,一个脸孔白净如玉,一个则稍微黑些儿,但身材却比那白的那个壮点。 这两位一到,门口台阶上站着的那个长袍中年汉子二爷,立刻双眼一亮,他也不和那些个进进出出的客人打招呼了,顿时三脚并着两步地由台阶上迎了下来,躬身、哈腰,脸上堆着笑,“二位公子爷,请往里边儿请。” 吃这种饭的别的不灵,一双招子最亮,一眼就能看到人的肚肠子里去。 何况这一位二爷吃这碗饭已经多年,在这两扇红漆大门儿前也站了好几年了,各色各样的客人也见得多了,少说些也有个上千上万的。 不过,像这样俊的人品的两位美少年佳公子,他还是头一回碰上。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位公子不是等闲人,也不是长安本地人,必是从外地来玩儿的,也必定是什么大官人家的公子哥儿,说不定还是从北京城里来的。 对了,一定是北京城里来的,唯有北京城里才有这么俊的人物。 这位二爷这里刚快步迎下台阶,刚哈下腰儿,最后的一个“请”字刚落,那位脸孔白净的美公子却已手一抬,一样东西塞进了二爷的手里,带着笑说道:“我们是慕名而来,也是第一回来。” 美公子塞进二爷手里的是个圆溜溜光滑滑的,有点儿凉凉的小东西,二爷起初是愕然一怔,抽空子拿眼睛一看,他看清楚了,那是颗光芒可爱的小珠子,珠子虽然不大,但是起码也得值个百儿八十两的。 二爷的腰哈得更低了,脸上的谄笑也更浓了,口里在说:“这,这,你二位头一回来,这,这怎么好意思。” 脸孔微黑的美公子抬手一摆,开口道:“你也别客气,我们是头一回来贵地,还得你多关照呢。” 这话说的好客气,好动听,二爷心里可真有点儿受宠若惊。 到底是念书的相公,会说话,让人听了打心眼儿里感觉舒服。 二爷连忙不住地点着头:“是,是,恭敬不如从命,小的敬领了,谢谢你二位的赏赐,你二位请跟小的来,小的给你二位带路。” 转身,小快步的登上了台阶。 刚跨进门槛儿,里头蓦地响起了一声吆喝,一个瘦小的人影飞快的从里头窜了出来,恰巧,跟二爷撞了个满怀。 二爷的个儿虽然不小,但却没有那个瘦小人影儿的力气大,口里“哎哟!” 一声惊叫,顿时仰脸摔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那瘦小人影像似火烧着了屁股,三不管地脚下停都没停,一脚从二爷的身上踩过,又往外跑。 “哎哟!我的妈呀!”二爷口里又是一声叫喊,两手捂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 两位美公子紧跟着二爷的后头,那瘦小人影儿一下子又撞在那位白净脸孔的美公子身上。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模样儿虽然是文质彬彬的,可是身上却比二爷扎实得多了。 瘦小人影儿一下子撞在他的身上,他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身子连晃都没有晃一晃,反而是那瘦小人影儿倒退了好几步,摔了个仰八叉! 一阵旋风般地从里头追出了三个粗壮汉,四只大手猛地往下一按,瘦小人影儿动弹不得了。 那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长像不赖,只是很瘦,瘦得跟个猴儿似的,就差没有毛。 三个粗壮汉子两个按住了小伙子,另一个一步跨前,瞪着双眼骂道:“妈格巴子的,三只手竟敢往你爷爷身上伸,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想找死了!” 抬腿,照着小伙子的心口一脚就往下踩。 这粗壮汉子个头儿虽然不很高大,但却满身是劲儿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的,这一脚要是踩下去,小伙子非得瞪眼伸腿儿见阎王不可。 眼看小伙子的一条命要完蛋,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白净脸孔的美公子突然一步跨到,一抬脚,恰巧抵住了那粗壮汉子往下踩的一只脚。 那粗壮汉子仍想往下踩,脚下加上两成力,可是仍然不行,他就是踩不下去。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朝粗壮汉子淡然一笑,那只脚抬了抬,粗壮汉子站不稳了,顿时登登登一连后退了三四步,“砰”的一声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粗壮汉子火了,两只眼睛猛地一瞪:“妈格巴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淡淡地说道:“阁下脚下未免太狠了点儿,他怎么犯着你了,你非要他的命不可。” 他话声刚落,按住小伙子的那两个壮汉子中的一个霍地站了起来,怒声喝道:“妈格巴子的,关你屁事儿,要你多管闲事?” 话落,手动,当胸就是一拳,直朝白净脸孔的美公子捣了过来。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既没躲也没闪,一抬手抓住了那粗壮汉子的手碗,只一扭,那粗壮汉子立刻转过了身子,他又往前一送,那粗壮汉子踉跄着向前冲了出来,摔了个狗啃泥。 爬起身来,满嘴是血,连门牙也磕掉了两颗。 那粗壮汉子的脸色一变,按住小伙子的那个壮汉子霍地站起身来,“铮!” 地一声,由腰里拔出了一把短刀,挺腕就扎!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双眉微微一扬,道:“长安府乃是个有王法的地方,你竟敢动刀子,看来你是想到大牢里去蹲蹲了。” 他口说手不闲,身子微微一闪,左手电伸,五指搭在了壮汉子持刀的腕脉上,右手一个反巴掌挥出,“叭!”地一声,清清楚楚,这名壮汉子身躯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而且也满嘴是血。 一转眼工夫,三个粗壮汉子被收拾了一对半,白净脸孔的美公子脚下没有移动分毫,这份身手干净、利落、漂亮! 小伙子看准了这机会,爬起来就要跑。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适时开了口,淡淡地说道:“你等会儿。” 小伙子已经亲眼看到了这位美公子的身手,他心里很明白,最好是乖乖的听话,否则不但跑不掉,弄不好还得吃点儿苦头。 因此,小伙子站着没有动,一双眼睛眨眨地瞪着美公子。 美公子目光一扫那三个粗壮汉子,问道:“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四方脸的壮汉子霍地跳了起来,抬手指着小伙子破口骂道:“这小杂种……” 美公子,适时抬手一摆,道:“别出口伤人,有话好好说。” 那四方脸壮汉子很听话,立即改口说道:“他摸走了我一袋银子。” 美公子目光转向小伙子,问道:“有这回事么?” 小伙子没有说话,却低下了头。 这很明显,那四方脸壮汉子没有冤枉他,是事实。 美公子道:“年轻轻儿的,为什么不学好……” 话,虽然含着教训的意思,但是语气却很温和。 小伙子突然抬起了头,双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说道:“我爹病了,没钱请大夫抓药……” 说着,头忽地又低了下去。 美公子道:“你要知道,人家的钱也是凭血汗赚来的,还给人家。”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探怀摸出一个小皮口袋,一副舍不得的神色,慢吞吞地递给了美公子。 美公子接过小皮口袋,抖手一扔,小皮口袋直朝那四方脸壮汉子飞了过去。 四方脸壮汉子连忙一伸手,接住了它。 美公子说道:“打开来点点看,少不少?” 四方脸壮汉子深望了美公子一眼,道:“不用了。” 转过身,大踏步走了。 他一走,另两个也跟着走了。 美公子一回手把一锭银子塞在了小伙子的手里,说道;“这个你拿着,只记住,以后别再胡说八道了。” 小伙子一怔,旋即涨红了脸,转身飞奔了出去,快得像一溜烟似的。 这时,那二爷也爬起来了,手捂着肚子嘀咕道:“这小毛贼一身骨头挺硬挺硬的,撞一下就够小的受了,他还踩了我一脚,差点儿要我这条命。” 美公子含笑地摆了摆手,道:“别嘀咕了,你带路吧。” 二爷连忙答应,弯着腰往里走。 两位美公子举步潇洒地跟了上去。 这一闹,已经惊动了不少的寻芳客和一些姑娘们,都站在远处望着,所有的目光都跟着两位美公子,有惊讶、有羡慕、有佩服、也有…… 尤其是一些姑娘们,大都睁大了一双妙目,呆呆地望着他们二人,神情如醉如痴。 二爷带着两位美公子进了一个小院子,很清静,和外头喧杂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 小院子里有间精舍,二爷快步到了精舍的门口,抬手掀起了门帘,躬身哈腰谄笑往里让客道:“二位公子爷请。” 两位美公子跨步进了精舍,四下里略一打量,白净脸孔的美公子微点了点头,满意的笑说道:“没有想到你们这儿还有这么个地方。” 二爷谄笑地道:“您夸奖,您二位要是还中意,往后请多多赏光,常来坐坐,这儿随时给您二位预备着,小的也随时侍候您二位。” 这间精舍还不赖,摆设一切都很讲究,也很雅致,椅子上都垫着厚厚的桃红色缎子面的坐垫,不要说是坐在上面了,光是看着就让人感觉舒服。 壁上挂的字画,那虽然不是名家的手笔,但笔法很不坏,看起来很能令人赏心悦目。 两边小茶几上各有一盏琉璃宫灯,形式小巧可爱,靠里边还有垂着帘儿的一小间,那里头的摆设想必更好,更能让人感觉舒服。 二爷请两位美公子落了坐,双手奉上了两杯香茗,然后哈腰陪笑地道:“二位公子爷,我们这儿的姑娘多得很,您二位是喜欢?……”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含笑说道:“二爷,我们是专程而来。”二爷忙道:“是!是!不知您二位是?……” 美公子道:“听说你们这儿有位艳奴和玉妃姑娘,是么?”二爷点头道:“有,有,不过……” 美公子道:“不过什么?” 二爷哈腰谄笑地说道:“您二位来得很不巧,艳姑娘和玉姑娘都出去了。” “哦。”美公子道:“这倒真是很不巧。” 语锋一顿,目光倏然一凝,问道:“两位姑娘都到什么地方去了?” 二爷道:“城外九凤庄。” 美公子道:“什么时候回来?” 二爷道:“也许很快,也许要到四五更时候。”美公子微一沉吟道:“如此我们就明晚上再来吧。”说着站起了身子。 二爷连忙说道:“您先别忙……” 说话未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了一个娇甜的声音,说道:“吴才,二位公子要找哪两位姑娘呀?” 话声中,门帘儿一掀,香风袭人,一位年华二十四五岁的美丽少妇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眉清目秀十四五岁的俏丫头。 少妇一进来,二爷吴才立刻弯下了腰,神色恭敬地说道:“院主,二位公子是慕名而来的。” 院主,也就是这家“万花香‘的主持人,长安府城里有名的厉害角色— —巧娘。 巧娘轻声一“哦”,道:“艳奴和玉妃么?” 吴才点头道:“是的,二位公子正要回去呢。” 巧娘又是轻声一“哦”,妙目流波地望了两位美公子一眼,一抬玉手道:“二位公子请坐。”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微一摇头道:“不用了,二位姑娘既然都不在,我们还是明天再来吧。” 巧娘嫣然一笑,道:“二位姑娘也许马上就回来了,坐坐又有何妨。”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微一沉吟,目光转望着脸孔微黑的美公子道:“我们就坐一会儿如何?” 脸孔微黑的美公子没有开口,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重又落了坐。 巧娘也坐了下去,坐在二人对面的一张椅子上,朝吴才挥了挥手,说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去吧。” 吴才躬身答应了一声,又朝二位美公子弯了弯腰,退出了精舍。 巧娘又向两个俏丫头中的一个说道:“小娟,你去厨房里吩咐一声,就说我在这儿亲自待客,要厨房配几样精致的小菜送来,然后你去我房里把那瓶陈年‘女儿红’拿来。” 小娟刚应了声“是”,白净脸孔的美公子突然抬手一拦,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坐一会儿就走。”巧娘含笑说道:“公子是怕花钱么?”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淡然摇头道:“那倒不是,要是怕花钱,我们就不会来这儿了。”巧娘道:“既如此,公子何不就既来之则安之,且小饮两杯等候二位姑娘呢。” 说罢,抬手朝小娟一挥,道:“你快去吧。”白净脸孔的美公子这回没有再拦。 巧娘妙目轻眨了眨,忽又嫣然一笑,问道:“二位公子贵姓?” 白净脸孔的美公子道:“我姓时。”抬手一指脸孔微黑的美公子又道:“他姓禹,我们是表兄弟。” 巧娘妙目深望了脸孔微黑的美公子一眼,道:“二位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时公子道:“我们由北方来。” 巧娘道:“是北京么?” 时公子笑笑道:“院主好眼力,我们表兄弟正是北京人氏。” 巧娘答道:“这不是妾身好眼力,而是像二位公子这么俊的人品气宇,除了北京城,别的地方哪儿会有。”时公子道:“院主到过北京么?” “没有。”巧娘摇了摇头,话锋一转,道:“公子好俊的身手。” 时公子淡然一笑道:“哪里,哪里,院主夸奖了。”语声一顿,问道:“适才的事儿,院主看见了?” 巧娘点头含笑道:“要是没有看见,妾身可能就不会亲自接待公子了。” “哦。”时公子星目一眨,道:“如此,我倒要谢谢那位小兄弟和那三个壮汉了。” 巧娘笑笑道:“像公子这么文弱的样子,如不是露了那两手,谁也想不到公子竟有那么高俊的身手。”话锋一顿,凝目问道:“公子这一身武功是跟哪位武林高人学的?” 时公子心念暗转了转,道:“舍下的一位护院武师。” 巧娘妙目一转,道:“公子的府上是……” 时公子道:“内城里。” 巧娘沉思地想了想,妙目倏然又一凝,道:“这么说公子该不是真姓时了?” 时公子星目奇彩一闪,问道:“为什么?” 巧娘嫣然一笑道:“据妾身所知,内城里似乎并没有一个姓时的府第。” 时公子神情讶异地道:“院主对内城里的府第很熟么?” 巧娘摇头道:“说不上很熟,只是偶尔听人说过内城里各府第的事儿。” 时公子凝目问道:“听什么人说的。” 巧娘道:“妾身有两位朋友在内城当差,是听他们说的。”时公子道:“院主那两位朋友在内城里什么地方当差,是巡捕营还是侍卫营?” 巧娘摇头道:“都不是,是九内提督衙门里。” “他们叫什么名字?” 巧娘妙目流波地嫣然一笑,道:“公子,您别问这好不好?” 时公子道:“怎地,不便说么?” 时公子又是嫣然一笑,道:“公子回到京里要是追究起来,那不是我害了他们两位么?” 时公子心里明白了,但也不禁暗暗地笑了。 因为他根本不是内城哪一个府第里的人,也不是来自北京城。 那位脸孔微黑的美公子正是麦亮宇,他,正是芮诗纯。 他心里暗笑归暗笑,嘴里却在继续问道:“他两位是院主的知心朋友么?” 巧娘道:“那倒不是,他们两个都是粗人,不懂得体贴温柔,也不懂得风情。” 芮诗纯眨眨星目道:“这么说,到目前为止,院主还没有一个知心合意的朋友了?” 巧娘又是微一摇头道:“妾身要是有个知心的朋友如意郎,也就不会还在这长安城里开着这家‘万花香’了。” 巧娘神情忽显幽怨地轻声一叹,道:“要想有个知心合意的人儿,还得靠个‘缘’字。” 芮诗纯点头道:“院主这话说的倒甚是,凡事都得靠个‘缘’字,尤其这种男女间的事情儿,一丝儿也勉强不得。” 正说之间,门帘掀起,俏丫头小娟捧着一瓶“女儿红”酒走了进来,说道:“院主,秦爷来了,他要您立刻去一趟。” 巧娘黛眉微微一皱,道:“你没有告诉他我在这里待客么。” 小娟道:“婢子说了,秦爷说他有要紧事情要和您说。” 巧娘道:“他在什么地方?” 小娟道:“在您的书房里。” “哦。”巧娘有点儿无可奈何地站起娇躯,朝芮诗纯麦亮宇二人首一福,道:“二位公子请坐一会儿,妾身去一下就来。” 芮诗纯欠身举手道:“院主不必客气,请便。” 巧娘媚笑地说了声“对不起”,带着小娟小梅两个俏丫头袅娜地走了出去。 精舍里只剩下了芮诗纯和麦亮宇二人,凝神听着巧娘的脚步声去远了,芮诗纯目视麦亮宇微微一笑,方要开口说话时,麦亮宇却突然抬手朝他一摇,转脸对着后面的窗户淡然说道:“小兄弟,别再憋着气了,你可以露面了。” 芮诗纯闻言,神情方自微微一愕,灯光一闪,轻风飒然,精舍内已多了个人,正是刚才在大门口撞倒二爷吴才的那个瘦小的黑衣少年。 他圆睁着双眼,满脸惊异之色地望着麦亮宇道:“您好敏锐的听觉。” 麦亮宇淡然一笑说道:“小兄弟,这不是我的听觉敏锐,只能说是我的眼神不错,一进来就看见你伏身在窗外了。” 黑衣少年眨眨眼睛说道:“幸亏我不是来偷东西的,要不然又非失风不可。” 话落,他神情倏然一肃,矮身朝芮诗纯拜了下去。 芮诗纯疾地伸手抓住了他,道:“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黑衣少年拜不下去了,急得脸孔都胀红了,道:“适才您仗义救了我,我没说一个‘谢’字就走了,如今您要是不让我磕这个头,我师父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咱们都不是世俗人,何必来这个,请回去告诉令师,我当不起,也受不住这个。” 黑衣少年摇头道:“那不行,无论如何您都得让我磕个头,磕个头我还有话要奉告。” 芮诗纯道:“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就快说吧。” 黑衣少年道:“但是您得先让我磕个头……” 麦亮宇突然接口说道:“小兄弟,你别固执了,这并不是你不磕,是他坚拒不受不让你磕,令师会知道的。” 黑衣少年神情不禁愕然一怔! 麦亮宇朝他微笑了笑,倏又回首对着后窗户说道:“阁下,请进来见见吧。” 窗外立时响起了一个低沉苍劲的声音说道:“就知道逃不过高明的耳目,我要再不露面,那岂不贻笑大方,说我小家气。” 话落,一条黑影穿窗而入,灯焰一暗复明。 黑衣少年身旁多了一个人,那是个比黑衣少年高不了多少,也不比黑衣少年胖的瘦老头。 瘦老头儿穿着一身布衣裤,颚下山羊胡子,那模样儿带着三分土气,像个乡下庄稼人。但是,一双眼神很充足,闪动之间有若两道冷电。他一站定身形,便朝黑衣少年说道:“小猴儿,人家既然不受,那就算了。”语声一顿,目光如电地转向麦亮宇说道:“小兄弟,你好高明的听力。” 麦亮宇淡淡地道:“谢谢老人家夸奖。” 芮诗纯突然长身站起,朝瘦老头儿抱拳一拱,道:“老人家可是妙手大圣莫老前辈?” 瘦老头儿点头一笑,道:“不错,老朽正是莫秋山,小兄弟贵姓?” 芮诗纯道:“在下姓时,是‘时间’的时,请问老人家安排让令高足有意碰我,有何指教呢?” “妙手大圣”莫秋山神色一怔!道:“你早就明白了?”芮诗纯道:“我也是刚明白。” 莫秋山目光一凝,道:“是因为老朽师徒暗中跟来了这里?” 芮诗纯淡然一笑道:“令高足这么好的一身轻功,从哪儿不能走,何必一定要由大门往外跑,硬往人身上撞。”莫秋山双眉微扬地一笑,道:“高明,高明。”语声一顿,目光转向麦亮宇问道:“小兄弟贵姓大名?”麦亮宇道:“在下姓禹,单名一个山字。” 芮诗纯接口说道:“老人家有何赐教请快说吧,有人来了就说不成了。”莫秋山微一沉吟,道:“老朽只有一句话,希望二位尽快离开‘万花香’,离开长安城。” 麦亮宇双目一凝,问道:“老人家,这是为什么?” 莫秋山道:“因为这儿不是处善地,老朽很爱惜二位的人品气宇,怕二位落入脂粉陷阱圈套中。” “哦”芮诗纯星目一眨,含笑道:“老人家,我请问,落入陷阱圈套中将会怎样?” 莫秋山道:“受人控制,身不由己的……” 他话未说完,麦亮宇倏然抬手一摆,低声说道:“有人来了,老人家请留个地点给我们,天亮之前我们当去拜访,请老人家指教。” 莫秋山也听到脚步声了,连忙一点头说道:“如此就请到城外关帝庙里见好了。” 话落,师徒二人身形一闪,灯光一暗复明,师徒二人已经穿窗而出,走了。 芮诗纯望着麦亮宇会心地笑了笑,坐了下去。 一阵脚步由远而近,门帘掀起,走进了一男二女。 精舍里的灯光立时为之一黯,男的是那位二爷龟奴吴才,女的是一位清丽若仙的美姑娘和一个年约十四五岁俏丫头。 美姑娘年可双十上下,看起来似乎略瘦了些,但瘦不露骨,瓜子脸儿,黛眉美目,瑶鼻檀口,肤如凝脂,玉貌花容,一如天仙小谪。 她,一头如云的秀发披垂在肩后,前额一排整齐的刘海儿,上身是一件银色滚花边儿,窄腰宽袖的小褂儿,下身是一件水红色,绣着朵富贵花的八幅裙,裙脚下露着一双绣花鞋的鞋尖儿,人儿秀绝美伦,美得不带一丝儿人间烟火味。这么美的姑娘,实在够令人心头怦然的。 麦亮宇看得神情不由为之一呆,芮诗纯却是星目异彩飞闪地暗忖:“这是艳奴还是玉妃?……” 他心里暗忖着,身子也立即站了起来。 二爷吴才脚下已抢着一步的到芮诗纯身旁,哈腰陪笑说道:“公子爷,这是玉妃姑娘。” 芮诗纯抬了抬手,道:“姑娘请座。” 玉妃姑娘谢了坐,莲步轻移,在旁侧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二爷吴才当即朝芮诗纯和麦亮宇一哈腰,说道:“二位公子和玉姑娘请坐着,艳奴姑娘一回来,小的就立刻送她来。” 芮诗纯含笑点头道:“谢谢二爷。” 二爷吴才道:“公子爷您别客气,这是应该的。” 芮诗纯拿起桌上的茶壶替姑娘倒了杯茶。 玉妃姑娘连忙欠身谢了声,道:“谢谢,应该是妾身侍候公子。” 声音清楚甜美,宛如那出谷黄莺般地好听。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姑娘请别客气,让姑娘这么才貌双全的美人儿侍候我,我怎么消受得起。” 玉妃姑娘甜美地一笑,道:“公子客气。” 一双美目在芮诗纯和麦亮宇二人的脸上转了转,道:“我还未请教二位公子?……” 芮诗纯道:“我姓‘时间’的时。”抬手一指麦亮宇道:“他姓禹,夏代开国黄帝‘夏禹’的禹,是我表弟。” 玉妃姑娘道:“原来是时公子和禹公子,听说时公子有一身很俊的功夫,是么?” 芮诗纯道:“是二爷告诉姑娘的么?” 玉妃姑娘道:“还有院里的姊妹们,她们都对公子的身手钦佩得不得了。” 芮诗纯淡笑了笑道:“其实那只是几手防身的庄稼把式而已。” 玉妃姑娘眨眨美目道:“公子真会客气,一对三,举手投足之间,就让那三个体格如牛般的壮汉子全都躺倒了地上,这种身手如果说是庄稼把式的话,那么这世上该就没有‘武功’这个词儿了。” 芮诗纯道:“那是因为他三个体格虽壮,只是徒具几斤蛮力,没有练过把式的关系。” “那并不尽然。”玉妃姑娘微一摇头道:“我听说那三个都是江湖人,也都有一身不太差的武功,只是和公子比起来,他们就差得太多了些。” 芮诗纯星目忽地一凝,问道:“姑娘也会武功?” 玉妃姑娘嫣然一笑,凝眸反问道:“公子瞧妾身像么?” 芮诗纯道:“真正有功夫的人每每深藏不露,是很不容易看出来的。” 玉妃姑娘点头道: “这倒是真的,像公子文质彬彬的样子,谁也看不出来公子有一身挺俊的功夫。” 芮诗纯笑道:“姑娘真会说话。” 玉妃姑娘道:“公子夸奖,其实妾身说的乃是事实。”语音微顿忽然轻声一叹道:“说真的,妾身如果会一点儿武,也就不会落在这种地方了。” 芮诗纯道:“姑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从古至今,风尘中出过不少侠女。” 玉妃姑娘美眸含情地看了芮诗纯一眼,道:“谢谢公子,青楼女子风尘妓,向来受人轻视,公子不以风尘见薄,妾身该知足了。” 语声一顿,忽然转望着麦亮宇嫣然一笑,凝眸道:“禹公子怎么都不说话?”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一笑,道:“姑娘,我能说什么,此时此刻,我要是开口打岔,扰了你二位的谈兴,那岂不是不识趣,让人讨厌。” 玉妃姑娘笑道:“您说笑了,那怎么会。”话锋一转,眨了眨美眸,问道:“您也有一身很俊的武功吧?” 麦亮宇道:“以姑娘看呢?” 玉妃姑娘螓首一摇道:“妾身要是能看出来,就不会问了。” 麦亮宇道:“那么我说我不会,姑娘信么?” 玉妃姑娘道:“只要公子话出由衷,妾身自然信。” 麦亮宇道:“否则便不信么?” 玉妃姑娘道,“公子承认是话不由衷么?”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姑娘好会说话。” 玉妃姑娘道:“谢谢公子夸奖,其实这并不是妾身会说话,而是妾身说的是理。” 麦亮宇忽然目视芮诗纯笑说道:“表哥,看来果然是盛名不虚呢。” 芮诗纯含笑点头道:“这趟长安我们没有白跑。”玉妃姑娘美眸一眨,问道:“二位何处来?” 芮诗纯道:“北京。” 玉妃姑娘轻声一“哦”,道:“帝王之都,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也是大地方。”话锋一顿又起,接问道:“打算去哪里?” 芮诗纯道:“没有一定,随便走走。” 玉妃姑娘凝眸道:“二位是出来玩的?” 芮诗纯点头一笑道:“在北京城里待腻了,出来到处走走,增长一些阅历见识,也顺便交几位江湖朋友。” 话声中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门帘掀起,巧娘带着一阵香风走了进来,小娟小梅两个俏丫头跟在身后,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 巧娘一进入精舍,首先朝芮诗纯二人道歉地说道:“真对不起,让二位公子久等了。” 芮诗纯含笑道:“不要紧,院主请别客气,那位秦爷走了?”巧娘螓首一点道:“走了。”语声一顿,转向玉妃姑娘问道:“艳奴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玉妃姑娘道:“酒筵未散,艳奴姐姐她怎么好回来。” 巧娘笑道:“这么说,你又是借口身体不舒服溜回来的了。” 玉妃姑娘道:“谁叫他们都是那副蠢样子,让人看了就感浑身不舒服,恶心。” 巧娘道:“现在还感觉不舒服恶心么?” 玉妃姑娘美目一眨道:“姐姐猜想呢?” 巧娘妙目流波地瞥视了芮诗纯和麦亮宇二人一眼,笑笑道:“以我猜想,你那不舒服的感觉、恶心,早就烟消云散了,没了影儿了。” 玉妃姑娘道:“姐姐这猜想有道理么?” 巧娘道:“这道理就是二位公子不但人品俊逸,而且都不是俗人。” 芮诗纯忽然哈哈一笑道:“院主可真会说话,也真会捧人,我表兄弟如果都不是俗人,院主和玉妃姑娘便是仙女了。” 说话间,俏丫头和小梅小娟已将大食盒里的佳肴拿出摆在桌上,摆好了杯筷。 于是,巧娘和玉妃姑娘二人双双站起娇躯,肃客入席。 酒筵间,除麦亮宇似乎不大爱说话甚少开口外,芮诗纯和巧娘玉妃姑娘三人谈得似乎十分投机,大有那相见恨晚之感。 忽然,玉妃姑娘眨了眨美眸,凝望着芮诗纯问道:“公子真想交几位江湖朋友么?” 芮诗纯点头道:“姑娘难道以为我是随便说说玩儿的?” “那倒不是。”玉妃姑娘微一摇头道:“妾身之意是公子如真想交几位江湖朋友的话,咱们这儿经常有些江湖朋友来玩,妾身和巧娘姐姐都认识不少,说不定可以给公子介绍两位。” 芮诗纯目闪异彩地道:“好极了,姑娘和院主认识的朋友一定都是当今江湖上的高人,我先谢谢了。” 玉妃姑娘微微一笑道:“您先别谢,我们介绍的朋友中不中您的意还不知道呢,到时候您再谢不迟。” 芮诗纯道:“姑娘什么时候替我介绍?” 玉妃姑娘想了想道:“您明儿晚上还来么?” 芮诗纯点头道:“来‘万花香’的两位才女才见到了一位,怎会不来。” 玉妃姑娘嫣然一笑道:“那就明儿晚上再说好了。” 麦亮宇突然接口道:“表哥,我们该走了。” 巧娘忙道:“禹公子您急什么,时间还早着呢。” 麦亮宇摇头道:“已经都三更多了,二位也该休息了,我们还是明儿晚上再来好了。” 话声中,身子已经站起来了,芮诗纯也跟着站起身子,手一抬,桌上已多了一颗晶光四射的珠子。 巧娘一见,妙目异彩飞闪地道:“公子,您这算什么?” 芮诗纯笑笑道:“一点儿小意思,我们是头一回来。” 巧娘道:“妾身先前已经说过了,今儿晚上是妾身请客,怎好要您破费。” 芮诗纯道:“谢谢院主,院主请客是院主看得起我们表兄弟,但是这是我们表兄弟的一点儿意思。” 巧娘摇摇头道:“这……无论如何我不能收。” 芮诗纯星目一瞥站立在一边的小娟小梅等三个俏丫尖,道:“那就算我们表兄弟赏给她们三个的好了。” 既然是赏给丫头们的,巧娘当然不便推辞不收,遂即朝小娟小梅等三人说道:“你们快谢二位公子的赏赐。” 小娟小梅等三人连忙裣衽万福道:“谢谢二位公子的赏赐。” 芮诗纯抬手一摆,道:“别谢了。” 话落,和麦亮宇举步潇洒地走出了精舍,巧娘和玉妃姑娘随后相送。 送走了芮诗纯和麦亮宇,回入精舍内,玉妃姑娘立刻朝她那俏丫头说道:“碧兰,你去叫彩云来。” “是。”碧兰应了一声,急步走了出去。 玉妃姑娘望着巧娘问道:“巧姐,秦子钦来有什么事?” 巧娘道:“他带来了主上的消息,主上三天之内会来这里。” “哦。”玉妃姑娘美目一眨,道:“他还没有离开吧。” 巧娘道:“姑娘明见,他在秋月房里。”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俏丫头碧兰带着一个年约二十一二,红衣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神情恭敬地说道:“属下听候令谕。” 玉妃姑娘道:“刚才的两位公子你看见了么?” 彩云答道:“属下看见了。” 玉妃姑娘道:“跟下去,摸一摸他们的底细回来。” “属下遵谕。”娇躯一拧,退出了精舍。“ 巧娘双目忽地一凝,问道:“姑娘怀疑他们的来历有问题?” 玉妃姑娘道:“凡事总得小心些儿好。”语声一顿即起,道:“巧姐,请你通知秦子钦,要他明儿中午再走。” 巧娘道:“姑娘要见他?” 玉妃姑娘螓首微微一点,站起了娇躯,道:“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了。” 出了“万花香”,走了不过百丈多远点儿。 麦亮宇目中突然闪过一丝寒芒,转身电射地扑向十多丈开外的一处墙角暗影中。 芮诗纯心头方自愕然一怔,墙角暗影里已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啊呀! 你这人……“ 没有声音了,显然是被麦亮宇封住了哑穴。 芮诗纯连忙腾身掠过去一看,是一个红衣绿裙的少女。 她,正是玉妃姑娘派出来跟踪摸底的那个彩云。 麦亮宇语调冷凝地说道:“姑娘,我并不想难为你,不过,你必须实答我问话。”彩云哑穴被制,无法开口答话,只好以点头表示。麦亮宇抬手弹指隔空解开了彩云的哑穴,问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彩云道:“奴家名叫彩云。” 麦亮宇道:“是什么人派你跟踪我们的?” 彩云摇头道:“奴家并未跟踪相公。” 麦亮宇冷笑道:“姑娘不肯说实话么?” 彩云道:“奴家说的是实话。” 麦亮宇道:“姑娘,我虽然并不想难为你,但是你要不说实话,情形便就不同了。” 彩云道:“相公,奴家说的真是实话,也确实不是跟踪相公。” 麦亮宇两道剑眉微轩又垂,道:“姑娘既然不是跟踪我们,那么我问你,这深更半夜的,你一个姑娘家,跑出来做什么?”彩云道:“奴家出来找奴家的哥哥。” 麦亮宇道:“你哥哥是干什么的?” 彩云道:“平常在外面替人家跑跑腿,办办事。”麦亮宇道:“是这长安城里的混混儿?” 彩云摇摇头道:“不是,在这长安城里,他还不够资格混。”芮诗纯突然接口说道:“表弟,我们初来长安,又无什么冤家仇人,这位姑娘跟在我们后面,可能只是一种巧合,别再问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客栈休息吧。” 语声一顿又起,望着彩云含笑说道:“彩云姑娘,你既然不是跟踪我们,那就算了,不过,我可要提你个醒儿,从现在起,姑娘最好别再跟在我们后面了,否则……姑娘是个聪明人,我也不多说了。” 话落,一扯麦亮宇的衣袖,转身大踏步走去。 彩云惊魂略定地望着二人的背影走得远得看不见了之后,咬着嘴唇儿沉思了片刻,这才转身向“万花香”掠了回去。 麦亮宇和芮诗纯走了两条大街,停下来凝神静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跟踪了,麦亮宇这才低声说道:“芮兄,那丫头明明是跟踪我们的,你为何要说可能是一种巧合,不让我问问清楚?”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宇弟,这种事情,目前最好还是别问清楚的好,问清楚了反而麻烦呢?” 麦亮宇神情不由一怔,道:“为什么?” 芮诗纯道:“宇弟,我问你,问清楚以后,你打算怎样处理她?是放了她还是杀了她?” 麦亮宇微一沉吟道:“放当然不能放,杀了她那会打草惊蛇。” 麦亮宇想了想道:“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将她暂时留下。” 芮诗纯眨了眨星目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可是留下她以后,又将她安置在什么地方你想过没有?” 麦亮宇傻住了,不禁蹙起了双眉:“这……” 芮诗纯倏然一笑,又道: “这很简单,于是问清楚以后,杀、放两皆不可,又没有一个适当的地方好安置她,何不装糊涂,装作不知她是跟踪我们的,认做是一种巧合,暂且由她去,而且让她们莫测高深,岂不比较聪明。” 这话不错,是理,也的确比问清楚高明,令人莫测高深。 这儿是“关帝庙”。 四更多五更不到点儿,麦亮宇和芮诗纯到达了“关帝庙”门外。 蓦地,庙墙角黯影处响起了一声轻笑,闪出了一条瘦小的人影儿,正是那个“小猴儿”。 “二位请随我来。”话落转身,沿着庙墙往后走去。 麦亮宇和芮诗纯连忙急步跟上,绕过围墙,到了关帝庙的后门,小猴儿抬手推开后门让麦芮二人进入后立刻随手关上。 关帝庙的这座后院地方不小,足有三亩多大,环境也很幽静,有假山、荷池、小亭、石子小道,小道两旁有花圃,也有树木。 进入后门,左边不远处有着一排三间茅屋,茅屋内透出灯光,这显示着茅屋内住得有人,且还未醒。 小猴儿关上后门,便即在前带路,直朝那三间茅屋走去。 这时,茅屋里传出了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问道:“是小猴儿么?” 小猴儿答道:“师父,二位公子来了。” 麦亮宇和芮诗纯也不客套,跨步入屋,三人分宾主落坐,小猴儿垂手站立在莫秋山的身后。 坐定,莫秋山立刻问道:“二位什么时候离开‘万花香’的?” 芮诗纯道:“三更将半时分。” 莫秋山道:“没有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芮诗纯道:“发现一个。” 莫秋山道:“如何处理?” 芮诗纯道:“没有难为她,只让她别再跟踪我们后面走就算了。” 莫秋山道:“她果真没有再跟踪么?” 芮诗纯摇头一笑道:“没有。” 莫秋山点了点头,话锋忽地一转,问道:“二位打算什么时候走?” 芮诗纯微一摇头道:“老人家,目前我们还没有走的打算。” 莫秋山双目倏然一睁,道:“怎么,二位还不打算走,还不打算离开长安?”芮诗纯点头道:“是的,老人家,我们刚到长安,才只到过‘万花香’,其他什么地方都还没有去过,怎么会就离开。”莫秋山道:“二位来长安是玩儿的?” 芮诗纯道:“是玩儿的,也是来找人的。” 莫秋山眨眨眼睛道:“二位要找什么人?” 芮诗纯道:“一位朋友。” 莫秋山道:“他叫什么名字?” 芮诗纯淡然一笑道:“这要请老人家原谅。” 莫秋山道:“不便赐告?” 芮诗纯道:“等我们找到他时,老人家就明白了。” 莫秋山想了想,忽然凝目问道:“二位还要去”万花香‘么?“芮诗纯道:“已经和玉妃姑娘约好了,晚上必须前去赴约。” 莫秋山道:“不去不行么?” 芮诗纯道:“老人家,男子汉大丈夫,干金重一诺,既然已经约好了,怎好不去。” 麦亮宇突然接口说道:“老人家,我请问,老人家告诉我们‘万花香’不是个善地,要我们及早离开,可是怕我们落入脂粉陷阱中,上人家的圈套,受人胁迫利用?” 莫秋山点头道:“不错,老朽因见二位人品俊逸不俗,年岁又轻,所以才特地奉告,也是奉劝二位。” 麦亮宇神色倏地一怔,道:“如此,我有点问题向老人家请教,老人家能实告么?” 莫秋山道:“什么问题?” 麦亮宇星目如电地问道:“老人家对于‘万花香’知道多少?” 莫秋山一怔,道:“禹兄弟问此之意?” 麦亮宇道:“请老人家先答我所问。” 莫秋山眨眨眼睛道:“老朽知道的并不多。” 麦亮宇道:“那位院主巧娘是个什么出身,老人家知道么?” 莫秋山道:“听说出身关东绿林。” 麦亮宇道:“那玉妃和艳奴二位姑娘呢?” 莫秋山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 心念忽地一动,问道:“她两个也是武林中人?” 麦亮宇道:“艳奴姑娘我还未见过,是不是还不知道,不过那位玉妃姑娘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一身所学功力很高很不俗,比那个院主巧娘尤高一筹。” 奠秋山听得心头不禁骇异地双目大睁,瞪着圆圆地望着麦亮宇道:“这话真的?” “嗯。”麦亮宇道:“我自信我这双眼睛还不会看差,老人家要是不信,不妨让令高足找个机会试试她就知道了。”语声一顾又起,凝目问道:“老人家知道这‘万花香’不是个善地有多少时日了?” 莫秋山道:“五个多月了。” 麦亮宇点了点头,沉思地说道:“五个多月的时日不能算短,对于‘万花香’的情形应该摸得很清楚了,我请问,她们属于江湖上一个什么组织势力,老人家摸出线索了么?” 莫秋山双目猛地一睁,道:“二位也在怀疑‘万花香’和江湖上某个组织势力有关连,是查探来的?”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老人家,我们的事你最好别问,请先回答我问话。” 莫秋山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道:“小兄弟,你说话怎么这么冲!” 麦亮宇冷冷地道:“我说话向来就是这样。” 莫秋山道:“小兄弟,你应该明白,老朽并没有义务答你问话。” 麦亮宇道:“但是我却要你非答不可!” 莫秋山双眉一轩,目射精芒地道:“凭什么?” 麦亮宇道:“就凭我这个人。” 莫秋山突然冷笑一声道:“这么说,老朽如果不答,你便要用强对付老朽了,是么?” 麦亮宇冷然一点头道:“不错,你算是料对了,不答,你就是自找苦吃!” 莫秋山语声沉寒地道:“小兄弟,你该知道老朽可不是个容易受人威胁,好欺负的省油灯!” 麦亮宇淡然地道:“我看得出来,老人家一身所学不俗,身手该称当今一流,不过,那也得看是对什么人来说,遇上的是什么人。” 莫秋山是老江湖了,这话里的弦外之音,他岂有个听不懂的。他双目一瞪,精芒电射地道:“这么说,你一身所学功力,一定很高很高,也很自负了!” 麦亮宇道:“我并没有那么说,不过要是让我用强对付老人家,老人家就绝对讨不了一点好处!” 莫秋山冷笑道:“如此,老朽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功力,竟敢说这等狂语!” 麦亮宇道:“那也好,你就出手看看吧。” 说着,他已由椅子上站起了身子。 莫秋山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到外面去。” 麦亮宇摇头道:“不必了,就在屋里也是一样。” 莫秋山道:“屋里地方不够大。” 麦亮宇道:“我认为地方已经很够很够了。” 莫秋山微一犹豫,随即一声冷笑道:“如此,你接招!” 话落招出,抬手探掌抓向麦亮宇的肩胛。 麦亮宇肩胛微侧,笑说道:“老人家,这种问路的招式免了,请施展你的绝学吧。” 莫秋山双眉一轩,口中一声冷哼,掌招已变,改抓为拍,直击麦亮宇脸颊。 麦亮宇一声轻笑道:“这一点变化很妙,堪称‘妙手’二字。” 这话,有点似是而非,也有点讥讽的意味。 因为莫秋山虽然外号人称“妙手大圣”,但是他那“妙乎”并非这一“妙手”,而“空空妙手”。 他口说手不闲,话声中闪电抬手,已一把攫住了莫秋山的腕脉。 他出手奇快绝伦,莫秋山只觉得腕脉一紧,立时犹如上了一道铁箍,半身发麻,动弹不得。 莫秋山心神不禁猛地一震!瞪了眼,傻了! 他出道江湖三十多年,纵横大江南北一十三省,会过不少的名家高手,闯出“妙手大圣”的美号,像这样出手一招就被人拿住腕脉,这还是生平第一遭,头一回栽这么大跟斗。 麦亮宇手一松,笑说道:“老人家,我没有说狂话吧。” 莫秋山明白了,对方年纪轻轻,一身所学却是高不可测。这样的人岂会无缘无故前来长安,一来就去逛“万花香”,又怎会查问“万花香”的底细。…… 他略定了定神,双目倏然一凝,问道: “小兄弟,老朽可否请教一件事?” 麦亮宇道:“什么事?” 莫秋山道:“二位可真是来找朋友的?” 麦亮宇淡淡地道:“不然我们不会远行千里,跑来长安。” 莫秋山道:“二位的那位朋友是失踪了,还是被人?……” 麦亮宇突然冷声截口道:“老人家,适才我已经说过了,我们的事你最好别问。”话锋一顿又起,道:“现在仍请答我话,老人家摸出来什么线索没有?” 莫秋山道:“老朽回答没有,小兄弟相信么?” 麦亮宇道:“只要老人家回答的确是真话,我没有个不相信的。” 莫秋山脸容一正,说道:“到目前为止,老朽还在摸索中。” 麦亮宇星目眨动地微一沉思,又问道:“在长安城中,老人家可曾发现有什么和”万花香‘有关连的地方没有?“莫秋山略一犹豫道:“有处地方,不过那只是老朽私底下的怀疑,并不敢确定。” 麦亮宇道:“什么地方?” 莫秋山道:“马家坊。” 麦亮宇道:“马家坊是个什么所在?” 莫秋山道:“是长安城里最大的一家赌场。” “哦……”麦亮宇双目一凝,问道:“主持人是何许人?” 莫秋山道:“昔年关东绿林道上的瓢把子‘铁弹子’毛铁雄。” 麦亮宇道:“为人怎样?” 莫秋山道:“心黑手辣,杀人无数,两手血腥。” 麦亮宇点了点头,道:“谢谢老人家赐告,同时,现在我要向老人家再说一遍,我们的事,老人家最好别问别管,也别对任何人提说我们曾经见过谈过,这对贤师徒有益而无害。” 话锋一顿,转向芮诗纯道:“表哥,天快亮了,我们走吧。”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六章 “马家坊”,从前原叫做“马家酒坊”,后来因为酒坊关了,不酿酒了,所以长安城里的人也就把那个“酒”省略了,大家都叫它“马家坊”。 这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儿,如今“马家坊”虽然仍叫“马家坊”,可是早就换了主儿,因为马家坊已经没落了,但是因为“马家坊”在长安城里城外是处妇孺都知的地名儿,所以没有更改它。 “马家坊”因为原来是个酿酒的地方,而且地窖也特别宽大。 过去的“马家坊”里人多,都是酿酒打杂的工人,可是现在的人却更多,也比从前热闹了好多好多。 不信,你听听就知道了,里面那一阵一阵震天般吆五喝六的嘈杂声音,站在“马家坊”外面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如今的“马家坊”是家大赌场,赌的花样牌九、骰子、押宝等什么都有。 午后,未申时刻,“马家坊”赌场里来了两位少年公子,正是麦亮宇和芮诗纯。 他二人一进入里面,立刻引起了赌场里的人注意。 因为他二人的衣着讲究,人品俊逸,气派不凡。 赌场里的人都是地方上的混混儿江湖人,这种人的眼光最亮,他们一见麦芮二人就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富豪府里的阔少,是两条大鱼。 于是,一名穿着青绸褂裤的青年汉子移步走近了二人的身旁,哈腰含笑问道:“二位想玩点什么?押宝还是骰子?” 芮诗纯望了他一眼,抬手一摆道:“不忙,我们先看看再说。” 那青年汉子哈了哈腰,道:“是,是,您二位请随意看。” 看看骰子,看看押宝,最后,麦亮宇和芮诗纯在“牌九”桌旁停了下来。 赌“牌九”的真不少,起码有十几个。 在“牌九”桌上,有一个中年胖子吸引了麦亮宇的注意。 这中年胖子年约四十多岁,白净脸孔,相貌长得很体面,衣着也很考究。 自然,吸引麦亮宇注意的不是他那体面的相貌和考究的衣着,而是他额头上冒起的汗珠子,一颗颗像黄豆般那么大,直往下滴落。 胖子大概已经输得很多了,现在胖子面前桌上的赌注,不是银子也不是金子,只是一张纸。 那张纸,很显然,不是田地产契约也必是借据,而且数字一定很大,要不胖子脸上的表情绝不会那么紧张,额头上的汗珠子也不会那么大。 庄家丢骰子是个九点。九点,庄家拿第一把,胖子押的是顺门拿第二把,天门第三把,尾门第四把。 牌拿完了,亮开来摆在桌上,胖子的两张是瘪十,庄家的两张牌是个一点儿,恰好吃顺门陪天门和尾门。胖子脸上的肌肉抽搐,变得惨白。 抬起一只手,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一副颓丧的神情,打算走了。 麦亮宇的一只手按上了胖子的肩膀,含着笑说道:“怎么,不玩儿了?” 胖子看了麦亮宇一眼,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输干了。”麦亮宇道:“输了多少?” 胖子道:“一万三。” 麦亮宇道:“是黄的还是白的?” 胖子道:“白的。” 麦亮宇道:“最后那张纸是什么?是房地契?”胖子点了点头。 麦亮宇道:“作价多少?” 胖子道:“三千两。” 麦亮宇道:“想翻本不想?” 胖子道:“翻本当然想翻本,可是……” 苦笑地摇了摇头,两手一摊,道:“全光了,拿什么翻。”麦亮宇道:“我借给你。” 胖子一怔!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怀疑地望着麦亮宇问道:“您说什么?您借给我?” 麦亮宇含笑点头道:“没有利息,也没有条件,赢了,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输了,全是我的,不要你还一分钱。” 天下竟有这等好事儿,胖子傻住了,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麦亮宇直发愣! 麦亮宇朝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坐下吧,没有关系。” 胖子搓了搓手,傻傻地坐了下去,麦亮宇一翻腕,桌上多了颗珠子,抬眼望着当庄的说道:“请给我估估,这颗珠子值多少?” 珠子拇指那么大,光华流转,耀人眼花。 刹时,牌九桌上的人全都眼珠儿瞪得圆圆的,看直了眼。 这也难怪,这么大的珠子,有许多人活了三四十岁,连见都未见过。 当庄的伸出一只手,用两个手指头拿起那颗珠子看了看,抬眼望着麦亮宇一笑,说道:“这玩意儿我不在行,不能作主,得拿到柜上去找个行家看看。” 麦亮宇丝毫没有犹豫,一点头道:“行,我在这儿等着好了。” 当庄的一招手,一个青衣汉子走了过来,接过珠子转身朝后面柜上去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青衣汉子出来了,把珠子交在当庄的手里,朝当庄的伸了个手指头,说道:“可以押这个数。” 当庄的把珠子放到麦亮宇的面前桌上,说道:“一千两,怎么样?” 麦亮宇心里非常清楚,按照实价,这颗珠子最少要值五千两,对方竟只估他一千两,显然,这是欺人,杀价。 然而,麦亮宇他没有和当庄的争,只淡然笑了笑,点头道:“好吧,一千两就一千两好了。” 当庄的含笑问道:“您下多少?” 麦亮宇微一沉吟,道:“贵处在赌注上有没有规定限制?” 当庄的道:“没有限制,您可以随便下。” 麦亮宇一翻腕,桌上又多了四颗珠子,说道:“我就下这些。” 四颗珠子和原先的那一颗一般儿大,一个样儿的光华流转,耀人两眼发花。 好大的手面,这少年公子是什么来头?所有的赌客心里都不由得在暗暗猜想。 当庄的一怔!道:“五千两?” 麦亮宇道:“可是太大了?” 当庄的不禁有点儿犹豫,这赌的确是太大了。 适时,一个瘦老头走了过来,目光瞥视了桌上那五颗珠子一眼,然后抬眼望着麦亮宇问道:“小哥儿,五千两玩一把?” 麦亮宇点头道:“赢了,下一把就是一万两。” 瘦老头儿道:“输了还玩不玩儿了?” 麦亮宇淡淡地道:“今儿个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 星目倏然一凝,道:“请教,老先生可是这儿的东家?” 瘦老头儿摇头道:“老朽是这儿的账房。” 说着转朝当庄的递了个眼色,说道:“你掷骰子吧。” 有了账房先生的话,当庄的不犹豫了,他手一扬就要掷出骰子。 麦亮宇却突然伸手一拦,道:“请等会儿,我可不可以倒一下牌?” 如说不可以,那岂不是显示有弊玩假,当着这么多的赌客怎么能说个“不”字,这家赌场以后还要不要开下去了。 当庄的扬起的那只手停了停,人也迟疑了一下,旋即点头道:“可以,您请随便倒。” 麦亮宇伸出一只,随手把牌倒了倒,然后朝当庄的一笑,说道:“请吧。” 当庄的目光斜瞥了麦亮宇一眼,唇边飞快地掠过一丝儿冷冷地笑意,骰子出了手,在桌上滚了滚不动了,是个六点儿。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当庄的脸色突然微微一变,缓缓地伸出手去分了牌。 牌,两张两张地亮出来了,尾门的点儿最大,地牌配杂八,是副地杠,天门斧抱铜锥,是个七点儿,顺门点儿最小,杂七靠大猴子,是个无名三。 三点儿,输得成份大,赢的成份小,所有的赌客都替麦亮宇担上了心,暗暗捏着一把汗。 尤其是胖子,脸上的神情紧张的不得了,白净的脸儿涨得血红,额头上的汗珠比先前更大。 虽然,那五颗珠子不是他的,但是赢了却有他的一半,千五百两并不是个小数目,他哪能不紧张。 也许是因赌牌九有句:“有点儿不算输”的俗语的原因吧,麦亮宇站在胖子的旁边,脸上带着笑意,神色从容镇定得很,一点儿也不紧张也不着急,就像那五颗珠子不是他的,无关似的。 三家的牌都亮出来了,只等着当庄的了。 麦亮宇两眼直瞪着当庄的,当庄的脸色有点儿不大对,额头也见了汗。 瘦老头儿看出不对了,双眉微微一扬,开了口,沉声说道:“亮牌,别让人家这位公子笑话。” 当庄的缓缓伸出了手,两张牌一翻。 一张黑十,一张是四六,整整二十点儿,是个大“瘪十”。 刹那,全桌的人都叫了起来:“瘪十。” 所有的赌客都开心的笑了。 胖子比别人笑得更开心,张大着嘴,笑得脸上的肥肉直打转,两只眼睛成了一条缝。 通赔,大家怎会不关心,不笑? 瘦老头儿倒底不愧身为账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说了声:“赔钱。” 其实,在这种情形下,也只有赔钱,不赔也不行。 钱赔过了,当庄的推出了第二把牌。 麦亮宇和上一把一样,伸手随便倒了倒牌,当庄的扬手掷出了骰子。 怪事,竟然又是个六点儿。 当庄的怔了怔,伸手分了牌。 这回最大的点儿是天门,九点,尾门八点,顺门是天牌配长三,也是个八点儿。 该当庄的亮牌了。 当庄的牌点儿似乎也不小,目光一扫三家的牌点儿,口中得意的嘿嘿一笑,两只手扬起向下直落“叭”的一声,手掌和牌一齐拍落桌上,大声喝道:“通吃!” “慢点儿!” 突然,麦亮宇的一只手闪电般地按住了当庄的那一只手,道:“我说是通赔,你信不信?” 当庄的脸色一变,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麦亮宇笑笑道:“我这五颗珠子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我不愿意冤枉输掉,这意思你明白了吧?” 当庄的转脸望着瘦老头儿,瘦老头儿开口了,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哥儿,你先拿开手,让他亮开牌,比比点儿,该赔的一文不少,照赔。” 麦亮宇摇头道:“那不行,我说通赔就通赔,牌也别亮点儿了。” 瘦老头儿目光电闪过一丝寒芒,脸色一沉,道:“小哥儿,你是存心找碴儿,捣乱来了!” 麦亮宇淡淡地道:“老先生看我像是找碴儿捣乱的人么?” 瘦老头儿冷冷地道:“那你就拿开手,让他把牌儿亮开来说。” 麦亮宇眨眨眼睛道:“老先生,你想逼我揭穿他么?” 瘦老头儿目光倏然一凝,道:“揭穿什么?是他作了弊玩了假?” 麦亮宇道:“老先生是和我装糊涂?” 瘦老头儿脸容一正,摇头道:“老朽没有,生平也从来没有和人装过什么糊涂。” 他这话实在么?那就只有他心里才明白了。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如此,我就告诉老先生好了,我们玩的是两张牌,他玩的却是三张牌。” “哦。”瘦老头儿双目倏然一睁,道:“真的?” 麦亮宇道:“老先生,这家赌场的东家是什么人,我心里有数,要不是真的,我敢乱说?” 瘦老头儿心中暗暗一震,道:“你认识敝东家?” 麦亮宇摇头道:“我只听人说过‘铁弹子’这么一个人。” 瘦老头儿道:“听什么人说的?” 麦亮宇道:“老先生,别把问题扯得太远了,还是说眼前的吧。” 瘦老头儿微一沉吟道:“小哥儿的意思想要怎样?” 麦亮宇道:“通赔。” 瘦老头儿双目微扬了扬,旋即一点头道:“老夫答应了,你拿开吧。” 麦亮宇一笑,按着当庄的那只手抬了起来。 他的手虽然抬起来拿开了,可是当庄的那一只手仍按在桌上没有动。并不是他不想动动,而是他想不能动,根本动不了。 瘦老头儿明白是怎么回事,深深地望了麦亮宇一眼,道:“小哥儿好不高明!” 麦亮宇淡淡地道:“这不是我高明,凡事不得不防万一,万一没有证据怎么办?” 瘦老头儿没再多说话,抬手在当庄的背上拍了一掌,当庄的身躯一震,一动,手也离开了桌面。 当庄的那只手一离开桌面,大家全都看清楚了,果然是三张牌。 瘦老头儿突然一声沉喝道:“方标,卸下他的左手!” 当庄的心中激灵灵一颤,脸上一时一片煞白。 一名中年壮汉应声走了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扬起,往下疾落! 当庄的一声大叫,血光崩现,那只左手齐腕断落在地上,人也跟着疼的昏死过去。 这时,那些赌骰子,押宝的客人因为听说这边牌九桌上出了弊,全都不赌了,围拢了过来。 这种场面,看得所有的赌客全都不禁脸上变色,心惊胆战! 麦亮宇双眉微皱了皱,道:“老先生这是何苦?” 瘦老头儿道:“这是赌场里的规矩,他玩假作弊破坏规矩,就应该受到严厉的处罚,不处罚,这赌场以后还有人敢来赌么?” 麦亮宇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因为瘦老头儿这话说的是理,也是实情。 赌场里怎能允许玩假作弊,否则还有谁敢去赌,那就只有关门了。 瘦老头儿目光瞥视了地上那昏死过去的当庄的一眼,一挥手道:“把他抬下去。” 两名黑衣壮汉走了过来,一个搬头一个搬脚,围观的赌客立刻让开了一条路。 当庄的被抬往后面去了。 瘦老头儿脸上堆着笑,朝围着的赌客抱拳说道:“诸位,没事了,请继续玩儿吧。” 经过这么一来,大部分的赌客都起了戒心,除了那些输家想翻本的,多数都不敢继续玩儿了。 刹时,四五十个赌客走了大半,只剩下寥寥的十几二十来个。 押室的回到宝台边,玩儿骰子的仍然玩着骰子,只是因为赌客已经少了一半,场面没有先前热闹而已。 牌九桌上的赌注都没有动,赌客也大都没有走,因为瘦老头儿虽然答应还没赔。 当庄的换上了一个中年汉子,一上来就先赔钱。 麦亮宇开口说话道:“请把那张房地契还过来。” 中年汉子微一犹豫,随即把胖子输掉的那张房地契和一张七千两的银票送到麦亮宇的面前。 麦亮宇伸手拿五颗珠子收了起来,把那张房地契和一万二千的银票往胖子的面前一推,道:“收起来吧。” 胖子神情一怔,道:“这……” 麦亮宇道:“记住,以后别再赌了。” 胖子满脸感激之色地一点头道:“您放心,以后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再赌了。” 麦亮宇点头道:“那就好,除了你的本钱以外,多下的二千两你暂时替我保管着,我要用的时候再找你拿好了,你走吧。” 胖子道:“我姓黄,名叫黄殿臣,住在西大街安巷里第四家,您随时请过来。” 麦亮宇抬手一摆道:“我记下了,你走吧。” 胖子没再多说话,收起银票和房地契,站起身子,朝麦亮宇拱了拱手,往外面走了出去。 瘦老头儿忽然轻咳了一声,问道:“小哥儿还玩儿不玩儿了?” 麦亮宇微一摇头道:“凡事不过三,这也是我的信条。” 瘦老头儿嘿嘿干笑了笑,道:“小哥儿说得也是,尤其是赌钱的事儿,完全靠运气,连赢两把,第三把不一定会赢。” 话锋一顿,目光一凝,道:“我还未请教,小哥儿贵姓?” 麦亮宇道:“姓禹,请指教?” 瘦老头儿道:“老朽赵希平,禹兄弟人品气宇不俗,老朽想高攀,和禹兄弟交个朋友,禹兄弟赏脸么?” 麦亮宇做作地神色微微一怔!道:“赵老不记恨适才的事?” 赵希平笑笑道:“适才的事那算不了什么,要是记恨,老朽就不会这么说麦亮宇星目微眨地道:”赵老这是真心话?“赵希平正容道:“老朽向来是个直心肠子的人,句句言出由衷。” 语声一顿又起,道:“老朽还有事情相商,这里不便深谈,请禹兄和贵友到后面坐坐如何?” 麦亮宇眨了眨星目,点头道:“赵老请前行。” 赵希平没有再说话,转身往后走去,麦亮宇和芮诗纯举步相随。 后面是一座大院子,两边是长廊厢房,正中间是一座大厅。 进入后院子走了没几步,后院门立刻被关了起来,两边的厢房里走出了七八个黑衣汉子。 赵希平脚步一停,转过了身子,嘴角含着一丝冷笑地望着麦亮宇。 麦亮宇和芮诗纯也停了步,他星目左顾右盼地扫了扫那七八个黑衣汉子,然后落在赵希平的脸上,问道:“这是干什么?” 赵希平冷冷地道:“这你还不明白么?” 麦亮宇道:“你想干什么,干脆直说吧。” 赵希平突然把手一伸,道:“那么你拿出来吧。” 麦亮宇淡淡地道:“你想要我那五颗珠子?” 赵希平道:“不错,这算是抵偿那一万五千两的损失。” 麦亮宇道:“我如果不拿来,你们便要动手用强么?” 赵希平冷然一点头道:“你说对了,乖乖的拿出来免得自讨苦吃。” 麦亮宇道:“你这么做,不怕我出去说出来?” “你还想出去?”赵希平摇摇头,嘿嘿一声冷笑道:“算了,你别想出去了,凡是在前面场子里闹了事,被请进后院来的赌客,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去过。” 麦亮宇脸色倏然一变道:“你要杀我?” 赵希平冷冷地道:“这是咱们东家订的规矩,老夫也是不得已。” 麦亮宇神情故作惊惶地朝芮诗纯道:“表哥,我们怎么办?” 芮诗纯道:“既然已经进了强盗窝,有什么怎么办,只好拼了。” 麦亮宇点了点头,胸脯忽地一挺,望着赵希平说道:“赵老,我表哥的话你听到了?” 赵希平冷冷地道:“老夫耳朵不聋。” 麦亮宇道:“如此,你还等什么,珠子就在我怀里,只要你自信能拿得去,尽管伸手拿去好了。” 赵希平点头一笑道:“这话说的是。” 语锋一顿,双目寒芒一闪,突然沉声喝道:“上!” 随着他的一声“上”字,立刻有两名黑衣汉子大踏步走近了麦亮宇的面前,嘴角挂着冷笑,一个站着没动,一个却猛地一拳直捣麦亮宇的心窝! 麦亮宇身子没动,容得那黑衣汉子的拳头快将沾衣,这才闪电抬手,一把抓住了黑衣汉子的腕脉,一振臂,黑衣汉子的身子立刻离地平飞了出去,“叭!”的一声摔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麦亮宇口中轻声一笑道:“就凭这样的身手,也想拿我怀里的珠子,太不自量了!” 另一名黑衣汉子脸上变了色,探手摸腿,手里多了把短刀,跨步欺身,寒光一闪,短刀直刺麦亮宇右腰。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扬,道:“怎么,动家伙了?” 身形一侧,探手擒住黑衣汉子的手臂一扭一弯,黑衣汉子一声大叫,身子蹲了下去,那柄短刀虽然仍旧握在他的手里,但已经插进了他自己的小腹。 这一手,干净,利落,手法奇快绝伦,令人心凛! 赵希平心头不禁倏然一惊,双目寒光电射地道:“老夫看走眼了,竟然没有看出来阁下有这么一副不俗的好身手。” 麦亮宇淡淡地道:“夸奖夸奖,两手庄稼把式,实在不算什么,不值方家一笑。” 赵希平嘿嘿一笑道:“客气客气,阁下是真人不露相。” 说话间,那站在两边厢房的五六个黑衣汉子,已全都下了走廊,缓步围拢过来。 麦亮宇双眉微轩了轩,说道:“赵老,想要珠子你自己动手吧,别让他们过来白费力气赵希平双目寒电一闪,抬手朝那些黑衣汉子一摆,道:”你们都别过来了。“话落,倏然欺身上步,出掌抓向麦亮宇当胸! 他出掌如电,其势奇快,显示了他深厚的功力造诣。 麦亮宇笑道:“毕竟是账房先生的身份,身手确实像样多了。” 他口说手不闲,抬手出掌向着赵希平的腕脉抓了过去。 赵希平一声冷笑,突然沉腕变招,易抓为指,一指点向麦亮宇的小腹“丹田”穴。 “丹田”穴为人身的气机要穴之一,麦亮宇虽然身负绝学功力,这一指要是被点上,一样地承受不起,非落个受伤当场不可! 麦亮宇小腹微缩,一只手掌跟着下沉,也跟着变了招,也是易抓为指,一根中指伸得笔直! 奇快!但不是点,是敲,一根中指实实地敲落在赵希平那只右手的腕脉上。 就这么一下,赵希平疼的一声闷哼,左手抱着右腕往后暴退,瞪眼望着麦亮宇,脸上满是惊色。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怎么了?赵老,你不是想要我那五颗珠子么,它就在我怀里,伸手过来拿呀!” 嘴里说着,脚下举步朝赵希平面前缓缓逼了过去。 陡地,一声沉喝传了过来:“站住!” 麦亮宇脚步一顿,抬眼,一条人影由大厅那边腾空飞掠而至,落在赵希平的身旁。 来人是个四十多岁,浓眉环眼,一脸络腮胡子的魁梧大汉。 魁梧大汉刚一落身,赵希平立刻说道:“毛爷,这小子他魁梧大汉一摆手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往后退开些,由我来和他谈谈好了。“赵希平没再说话,飘身往后退了八尺。 魁梧大汉环眼一扫麦亮宇和芮诗纯二人,望着麦亮宇冷然问道:“朋友如何称呼?” 麦亮宇道:“我姓禹,但我们不是朋友。” 魁梧大汉浓眉微微一扬,道:“如此我就称呼你阁下好了。” 麦亮宇道:“你就是‘铁弹子’毛铁雄?” 魁梧大汉摇头道:“我叫毛东强,‘铁弹子’是我磕头大哥。” 话锋一顿,问道:“阁下和那黄胖子是亲戚?”麦亮宇道:“不是。” 毛东强道:“是朋友?” 麦亮宇摇头道:“也不是?” 毛东强道:“既然不是亲戚,不是朋友,为何要管他的闲事?” 麦亮宇道:“你们那种在牌上做记号,作弊玩假吃人的作风我看不顺眼。” 毛东强道:“阁下是哪条道上的?” 麦亮宇道:“你看呢?” 毛东强道:“阁下如果是江湖道上的,就应该懂得道儿上的规矩,不该伸手管那种闲事,砸我们的……” 麦亮宇冷声截口道:“毛阁下,别和我说这些,和我说这些也没用,我不是江湖道上的,也不懂得什么道儿上的规矩,反正事情我已经伸手管过了,砸也已经砸了,人也已经被你们请了进来,你们想怎么办,只管照你们的意思办吧!” 毛东强浓眉一挑,道:“阁下说话好冲,好霸道!” 麦亮宇冷冷地道:“我这样说话,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毛东强的两只环眼中倏地闪过一丝寒芒,嘿嘿一声冷笑,道:“我倒要称称你有多少斤两,说话这么横!”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道:“如此正好,我正要看看你们在这长安城中开着赌场玩假吃人,还兼强夺害命,凭的是什么?仗的是什么?” 毛东强目射煞光地道:“这你马上就知道了。” 话落,脚下突然跨前一步,抬手一掌拍出。 掌挟劲风,势颇威凛,火候功力比赵希平虽然高了些,但和麦亮宇相比仍然要差了一大截。 麦亮宇冷声一笑道:“我接你这一掌看看。” 话未落,右手已闪电般地掠起,挺掌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毛东强只觉得心头一震,气血上浮,当场后退了一大步,一条右胳膊也被震得发了麻! 可是麦亮宇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身子连晃也没晃一下,含笑说道:“毛阁下,我的斤两如何,不轻吧?” 毛东强吸了口气,道:“阁下,你究竟是个干什么的?”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干什么的也不是,只是个随便玩玩儿的人,本来我伸伸手就要走的,可是现在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毛东强道:“事情怎样不简单了?” 麦亮宇道:“你们不该把我请进来,你明白么?” 毛东强道:“你想要怎样?” 麦亮宇冷声一笑道:“我想要怎样,叫毛铁雄出来说话。” 毛东强环眼一瞪,道:“这么说,你阁下是有所为而来了?” 麦亮宇神情淡漠地道:“那就随你怎么去想,怎么……” 蓦地,大厅那边传来一个沉雄的声音,接口说道:“朋友想要什么,只管开口就是,我毛某人生平最好交朋友,也从没有让朋友们失望过。” 麦亮宇抬眼望去,大厅门口站立着五个人,一人在前四人在后。 前面的那个人年约五十开外,头戴着员外帽,身穿锦袍,脚上是一双福字履,四方脸,白白胖胖的,双眼开合之间精光灼灼,威态慑人。 后面的四个全都是三十多岁的壮汉子,清一式的黑衣褂裤,脚上薄底快靴,腰带上斜插着双短刀。 那锦袍人话音一落,立即大踏步地朝麦亮宇走了过来,停立在毛东强的身旁,那四个黑衣壮汉子就站在他的身后。 麦亮宇朗声哈哈一笑道:“好话,够大方,也够豪爽的!” 星目倏地一凝,问道:“阁下可就是关东绿林道上美号‘铁弹子’的毛当家的?” 锦袍人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毛铁雄,朋友贵姓?由哪儿来?”麦亮宇道:“我姓禹,由北京来。” 毛铁雄道:“北京,好地方,禹朋友来长安是?……” 麦亮宇道:“玩儿,当家的信不信?” 毛铁雄哈哈笑道:“信,禹朋友开口吧,我毛铁雄今天交你这个朋友。” 麦亮宇道:“当家的这可是真心话?” 毛铁雄正容说道:“我毛铁雄说话向来心口如一。”麦亮宇笑笑道:“我开了口,当家的自信办得到?”毛铁雄微微一怔!随即说道:“禹朋友只管开口,我毛铁雄当必尽力让朋友你满意就是。”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当家的既如此说,那我就开口了,我要明珠百颗,黄金万两。” 毛铁雄神色不由一变,双目陡睁,道:“禹朋友,你这麦亮宇接口道:”当家的拿不出来?“毛铁雄脸色倏地一寒,威态凛人地沉声说道:“禹朋友,你究竟想要什么?有何目的?你直说吧!” “怎么?当家的恼火了?” 毛铁雄冷冷地道:“你禹朋友开口的数目令人不得不恼火!”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开玩笑,随便说说玩玩儿的,当家的又何必当真!” 毛铁雄威态一敛,说道:“禹朋友这玩笑有点过火了。” 麦亮宇淡然笑了笑,星目又倏地一凝,问道:“当家的可是真心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毛铁雄道:“只要禹朋友不弃,毛铁雄绝对真心!” 麦亮宇点头道:“好,如此我们这朋友今天算是交定了!” 话锋一落又起,含笑说道:“当家的这是接待朋友之道么?” 毛铁雄微微一怔!旋即说道:“请恕毛某失礼,禹朋友请到大厅里坐谈。” 话落,侧身举手肃客。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一笑,和芮诗纯举步走向大厅。 毛铁雄、毛东强、赵希平和一众黑衣壮汉随后。 进入大厅,分宾主落坐,四个腰间插着双短刀的黑衣壮汉子站立在毛铁雄三人的身后,其余的一些黑衣汉子则全都站在大厅门外两边。 坐定,麦亮宇立即神色一肃,说道:“毛当家的既然真心交我这个朋友,那我就向当家的请教件事情,希望当家的能和我合作,实情实说。” 毛铁雄目光一凝道:“禹朋友要问什么事情?” 麦亮宇道:“首先我请问毛当家的在关东绿林道上好好儿的,缘何舍弃那一方霸王之尊,突然离开关东跑到长安城中来开这家赌场?” 毛铁雄心中不禁暗暗一震!道:“那是我厌倦了绿林生涯,也是在关东地方呆腻了,所以才跑到长安来换换新。“麦亮宇星目凝注地道:“当家的这是实话?” 毛铁雄道:“禹朋友应该相信我,既是朋友,我就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麦亮宇突然冷声一笑道:“但是我却认为你毛当家的这是东吴大将贾化(假话)。” 毛铁雄脸色微微一变,道:“禹朋友不相信?” 麦亮宇道:“我相信你不是厌倦了绿林生涯,也不是在关东地方呆腻了,而是另有原因!” 麦亮宇脸色陡地一寒,目射冷电地沉声说道:“毛铁雄,你说不说实话?” “我说的本就是实话,还要我说什么实话?你禹朋友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一笑道:“既然你姓毛的不识抬举,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办法好了。” 话声一顿即起,说道:“在这儿杀几个人,然后放上一把火,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是我姓禹的干的!” 毛铁雄脸色勃然一变!霍地长身站起,道:“姓禹的,你麦亮宇坐着没有动,抬手一摆,冷声截口道:”毛铁雄,你最好坐下别轻举妄动,别说是你,就是你的那位主上当面,他对我也得顾忌三分!“这话,太惊人了! 毛铁雄等三人心神全都不禁骇然一震,六只眼睛齐睁,瞪得好大好大,满是惊凛之色地瞪视着麦亮宇:“朋友你究竟是谁?” 麦亮宇淡淡地道:“这你们还不明白么?我就是你们那位主上令谕所有属下尽量避而远之的那个人,如此,你们明白了吧?” 毛铁雄倏然脱口道:“你是麦亮宇?”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毛当家的不愧曾是名震关东绿林道的瓢把子,反应的确够快的!” 毛铁雄这句“你是麦亮宇”,原来在心头惊凛之下冲口而出,丝毫未经考虑。 可是话一出口后,他知道错了,糟了!那张白白胖胖的脸孔,突然像失去了血般地一片苍白! 麦亮宇接着又道:“既然已经明白我是谁,你该可以坐下了。” 毛铁雄苍白着脸,身子像虚脱了般的一屁股坐了下去。 麦亮宇星目电扫了毛铁雄三人一眼,转向芮诗纯说道:“芮兄,请到外面看看那几个,别让他们往外去,谁想往外去就撂了他!” 芮诗纯颔首一笑道:“兄弟放心,走掉了一个,你惟我是问。” 说着站起身子,潇洒地走了出去。麦亮宇望着毛铁雄,脸色冷漠地道:“毛当家的,他现在何处?” 毛铁雄声调有点发哑地道:“少侠问的是谁?” 麦亮宇道:“你们的那位主上。” 毛铁雄道:“不知道。” 麦亮宇道:“叫什么名字?” 毛铁雄摇头道:“不知道。” 麦亮宇剑眉微微一扬,道:“毛当家的,你想讨苦吃么?”毛铁雄苦着脸道:“我是真不知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 麦亮宇星目凝注毛铁雄,察言观色,毛铁雄似乎没有说谎,是确实不知道。 于是,他话题一变,又问道:“他派你在长安开赌场的目的何在?” 毛铁雄毫不迟疑地答道:“聚财。” 麦亮宇道:“有别的任务么?” 毛铁雄摇头道:“没有。” 麦亮宇道:“万花香的意思是什么?” 毛铁雄脸色微微一变,道:“你说的是那家名满长安的勾栏院?” 麦亮宇道:“这长安城内并没有第二个名叫‘万花香’的地方,是不是?” 毛铁雄心中暗吸了口气,摇头道:“我不知道。”麦亮宇道:“你不知道什么?是不知道她们开设‘万花香’的目的?还是不知道她们和你是属一个窝儿里的?” 毛铁雄道:“不知道她们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麦亮宇淡淡地道:“毛当家的,我希望听你的实话,别和我……” 毛铁雄连忙接口说道:“我说的全是实话,你要是不信,我就莫可奈何了。” 麦亮宇突然一声冷笑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就不勉强你了。” 语落,闪电抬手一指点了过去。 毛铁雄双目蓦地暴瞪,厉声道:“姓麦的,你……” 头一歪,双目一闭,不动了。 毛东强和赵希平脸色刷地一变,猛的站了起来,四个黑褂裤的壮汉子,同时伸手探腰,闪身欲动。 麦亮宇坐在那儿仍然没有动,目射寒煞地冷声喝道:“坐下!” 他这一声冷喝,虽然声音不大,却震人心弦! 毛东强和赵希平刚才在麦亮宇手底下都吃过亏,他两个闻喝心神全都不由微微一震!虽然没有立刻坐下,却站着没有动。 四个黑褂裤的壮汉子中的两个,神情略为迟疑了一下,立即一左一右分朝麦亮宇两边缓缓逼了过来。 麦亮宇视如未见,星目只凝望着毛赵二人冷声问道:“你两个怎么说,愿不愿说实话?” 毛东强暗吸了口气,说道:“姓麦的,你错了,你实在不该杀毛铁雄,这儿以他为主,所有的人一切都听他的,他知道的我们不一定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们就更不知道了。” 说话间,两个黑褂裤的壮汉子四把短刀,已带着一片冷风没声息的分由左右齐朝麦亮宇刺到! 麦亮宇口中一声冷笑,身躯微仰,左脚飞起,一脚踢在一个的腰眼上,右手一掌拍中一个的小腹! 一声闷哼和一声大叫倏起,一个撤手丢刀抚着小腹蹲在地上,口角流血,一个被踢得身子离地飞起,脑袋撞在墙壁上,他的脑袋没有墙壁硬,开了花! 不用看也不用问,他两个一个也活不成了。 毛东强、赵希平和另两个黑褂裤的壮汉子见状,心头全都不禁一寒,身形一闪就往大厅门外扑,要溜! 麦亮宇剑眉微扬,沉喝道:“站住!” 沉喝中,长身站起,双脚连踢,地上的两把短刀飞起激射,一把射中一个黑褂裤壮汉子的后心,一把则射进了毛东强的后心,连刀柄都进去了一半。 二人同时一声惨叫,身子向前冲出去了两步,扑爬在地上,身子一阵颤抖抽搐,不动了! 站立在厅门外走廊上的六个黑衣汉子见状,身形立时纷纷闪动,不过,他们不是回身扑向厅内,而是扑向走廊下院中站立着的芮诗纯。 他们站立在厅门外,对厅内的谈话都听得很清楚,已知厅内的少年人是谁,是他们万万惹不起的主儿。 因此,他们全都扑向了芮诗纯,但是,他们扑向芮诗纯的用心并不是想放倒芮诗纯,而是想闯关往外溜! 赵希平和另一个黑补裤的壮汉子二人刚扑出厅外,蓦觉身侧轻风飒然,人影一闪,麦亮宇已拦立在他两个面前五尺之处的台阶间,神色冷竣的望着二人。 二人心头不禁一惊!那个黑补裤的壮汉子身形一转,腾身就朝左边掠去,要跑! “叭!”的一声摔在走廊上,蹬了蹬腿,不动了。 适时,走廊下院子里传起了一声接连着一声惊心的惨叫,那扑向芮诗纯的六个黑衣汉子倒了三个,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个都爬不起来了。显然地,他们全都上阎王那儿报到了! 这一来,赵希平吓得亡了魂,破了胆,两腿直发软,身子一矮,跪了下去,上下牙齿在捉对儿厮杀:“麦……麦……麦大侠,您饶命……” 先前在外头,他挺神气的,挺狠的,现在那股神气劲儿全都没有了,那副窝囊样子,简直连江湖上一个下三流的小角色都不如。 麦亮宇目射威凌地道:“快说实话!” 赵希平连忙点头说道:“我说,我说,万花香名义上虽是巧娘的院主,但真正负责主持一切的人乃是玉妃姑娘,这儿也受玉妃姑娘的指挥。” 麦亮宇道:“玉妃姑娘寄身勾栏的任务是什么?” 赵希平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时,芮诗纯已经走了过来,麦亮宇问道:“全都了结了?” 芮诗纯点头道:“嗯,全都了结了。” 麦亮宇没有再向赵希平问什么,抬手一指点出,赵希平口中一声闷哼,身躯一歪,倒了下去。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七章 “救人呀!救人呀!” “失火啦!失火啦!” “铛!铛!铛……” 铜盆儿敲得震天价响,像戏院子里的铜锣敲的“急急风”。 失火的地方是“马家坊”的后院,左邻右舍的人都奔了出来,他们为了免得火势蔓延,波及到自己的房子,大家都纷纷的帮忙救火。 赌客们都跑了出来,赌场里的人都奔进了后院,马家坊门外的对街上站满了人。 有些人在看热闹,有些人在说:“烧得好,这种地方早就该烧了,早烧掉早好,免得害人!” 麦亮宇和芮诗纯夹在人丛中,也在看热闹,他二人跟没事人似地,好像这把火根本和他们无关。 在距离麦亮宇和芮诗纯身后一丈多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伙子,他,正是那位江湖上人称“神偷”,外号“妙手大圣”的莫秋山的高足小猴儿。 小猴儿两只灵活的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一会儿望着对街马家坊,一会儿望望麦芮二人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怪异。 “妙手大圣”莫秋山出现了,他悄悄地挤近了小猴儿的身旁:“小猴儿。” 小猴儿朝麦芮二人的背影呶了呶嘴,低声道:“里面的情形怎样?” 莫秋山道:“姓毛的两个,姓赵的一个,加上十一个爪牙,全都伸直了腿。” “真狠!”小猴儿道:“师父,这回您捞了多少?” 莫秋山嘻嘻一笑道:“不少,够咱们爷儿俩做一阵子好事的。” 小猴儿眨了眨眼睛,问道:“师父?您想这会是那两位做的么?” 莫秋山目光一瞥麦芮二人的背影,道:“八九不离十。” 小猴儿身子忽地一矮就向人丛里钻,莫秋山连忙一伸手,一把抓住小猴儿的后衣领,道:“你想干什么?” 小猴儿道:“我去问问他两个去。” 莫秋山双目一瞪,道:“小猴儿,你想找揍么?” “找揍?”小猴儿一怔,道:“为什么?” 莫秋山道:“平常看你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这样笨了,你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情况,什么时候,问得么?” 小猴儿眨眨眼睛,心中明白了,伸伸舌头,嘻嘻一笑,道:“师父,还是您老人家行,仔细。” 莫秋山道:“少拍马屁,我老人家要是不行,怎配做你的师父。” 这场火,发现的早,救火的人也多,没有能造成灾害,左邻右舍人家只是虚惊了一场。 火势被压下去了,火苗儿越来越小,终于熄灭了,只剩一道一道的浓烟,还在不停地冒着。 长安府衙门里来了人,是两只捕头带着四名衙役。 那是因为有人报了案,火场里出了人命,所以他们飞快地赶了来。 两名捕头和四名衙役进入火场现场,把十四具尸首搬出来排在一起。十四具尸首大都烧焦了,一股股的焦气味冲鼻,令人欲呕。 两名捕头逐一的看了看尸首之后,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于是,他们留下两名衙役在现场看守,急急地走了。 这情形,看热闹的人也都明白,两位捕头是回府衙去向府台大人禀报去了。 十四条人命,这是件大案子,他们不得不赶快禀告府台大人,请府台大人定夺! 麦亮宇和芮诗纯离开了“马家坊”,沿着大街往北走,进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直往里走去。 “妙手大圣”莫秋山师徒就跟在他二人身后五丈开外。 突地,麦亮宇脚下一停,转过了身子,朝莫秋山师徒二人淡然一笑,道:“二位,这巷子里很清静,正是谈话的好地方,请走过来一点谈谈吧。” 莫秋山嘿嘿一笑道:“禹兄弟,你实在高明得令人害怕!” “是么?”麦亮宇笑笑道:“我要是真高明令人害怕,贤师徒就不敢跟我了。” 说话间,莫秋山师徒已走近麦亮宇对面丈内地方停步站起,麦亮宇立即话转,望着小猴儿说道:“小兄弟,你不是要问问我么,现在这儿没有外人,你可以大胆地问了。” 小猴儿两只眼睛一睁,瞪得好圆好圆,道:“你已经知道了。”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是贤师徒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小猴儿道:“在那么嘈杂的地方,离你那么远,你都能听见?” 麦亮宇道:“这虽然是我的听力比一般人敏锐些,但也是贤师徒的声音稍高了些。” 莫秋山接口道:“既然我师徒的谈话你都听见了,那你就自己说吧,别要我们问了。” 麦亮宇眨了眨眼睛,说道:“我只能告诉贤师徒,贤师徒猜料的一点都没错,那事儿是我干的!” 莫秋山道:“禹兄弟,你下手太狠毒了!” 麦亮宇道:“老人家可是认为那些人不该杀?” 莫秋山道:“该杀的只是一部分,那些个爪牙,只不过是江湖上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应该罪不至死。”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可知我是在什么情形下杀那些人的?” 莫秋山摇头道:“老朽请教?” 麦亮宇道:“我在牌九桌上赌了两把,帮一个输家赢回了被他们做弊玩假吃掉的数目。” 莫秋山道:“那数目很大么?” 麦亮宇道:“数目不大我就不会伸手管了,我以一颗价值五千两的珠子让他们估价作赌本,老人家猜他们估了多少?” 莫秋山道:“最少也得估个半价,二千五百两。” 麦亮宇笑笑道:“老人家这算是有良心的估价,事实上他们只估了一千两。” “一千两?”莫秋山双目一睁,摇了摇头道:“他们太黑心,太吃人了!” 麦亮宇接着说道:“我没有和他们争价,又拿出四颗大小同样的珠子,作价五千两下了注,我倒了倒牌,结果那两粒骰子失去了控制,庄家拿了副瘪十,我拿了个三点儿,赢了五千两,我的赌注也就因而变成了一万两,第二把,庄家仍然没有控制住那两粒骰子,又拿了副小牌,在亮牌的时候想耍手法,被我适时按住了他的手,他无可奈何,只好又赔了一次通赔。“莫秋山眨眼睛道:“你对赌道门槛很精么?” 麦亮宇摇头道:“我对赌道根本是个门外汉,生平这是第一回玩赌。” 莫秋山凝目道:“那么你怎会懂得?……”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说穿了实在不值一笑,老人家是当世武林高人,应该想得到练武的人讲究的是眼明手快心细,对赌道我虽然是个门外汉,但是眼睛却够明亮,心也够细的,况且那个庄家的‘郎中’手法又甚低劣,也玩儿假岂能逃过我的眼睛注意!” 这话不错,是理,也是实情,一个江湖上玩假赌诈的“郎中”,小角色,他的手法岂能逃过一个武林高手的眼睛的注意? 莫秋山点了点头,道:“后来可是他们因而恼羞成怒和你动了手?” 麦亮宇道:“后来赵帐房把我请到了后院子里,关上了门,竟想要我身上的那五颗珠子,并且还要把我们撂在里面,杀人灭口!” “哦!”莫秋山眉头微皱了皱道:“他们太也无法无天了!” 麦亮宇淡淡地道:“老人家,毛铁雄是关东绿道上的瓢把子,他本来就是个无法无天的人!”语锋一顿又起,说道:“那些个爪牙,我本意并不想要杀他们,可是为了一些事情,我却不得不杀他们!” 莫秋山目光一凝,问道:“什么事情?” 麦亮宇道:“我问了毛铁雄一些话。” 莫秋山道:“什么话?” 麦亮宇脸容倏地一肃,冷声说道:“老人家,你问得太多了。” 莫秋山道:“怎么?不该问么?” 麦亮宇道:“老人家久闯江湖,经多见广,应该懂得‘适可而止’这句俗话!” 莫秋山眨了眨眼睛道:“宇兄弟,你人品气宇两皆不俗,想必也该懂得‘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的俗话吧!” 麦亮宇剑眉微微一扬,旋即淡然一笑道:“老人家,你别和我来这一套,和我来这一套也没有效,我问了毛铁雄一些什么话,要是能说出来,我早就告诉老人家了。” 莫秋山目光凝注地道:“为什么不能说?” 麦亮宇道:“因为事关重大!” 语声微顿了顿,又说道:“关于我们二人的事情,我要劝告老人家别问别管,从现在以后,也最好别再跟踪我们,否则后果对贤师徒是有害而无益!” 莫秋山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道:“你这是威胁老朽?” 麦亮宇淡淡地道:“老人家要认为这是威胁,我可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话出于我口,入于老人家之耳,听与不听,那就任凭老人家自己了。” 莫秋山默然想了想,道:“老朽请问师承?” 麦亮宇眉锋方自微微一皱,芮诗纯突然接口说道:“莫秋山,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要是自认惹得起我们表兄弟,你就尽管管我们的闲事好了。” 话声中,抬手探腰,寒光闪动,芮诗纯手里已握着一把剑叶窄而特长的软剑。 莫秋山心中不禁陡地一惊!道:“你是大漠王齐家的弟子?” 芮诗纯淡淡地道:“我是来自大漠,但却不是齐家弟子。” 莫秋山道:“那你这把软剑?……” 芮诗纯道:“是大漠王送我的,而我义父是穷神!” 莫秋山吓的一怔,又转向麦亮宇问道:“少侠是……” 芮诗纯笑着道:“他的来历,我想在当今武林,连大漠王和我义父在内,都惹不起。” 这话,听得莫秋山心头不禁骇然一惊!暗想道:“他是个什么师承来头? 连大漠王和‘穷神’竟都惹不起他?……“ 他心念电闪飞转暗想间,芮诗纯接着又说道:“好了,话我已经说明,听不听劝告那就随你了!” 话锋一顿,转对麦亮宇道:“表弟,我们走吧。” 麦亮宇微一点头,举步潇洒地朝巷外走了出去。 望着麦亮宇和芮诗纯的背影,莫秋山师徒两个全都发了怔! 直到麦芮二人走出了巷口,转了弯,小猴儿这才眨了眨那双灵活的眼珠子,问道:“师父,您老人家相信?” 莫秋山道:“小猴儿,你可是认为他吹牛?” 小猴儿道:“师父,你想不想证实一下?” 莫秋山道:“那姓时的既是‘穷神’的义子,穷家帮弟子决不会不知道,我们只要找此地穷家帮分舵程分舵主一问就明白了。” “对!”莫秋山一点头道:“小猴儿,你的确不差,脑筋够灵活的。” 小猴儿嘻嘻一笑道:“不然怎配做‘妙手大圣’的徒弟。” 莫秋山忽然想起什么地竟倏地一摇头道:“不行,小猴儿。” 小猴儿愕然一怔!瞪目问道:“为什么?” 莫秋山道:“别问为什么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走,回去。” 天刚黑,华灯初上。 麦亮宇和芮诗纯二人来到了“万花香”。 昨儿晚上的那间精舍内,艳奴和玉妃两位姑娘接待着麦、芮二人,在低斟浅酌的谈笑中,玉妃姑娘忽然转变话题的望着麦亮宇,甜笑的问道:“宇公子,听说您在午后曾在‘马家坊’赌场里赌了一场,是么?” 麦亮宇神情洒脱地点头一笑道:“那算不得是什么豪赌,只不过是一时高兴,赌了两把而已。” 玉妃姑娘眨眨美目道:“公子赢了么?” 麦亮宇道:“赢了。” 玉妃姑娘道:“赢了多少?” 麦亮宇道:“一万五千两。” “啊!那么多!”艳奴姑娘美目大睁地说。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名义上是我赢了那么多,但是实际我却一个也没有落着。” 艳奴姑娘诧异地凝目问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有一位赌客在那里一共输了一万三千两,看情形可能已经倾家荡产了,所以我都送给了他。” “哦!”艳奴姑娘道:“公子,您真大方。” 玉妃姑娘接口问道:“公子什么时候离开赌场的?” 麦亮宇道:“申牌时分。” 玉妃姑娘道:“公子知道赌场里已经出了事么?” 麦亮宇点头说道:“十四条人命加上一把火。” 玉妃姑娘眨眨美目道:“不知那是什么人放的,想想那人的心肠可真狠! 真毒!“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姑娘想知道那个心肠狠毒的人是谁不?” 玉妃姑娘美目一睁,道:“公子知道那凶手?见过他了?” 麦亮宇道:“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玉妃姑娘陡地一惊!颤声儿道:“公子您说什么?” 她真会装,真会作戏,其实她早知道眼前的这两位自称来自北京的俊公子,就是“马家坊”后院里杀人放火的凶手! 麦亮宇谈谈地道:“姑娘没有听清楚?” 玉妃姑娘娇靥有点发白,点头道:“妾身听清楚了,公子这话大概是开玩笑吓吓人的吧!” 麦亮宇摇头道:“这是什么事儿,我怎么会开玩笑,吓人呢!” 玉妃姑娘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麦亮宇道:“本来就是真的。” 玉妃姑娘定了定神,美目一凝,问道:“那是为了什么事?” 麦亮宇道:“因为他们玩假赌,在赌具上作弊吃人。” 玉妃姑娘道:“但是他们并未吃到公子,并且还让公子赢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姑娘知道我是怎么赢他们的么?” “不知道。”玉妃姑娘微微摇了头地眨了眨美目道:“不过,妾身可以猜的出来,必是公子技高一筹,他们那玩假作弊的手法,瞒不过公子的一双眼睛,对不对?” 麦亮宇道:“姑娘聪慧过人,一猜中的,确实不愧‘才女’美誉。” 玉妃姑娘甜美的一笑,道:“公子过奖了。” 话锋一顿又起,又问道:“公子就是为了他们作弊玩假赌吃人才杀他们的么?” 麦亮宇道:“这只是原因之一。” 玉妃姑娘道:“另外还有什么原因?” 麦亮宇道:“有个亲戚在他们那儿被他们吃掉了好几万两银子,回家以后自杀死了。” 玉妃姑娘道:“这么说,公子是来报仇的了?” 麦亮宇道:“是,也不是。” 玉妃姑娘道:“这话怎么说?” 麦亮宇道:“开赌场仗的是真不是假,只要是货真价实的真功夫,我决不会动马家坊的一草一木,我那个亲戚他也就是该死!” “哦!”玉妃姑娘眨眨美目道:“这等说来,公子的本意只是来看看,如果他们赌的是真功夫,公子便不会杀他们了?” “不错。”麦亮宇点头道:“我发现他们不但赌假作弊吃人,并且还干那劫财害命的勾当。” 玉妃姑娘娇靥上陡现诧异之色地道:“有这等事情?” 麦亮宇口中“嗯”了一声,接说道:“俗话说‘强盗要财不要命’,除非万不得已才要命,但是他们却是钱财要,命也要,就以午后的事情来说吧,我帮那个黄胖子赢了一万五千两,结果他们却看上我身上的五颗珠子,将我们骗进了后院关上了后院门,今儿个幸亏是我们兄弟一身所学尚还差强人意,要是换两个普通一点的人,以十四对二的比例,命早就留在马家坊的后院里了。“话锋微顿,星目倏然一凝,问道:“姑娘和马家坊的东家很熟么?” 玉妃姑娘道:“说不上很熟,他也是我们这儿的客人。” 麦亮宇道:“他常来?” 玉妃姑娘道:“并不常来,一个月里顶多只来三两回。” 麦亮宇道:“他每回来都找姑娘么?” 玉妃姑娘微微摇了摇头地道:“我和这儿的院主讲好了的,我可以陪客人坐谈终宵,饮酒献曲,但却不卖身,所以有时虽也找我聊聊,却是找别的姑娘时间居多。” 麦亮宇道:“艳奴姑娘呢?” 玉妃姑娘道:“和我一样。” 芮诗纯含笑接口道:“二位姑娘原来都是出污泥而不染的风尘奇女子,红粉队里的翘楚,实在令人钦佩!” 玉妃姑娘甜美地一笑道:“不敢当,谢谢公子的夸奖,只要您二位不以风尘见薄,我和艳奴姐姐就很知足了。” 芮诗纯道:“姑娘真会说话,也真会客气。”话题忽地一变,问道:“姑娘还记得昨儿谈过的事情吗?” 玉妃姑娘眨眨美目道:“可是介绍江湖朋友的事情?” 芮诗纯点头道:“怎么样了?” 玉妃姑娘道:“本来我想在今儿晚上替二位公子介绍两位的,可是一位恰值有事出门去了,另一位则遭了不幸。” 芮诗纯道:“那遭不幸的一位,也就是马家坊的东家,是不是?” 玉妃姑娘微微摇了头道:“毛大爷乃是长安城里有名的武林高手,想不到……” 忽然摇摇头,轻叹了一声,闭口不语。 芮诗纯神情做作惋惜地道:“姑娘,这件事情实在不能怪我们。” 玉妃姑娘道:“我明白,不过平常看他为人倒是挺和气,挺大方的,长得白白胖胖的,仪表颇为不俗,怎样也想不到竟会是那种人。” 芮诗纯笑笑道:“这就是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仪表相貌好的人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好人,换句话说,一个人的好坏,是不能由其相貌仪表上来作衡量决定的!” “公子说的是。”玉妃姑娘甜美的笑了笑,眨眨星目道:“如此说来,二位公子也不一定是好人?” 麦亮宇接口说道:“姑娘最好还是防着我们表兄弟一点儿。” 玉妃姑娘道:“防什么,二位公子难道还会欺负我们风尘薄命女子不成?”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那可很难说,二位姑娘丽质天生,才貌双绝,乃红粉队里的翘楚,万花群中的魁首,我表兄弟在爱慕之余,难保不……” 说至此处,话锋倏地一顿,住口没有接说下去,但是一双星目却含着一种奇异之色地望着玉妃姑娘。 玉妃姑娘才智绝世,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她怎会不明白,芳心不由微微一跳,立刻红晕了一张娇靥。 那艳奴姑娘却以眼角瞟视了芮诗纯一眼,一张娇靥儿也是红红的。 芮诗纯感觉到自己的脸儿有点儿发烧,不由立刻站起身子,说道:“已经快二更了,我们该走了。” 艳奴玉妃姑娘连忙同声道:“时间还早呢,再多坐会儿再走不好么。” 麦亮宇也站起身子,摇头笑说道:“二位姑娘请放心,我们表兄弟暂时还不会离开长安,还会再来找二位姑娘聊天的。” 芮诗纯没再开口说话,翻腕留下了一颗光彩耀人眼目,拇指般大小的珠子,举步向外走出去。 离开“万花香”,不知为了什么事,芮诗纯心里似乎很不高兴,一直默默地走着,没有开口说话。 麦亮宇有点忍不住,侧脸望了他一眼,问道:“芮兄,你怎么不说话?” 芮诗纯冷冷地道:“我没有话好说。” 麦亮宇一听这口气有点不对劲,心中不禁微微一怔!诧异地道:“芮兄,小弟得罪你了么?” 芮诗纯道:“没有。” 麦亮宇道:“那你和小弟生的什么气?” 芮诗纯道:“我没有生气。” 麦亮宇道:“既是没有生气,语气为何和往常不一样?” 芮诗纯道:“我不高兴。” 麦亮宇道:“为什么?” 芮诗纯道:“不高兴就是不高兴,无须为什么!” 麦亮宇心念电转了转,说道:“芮兄,小弟如果有什么不对,或是得罪了你的地方,你一定要多多原谅,因为小弟绝对是无心的!” 芮诗纯轻咬着嘴唇儿,沉默了刹那,道:“我问你,你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这话问得似乎有点儿没头没脑,麦亮宇心中不由愕然一怔!问道:“什么话?” 芮诗纯道:“就是最后你对玉妃姑娘说的那番话?” 麦亮宇恍然“哦”,道:“芮兄是在为那番话生气?” 芮诗纯冷冷地道:“你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麦亮宇笑笑道:“小弟那是使用的一支伏笔!” “伏笔?”芮诗纯一怔!不解地问道:“什么伏笔?” 麦亮宇低声说道:“今夜小弟要做一回坏人,来一次突袭香闺!” 芮诗纯星目倏然一睁,惊声道:“你……”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芮兄别惊,小弟要去突袭香闺,并不是想偷香窃玉。” 芮诗纯明白麦亮宇的意思了,眨眨星目道:“有必要这样做?” 麦亮宇道:“小弟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芮诗纯目光微凝,问道:“你可是打算向她逼问?” 麦亮宇道:“不错,必要时小弟会让她尝尝分筋错骨,逆血倒穿的滋味!” 芮诗纯道:“对那么一位才貌双绝的美姑娘,你下得了手?”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扬,说道:“下得了手下不了手那得要看是什么事情,月来相处,芮兄应该了解小弟的性情,像这种事情,小弟没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这么一说,芮诗纯默然了。 二更一刻。 这时,正有一大片乌云掩遮了月儿的光辉。 一条黑影,腾空飞掠,好快,像一道轻烟似的掠进了“万花香”的后院,扑上了一座小楼。 这条黑影是谁?他正是麦亮宇。 麦亮宇刚扑上小楼,蓦间楼内传出一个邪气的声音:“心肝,下去怎么这么久,害得我已经‘翘候’好久了……” 一声娇“啐”地道:“死鬼,你就没有一句正经话,只记得这件事?” 邪气的声音:“我这是老实人说老实话,不信,你可以看一下,验明正身……” 吃吃的荡笑,嗔骂:“你要死了,好呕心,难看死了,你实在皮厚,拿你……哟……” 可能是那个邪气声音的男人伸了一下怪手什么地,话未说完,忽然一声“娇哟”,接着是一声蚀骨消魂荡心的娇笑。 麦亮宇听得不禁剑眉双皱,心里直有着欲呕的感觉,暗骂:“狗男女!” 快走,落个耳根清静。 于是,他身形一长,轻如狸猫般地掠上了另一座小楼。 “万花香”的后院中有五六座小楼,玉妃姑娘住在哪座小楼内,麦亮宇丝毫无知,他只好一座一座的找。 他一掠上这座小楼,立刻听到一个淫浪的女声:“爷,你太凶狠了,你饶了奴吧!” “那怎么成。”一个带着喘息的男声:“这一回非叫你死不要活,叫…… 亲哥哥不可!“ 淫浪的女声:“好……人……奴的……亲哥,太累了,你的身体也要紧……” “紧……”喘息的男声:“你越紧……越好……” 这些淫浪声,只听得麦亮宇脸也发烧,浑身感觉不自在,他真想破窗而入,一掌一个将这对狗男女送上“极乐世界”去,但是为免打草惊蛇,他只好打消此念,再度长身掠上又一座小楼。 这座小楼内,没有那些淫声浪语了,静悄悄的,灯光隐透,灯既未熄,显见楼内的人尚还未睡。 麦亮宇提气轻身,不带一丝声息地拢近楼窗旁,身子紧贴着墙壁,凝神运功倾听。 他听到了,楼内正有人在谈话,那声音,他也听清楚了,谈话的二人正是玉妃姑娘和巧娘。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没有?”是玉妃姑娘的声音。 “属下明白了。”是巧娘的声音回答说。从巧娘这句自称“属下”的答话中,证实了赵希平说的的确是实话,玉妃姑娘是这“万花香”和“马家坊” 的总负责人。 只听玉妃姑娘说道:“你既然明白,我也就不多说,不过,我还要关照你一声,这件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露出去,不然对我们两个都不会有好处!” 巧娘答道:“这个属下知道,您请放心好了,属下决不会露出去替自己找麻烦的。” 玉妃姑娘道:“你知道就好,你去休息吧,我也要去休息了。” 巧娘应了一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巧娘打开门,下楼去了。 麦亮宇屏息贴墙静立,直到听不到巧娘的脚步声响,这才悄无声息地转到门口,闪身而入。 陡地,他神情不禁愕然一呆!怔住了! 旋而他双眉微微一扬,道:“姑娘恕我冒昧。” 玉妃姑娘坐在一张茶几旁的椅子上,娇靥上毫无一丝惊讶之色的望着他,甜美的地笑着说道:“相公请坐。” 麦亮宇回手关起门,神情潇洒地一笑:“谢谢姑娘。” 话落,跨步在茶几这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玉妃姑娘伸皓腕拿起茶几的茶壶茶杯倒了杯茶,含笑说道:“相公请用茶。” 麦亮宇道了声“谢谢”,星目倏地一凝,道:“姑娘好沉着!” 玉妃姑娘美目一眨道:“妾身沉着什么?” 麦亮宇道:“我突然不速而至,姑娘一点儿也不感觉意外?” “不。”玉妃姑娘微微一摇头道:“妾身早就猜料到相公会来。” 麦亮宇道:“也猜料到我的来意不?” 玉妃姑娘道:“相公要和妾身单独一谈,是不是?” 麦亮宇点头道:“姑娘高明,我确实是这么个来意。” 话锋一顿,目光一凝,又问道:“姑娘可愿和我开诚地一谈不?” 玉妃姑娘道:“相公要谈点什么,可以开口了。” 麦亮宇点头道:“我敬遵芳命。”语声一顿又起,道:“我请问姑娘,那毛铁雄在这长安城中听什么人的令谕指挥?”玉妃姑娘毫不迟疑地答道:“妾身。这答复,相公满意不?”麦亮宇道:“姑娘真是个爽快人,这答覆我非常满意。”星目倏地一凝,又说道:“我再请问,姑娘是听什么人的令谕?” 玉妃姑娘道:“敝上。” 麦亮宇道:“贵上是那一位?” 玉妃姑娘道:“相公是问敝上的姓名还是外号?”麦亮宇道:“两者都问。” 玉妃姑娘道:“相公要失望了。” 麦亮宇道:“姑娘不知道?” 玉妃姑娘道:“妾身只知他外号人称‘千面客’。”麦亮宇道:“姑娘可知他的师承来历?” 玉妃姑娘微微一摇头,道:“毫无所知。” 麦亮宇剑眉微皱了皱,道:“他现在何处?” 玉妃姑娘道:“不知道。” 麦亮宇双目倏如电射般地凝注地道:“姑娘这都是实话?”玉妃姑娘道:“句句是实。” 麦亮宇道:“我却有点不信!” 玉妃姑娘道:“妾身说的确实都是实话,相公要是不信,妾身便就无可奈何了。” 麦亮宇突然冷声一笑道:“姑娘无可奈何,我却有可奈何!” 玉妃姑娘美目一眨道:“相公有可奈何便怎样?”麦亮宇冷冷地道:“姑娘是聪明人,我希望姑娘别让我对姑娘唐突失礼!” “哦!”玉妃姑娘道:“妾身不以为相公是那种人,狠得下那个心!” 麦亮宇道:“姑娘应该明白,‘马家坊’的事就是铁证,对毛铁雄那班人我既然下得了手,对姑娘我就没有个什么狠不下心的!” 玉妃姑娘微微一笑,道:“这个妾身明白,不过,毛铁雄他们和妾身却有所不同。” 麦亮宇道:“怎样不同?” 玉妃姑娘道:“毛铁雄心狠手辣,在关东绿林上杀人无数,两手血腥,他早就该杀,该死了!” 麦亮宇星目异采一闪即逝,道:“但是姑娘和他们却是同一个圈子里,并且身份比他们高。” 玉妃姑娘道:“这虽然不错,但是妾身生平却从未杀一个人,而且又是个姑娘家。” 麦亮宇道:“姑娘可知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俗话?” 玉妃姑娘微微一点头,道:“妾身知道,不过妾身相信相公决不是那种冷漠无情,不讲理,不择手段欺负一个弱女子的人!” “好一个弱女子。”麦亮宇冷声一笑道:“我相信眼力大概还不会有差,姑娘这个‘弱女子’的一身所学功力比那位巧娘尤高一筹!” 玉妃姑娘淡然一笑道:“妾身不否认,巧娘一身所学功力在红粉队中虽然堪称高手,但却不是妾身手下十招之敌,可是如与你麦相公相比,妾身就差逊多多,是个弱女子。”一句“麦相公”听得麦亮宇心神不禁倏然一震! 星目一凝,道:“姑娘知道我?” 玉妃姑娘点头道:“妾身如果没有猜错,相公就是近月来名震武林‘寰宇三英’中的三弟,对不对?” “不错。”麦亮宇道:“姑娘既然知道我,便请跟我合作,这对姑娘只有好处而无害。” 玉妃姑娘道:“相公要妾身怎样合作?” 麦亮宇道:“对我说实话。” 玉妃姑娘道:“适才妾身已经说过了,妾身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麦亮宇剑眉微扬了扬,问道:“姑娘确实不知他现在何处么?” 玉妃姑娘正容摇头道:“妾身确实不知。” 麦亮宇心念电转了转道:“如此我请问姑娘的身份?”玉妃姑娘道:“坛主。” 麦亮宇道:“什么坛?” 玉妃姑娘道:“长安分坛。” 麦亮宇道:“姑娘在此地的任务是什么?” 玉妃姑娘道:“负责敛财和网罗江湖高手。” 麦亮宇道:“你们那个圈子叫什么名称?” 玉妃姑娘道:“振武门。” 麦亮宇道:“总坛设在什么地方?” 玉妃姑娘道:“在关东,详细地点不清楚。” 麦亮宇微蹙剑眉,问道:“你和总坛有没有联络。”玉妃姑娘道:“有。” 麦亮宇道:“你知不知总坛地点,如何联络?” 玉妃姑娘道:“总坛与每一个分坛之间都派有专人,负责联络。” 麦亮宇道:“一共有多少分坛?” 玉妃姑娘道:“每一省都有一个分坛。” 麦亮宇道:“此地负责联络的人是谁?” 玉妃姑娘道:“名叫秦子钦。”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道:“是不是昨儿晚上来过的那个‘秦爷’?” 玉妃姑娘微微一点头,说道:“正是他。” 麦亮宇道:“他现在什么地方?” 玉妃姑娘道:“今天午后走了。” 麦亮宇道:“他时常来么?” 玉妃姑娘道:“不常来。” 麦亮宇道:“他昨儿晚上来是什么事?” 玉妃姑娘道:“他传来敝上的消息,敝上三天之内会来此地。” 麦亮宇星目异采一闪,道:“这么说,最快在后天他会到这里了。” 玉妃姑娘点头道:“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事情变化,他一定会到。” 麦亮宇心念转动地沉思了刹那,又问道:“姑娘可知他为什么要阴谋陷害我,目的何在?” 玉妃姑娘眨眨美目道:“相公是指那冒名盗经,杀人之事?” 580玉妃姑娘点头道:“正是此事。” 玉妃姑娘道:“据妾身所知,他旨在笼络相公。” 麦亮宇一怔!道:“笼络我?” 玉妃姑娘解释地道:“他夜入少林盗经,派人杀害青城等各大门派弟子,留下相公之名的用意在替相公和各大门派之间结仇为敌,迫使相公孤立,无法在江湖上立足,然后他再派人和相公结交,将相公引入他‘振武门’中,成为他称雄天下武林的一条胳膀!” “哦!”麦亮字心里明白了,不禁凛震十分,这“振武门”主的心机实在够阴毒,够深沉,够高明的! 因此,他轻声一“哦”之后,便就默然不语。他心里在暗想:“这人究竟是谁?难道他真是……” 他暗想间,玉妃姑娘忽又眨了眨星目道:“相公可以赐告师承不?” 麦亮宇道:“这本来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因目前尚有些不便,请姑娘原谅!” 语锋微顿,星目倏地一凝,道:“姑娘的本名不会就叫玉妃吧?” 玉妃姑娘微点头地,道:“妾身的真姓名叫上官素心。” 麦亮宇道:“请问姑娘师承?” 玉妃姑娘上官素心道:“妾身所学乃是家父所授。” 麦亮宇道:“请问令尊讳号?” 上官素心道:“他老人家讳承昌,美号人称‘逍遥书生’。” 麦亮宇道:“令尊现在何处?” 上官素心道:“关东总坛。” 麦亮宇道:“令尊在总坛是什么身份?想来一定比姑娘这个分坛主的身份尤高了。” 上官素心摇头道:“家父在那儿并无身份。” 麦亮宇目光凝注地道:“为什么?姑娘身为分坛主,独挡一面,令尊他怎会?……” 上官素心娇靥神色忽然一黯,道:“家父一身功夫已失,成了一个衰弱无用的老人。” “哦!”麦亮宇微一沉思道:“令尊一身功力之失,可是中了老贼的阴谋暗算所致?” 上官素心点了点头,道:“家父在那儿名义上是客人,实际却是胁迫妾身主持这‘长安分坛’,替他敛财,网罗江湖高手的人质!” 麦亮宇心念忽然一动,问道:“姑娘本身的情形如何?可受有什么毒害控制没有?” 上官素心道:“妾身体内有控制,每隔一个月必须服上一颗独门解药,否是全身红肿溃烂而死!” 麦亮宇问道:“每月服药可有一定的日期?” 上官素心道:“有,每月望日。” 麦亮宇道:“他每月派人送一颗解药给姑娘么?” 上官素心道:“三个月一次。” 麦亮宇沉思道:“姑娘身上还有解药么?” 上官素心道:“还有两颗。” 麦亮宇道:“能借我一颗么?” 上官索心一怔!道:“想公要它做什么?” 麦亮宇道:“我想研究研究姑娘中的是什么毒?” 上官素心神色一喜,道:“相公也懂得毒?” 麦亮宇道:“不懂,不过另外有个人懂。” “是谁?”上官素心美目一眨道:“可是那位时相公?” “不是他。”麦亮宇道:“姑娘,他姓芮不是姓时,他是‘穷神’的义子。” 上官素心神情忽然一愕!道:“他姓芮,他是‘穷神’的义子?” 麦亮宇点头道:“姑娘不信!” 上官素心微一点头,道:“不是不信,而是觉得有些儿奇怪?” 麦亮宇道:“奇怪什么?” 上官素心道:“家父和夏侯伯伯乃是好友,十年以前家父远游大漠归来时,曾对妾身谈过夏候伯伯在大漠生活并不寂寞,因为他膝下收了一位美丽聪明十分令人喜爱的义女,并未听说收有义子。” 麦亮宇心念不由微微一动,问道:“令尊可曾说过她叫什么名字?” 上官素心美目眨动地想了想,道:“好像名叫诗纯。” 麦亮宇双眉微微一扬,星目异采飞闪地道:“这就没有错了,是他!” 上官素心有点诧异地道:“相公难道一点也不知道她是位姑娘?” 麦亮宇摇头道:“说来真是惭愧,我和他相识同行月余,竟然丝毫不知,没有看出来。” 上官素心忽然甜美地一笑,说道:“其实这何止是相公并没看出来,妾身还不是没有看出来么。” 语声一顿,话锋回转到毒药问题上,问道:“另外那位懂得毒的人是谁?” 麦亮宇道:“姑娘知道四川唐家么?” 上官素心道:“相公可是要将药拿到四川唐家的人研究鉴看?” 麦亮宇摇头道:“眼下唐家就有人在这长安城中。” 上官素心美目一眨道:“唐家那封门不见外客,不问江湖是非的禁令已经解除了?” 麦亮宇道:“算是解除了。” 上官素心道:“是唐老夫人还是唐夫人来了长安?” 麦亮宇道:“是唐家未来的少主唐天威和他姐姐唐秀容姑娘。” 上官素心眨眨美目道:“相公之意可是想为妾身解毒?”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姑娘回答了这许多问题,虽然我还是不知道那恶贼是谁,但是姑娘已经尽了力,姑娘既忠诚跟我合作,投我以桃,我应当报之以李,何况姑娘又是当世才女,绝代红粉,我岂能忍心看着姑娘身受恶徒胁迫毒害,又岂忍袖手不为姑娘设法!” 上官素心芳心不由有点激动,道:“谢谢相公,请受妾身一拜。” 说着倏然站起娇躯,盈盈一福。 麦亮宇连忙欠身还礼,摆手说道:“姑娘先别谢,姑娘体内所中何毒? 是不是能解?现在尚还不知,等到解毒之后再谢不迟。“上官素心甜美地一笑道:“只要相公有这份心,妾身就该感谢了。” 麦亮宇笑笑道:“姑娘别多说客套话了,请将那解药借我一颗拿回去给唐家姊弟看看。” 上官素心没再说话,抬秀腕,自怀里取出一只白玉小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药丸递给麦亮宇。 麦亮宇接过药丸用纸包好收入怀内,站起身子含笑说道:“我该走了,能不能替姑娘解毒,明晚当有消息。” 话落,举步走向门口,他刚抬起一只手要拉门,忽然想起什么事情地回首目视上官素心问道:“刚才姑娘和巧娘谈的是什么,可以见告么?” 上官素心眨眨美目道:“相公没有听见?” 麦亮宇道:“我只听见了最后的两句,前面的没有听见。” 上官素心道:“她和妾身一样,也猜料到了相公,所以她来和妾身商量怎么办?” “哦……”麦亮宇没有再说下去,一声轻“哦”之后,立即朝姑娘一点头,说了声“再见”,拉开门,长身电射,直上夜空,一闪不见。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八章 回到客栈内,麦亮宇的房里犹亮着灯,芮诗纯和唐秀容唐天威都还未睡,都在他房里等着他。 他一进房内,芮诗纯立即含笑问道:“怎么样?有收获没有?” 麦亮宇点头一笑道:“虽然只是小收获,此行总算不虚。” 芮诗纯道:“是怎样的小收获?你快坐下来说给我们听听。” 麦亮宇笑了笑,跨步在一张椅子坐下之后,这才把上官素心姑娘告诉他的简略的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瞒了上官姑娘的出身来历没说,也隐瞒了关于芮诗纯是个冒牌须眉、西贝(假)丈夫的问题。芮诗纯听后,不由眉锋微皱的道:“如此说来,那恶贼究竟是谁?还是毫无所知了。”麦亮宇道:“不然我就不会只是‘小收获’了。”唐天威忽然眨眨星目问道:“麦大哥,这些事情是她自动告诉您的?还是您用强?麦亮宇道:”我问她答,丝毫没有用强,可以说是全是她自动告诉我的。“唐天威道:“你认为她所答全都实在可信?” 麦亮宇凝目问道:“威弟可是怀疑她所答可能并不尽实?” 唐天威点头道:“是的,小弟认为此中有些问题。” 麦亮宇道:“什么问题?” 唐天威沉思了刹那,说道:“第一,她既是那老贼派在长安独挡一面的分坛坛主,其身份自属不低,纵不是老贼的心腹党羽,也必是身受老贼胁持迫害之人;第二,如是前者,大家纵然对她用强,她也决不会答说一句实话,如是后者,虽然并非决不可能说实话,但是她身受胁持迫害,为了她本身的利害关系,她不可能不有所顾虑,除非她已经横了心,已经萌了死志!” 他朗朗说来,这番话可说是合情合理。 芮诗纯听得不由微一点头道:“威弟这话说的不错,是理,那玉妃姑娘的话确实是有点儿未便尽实可信!” 麦亮宇没有立刻接话,却微微一笑,探手怀内拿出了那颗用纸包着的解药递给唐天威说道:“威弟,你把它打开来看看。” 唐天威接过纸包问道:“是什么东西?” 麦亮宇道:“先别问,打开来看了以后再说。” 唐天威没有开口,将纸包打开来凝目看了看,又用鼻子闻了闻。 麦亮宇问道:“知道是什么东西了吗?” 唐天威点头道:“是某种毒药的解药。” 麦亮宇道:“知道是什么毒药的解药吗?” 唐天威剑眉微蹙地摇了摇头,问道:“麦大哥,这颗解药您是由哪里得来的?” 麦亮宇道:“向玉妃姑娘借的。” 唐天威星目一眨道: “您向玉妃姑娘借这颗解药的意思是?……” 麦亮宇道:“让你看看是什么毒药的解药,能不能解这种毒?” 唐天威诧异的道:“玉妃姑娘持有这种解药,难道她也不知是什么毒药的解药?” 麦亮宇摇摇头道:“这解药就是那老贼控制玉妃姑娘的武器,玉妃姑娘也就全靠这解药延缓她体内毒性的发作。” 唐天威心里明白了地眨眨星目道:“您的意思是希望小弟能由这颗解药上看出她中的是什么毒?能替她彻底解毒,使她脱离老贼的控制?” “不错。”麦亮宇点头道:“要不我就不会向她借这颗解药回来了。” 唐天威默然想了想,问道:“这药她每隔多久时日服用一次,一次服用几颗,您问过她没有?” “问过。”麦亮宇道:“每月望日服用一颗。” 唐天威又问道:“她有没有告诉您,如不服用情形会怎样?” 麦亮宇道:“据她自己说,如不按时服用,将会浑身红肿溃烂而死!” 语声一顿,凝目问道:“威弟,你能想得出来是什么毒药?” 唐天威星目眨动地想了想,道:“毒发时的情形如果真是浑身红肿溃烂,它可能是产于苗疆深山中的一种‘红花瘴’毒。” 麦亮宇目中异采一闪地问道:“你能解么?”唐天威点头道:“能是能,不过是不是‘红花瘴毒’,必须作一次诊视才能确定。” 麦亮宇点头道:“如此我明天就带你去给她作一次诊视好了。” 芮诗纯突然接口问道:“宇弟,玉妃姑娘姓名叫什么,是个什么出身来历?你问过她没有?” 麦亮宇道:“问了,她本姓上官,名素心,她父亲名上官承昌,武林人称‘逍遥书生’。” 芮诗纯双目倏然一睁,道:“她是上官大侠的爱女?” 麦亮宇神情有点怪异地望着芮诗纯点头一笑,道:“她曾告诉我她父亲和‘穷神’夏侯老人家是好友,另外还谈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芮诗纯心中不禁暗暗一跳,道:“她也知道我?” 麦亮宇淡淡地道:“并不知道你,不过,她父亲十多年前远游大漠归来后,曾对她谈说起‘穷神’在大漠生活得颇不寂寞,因为膝下收养了一位聪明美丽,活泼伶俐惹人喜爱的螟伶……” 下面接下去应该是“义女”两个字,可是麦亮宇语声一顿,目视芮诗纯笑了笑,没说出来。 芮诗纯一听这话,心中已经雪亮,知道瞒不住了,脸儿不由顿时飞红,语声一变轻柔地道:“宇弟,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 麦亮宇含笑摇头道:“小弟怎会,小弟真好福气,好幸运,如今已经有了三位美丽的姊姊了。” 芮诗纯心念忽然一动,凝目问道:“哪三位?” 麦亮宇道:“你,欧阳二姊和杜美兰姊姊。” 芮诗纯眨眨眼睛道:“以我看,你最少还会增加一位到二位姊姊。” 麦亮宇愕然一怔!道:“小弟还会增加二位姊姊?” 芮诗纯点头道:“眼前就要增加一位。” 麦亮宇问道:“是谁?” 芮诗纯道:“就是哪位上官素心姑娘。” 麦亮宇道:“姊姊开玩笑了,上官姑娘她怎能算是小弟的姊姊。” 芮诗纯道:“为什么不能?” 麦亮宇道:“小弟和她才过见过三面,既无渊源关系,又从无交往?……” 芮诗纯接口道:“宇弟,我问你,你为何要让威弟设法替她解毒,救她脱离老贼的控制?” 麦亮宇道:“那是因为她实答小弟所问,是小弟对她‘报之以礼’的答谢,也是不忍她一位清白的姑娘家受人胁迫控制,危害武林!” 芮诗纯道:“如此我再问你,你让威弟替她解了毒之后,将如何安置她?” 麦亮宇道:“当然是还她自由身,何去何从,皆悉由她自己。” 芮诗纯眨眨眼睛道:“但是你可曾想到,你虽然让威弟替她解了毒,不再受那老贼的胁迫控制,可是你让她一个姑娘家在江湖上怎么办?万一又落入老贼的掌握,你不但是白救她,而且还害了她!” 麦亮宇神情不禁一呆!剑眉微皱地道:“那么以姊妹的意思?……”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俗语说得好‘救人要救澈,送佛送到西天’,你既然救她,为了免得她再度落入老贼的掌握,应该让她跟我们一起。”语声一顿,倏然正容接说道:“另外,我义父他老人家和她父亲虽然是好友知交,但是若论渊源关系,你比我和她还要深厚!” 麦亮宇神情不禁又是一呆!凝目道:“你说什么?小弟和她有深厚的渊源关系?” 芮诗纯点头说道:“宇弟,你只要从你五位恩师的姓氏上想想,就明白了。” 不用想,麦亮宇已经明白了,心神不由暗暗一震!道:“上官姑娘她是小弟大恩师的……” 芮诗纯接口道:“侄女。” “呵……”麦亮宇星目一睁,道:“这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现在告诉你也并不算迟呀。” 麦亮宇星目眨了眨,问道:“另外一位是谁?” 芮诗纯淡淡地道:“另外一位现在还不该是你知道的时候,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和芮诗纯相处虽只月余时间,麦亮宇已深深了解芮诗纯的性情为人,于是,他没再多问,霍然长身站起,朝唐天威说道:“威弟,我们走!” 芮诗纯抬手一拦,道:“宇弟,这时候你要威弟和你去哪里?” 麦亮宇道:“去万花香。” 芮诗纯摇头一笑道:“你不必去了。” 麦亮宇道:“为什么?” 芮诗纯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一定已经睡了,你这时候去,岂不扰了她的好梦,而且……”语声一顿,倏然凝目问道:“宇弟,上官大侠现在何处,她告诉你没有?” 麦亮宇道:“现在老贼的关外总坛,已中了老贼的阴谋暗算,一身功力全失,成了个衰弱无用的老人。” 芮诗纯双眉一扬又垂,道:“怪不得我去‘逍遥小筑’找他老人家时,屋内蛛网尘封,久已无人居住,原来是……”话锋微微一顿,又道:“替她解毒的事,你只管放心,自有我和威弟去办,现在另外有件事情,你必须小心注意。” 麦亮宇道:“什么事情?” 芮诗纯压低声说道:“在你出去不久之后,对面上房里住进了一位脸蒙轻纱的青衣妇人,看那样子可能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 “哦!”麦亮宇星目一眨道:“她就只一个人?” 芮诗纯点头说道:“到目前为止,似乎就只她一个人。” 蓦地,麦亮宇星目寒芒一闪,扬声说道:“外面是那位高人,门未上闩,请进来谈谈吧。” 随着他的话落,外面立刻响起一个平静的话音说道:“承蒙相邀,老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落,门被推开了,一位脸蒙轻纱的青衣妇人举止从容的走了进来。 麦亮宇抬手肃容道:“芳驾请坐。” 青衣妇人没说什么,移步在一张椅上落了坐。 芮诗纯问道:“芳驾上姓高名?” 青衣妇人道:“老身姓汤,少侠就叫我汤夫人好了。” 语声一落又起,转向麦亮宇说道:“少侠好敏锐的听觉!”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谢谢夫人的夸奖,其实这并不是我听觉敏锐,而是夫人走路时大意了些,踩上了一段小枯枝之故。” 汤夫人目光透过面纱,深深地一眼,道:“少侠好谦虚,好客气。” 麦亮宇笑了笑,星目倏地一凝,问道:“夫人由哪儿来?” 汤夫人道:“兰州。”麦亮宇道:“来此何事?” 汤夫人道:“找人。” 麦亮宇道:“找什么人?” 汤夫人道:“外子。” 麦亮宇道:“尊夫他在这长安城内?” 汤夫人微一摇头道:“现在还不知道,老身来长安也只是找找看,希望能找到他。” 麦亮宇道:“夫人和尊夫分开已经很久了么?”汤夫人忽然幽幽地轻叹了口气,道:“有三十多年了。”麦亮宇剑眉微皱了皱,道:“请问尊夫的大名?”汤夫人道:“汤玉郎。” 麦亮宇道:“他是什么身份的?” 汤夫人道:“武林中人。”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尊夫和夫人间的感情不很融洽么?”“不。”汤夫人摇头道:“我夫妇的感情一向很融洽。”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那他怎会和夫人分开这么多年的?”汤夫人道:“因为我和他吵了一次嘴。” 麦亮宇道:“为何吵嘴?” 汤夫人略微迟疑一下,说道:“他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情。” 麦亮宇道:“那是一件怎样的事情?” 汤夫人摇摇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老身已经不愿再提说它了,请少侠原谅。” 麦亮宇星目微转了转,道:“这么说夫人必是已经原谅了尊夫了。” 汤夫人点头道:“早就原谅他了,要不这些年来,老身也就不会一直在找他了。” 芮诗纯问道:“尊夫知道夫人在找他么?” 汤夫人微一沉思道:“可能知道,不过,他可能在尽量的躲着老身,不让老身找着他。” 麦亮宇道:“为什么?” 汤夫人道:“因为他心中有愧,怕见老身。” “哦!”麦亮宇口中一声轻“哦”之后,话锋忽地一转,问道:“适才夫人潜踪室外,意欲何图?” 汤夫人语调平静地道:“老身因见四位人品气宇均颇不俗,想听听四位的谈话,希望能获知四位的师承来历!” 麦亮宇道:“没有别的用意?” 汤夫人摇头道:“老身绝未说谎!” 麦亮宇道:“如今夫人知道我们的来历了么?” 汤夫人道:“老身刚一接近屋外,少侠就已经知道了,老身根本没听到什么?” 麦亮宇道:“一句也没有听到?” 汤夫人道:“老身不愿说谎,只听到了最后的两句。” 麦亮宇眉目一眨,道:“我请问夫人的出身师门?” 汤夫人微一犹豫,道:“老身出身大漠。” 芮诗纯忽然凝目问道:“夫人本名可是叫纪秀眉?” 汤夫人身躯不由微微一震!讶然道:“公子您是?……” 芮诗纯又道:“如此说来,尊夫的本名不该叫汤玉郎,而是西门耀南了。” 汤夫人纪秀眉心神震骇地道:“公子是齐家的子弟?” 芮诗纯摇头道:“不是,只与齐家很有渊源而已。” 纪秀眉道:“那么您是?……” 芮诗纯道:“我义父他老人家和齐王爷是莫逆知交!” 纪秀眉道:“是夏侯老人家?” 芮诗纯点头道:“不错,正是他老人家。” 纪秀眉道:“我请问老人家的康安?” 芮诗纯道:“老人家安好如昔。”语声一顿,倏然凝目问道:“西门耀南当年和你离开大漠以后,不久就分开了么?” 纪秀眉道:“是的,大约半年多点儿就分开了。” 芮诗纯双眉微微一扬,道:“他真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因为你,我义父他老人家怎会出面替他说话,以齐玉父的性情为人,焉有他的活命!“话声一落又起,说道:”告诉我,他究竟做了件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你才和他吵嘴的?“纪秀眉默然了片刻,吁声轻叹了口气说道:“我原以为他死里逃生那次教训以后,定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哪知他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半年后在他功力已大部恢复之时,竟乘我外出期间,奸杀了一名婢女!” 芮诗纯听得不由双眉高挑,目射寒煞地道:“为此你和他一吵嘴,他就和你分开了?” 纪秀眉道:“起初我还当他内心羞愧,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家的,那知竟是……” 话锋一顿,忽然摇了摇头,住口不言。 芮诗纯心念暗转了转,忽又凝目说道:“他对你如此薄情,忘恩负义,你真的还原谅他么?” 纪秀眉轻声一叹道:“我也许不应该原谅他,便是他总是我的丈夫,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他真能改过自新,我当然原谅他,不过……“语声一顿又起,说道:“万一他仍恶性不改,我会亲手毁了他!” 她话声甫落,外面蓦地响起一个娇甜的声音:“师父!” 人影一闪,门口俏立着一个长发披肩,浑身一片火红的红衣少女。 麦亮宇一见,两道剑眉不由陡地高挑,一双星目中射出两股凛人心颤的杀机! 那红衣少女一见麦亮宇,神情先是愕然一呆,旋而脸色霍地一变!惊声道:“是你?”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不错,是我,你还记得我的话么?” 红衣少女定了定神,点头道:“记得又怎样?” 麦亮宇道:“你记得就好。”语声一顿,目光冷厉如刀地转向纪秀眉寒声问道:“你就是‘白骨谷’谷主么?” 纪秀眉目光一接触麦亮宇那冷厉如刀般充满杀机的目光,心头不禁凛然一颤!点头道:“老身过去曾是,但那已是五个多月前的事了。”声调一落又起,问道:“少侠问此何事?”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要你的徒弟告诉你吧!” 原来红衣少女正是那半年多前逼杀他外公和母亲的“红裳乌箫辣手玉女”。 纪秀眉立刻转望着辣手玉女问道:“小玲,这是怎么回事?” 辣手玉女沈玉玲颤声说道:“师父,他就是四个多月前,曾在白骨谷内向‘玄机先生’要买无敌天下的武功,声言要杀徒儿和您的麦亮宇。” “哦……”纪秀眉心神不由猛地一震!目光如电地透过蒙面薄纱,凝视着麦亮宇问道:“少侠就是那盗取少林真经,杀害青城、昆仑、无极三派弟子,名震武林的‘寰宇三英’的老三麦亮宇吗?” 麦亮宇冷然一点头道:“不错,正是我。” 纪秀眉道:“听说少侠是冤枉的,那盗经、杀人之事全是恶徒的阴谋冒名嫁祸,是么?” 麦亮宇冷冷地道:“这也不错。” 纪秀眉道:“少侠知道那阴谋的恶徒是谁么?” 麦亮宇道:“千面客。” 纪秀眉道:“少侠知道‘千面客’是谁么?” 麦亮宇摇头道:“不知道。” 纪秀眉未再接话,但是心念却在电闪般地飞转。 芮诗纯忽然凝目问道:“眉姑,你知道是谁么?” 纪秀眉微点了点头,仍未开口接话。芮诗纯双眉微扬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说出来,你怕什么?” 纪秀眉心中突然作了个决定地说道:“他就是外子西门耀南!” 麦亮宇星目倏然一睁,道:“真的?” 纪秀眉点点头,语音平静地道:“少侠应该明白,他纵是天下第一大恶徒,也总是老身的丈夫。” 麦亮宇目光电射凝注地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纪秀眉道:“因为他既能嫁祸少侠,也就能嫁祸别人,害别人,老身不想让他再害别人!” 麦亮宇星目异采一闪即隐,道:“如此我谢谢了。”说着双手抱拳一拱,声调倏又一冷,问道:“现在你打算怎么说?” 纪秀眉一怔!道:“什么打算怎么说?” 麦亮宇道:“你打算如何偿还我外公和母亲的血债?”纪秀眉道:“你要报仇?” 麦亮宇道:“不错。” 纪秀眉道:“你想怎样报法?” 麦亮宇双眉挑煞,目射威凌凛人沉声说道:“血债血还!”纪秀眉道:“你要杀我师徒?” 麦亮宇冷声一哼,道:“我母亲和我外公他们不能白死,你师徒必须偿命!”纪秀眉眉锋暗暗一皱道:“没有商量的余地?”“没有。”麦亮宇神色语气冷凝如冰的说道:“杀人偿命,这是自古迄今不变的道理,江湖、武林、国法也都是如此!” 纪秀眉道:“你有把握能杀得了我师徒?” 麦亮宇剑眉一轩,道:“我让你师徒联手,以十招为限,只要你师徒能支持过十招不败,这笔血债从此一笔钩销,我再不找你师徒报仇!” 这话,这口气好狂!好惊人! 以律令戒杀江湖,威震当代武林的“白骨谷主”,在武林不但是个神秘人物,且是恶徒闻名色变凛心的人物,放眼当今天下武林,敢对“白骨谷主”说这等狂话的人,麦亮宇尚是第一个。 纪秀眉听得心神不禁猛地一震!问道:“你这话算数?” 麦亮宇道:“我向来言出如山,绝没有个不算的!” 纪秀眉心中忽然一动,道:“你已经学成无敌天下的武功了?” 麦亮宇冷冷地道:“不管是否,对付你师徒总是绰绰有余!” 这话又是够狂傲的。 纪秀眉心中虽然根本不相信麦亮宇在短短的四五个月的时间中,会真能学成一身对付她师徒绰绰有余,高绝惊人的武学功力,但是她心里因为有着顾忌,实在不想和麦亮宇动手。 她心里所顾忌的是芮诗纯,因为她把芮诗纯当成了“寰宇三英”之首,虽然她和芮诗纯从未相识,但因“穷神”夏侯璞对她有恩,是以,她才对麦亮宇一忍再忍,尽量想和麦亮宇化解这段血仇! 可是,她心意虽然如此,但芮诗纯坐在一边,却默默地不发一言,对于麦亮宇要杀她师徒的事情,竟毫无顾问之意。 因此,她心里不禁在暗想:“这怎么办?……” 她暗想中,麦亮宇却目射威凌逼人地冷声说道:“你怎么说?你师徒是自己了断,还是联手与我作十招之搏?速作选择决定!” 纪秀眉心念电闪地飞转了转,目光倏然望向芮诗纯问道:“少侠,您看老身应该?……” 芮诗纯双目倏然一凛,道:“你可是要我代作选择决定?” 纪秀眉点头道:“老身正是此意,请少侠替老身拿个主意。” 芮诗纯沉思地微微一笑,道:“眉姑,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因为我义父他老人家的关系,所以对我有些儿顾忌,但是……” 语声一顿,望了望脸色沉冷,威凌杀机凛人心寒的麦亮宇,摇头说道:“这件事,我实在不便替你拿什么主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自己了断与十招之搏’两者,选择后者将是个极不智的决定!” 纪秀眉道:“这么说,少侠的意思是要老身选择前者?” 芮诗纯道:“我只是这样告诉你,选择前者或后者,问题主权都在你自己。” 纪秀眉道:“老身请问,选择后者,何以是极不智的决定?” 芮诗纯道:“因为你师徒联手,决不可能是他手下十招之敌,并且会立刻溅血丧命!” 纪秀眉心神不禁一凛,道:“选择前者那还不是一样?” 芮诗纯道:“那不一样。” 纪秀眉道:“怎么不一样?” 芮诗纯道:“在你未作了断之前,你可以提出一些未了的心愿或是什么条件……” 他话未说完,麦亮宇突然截口说道:“芮兄,你不要和她多说什么了,还是让她速作决定吧!” 芮诗纯道:“宇弟,你可以答应给我一个面子么?” 麦亮宇道:“可以,但是得除开替她师徒说情以外。” 芮诗纯道: “宇弟,要不是为了要替她师徒说情,此时此刻我就不会要你答应给我面子了。” 麦亮宇倏然一摇头道:“不行,办不到!” 芮诗纯双眉微微一皱,道:“宇弟,你……” 麦亮宇摆手截口道:“芮兄你别多说了,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情不能!” 芮诗纯道:“宇弟,你先别激动,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 麦亮宇道:“这没有什么好说的,杀人偿命,血债血还,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芮诗纯神色突然一正,说道:“宇弟,你完全误会我意思了,我虽说是要替她师徒说情,可并不是要你不要报仇的意思。” 麦亮宇星目一凝,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要说的是什么情?” 芮诗纯道:“我的意思只是要你在她师徒未自己了断之前,答应她师徒提出的请求与条件!”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麦亮宇沉思地点头道:“可以,但必须是合情合理的。”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这你大可放心,她不可能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条件的!”语锋一顿,双目凝望着纪秀眉眨了眨,问道:“眉姑,你有什么条件要求么?” 纪秀眉不呆不傻,芮诗纯这种语气再加上眨眼的动作,她心里还有个什么不明白的,芮诗纯在绕着圈子帮她的忙。 同时,从三人谈话的口气称呼上,她还明白了芮诗纯和麦亮宇的关系只是朋友,芮诗纯并不是“寰宇三英”之首。 因此她心念电转地默然沉思了刹那,望着麦亮宇问道:“老身可以先请问少侠一些事情么?” 麦亮宇神情淡漠地道:“可以,你问吧。” 纪秀眉道:“请问少侠和‘血娘子’是什么关系?” 麦亮宇道:“毫无关系。” 纪秀眉道:“既是毫无关系,那她为何那么听你的话,又逼‘玄机先生’成全你?” 麦亮宇道:“因为她并不是真‘血娘子’。” 纪秀眉问道:“她是谁?” 麦亮宇道:“先母的义女。” 纪秀眉道:“她是‘血娘子’的传人?”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否则她怎会以‘血娘子’的身份出现武林,向当年联手围攻‘血娘子’的那些高手索债报仇!” 纪秀眉道:“当年之事与老身毫无关连,她为何要找老身的麻烦,大闹白骨谷,你知道么?” “不知道。”麦亮宇冷冷地道:“这问题只有问她。” 纪秀眉道:“她现在何处?” 麦亮宇道:“江南,和本门掌令一起。” 纪秀眉道:“请问少侠师承?” 麦亮宇略一沉思,道:“我师承本不愿随便让人知道,但对你不同,我师承‘武林五先生’门下。” 纪秀眉心神倏然一震!道:“五先生尚还健在?” 麦亮宇冷冷地道:“别把话题扯得太远,你有什么要求条件可以提出来了。” 纪秀眉默然想了想,说道:“老身没有什么条件,只有一个要求。” 麦亮宇道:“什么要求?” 纪秀眉道:“少侠要替令堂和令外公报仇,这是为人子之道,老身愿以一身承当,但求少侠放过小徒,并求少侠给予一个月的时间,届时老身当向少侠自作了断交待,以全少侠报仇心愿!” 这时,“辣手玉女”已走进屋内站立在纪秀眉的身旁。 麦亮宇目光冷电般地一瞥“辣手玉女”说道:“她是杀人的直接凶手,我已在家母和外公的坟前立过誓,必须杀她!” 纪秀眉语音平静地说道:“虽是直接凶手,但是主凶却是老身,少侠是个明理之人,应该明白她杀人完全奉行老身之命,是以其罪实不在她,而在老身,何况当时若不是她徇私让令堂代替少侠一死,少侠焉能得有今日!” 这话是理,也是事实,当时若不是“辣手玉女”徇私,麦亮宇他怎有活命,又何来今日? 麦亮宇默然沉思了刹那,道:“好吧,你既然这么说,我可以答应你饶她一条活命。” 纪秀眉连忙说道:“老身谢谢少侠。” 麦亮宇抬手一摆,淡淡地道:“你不必言谢,我虽然答应你饶她一条活命,但也只是饶她一条活命,并非就此作罢。” 纪秀眉透过蒙面薄纱,凝注地问道:“少侠这话的意思是?……” 麦亮宇神色冷漠地道:“俗话说得好:死罪虽免,活罪难饶。我要废掉她仗以行凶杀人的武功!” “辣手玉手”听得心头不禁陡地一寒! 一个练武的人,武功一旦果真被废,那实在是生不如死! 因此,麦亮宇话声一落,“辣手玉女”立即忍不住愤声说道:“麦亮宇,你有本领尽管杀……” 她话未说完,纪秀眉蓦地沉声截口喝道:“玲儿住口,不准你多话!” 话锋一顿,转望着麦亮宇说道:“少侠此举之意可是怕她将来武功精进会找少侠报仇?” 麦亮宇摇头道:“那倒不是。” 纪秀眉道:“既然不是,少侠又何必要废掉她的武功?” 麦亮宇道:“这有两点原因。” 纪秀眉道:“哪两点原因?” 麦亮宇道:“第一,她是杀害我母亲和外公的直接凶手,因此她必须受到应得的惩罚,第二,她外号‘辣手玉女’,由此可见她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我不能让她留着武功在江湖上逞凶杀人!” 芮诗纯眨了眨眼睛忽然接口说道: “宇弟,我可以说几句话么?” 麦亮宇点头道:“芮兄请说。” 芮诗纯道:“关于你说的两点原因,我有点意见希望你能容纳,第一点,你如果因为她是杀死伯母和外公的凶手,而一定要施于惩罚,可以使用别的方法惩罚她,大可不必要废掉她的武功,至于第二点,我敢担保自此以后,她决不敢再在江湖上随便杀人,否则,你尽管追取她的性命!” 麦亮宇心念电转地想了想,道:“好吧,芮兄既这么说,我就依从芮兄之意便是。” 话锋一顿又起,目视纪秀眉说道:“另外你要求给你一个月的时间问题,我也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说明原因。” 纪秀眉道:“因为老身尚有私事必须办理。” 麦亮宇道:“可是找寻西门耀南的事情?” 纪秀眉道:“另外还有事情。” 麦亮宇问道:“另外还有什么事情?” 纪秀眉默然了稍顷,说道:“老身手下原有一批青衣剑士,现在大部分失踪了,老身必须找到他们。”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你那批青衣剑士共有多少人?” 纪秀眉道:“五十六人。” 麦亮宇道:“失踪了多少人?” 纪秀眉道:“四十三人。” 麦亮宇道:“你必须找到他们?” 纪秀眉点头道:“是的,以他们的功力身手,剑法所学,在当今江湖上皆称一流,四十三人是个十分雄厚的实力!” 麦亮宇道:“那些剑士都是你调教训练的?” 纪秀眉道:“老身在他们身上花了五年的心血。” 麦亮宇眨眨星目道:“你找到他们之后,打算如何安置他们?” 纪秀眉道:“本来老身的意思想重建白骨谷,但是现在的心意已经改变了。” 麦亮宇道:“改变的心意如何?” 纪秀眉道:“让他们投奔大漠齐家。” 麦亮宇道:“他们肯吗?” 纪秀眉道:“老身与他们名虽主属,事实上何异师徒,老身的话他们大概还不会不听,不会不肯。” 麦亮宇沉思地点头说道:“好吧,我答应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办理这件事,自一个月后的今晚起,限你七天之内前往朱仙镇前先母和我外祖墓前自作了断!”纪秀眉点头道:“谢谢少侠,老身定必准时前往!”麦亮宇星目倏然转望着“辣手玉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辣手玉女”没有开口答话。 麦亮宇剑眉方自微微一扬,纪秀眉已接口说道:“她名叫沈玉玲。” 麦亮宇道:“那‘金笛金童’呢?” 纪秀眉道:“楚君平。” 麦亮宇道:“你手下五十六名青衣剑士,失踪了四十三名,还有十三名他们现在何处?” 纪秀眉道:“兰州城外的阿士镇中。” 麦亮宇道:“由何人率领?” 纪秀眉道:“小徒楚君平。” 麦亮宇话锋一转,又问道:“你到达长安多久了?”纪秀眉道:“今天午后刚到。” 麦亮宇道:“适才沈玉玲到什么地方去了?” 纪秀眉道:“探查‘万花香’的情形。” 麦亮宇星目微睁地道:“你已经知道‘万花香’和西门耀南有关?” 纪秀眉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辣手玉女”沈玉玲问道:“探查的情形怎样?” 沈玉玲答道:“毫无所得。” 纪秀眉道:“你没有找巧娘查问他的行踪?” 沈玉玲道:“巧娘也不知道他目下的行踪何处,不过据说这一二日内可能前来长安。” 纪秀眉道:“另外还说了什么没有?” 沈玉玲略一犹豫,说道:“另外巧娘告诉了徒儿一个惊人的消息,说王爷已经亲率一妃和二公主、三少、四少、四神将、十二铁卫离开大漠入关来了。” “哦!”纪秀眉霍然惊声一“哦”,问道:“巧娘有没有说王爷亲自率人入关为何事?” 沈玉玲点点头,目光一瞥麦亮宇说道:“据说是因为他残杀武林各大门派弟子的消息已经传到大漠,所以王爷要看看他姓麦的是个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要为当世武林除害!” 麦亮宇听得剑眉不由微微一轩,旋即淡然一笑道:“看来我又得费一番口舌解释。” 沈玉玲冷笑了笑,接着又说道:“巧娘说王爷虽是为了姓麦的而入关,但是她要徒儿告诉师父,请师父赶紧设法通知王爷,要王爷千万别惹师公。” 纪秀眉道:“为什么?凭他难道还能奈何了王爷不成!” 沈玉玲道:“据巧娘说,他一身功力高不可测,王爷所学功力虽然高绝,称雄关外,为大漠第一高手,但并不一定能是他之敌,何况他练有一种无坚不摧的掌力,掌力所至,虽铁钢亦难挡其一击!” 麦亮宇听得心念不禁暗暗一动,倏然凝目问道:“她有没有告诉你那掌力的名称?” 沈玉玲冷冷地道:“没有。” 她语气虽然冷冷地极不客气,但是麦亮宇却并未在意,又问道:“你没有问巧娘?” 沈玉玲道:“巧娘也不知道。” 麦亮宇剑眉微皱地默然沉思了刹那,目视纪秀眉问道:“巧娘和你是什么关系?” 纪秀眉道:“是老身的义妹。” 麦亮宇道:“这么说,她是你派在‘万花香’替你探听西门耀南的行踪消息的了?” 纪秀眉摇头道:“不是,是外子派人用毒迫使她投入他们中的,迄今为止,外子尚还不知她是老身的义妹。” 麦亮宇点了点头,目光忽然转望着芮诗纯问道:“芮兄,当世武林中有什么掌力可以无坚不摧,你听说过么?” 芮诗纯想了想,道:“听我义父说过,当世武林中只有两种掌力可以练到无坚不摧的地步,一是少林的‘大力金刚掌”,一是长生岛四大绝学之一的’劈空幻影斩‘,不过,前者非身怀佛门’磐若神功‘,非练到十成火候不能,而后者只要练到七成火候就能比前者十成火候尤强!“麦亮宇沉思地说道:“照此说来,他那无坚不摧的掌力,大有可能是后者,也正是我要找的人了。” 芮诗纯道:“可能是。”语声一顿,忽然转向纪秀眉问道:“眉姑,你可知道他除了汤玉郎的化名外,还有别的什么化名没有?” 纪秀眉略一沉思道:“他的化名不少,如夏西俊、东方冠杰、武昭勇、杨文华、武振武等等,都是他使用过的化名。” 芮诗纯道:“他有没有用过一个‘尹育纯’的名字?”纪秀眉想了想,摇头道:“老身未听说过。”话锋一顿即起,问道:“尹育纯是个什么人?” 麦亮宇双眉挑煞地说道:“他是个狼心狗肺,心性残毒的恶徒!” 纪秀眉道:“他也与少侠有仇?” 麦亮宇道:“我奉五位恩师遗命,必须杀他为武林除害!”纪秀眉道:“五先生为何遗命要你杀他?” 麦亮宇道:“因为他忘恩负义,欺师逆伦!” 纪秀眉道:“他师承何人门下?” 麦亮宇道:“和我一样。” 纪秀眉道:“这么说,他该是你的师兄了。” 麦亮宇道:“照理他应该是我的师兄,可是五位老人家已不承认他是他们的弟子。” 纪秀眉沉思地道:“他会长生岛绝学‘劈空幻影斩’?”麦亮宇点头道:“‘劈空幻影斩’乃是我四恩师所传,他如果不会,便不是尹育纯那恶徒。” 纪秀眉道:“五先生都是长生岛弟子么?” 麦亮宇摇头道:“不都是,五位老人家只有三位是。”纪秀眉道:“如此说来,少侠该是长生岛弟子了。”麦亮宇方自微一点头,芮诗纯已接口说道:“宇弟,这由我来告诉她吧。” 麦亮宇点了点头,没有接话。 芮诗纯语声一落又起,说道:“眉姑,他们‘寰宇三英’之首的大哥,就是长生岛的少岛主,老二欧阳姑娘艺出小寒山,乃昔年名震武林‘断剑鬼见愁’欧阳大侠的爱女。至于他不但是长生岛的弟子,并且是‘不老金令’之下‘不老玉令’令主。” 至此,纪秀眉明白了,怪不得芮诗纯在旁一直不随便开口说话,不直接替她师徒说情,而绕着圈子暗暗帮她的忙,原来他是长生岛弟子,“不老玉令”令主,“不老金令”天下武林共尊,“玉令”身份虽在“金令”之下,但在武林中亦具至上权威! 因为身怀“玉令”者,即为未来的“金令”掌令。 纪秀眉怎样也料想不到,仅只相隔五个多月的时间,麦亮宇竟获得如此旷世奇缘遇合,练成一身绝学功力,并且成为天下武林共尊的“不老玉令”令主。 这真是俗话所谓,“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了! 因此,芮诗纯话音一落,纪秀眉立即离座起身裣衽一福,说道:“不知少侠乃是当代‘玉令’令主,尚祈恕过失敬之罪。” 麦亮宇欠身抬手一摆,道:“芳驾不必客气多礼,请坐。” 话锋一转,转向芮诗纯说道:“芮兄,刻下四更还不到,还有一个多更次天才亮,我们现在正好去一趟,于天亮之前回来。” 芮诗纯星目一眨,凝注地道:“你也要去?” 麦亮宇道:“你和唐姑娘姊弟去看上官姑娘,我去找巧娘一谈。” 芮诗纯道:“你可是想向巧娘查问那‘劈空幻影斩’之事?”麦亮宇点头道:“既然有此线索,我应当向她查问明白。”芮诗纯道:“你想巧娘她会轻易告诉你?” 麦亮宇剑眉微微一皱,道:“她要是不肯告诉我,我自有办法让她告诉我!” 芮诗纯双眉微皱了皱,目光转向纪秀眉。 纪秀眉也是个老江湖了,她一见芮诗纯的目光朝她望过来,立时明白了芮诗纯的心意,于是便轻“咳”了一声,说道:“令主如不嫌弃,老身愿意效劳,陪同令主前往向她查问。” 麦亮宇摇头道:“谢谢,此事无须劳驾。” 纪秀眉碰了个钉子,只好默然不语。 芮诗纯却接口说道:“宇弟,你讲不讲情理?” 麦亮宇神情一愕!眨眨星目道:“我哪里不讲情理了?”芮诗纯道:“我问你,眉姑她要陪同你去巧娘查问,这是好意还是恶意?” 麦亮宇道:“我知道她是好意,要不然我就不会先说‘谢谢’了。” 芮诗纯道:“那你为何要拒绝她陪同去查问。” 麦亮宇淡淡地道:“我认为我的事情不应该去麻烦别人。” 芮诗纯眨眨眼睛道:“你记得巧娘是她的义妹么?”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这关系她刚说过不久,我当然不会那么快就忘记。” 芮诗纯道:“如此,你就应该明白,有她陪你同去那该是于事有益无害的事,再说你的目的旨在查问,万一巧娘虽然知道,但因心中有所顾忌,给来个一问三不知,咬紧牙关坚不告诉你,你又能奈何?难道你还能杀了她不成!”语声一落又起,说道:“因为她和巧娘有着义姊妹的关系,只要有她同去,巧娘除非是真不知道,否则,心中纵然有所顾忌,也不会不说的。” 这番话,说的不错,是理,也是实情。 麦亮宇心念转动着,默然了。 芮诗纯接着又说道:“宇弟,凡事应往大处着想,多想想,别为了一己的意念小节,而误了大事,同时,你更应该想想,岛主从梅大哥手中收回‘玉令’转交给你的用心……” “你说什么?这枚‘玉令’是岛主从我大哥手中收回来的? ……“ 芮诗纯点头道:“这件事你不知道?” 麦亮宇摇头道:“小弟根本丝毫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芮诗纯微微一笑,道:“你还记得你赴约少林寺时,途中所遇的那三个黑衣蒙面人么?” 麦亮宇道:“是那两瘦一肥三个么?” 芮诗纯点头道:“不错,你和唐姑娘姊弟走后,梅大哥为了要那三个说出追截唐兄弟的实情,向那三个出示了‘玉令’,‘不老金令’只有一个,‘王令’也并无第二枚,这枚‘玉令’不是从你大哥手中收回者何来?”语声微微一顿,又说道:“因为眼下武林中正是有恶徒在兴风作浪,企图掀起浩劫,称令武林,君临天下,又因为你身怀长生岛四大绝学之三,得‘五先生’合力成全,所学功力两皆足以无敌天下,所以将‘玉令’收回转交给你,岛主的用心至为明显,已经将维护天下武林正气的重任交给你了,你凡事如果不知多想,只凭一己之意念小节而误大事,岂不有负岛主对你的期望?” 这番话,只听得麦亮宇不禁心神猛震!他明白了,也知道了他自己两肩的责任有多重大! 于是,他心念电闪中,暗中深深吸了口气,倏然长身站起,肃容朝芮诗纯拱手一揖,说道:“多谢芮兄教言,若非芮兄明教,小弟尚还丝毫不知呢!” 语锋一顿,立即转向纪秀眉拱手致歉地说道:“适才言语唐突,失礼之处尚望芳驾勿怪,我烦请芳驾同住‘万花香’一行。” 纪秀眉连忙欠身道:“令主请勿如此客气,老身应该为令主效劳。”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十九章 四更犹差半刻。 “万花香”院里所有的姑娘、客人都正在好梦香甜时,玉妃姑娘和巧娘的房中分别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玉妃姑娘房中来的是芮诗纯和唐秀容姐弟,巧娘房中来的则是麦亮宇和纪秀眉师徒。 巧娘被惊醒了,她一睁眼看清楚了人,霍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惊喜地道:“姊姊,你怎么来了?” “巧妹,轻声点,别惊动了别人!” 巧娘点点头,目光转望着麦亮宇,神情讶异的低声问道:“相公和我姊姊认识?” 麦亮宇微一点头,说道:“姑娘先请穿上衣服再说吧。” 巧娘低头看,脸上顿时飞红。因为纪秀眉的突然出现,使她惊奇忘形地从床上跳起,她忘记自己身上只穿着薄薄的内衣,而且是薄丝绸的,那雪白如玉般的肌肤,丰满诱人心荡的躯体,大部分裸露着。 胸前双峰,妙处在那轻纱般地薄丝绸下,有若掩不住的春光,若隐若现,实在令人不禁想入非非! 麦亮宁可算是眼福不浅。 经麦亮宇一说,她娇靥儿飞红中,张口一声轻呼,飞快地转过了娇躯去,抓起床栏杆上的衣服,急急往身上穿。 匆忙地穿好衣服,回过身来,但娇靥儿仍是一片红红的。 她含羞地瞥视了麦亮宇一眼,这才抬玉手,肃容地轻声说道:“姊姊、相公请坐。” 麦亮宇、纪秀眉、巧娘分别落了坐。 坐定,纪秀眉首先开口问道:“巧妹,你知道他是谁么?” 巧娘目视麦亮宇,神色间飞闪过一丝犹豫之色,说道:“小妹猜的如果不错,他该是那号称‘寰宇三英’中的三弟麦相公。” “不错。”纪秀眉点了点头,又问道:“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他的身份?”巧娘不由愕然一怔!眨着眼睛摇头道:“小妹不知。” 纪秀眉望望麦亮宇,见麦亮宇脸色神情一片平静,似乎并无反对她说明他“身份”的意思。 于是,她便低声说道:“麦相公乃是‘不老玉令’当代令主。” “啊……”巧娘双目不由陡地一睁,睁得又圆又大,娇靥儿上满是惊异之色地道:“这就怪不得了!” 说着她站起了娇躯,盈盈下拜道:“贱妾袁巧娘拜见令主。” 麦亮宇连忙抬手一摆,说道:“姑娘请勿多礼,请坐。” 他抬手一摆,已暗暗发出一股内家罡气,袁巧娘那盈盈下拜的娇躯被罡气托住,竟然只弯下一半,便拜不下去了。 袁巧娘不由深望了麦亮宇一眼,后退半步,默默地坐了下去。 麦亮宇星目微凝地问道:“姑娘适才那句‘这就怪不得了’,系指何而言?” 袁巧娘眨了眨眼睛,望着纪秀眉问道:“姊姊,有关小妹和这里的事情,你告诉令主了没有?” 纪秀眉道:“令主早已知道这里的情形了。” “哦。”袁巧娘再次深望了麦亮宇一眼,说道:“令主既然已经知道,贱妾也就不用详细多说了。”语声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贱妾系指老贼向来心肠狠毒,这回为何忽然一反常态,对您那么顾忌胆怯,不敢与您正面为敌,并严令属下高手尽量避免与您发生冲突!” 麦亮宇微微一笑,道:“姑娘之意可是说老贼因为知道我是‘玉令’令主的身份?” 巧娘点头道:“贱妾正是此意。” 麦亮宇道:“这不可能。” 巧娘妙目一眨道:“怎见得?” 麦亮宇道:“我这‘玉令’令主身份乃是于赴约少林以后之事,迄今只不过十多天,何况,他阴谋嫁祸于我,严令属下不与我为敌之事,早在两个月之前,显见他本并不知道我这身份。” 巧娘沉思地道:“这么说,他必是只知道令主是‘长生岛’弟子了!” 麦亮宇摇头道:“这也不可能!” 巧娘一怔,道:“为什么?” 麦亮宇道:“因为我从未去过‘长生岛’而且……”话锋一顿,又道:“根据种种事实的推测,他只有可能知道我的师承,绝不可能知道我是‘长生岛’弟子!” 巧娘不由黛眉微皱,心中大惑不解的道:“他既有可能知道令主的师承,又怎会不知……” 麦亮宇含笑接口说道:“这也就是我和令义姊突然来找姑娘的原因。” 巧娘目光一凝,道:“令主可是有什么事情要问贱妾?” 麦亮宇点头道:“是的,我正是有所请教。” 巧娘连忙道:“令主请勿客气,妾身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麦亮宇道:“我谢谢姑娘。”笑了笑,凝目问道:“听说老贼练有一种无坚不摧的绝学掌力,可是?” 巧娘点头道:“是的,那实在是一种罕世无匹的掌力,虽寸厚钢铁,也难挡其掌力一击之威!” 麦亮宇道:“姑娘知道那掌力名称么?” 巧娘摇头道:“不知,贱妾只知他掌力劈出之后,远隔三丈以外的一棵合抱大树,竟然齐腰中断!” 麦亮宇道:“断处略斜,犹如刀削,对不对?” 巧娘点点头道:“对!”麦亮宇星目异采一闪,道:“是姑娘亲目所见,还是听人说的?” 巧娘道:“是贱妾亲目所见。” 麦亮宇默然了有顷,忽然缓缓抬起右掌,说道:“姑娘请仔细看清楚了。” 话落,右掌飞快地在空中划了道奇突的弧形,一划即收,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巧娘问道:“姑娘,他那掌力劈出的势式,是不是也是如此?” “正是这样。”巧娘点点头,妙目倏然一睁,满脸惊异之容地说道:“令主也会那种掌力?” 麦亮宇点了点头,星目转望着纪秀眉说道:“掌式对了,他也就是尹育纯不会有错了!” 纪秀眉轻轻吁叹了口气,默然不语。 巧娘因为不明其中因由,不由奇怪地问道:“眉姊,他难道不是西门姊夫?” 纪秀眉又是一声轻叹,道:“巧妹,到目前为止,姊妹虽然还未见着他,不敢十分确定,但是由种种迹象上看,以姊姊判断,十有八九是他!”巧娘眨眨眼睛道:“这么说,尹育纯也是西门姊夫的另一化名了!” 纪秀眉点了点头。 突地,外面响起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渐近,及门而止。巧娘脸色不由微微一变!问道:“外面是谁?”门外人答道:“我。” 巧娘脸色不由又是一变,道:“是秦爷么?” “嗯。”门外人道:“巧娘,开门吧。” 巧娘望向麦亮宇。 麦亮宇朝巧娘微一颔首,同时朝纪秀眉打了个手势,长身而起,跃上了屋梁。 纪秀眉见状,立即伸手一接“辣手玉女”沈玉玲,师徒二人飞快地闪身隐向床后。 巧娘走过去开了房门。 房门外,站立着一个白净脸孔,两眼精光灼灼,神情阴鸷、冷漠,年约三十七八的青袍人。 他正是“振武门”总坛与“长安分坛”之间负责的传人秦子钦。 秦子钦目光上下打量了巧娘一眼,道:“怎么,还没睡?” 巧娘娇媚地一笑,道:“睡了一忽儿,又起来了。” 秦子钦举目朝床上看了看,邪笑地道:“睡不着?” 巧娘微点了点头,道:“秦爷请里面坐。” 秦子钦跨步走入房内,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巧娘倒了杯茶:“秦爷请用茶。” 秦子钦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色迷迷地望着巧娘,问道:“为什么睡不着?想什么?” 巧娘道:“想心事。 秦子钦道:“想什么心事?想男人,是不是?” 巧娘媚笑地道:“秦爷这是挑逗奴家么?” 秦子钦邪笑地道:“就算是也无不可,只要我需要,我一定努力!” 巧娘嫣然一笑道:“你不怕分坛知道?” 秦子钦双眉微微一扬,道:“怕什么?她知道又能怎样?我又不是她长安分坛的属下!” 巧娘道:“秦爷虽然不是长安分坛的属下,不怕她,可是奴家却是她的属下,却不能不怕她!” 秦子钦道:“这种事你也不必怕她,只要你自己愿意,她要是敢说一句什么,我就给她颜色看!哼!” 巧娘眨眨眼睛道:“你能给她什么颜色看?” 秦子钦突然嘿嘿一笑,问道:“你想不想当这个长安分坛主?” 巧娘媚笑地反问道:“你看奴家行吗?” 秦子钦道:“这个没有什么行不行的,只问你想不想?”巧娘道:“想便怎样?” 秦子钦道:“那很简单,你要是想,我就编造一些事情传报门主,让门主废了她!” “门主会相信你?” 秦子钦扬眉一笑道:“门主要是不相信我,就不会派我为负责总坛与这里分坛的联络人了!” 巧娘妙目微凝地问道:“你打算编造一些什么事情?”秦子钦道:“眼下的事情就是个好机会!” 巧娘道:“什么事情?” 秦子钦道:“马家坊的事情,你难道不认为是个好机会?”“哦……” 巧娘眨眨眼睛道:“你可是要把马家坊的事情责任推到她身上,归咎于她?” 秦子钦点点头嘿嘿一笑,道:“你认为怎样?”巧娘道:“秦爷高明。” 秦子钦得意地道:“巧娘,只要你愿意和我……”巧娘含笑接口道:“秦爷,别说了,你的心意奴家明白。”秦子钦道:“你不愿意?” “不是。”巧娘摇头道:“奴家不是不愿意,而这件事,奴家必须考虑考虑!”秦子钦道:“你要考虑什么?” 巧娘道:“奴家要考虑考虑秦爷对我是不是真心?”秦子钦双目凝注地道:“你怕我不是真心?” 巧娘娇媚地一笑道:“秦爷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这种事,奴家不能不谨慎防着点儿。” 这话,秦子钦有点急了,不禁赌咒说道:“巧娘,我对你可是一万个真心,如果不是真心,便叫我不得好死,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啊呀!”巧娘神情有点儿娇嗔地娇声说道:“秦爷你这是干嘛要赌这样的毒咒!” 秦子钦连忙点头自责地说道:“是!是!我错了,我不该赌咒!”语声一顿,目光一凝,道:“巧娘,这么说,你是相信我了?” 巧娘道:“秦爷,奴家本来就没有不相信你呀!”秦子钦神色欣喜地道:“那么……来,巧娘,先让我亲亲!” 口里说着,屁股已经离开椅子,站起了身了,张开双手,朝巧娘身前走去。 巧娘脸容倏然一正,喝道:“坐下!” 秦子钦神情不由愕然一呆,道:“巧娘,你……” 巧娘嫣然而笑地道:“现在你还不能够亲我。” 秦子钦道:“为什么?” 巧娘道:“什么也不为,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秦子钦皱眉道:“什么时候才能亲你?” 巧娘道:“等奴考虑好以后。” 秦子钦道:“你不是已经相信我了么,还考虑的什么?” 巧娘媚笑地道:“秦爷,奴相信你是一回事,奴考虑又是一回事。” 秦子钦道:“现在先给我亲亲都不行么?” 巧娘摇头道:“不行,你要真心对奴,就不应该争在这一刻,这意思你明白么?秦爷。” 秦子钦道:“巧娘……” 巧娘截口道:“秦爷,别多说什么了,你应该清楚奴的性情,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这话,无异是答应了秦子钦,让秦子钦吃了颗定心丸。秦子钦心里虽然痒痒的,想亲亲这个风骚娇媚入骨的巧娘,和巧娘立刻消魂个够! 可是,他深知这种事儿急不得,尤其是对巧娘这种人,更是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准定会弄拧了。 因此,他只好暗暗深吸了口气,掩捺住心里的欲念,听话地后迟一步,坐回椅子上。 他这里刚一坐下,巧娘立刻凝目问道: “你这时候来有什么急事?” 秦子钦道:“二更时分我接到了主上的令谕。” 巧娘道:“令谕怎么说?” 秦子钦道:“主上不来长安了。” 巧娘道:“知道为什么不?” 秦子钦道:“有关马家坊的事情,主上已经知道了,也已猜到杀人放火的凶手是什么人,令谕我转告你们小心,如有陌生客人来这儿玩儿,要特别谨慎应付,千万别露出了马脚。” 巧娘眨眨妙目道:“主上猜料的凶手是什么人?” 秦子钦道:“麦亮宇。” “哦!”巧娘又眨了眨妙目问道:“主上玉驾现在哪儿?” 秦子钦摇头道:“不知道。” 蓦地,一声轻笑倏起:“你真不知道么?” 话声中,麦亮宇身形轻如树叶般地自梁上飘落。 秦子钦心中不禁一惊!地站起身子,道:“巧娘,他……” 麦亮宇淡然一笑,摆手截口道:“秦阁下,别问她,我告诉你好了,我就是马家坊杀人放火的凶手,如此你明白了么?” 秦子钦心神陡地一震!睁目道:“你就是麦亮宇?” 麦亮宇神情潇洒地一点头道:“不错,如假包换的正牌。” 秦子钦脸色一变!道:“你早就来了?”麦亮宇道:“比你阁下早来了一会儿。” 秦子钦心里明白,巧娘已经叛变了! 他身子一动,就要往门外扑。 适时,麦亮宇却横跨一步,挡住了门门。 秦子钦目光一瞥身后的窗户,他想由窗户那儿走。可是,不知何时,窗口已站立着一个脸蒙黑巾的青衣妇人和一个红衣少女正是纪秀眉师徒。 秦子钦心中不由又是一惊!问道:“芳驾何人?”纪秀眉冷冷地道:“别多问。” 秦子钦双眉倏扬又垂,忍着怒气望着麦亮宇问道:“少侠想怎样?” 麦亮宇神色淡漠地道:“我想请阁下实答我问话。” 秦子钦双眼一眨道:“答你问话,你便让我走么?”麦亮宇道:“这问题,我还未决定,不过,最起码我不会难为你。” 秦子钦道:“不答便怎样?” 麦亮宇道:“只要你能熬得住,尽可不答!”秦子钦眼珠转了转,道:“我想和你谈个条件,可以不?” 麦亮宇道:“可以,你有什么条件?” 秦子钦道:“我答你问话,你就让我走,如何?”麦亮宇点头道:“可以,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件事,你如果不想活,我就让你走!” 秦子钦不由一怔!道:“这话怎么说?”麦亮宇淡然一笑道:“你走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秦子钦默然了少顷,道:“如此你问吧!” 麦亮宇道:“绝对实答?” 秦子钦道:“放心,我知无不答,答必详实!”麦亮宇含笑地点了点头,道:“贵门主现在何处?”秦子钦摇头道:“门主行踪向来十分隐秘,我确实不知道。” 麦亮宇星目凝注地道:“以你的推测呢?” 秦子钦想了想道:“可能在湖北境内。” 麦亮宇沉思地道:“你平常住在什么地方?” 秦子钦道:“城外香积寺。” 麦亮宇道:“贵门主经常传达令谕给你,是采用何种方式?是人传还是飞鸽?” 秦子钦道:“人传。” 麦亮宇道:“是什么人?” 秦子钦道:“一个黑衣人。” 麦亮宇道:“他叫什么名字?” 秦子钦道:“不知道,他每次来时都以黑巾蒙面,连面貌长相都不让我看到。” 麦亮宇眉锋皱了皱,道:“你有事情要往总坛报告时,也是由他转报么?”秦子钦点头道:“是的,名义上我是长安分坛与总坛之间的联络人,事实上我只和他联络。” 麦亮宇道:“你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么?” “不知道。”秦子钦摇头道:“他从来不让我知道他的住处。” 麦亮宇道:“那么,你有事情要报告总坛时,又如何找他?怎样和他联络呢?” 秦子钦道:“我要找他时,只须在城北‘未央宫’和城东‘覆陵’两处地方留下暗记,他就会前来和我联络。” 麦亮宇沉思地道:“这么说,他必然就住在这两处地方附近了!” 秦子钦道:“似乎有可能。” 麦亮宇道:“你找他时应该留什么样的暗记?” 秦子钦道:“一只飞鸽。” 麦亮宇道:“两次都是一样?” 秦子钦点头道:“是的,只是鸟头方向有所区别,留于‘未央宫’的鸟头应该朝南,留于‘覆陵’的鸟头必须朝西。” 麦亮宇心念电转地想了想,问道:“总坛设在关中什么地方?” 秦子钦道:“五台山中。” 麦亮宇星目倏如电射逼注地道:“你这都是实话?” 秦子钦道:“句句实在!”语声微微一顿,问道:“少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麦亮宇默然沉思了刹那,摇头道:“没有了。” 秦子钦道:“现在我可以走出么?” 麦亮宇点点头,脚下横跨一步,让开了门户,道:“阁下请吧!” 秦子钦目光深望了默立在一边的巧娘一眼,唇角飞闪过一丝森冷的笑意,迈步走了房门,往外走去。 突然,一声冷喝倏起:“秦子钦,站住!” 秦子钦闻声知人,心中不禁暗暗一惊!连忙停步站着不动。 一阵轻细的脚步声响,秦子钦面前七尺之处站立着两男两女四个人。“女的是玉妃姑娘上官素心和唐秀容,男的是假须眉芮诗纯和唐天威。 秦子钦拱手行礼道:“秦子钦见过姑娘。” 上官素心一摆手,道:“秦信使请免礼。”语声一顿问道:“秦信使什么时候来的?” 秦子钦道:“半个时辰之前。” 上官素心道:“见过巧娘了?” 秦子钦道:“是的,见过了。” 上官素心道:“什么事情?” 秦子钦微一犹豫道:“本来是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已无关紧要了。” 上官素心道:“为什么?” 秦子钦道:“姑娘到了巧娘屋内就明白了。” “哦……”上官素心美目眨了眨,道:“如此,你跟我一起来吧。” 秦子钦摇头道:“不了,姑娘,我要回去了。”上官素心抑起螓首,望了望已经微现曙光的天空,说道:“天就要亮了,天亮以后再回去吧!” 适时,巧娘的话声传了过来,说道:“姑娘,您别留他了,他要回去就让他走吧,反正他是不想活了!” 话声中,巧娘已自屋内走了出来,停立丈远地方。 “哦……”上官素心倏地一凝,道:“是么?秦信使,好好儿的,为什么不想活了?” 秦子钦目光一瞥巧娘,嘿嘿一笑,道:“姑娘,您别听她……” 巧娘冷声接口道:“别听我胡说,是不是?” 秦子钦阴森地一笑道:“不错,事实你本来就是……” 话未说完,心中突然想起什么地扬声说道:“麦少侠,秦某请教?” 屋内传出麦亮宇清朗的声音,说道:“阎下请说。” 秦子钦道:“我请教那‘不想活’的意之所指?” 麦亮宇站立在屋门口,神情潇洒地一笑,说道:“阁下乃聪明之人,请想想贵主上是怎样的一个人就明白了。” 秦子钦心底意念电闪飞转,倏然,他心神陡地一震!他明白麦亮宇的话意了,便也傻住了! 麦亮宇接着问道:“怎么样?阁下,明白了么?” 秦子钦暗吸了口气,道:“秦某明白了,但是……” 麦亮宇接口道:“但是不回去,也将无路可走,是不是?” 秦子钦点头道:“不错,敝门势力遍布江湖,天下虽大,将无秦某立足之地!” 麦亮宇淡然一笑道:“秦阁下,你错了!”秦子钦微微一怔!道:“秦某怎地错了?” 麦亮宇道:“只要你不回去,贵门主他就难能奈何你!”秦子钦眨眨眼睛道:“少侠肯收留我?” 麦亮宇道:“阁下如果愿意留下,愿意听我的安排,我可以保证阁下的生命安全!” 秦子钦神色阴晴不定的默然沉思了少顷,忽然摇摇头说道:“谢谢少侠,秦某虽然愿意留下,愿意听由少侠的安排,奈何……” 话未尽意,倏然一声苦笑,轻轻吁叹了口气,闭口不语。麦亮宇问道:“奈何怎样?可是受有控制?” 秦子钦点头道:“是的,我要是不回去,体内毒性发作时,那会死得很惨!” 唐天威突然接口说道:“那不成问题,你也不必耽心,我可以替你解毒!”秦子钦双目一睁道:“小兄弟,你能解毒?” 上官素心接口道:“他姓唐,是四川唐家的少主。”“啊……” 麦亮宇接着说道:“阁下现在可以决定去留了!”秦子钦没有再犹豫迟疑,立刻一点头道:“秦某愿意留下听由少侠的安排!” 麦亮宇含笑地点了点头,星目转望着上官素心说道:“姑娘请进屋里来谈吧。” 巧娘的房间,地方虽颇宽敞,但是椅子只有四张。 因此,除麦亮宇、芮诗纯和上官素心三人以外,唐秀容姊弟,纪秀眉师徒,和巧娘秦子钦六人,都只好站立着了。 麦、芮、上官三人落坐之后,麦亮宇立即望着唐天威问道:“诊视的结果怎样?对么?” 唐天威点头道:“对,正是‘红花瘴’毒。” 麦亮宇点了点头,星目转向上官素心说道:“姑娘,适才我……” 上官素心似乎已知他要说什么,连忙朝他摆摆玉手,甜美的一笑道:“你别说什么了,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我问你,你打算如何处理这儿的问题?” 麦亮宇微一沉思道:“我愿闻姑娘的高见?” 上官素心美目一眨,问道:“你可是让我和巧娘都离开这儿?” 麦亮宇道:“我正是此意。” 上官素心道:“这儿的姑娘们怎么办?” 麦亮宇想了想道:“有家的送她们回家与亲人团聚,没有家的就交给长安府衙门处理!” 上官素心美目眨动地道:“如此处理善后,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我却不甚赞同!” 麦亮宇星目一凝,道:“那么依你的意思?……” 上官素心道:“以我的意思,我和巧娘最好仍留在这儿。” 麦亮宇道:“为什么?” 上官素心道:“你应该明白,这儿乃是一处分坛,你挑了这儿,何异是打草惊蛇,使老贼提高警惕,何况你挑了这儿,老贼定会另派人手重设一处,是以,我认为与其打草惊虾,何如留着这儿,既可免使老贼提高警惕,我和巧娘也好就便探听老贼的行踪消息!” 这话不错,有道理。 根据巧娘的证实,老贼确是尹育纯无疑,从而可见尹育纯确实已知他有麦亮宇这么一位师弟,自料不是麦亮宇之敌,所以才不敢与他见面,一直在暗中弄鬼,阴谋嫁祸,以为笼络他麦亮宇的手段。 情形至此至为明显,尹育纯之笼络他麦亮宇的用意,旨在谋取那本费尽心机,不惜逆伦毒害五位恩师而未能获得的武学奇书。 上官素心的这番话提醒了麦亮宇,这“万花香”的确挑不得,否则,尹育纯必更提高警惕,行踪也必更加隐秘难获! 因此,麦亮宇心念电闪飞转的想了想之后,点头说道:“谢谢姑娘提醒,如此就依照姑娘的意思好了。” 芮诗纯突然说道:“宇弟,我想请眉姑师徒留在此地暗中协助护卫上官妹妹和巧娘,你认为如何?” 麦亮宇略一沉吟,目视纪秀眉问道:“芳驾的意思如何?” 纪秀眉答道:“老身听凭令主的谕示!” 麦亮宇星目一眨,望着上官素心问道:“姑娘之意如何?” 上官素心开心地一笑道:“你问我的意思是求之不得。” 麦亮宇点了点头,星目倏射威凌地转向纪秀眉说道:“上官姑娘的安全我就交给芳驾了!” 纪秀眉说道:“老身遵命!” 话语间,窗外倏地飞来一只混身灰白的鸽子,秦子钦撮口一声长啸,那鸽子陡然飞入他的手臂上。 一只鸽足上拴着一个管子,管子里放着一个纸团。 巧娘道:“是快鸽传信” 秦子钦解开纸团看了一眼,神色已是一变。 巧娘问道:“信上说些什么?” 秦子钦沉重的把信递给了巧娘,巧娘看完信后神色也是一变,上官素心想问不敢问,秦子钦抱拳道:“令主,老夫蒙唐兄和你相救,感激不尽,无奈老夫是振武门的一份子,虽然叛门,也不愿和门主直接碰面,所以老夫斗胆……”麦亮宇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可找个地方暂时隐藏起来,不要在江湖上混了,你知道这日子不好过!” 秦子钦恭身道:“是。” 麦亮宇挥手道:“麻烦唐兄送朋友一程!” 唐天威道:“好。” 上官素心道:“我要到外面走走,秦朋友,我也送你一程!” 秦子钦十分感动,随着唐天威和上官素心走了出去。 麦亮宇道:“袁姑娘,是不是有千面客的消息了?” 巧娘点头道:“总坛已传信来了,门主这几天可能来万花香。” 麦亮宇精神一振道:“那是好机会。” 巧娘沉重的道:“他还带了两个人!” 麦亮宇目光一闪,温声道:“袁姑娘,在下不想知道信上的内容,只是有事请教于一,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据实相告?” 袁巧娘脸容一肃,道:“令主尽请吩咐,贱妾知无不言!” 麦亮宇点头道:“据在下探知,贵上‘千面客’这次率领江湖巨枭海冬青、蓝小星不日当来此间,不知道这消息是否属实?” 袁巧娘神色微微一楞,道:“你都知道了!” 麦亮宇淡淡地道:“略知一二!” 袁巧娘道:“令主既然已知道了,贱妾也不必隐瞒了,这事江湖上知道的不多,尤其有关海冬青和蓝小星,全是三十年前的巨枭,这次他们连袂再出江湖,显然是振武门门主千方百计请出来的!” 纪秀眉道:“令主,老身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麦亮宇眉宇一舒,道:“请说!” 纪秀眉道:“听说海冬清和蓝小星全是五先生的仇家!” 麦亮宇虽然是五先生最后关门弟子,但对五先生当年叱咤江湖的事迹知道的并不十分详细,只知道五先生凭其绝世武功,连会各门各派之主,遂赢得五先生之名! 他沉吟道:“在下未听先师说过!” 纪秀眉道:“老身痴长你几岁,江湖上的事迹也知道的比你多一点,有关五先生与这两个魔头的事迹只怕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完!” 袁巧娘故作惊人之语道:“难道他们为了本门对付令主!” 麦亮宇双目精芒一闪,道:“也许你猜对了。” 他沉思片刻,面上平稳沉渐,又问道:“姑娘,你知不知道千面客何时可到此?” 袁巧娘摇头道:“详细的日期贱妾也不清楚,但信上只说在这三五日,因贱妾已接到飞鸽传书,我想不会太久了!” 麦亮宇道:“你可知道‘千面客’的真实姓名?” 袁巧娘苦笑道:“不瞒你说,门主的真实姓名,只怕振武门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之所以能被江湖上称为‘千面客’就是因为他千变万化,经常以不同的身份出现!” 麦亮宇双目精光暴闪,凝注在袁巧娘的脸上,他似乎想从袁巧娘的脸上寻觅出什么…… 纪秀眉道:“你难道一点印象都追寻不出?” 袁巧娘苦笑道:“你老知道的,振武门中,我职位低贱,能与门主接触的机会不多,偶尔一两次还是机会碰巧!” 麦亮宇“哦”了一声道:“你最近一次会见贵上是什么时候?” 袁巧娘道:“一年前在衡山绝顶,那是本门在衡山绝顶开一年一度的讨论大会,去年大会上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使命,但对令主你却有相当的指示!” 麦亮宇淡淡的道:“你尽管说,在下听多了!” 袁巧娘想了想,道:“门主要本门弟子不论职位高低,务须设法除去你,这一年多来你逢凶化吉,吉人天相!” 麦亮宇惊声道:“千面客如意算盘打的太精了!” 袁巧娘道:“令主,你还是小心!” 麦亮宇道:“姑娘,对你的改过向善,在下由衷敬佩,你目前留在这里,千面容不会知道你弃暗投明,在下别无所求,只有一桩要请姑娘帮忙!” 袁巧娘道:“令主尽请吩咐,贱妾罪孽深重,这条命早已不要了,如果能为令主办几件事,贱妾死也甘愿!” 麦亮宇苦笑道: “没有那么严重,在下只要姑娘暂时留在这里,千面客如果一到,烦请姑娘捎个信!” 袁巧娘道:“贱妾记下了,到时候一定会通知令主!” 麦亮宇点头道:“好,希望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而去,道:“在下告辞!” 袁巧娘道:“令主慢走!” 麦亮宇对纪秀眉诧异地道:“你不跟我走?” 纪秀眉苦涩的道:“老身已决定,暂时不跟你去!” 一跃身,人像流星一般眨眼而逝。 袁巧娘刚唤了一声,道:“你……” 眼前人影一花,连麦亮宇的踪影也没了,她脸上倏地一冷,眸中射出一股令人寒悚的冷芒,道:“姓麦的想的真天真,哼,去他妈的!” 话语一落,突然全身肃立,恭身站在那里,道:“属下恭迎门主驾到!” 随着她那热悉的话声,只见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衫的老人,目光严冷的背负着双手缓缓行来,在他身后远远站着两个清瘦的老叟。 那老人嗯了一声道:“巧娘,你的表演不错。” 袁巧娘恭声道:“属下不过是尽量做好!” “嗯!”那老人嘿嘿地道:“姓麦的想找老夫,嘿嘿,老夫等着他了!” 袁巧娘道:“门主准备什么时候擒拿姓麦的!” 那老人沉思道:“他不是要你通风报信吗,你可以告诉他我已来到万花香,依我看,这小子不会来了!” 袁巧娘肃然地道:“麦亮宇夜郎自大,目空四海,他不会不来!” 那老人点头道:“立刻传命下去布置万花香,我不相信麦亮宇凭着他独来独往就想能奈何我千面客!” 袁巧娘恭身道:“是,是。” 千面客道:“你不为利诱,不为胁迫,为达任务甘与周旋,精神可佳,本门主赏罚分明,要重重赏你!” 袁巧娘急忙跪下,道:“谢门主!” 千面客一指左侧那个黑髯老人,道:“你知道他是谁?” 袁巧娘目光朝这个黑髯老人一望,只觉这个人满面邪气,目光透着一股令人厌恶之色,她幽幽地道:“属下不知!” 千面客道:“他便是江湖上有名的海老爷!” 六十年前,海冬青血洗慧星堡、鬼王谷、杏花村的事,江湖无不谈虎色变,袁巧娘虽然晚生几年,对这个大魔头,多少也有个耳闻! 袁巧娘恭身一礼,道:“海老爷!” 海老爷色迷迷地道:“这娃儿长的白皮细肉!” 千面客嘿嘿地道:“听见没有,海老爷子夸你呢!” 袁巧娘神色苍白,道:“谢老爷子!” 千面客道:“海老爷子不仅出手狠厉,还有一桩事情江湖上也津津乐道,你可知道那是一桩什么事!“袁巧娘不敢再看海冬青一眼,低首道:“属下资质愚劣,不知海老爷子” 千面客道:“玩女人,他最拿手” 海冬青闻言哈哈大笑道:“门主真会说笑话,可别把人家吓着了!” 千面客嘿嘿地道:“海老,你看我这属下还中意?” 海冬青呵呵地道:“上上之选!” 千面客道:“今夜我把她让给你!” 海冬青大笑道:“门主,你愿意,人家不一定愿意!” 千面客一怔道:“她敢?” 袁巧娘颤声道:“门主,求你,别……” 千面客嘿嘿地道:“你对振武门有功,我说过要重重的赏你,孩子,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海老爷子不会白玩你,一夜之后,你不仅享受了他的功夫,他还会传你一招半式的,我保证你这辈子享用不尽,哈哈!” 袁巧娘吓傻了,道:“不,不。” 千面客嗯声道:“不愿意?” 袁巧娘颤声道:“我……” 海冬青哈哈道:“门主,别勉强她,勉强不够味了。” 千面客道:“不,老朋友,我保证她会自动的爬到你床上!” 海冬青闻言哈哈大笑,袁巧娘却已神色苍白,她无助地望着千面客陪着海冬青和蓝小星离去,心中当真不知是什么滋味,隐隐泪光已欲垂!突然,一声冷叱道:“你这贱妇!” 纪秀眉神秘地离去,又神秘地回来了。 袁巧娘一震道:“你没走?” 纪秀眉冷冷地道:“我是没有走,我看看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袁巧娘苦涩的道:“我没……” 纪秀眉怒叱道:“住嘴,若不是我亲耳听见,我真不相信你会是那种人,袁巧娘,你不觉得我们欠令主太多太多!”袁巧娘哼声道:“你欠他的,我可不欠他!” 纪秀眉哼声道:“所以你通风报信,偷偷告诉千面客,准备利用千面客的实力毁掉麦亮宇,袁巧娘,你的心太毒了点!”袁巧娘倔强的道:“我是振武门的门徒,我不能背叛师门!” 纪秀眉冷冷的道:“只怕不会这么简单!” 袁巧娘冷冷地道:“你立刻离开这里,否则你便要走不掉了!” 纪秀眉怒声道:“我先杀了你!” 手掌疾快的一切,直往袁巧娘的脸前劈来。 袁巧娘身形一闪,道:“纪秀眉,你是聪明人,最好别惊动了门主,否则你走不了!” 纪秀眉哼声道:“他来的正好,我正想斗斗他了。”袁巧娘道:“别自寻烦恼,你还不是千面客的对手。”纪秀眉一怔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玩弄什么玄虚!”一连三掌,逼得袁巧娘跳移跃闪,勉强避过。 袁巧娘大声道:“你再不走,我要大叫了!” 纪秀眉变色道:“好,袁巧娘,你狠!” 她是个武学大行家,凭她个人武功,单打独斗也许尚能支持下去,但以一人对数个大魔头,她晓得没几个回合,便会落在人家手里了。 纪秀眉是个聪明人,一念及此,跃身欲退。 身形一掠,人已远走。 夜已深沉,星冷月移。 一盏孤灯,散射着一蓬昏黄的光晕。 袁巧娘平静的和衣躺在床上,双目凝视着屋顶,脑海中意念起伏,许许多多往事一一闪现出来! 时光流逝,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只听屋外响起了一连串碎细的步履声! 她眉宇皱了皱,不用说,她已知道是谁了。 夜里传来对方哈哈的酒呵声,嘴里还哼着不干不净的小曲,看样子他是乘兴而来! 他轻轻的敲了敲门,门根本没有拴,上拴也没有用,袁巧娘知道逃不了这一刻,干脆大方地等他来! 她低幽地道:“进来吧!” 海冬青将门推开,闪现在她的床前,他满面通红,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一样,望着床上的袁巧娘哈哈大笑。 袁巧娘道:“你笑什么?” 海冬青笑道:“你不嫌我老!” 袁巧娘冷淡地道:“门主吩咐的事情我敢嫌吗?” 海冬青哈哈大笑道:“千面客真有两下子,居然能调教出你这样的弟子,啧,啧,我海老爷可真羡慕死了!” 袁巧娘道:“你可不能死,我们门主还要仰仗你的大力呢!” 海冬青嗯声道:“要我死,哈哈,除非是你能使我欲仙欲死!” 袁巧娘虽然在江湖上浪迹多年,听见对方说出这样卑俗的言语,也不禁面红耳赤,她已抱着牺牲到底之心,银牙一咬,道:“海老爷子,你很冲动!” 海冬青贪恋地瞪着一双眼珠子,在袁巧娘身上直打转,藉着几分酒气,他伸手去扯袁巧娘的衣衫。 袁巧娘忸怩一声,道:“慢来,慢来!” 海冬青笑道:“小宝贝,你这身嫩皮细肉还真对我的胃口……” 他是花道中的老手,也是个人老心不老的怪物,对付女的手段也较与众不同,唯因今夜酒灌足了,脑子里晕沉沉的,一见意中人横卧,不由得欲念中烧,登时有种不能克制的感觉,对海老爷子来说,这现象少有…… 袁巧娘轻轻解开了胸扣,隐隐露出亵衣,掩掩遮遮的令海冬青心晃神摇,她嗲声嗲气地道:“别急,你先脱衣等着我……” 海冬青见她起身去,急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嘿嘿地道:“你到哪里去?” 袁巧娘轻轻推开了海冬青的手,轻笑道:“我先净个身,你先躺着……” 海冬青嘿嘿地道:“小娘子,你想的还真周到……” 他哪里想到其他方面,迅快把全身衣服脱的精光,赤裸裸的躺在床上,耳边,已传来阵阵水声…… 那是戏水的声音,听进海冬青的耳中,更增加了他的性欲,他急喘喘的道:“快点嘛” 袁巧娘笑道:“急色鬼……” 她用一条大毛巾围着全身,双手放在背后,缓缓而神秘的走近床沿,朝海冬青嫣然一笑…… 那一笑含着太多的韵味,迷得海冬青心花直放…… 他伸手扯掉袁巧娘身上的大浴巾,露出两个浑圆动人的双峰,一摇一摆,令海冬青神摇心颤! 袁巧娘媚声道:“你要什么?” 海冬青迷着双目,喘道:“你!” 袁巧娘伏在他怀里,道:“我给你!” 底下那个“你”字方逝,一股寒光倏从她的身后飞了出来照着海冬青的小腹之处射去。 变生肘腋,谁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招。 海冬青啊了一声道:“你!” 他纵然武功盖世,在两人贴面近身的刹那,他也无法应付这种突然的变化,腹上立刻挨了一下重击 那是一柄尖锐的匕首,全根刺了进去! 袁巧娘冷笑道:“姓海的,你做鬼也风流呀” 海冬青颤声道:“你好毒!” 他想运集全身功力,奈因伤的地方是小腹之处,丹田无力,气也难以运提,颓然地叹了口气…… 额上汗渍颗颗滴落下去! 袁巧娘恨声道:“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海冬青颤声道:“告诉我,你为什么杀我!” 袁巧娘不屑的道:“你真不知道?” 她伸手拿过旁边的衣衫,缓缓穿着! 海冬青喘道:“我不明白……” 袁巧娘轻轻摸了一下自己那身洁白的肌肤! 她轻叹道:“你可以仔细的看看我!” 海冬青痛苦的道:“我快死了,哪还有兴趣!” 袁巧娘得意的道:“别忘了,你虽然没有亲过我,可也赔上一条命,你是聪明人,能多看几眼,也不枉白来一趟!” 海冬青恨道:“好贱人,你好可恶!” 袁巧娘不屑的道:“姓海的,你们男人都像条狗,闻到肉味就想沾一口,我们女人也就利用你们这种心理!” 海冬青悲叫道:“贱人,以你施出的方法,决不会是单纯的为了保护你的清白,老夫临死想先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此人不愧是一代枭雄,小腹正插着那柄齐根而入的匕首,犹能忍耐着这种锥心的痛苦,追问这段事的前因后果,换了别人,只怕早挺不住了! 袁巧娘冷笑道:“你真想知道” 海冬青喘道:“当然,不然我死不瞑目”袁巧娘恨声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 她双目含泪欲滴,颤声道:“你是否去过扬州?” 海冬青全身一震颤道:“去过,那还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袁巧娘嗯声道:“不错,那时你在扬州的什么地方落脚?”海冬青倏地大笑道:“陶红院,扬州的名妓,小陶红,哈哈……” 袁巧娘恨声道:“小陶红你认识……” 海冬青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张口吐了几口鲜血……他苦笑道:“岂止认识,她还……” 袁巧娘怒声道:“你杀了她……” 海冬青惊诧的道:“你说我杀了她” 袁巧娘道:“难道不是你!” 海冬青喘道:“我有理由杀她吗?” 袁巧娘坚决的道:“有,为了她那本‘玄劫录’……”海冬青大喝道:“我姓海的武功已经可以盖世,还要她那本‘玄劫录’干什么?贱人,你简直胡说……”袁巧娘怒声道:“别在我面前装狗熊,江湖上谁不知道你有搜集武功秘笈的嗜好,江湖上只要出现一本秘笈或拳本,你总会千方百计的想得到!” 海冬青哼声道:“你对我的性情倒摸得很透彻!”袁巧娘冷笑道:“为了杀你,我早已下过功夫了!”海冬青痛苦的道:“你是小陶红的什么人?” 袁巧娘道:“妹妹!” 海冬青瞪大眼睛,颤声道:“我该死,我早该想到你,怪不得咱们一见面就觉得很熟呢,嗯,好,我姓海的居然会死在你们姊妹手里!” 袁巧娘大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 海冬青吼道:“千面客会替我报仇!” 袁巧娘嗯声道:“他会的,你等着吧……” 话语间,那扇门陡然启开了,只见千面客冷厉地站在门口,一双目光直朝屋子里瞄视! 海冬青喘息道:“老友,我怕不行啦……” 千面客缓步踱了进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袁巧娘急忙穿起衣服,道:“启禀门主,属下替你惹祸了……” 千面客哦了一声道:“是你杀了海老爷子!” 袁巧娘半跪,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千面客呵呵一笑道:“老海,本门主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海冬青苦涩的喘着气,道:“什么事?门主!” 千面客道:“我的手下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不过玩她的人必须在事前要防范她们的攻击,她们固然喜欢接待你,更喜欢能夺了你的命……” 海冬青颤声道:“你……说的……太晚……了……”千面客嘿嘿地道:“不晚,现在说还来得及!” 海冬青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面客嘿嘿地道:“听说你拥有当今各门派的武功秘笈差不多有三分之一还要多,我们振武门想领袖武林,独步宇内,非你这些秘笈的武功不可,嘿嘿,老海,你愿意……” 海冬青瞪大了眼睛,颤道:“你原来看上我的秘笈……” 千面客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好不好,我是投你所好,希望你能贡献出你的秘笈,发扬我振武门的精神……” 海冬青吼道:“你作梦!” 千面客嘿嘿地道:“老海,别逞强了,你如果愿意献出你的秘笈,本门主有把握治好你的伤……” 海冬青大笑道:“千面客,你真能治好我的伤吗?” 他笑的太激烈,一连喷出两道血箭,溅了他一身一脚,脸色刹时苍白,变的狰狞恐怖…… 千面客点头道:“能,只要你愿意!” 海冬青摇头道:“我不信!” 千面客嘿嘿地道:“你可以试试!” 海冬青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颤道:“我……我……” 千面客伸手拍了拍他,道:“说,那些秘笈在哪里……” 海冬青瞪大了眼睛,道:“你休想……” 他突然跃身倒地,照着千面客挥掌拍来,但他柔弱无力,这一掌力一点力道也没有,可是千面客却不知道玄虚,吓得跃身疾飘,海冬青身子一匍,人已倒地而死…… 袁巧娘道:“他死了。” 千面客嘿嘿地道:“你为什么杀他……”袁巧娘颤声道:“属下是为了报仇……” 千面客哼声道:“是真的吗?” 袁巧娘恭身道:“真的!” 千面客嘿嘿地道:“不要跟我耍花枪,说,你杀他的原因在哪里!”袁巧娘颤声道:“在……” 千面客怒道:“是不是为了减少麦亮宇的敌手……”袁巧娘急忙跪下,道:“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千面客面上杀机毕露,阴冷地道:“你干的什么事以为我不知道,袁巧娘,你和纪秀眉连手对付我,我早已赶到密室……” 袁巧娘颤声道:“门主,这是误会呀,纪秀眉虽然和属下以姊妹相称,可是属下却绝无背叛振武门的意思!”千面客道:“你的话我不敢相信……” 袁巧娘恐怖地道:“门主要杀我……” 千面客嘿嘿地道:“也许是……” 袁巧娘吼道:“我跟你拚了。” 她晓得自己与千面客的武功相差十分悬殊,乘千面客尚未发动之际,倏地挥掌朝他拍了出去。 千面客道:“找死!” 仅仅大袖一挥,一股大力从他衣袖里挥了出来,袁巧娘只觉得全身受了一击,一个身子平空飞了出去!她哎呀一声大叫,人已摔倒在地上。 千面客嘿嘿地道:“振武门里岂能容下你这样的叛徒……” 他一拍手道:“洪虎!” 随着话声,一个汉子走进屋来。 洪虎恭声道:“门主有何吩咐?” 千面客道:“传令下去,本门摆下天罗地网,等那个姓麦的小子上钩。” 洪虎道:“是!” 他转身即去,千面客面上掠过一丝阴笑,目光望着洪虎的身影,一股杀机从眉宇间隐隐透出……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 第二十章 上官素心从黑夜中疾快的闪了出来,她蹑手蹑足的伏在门后,她望着千面客消逝的身影,掩上门,急忙去察看袁巧娘的鼻息! 她手脚冰冷,显然已经死了。 上官素心轻叹道:“真想不到她会落到这种下场!” 她背着袁巧娘的尸体,想找个地方埋掉,她那灵巧的身子方踏出门口,陡见一个人悄悄的站在那里…… 那人沉声道:“谁?你是什么人?” “洪虎!” 洪虎一震道:“你知道我!” 上官素心淡淡地道:“门主已交待过了,有事我可以直接找你……” 洪虎一呆道:“你也是振武门……” 上官素心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洪虎怔怔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官素心脑海中意念流闪,忖思着脱身之策,她知道像洪虎这种老江湖,自己虽可暂时隐住他,时间一久,必会被他看穿,那时想要脱身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她转念道:“洪虎,门主叫你办的事你都办妥了……” 洪虎一怔道:“这事你也知道!” 上官素心道:“我和门主多年交往,他的任何事情都先和我商量,不信你可问问门主,你只要提到我……” 洪虎木然道:“请问尊姓大名!” 上官素心变色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洪虎怔怔地道:“在下好向门主提起……” 上官素心正色道:“这次门主邀请我等前来万花香,表面上是来共商大计,暗中是要剪除他心腹之患……” 洪虎突然冷笑道:“这话不像门主的口语了,在下虽然最近才由底下调升上来的,可是对门主的习惯和口语,有着深透的了解,你到底是谁?快从实招来……” 上官素心一呆,忖道:“我什么地方露出马脚来了……” 她自认无破绽,洪虎怎会那么快就发觉自己的漏洞,心中一惊,忙将全身功力调集双掌之上。 她冷冷的道:“你疯了,居然怀疑起我来了……” 洪虎道:“好,门主惟恐有人混进万花香院里,已暗暗传下切口,你是门主的人,门主不会不告诉你……” 上官素心招手道:“你过来!” 洪虎一怔道:“干什么?” 上官素心低声道:“江湖切口,最忌为外人知道,我怕隔墙有耳,请你附耳过来,我只讲给你一个人听……” 洪虎大笑道:“朋友,别再玩花招了,本门切口即是手语,用手指的比划互相传递消息,阁下随口胡言乱语,岂不是自欺欺人……” 上官素心淡淡地道:“你知道啦……” 她未料到洪虎居然会那么精明,脑海中意念一闪,右手有若快闪的雷电般,朝着洪虎当胸劈去。 洪虎一跃身形,道:“你接下吧,别逞强了……” 他身手怪异,式子奇特,上官素心虽然出手甚快,却无法沾到对方一丝一毫,每每出手,几遭反制,上官素心大惊失色,急切间将袁巧娘的尸体放回地上,伸手拔出剑来,一颤剑花,朝洪虎的身上斜刺而去。 洪虎能被振武门门主千面客看上,由下提升上来,自然有一套与众不凡的身手,除此而外,还须要有极度冷静的心智,上官素心的破绽一露,他已知道该怎样做了。 凌厉的剑法,似浪潮般涌了过来。 洪虎身似游龙,在剑幕中闪移! 只听洪虎喝道:“还不住手。” 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施的什么手法,上官素心只觉全身一震,手足酸麻,傻傻的站立在地上,动弹不得。 上官素心骇然道:“你会邪法!” 洪虎嘿嘿地道:“告诉我,谁派你来的……” “我!” 自那黝黑的暗影里,突然响起一声冰冷的话声,洪虎身子激灵灵的一颤,尚未回头,他已觉出一柄冷寒如冰的长剑已抵在他的腰背上。 对方的手只要轻轻推进,那柄剑便会齐根而没…… 洪虎变色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黑影冷森的道:“进了万花香的切口是什么?我只要问这个……” 洪虎道:“抱歉,恕我无从奉告……” 那黑影道:“我也抱歉,因为这柄剑不长眼睛,也许它会刺穿了你的背,那时候,你我纵然说出千万句抱歉,也医不好你的剑伤了……” 洪虎骇惧的道:“你不会……” 那黑影冷笑道:“我来万花香本来就是杀人的,为什么不会,别说杀你,就是千面客我也一样的动手杀他……” 洪虎哼声道:“门主如果在这里,阁下只怕不会这么逍遥……” 那黑影嗯了一声道: “那也不一定,我也许还有另一套方式……”语声一转道:“解开她的穴道……” 洪虎故意高声道:“在下并没有点她的穴……”那黑影哼声道:“别人认不了你用的‘锁心手’,我却清楚你这种手法,姓洪的,再逞强下去,你只有自讨苦吃……” 洪虎一震道:“阁下果然厉害!” 他迅快的挥手解开了上官素心的穴道,上官素心一试穴道,全部畅通无阻,她朝暗中人一拱手,道:“谢啦!”黑暗中的人似乎怕她冲上叫出声来,道:“找个地方埋了袁姑娘,你也尽了力了……” 上官素心低声道:“是!” 她背起袁巧娘的尸体一纵身,直朝黑夜奔去。 洪虎冷冰地道:“朋友,你和振武门已结下了不解之仇了!” 那黑影冷声道:“我不相信你敢告诉贵门主!” 洪虎一怔道:“为什么?” 那黑影道:“你不明白千面客的善疑病吗?他会相信你是在这种情形下放了来犯的敌人吧,洪虎,别傻,千面客不会饶了你……” 洪虎沉思道:“姑娘,听你的口气,你对门主知之甚详……” 那黑影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当然了解他……” 她用剑抵了抵洪虎的背,又道:“别回头,当心宝剑无情!” 洪虎那敢轻易乱动,他站在那里,久久不闻有声,方一回头,那里还有半丝人影,他心中一骇,道:“她到底是谁?” 不错,她是谁?是纪秀眉?还是…… 阳光懒散的从云层里芒射出来,一座似凉蓬般的茶亭,与土地庙相隔成邻,朝凉亭里的两个劲装黑衣汉子注视。 不多时,有两匹快马朝这里奔来,只见马上两个雄阔健硕的汉子朝凉亭里的两个汉子一施眼色,跃下马来,四个人同时朝一个白面书生行去。 大树下的两个叫化子同时一震,脱口道:“芮公子……” 芮诗纯对四个黑衣汉子正眼不瞧一下,他独个儿挥舞着折扇,朝凉亭里行去。 只听当中那个汉子嘿嘿地道:“朋友,请留步!” 芮诗纯冷淡的道:“你叫我!” 那汉子嘿嘿地道:“除了你,我不知道还会有谁值得我亲口叫唤……” 芮诗纯淡淡的道:“有事吗?” 那汉子道:“敝上有请芮朋友……” 芮诗纯道:“在下与贵上素昧平生……” 那汉子哼声道:“你却是麦亮宇的朋友!” 芮诗纯轻笑道:“当然,麦少侠和在下最称莫逆……” 那汉子道:“敝上已有命令传下,振武门和姓麦的仇不戴天,凡江湖朋友都请不要插手,否则就是和振武门过不去……” 芮诗纯哦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 那汉子道:“如果芮朋友肯就此回头,袖手不管,在下等备有一份薄酬,算是振武门一点小小心意……” 芮诗纯笑道:“假如在下不答应呢?” 那汉子变色道:“芮朋友,你不会自找麻烦吧……” 芮诗纯道:“那可不一定!” 那汉子哼了一声道:“敝上已有交待,凡和姓麦的有关系者,俱先礼后兵,请他不要淌这个浑水,如果对方不能接受,嘿嘿,我等只有不客气……” 芮诗纯淡淡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道:“古奇!” 芮诗纯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辽东古家的弟子!” 那汉子得意地道:“难得芮朋友也知道我们辽东古家……” 芮诗纯神色一变,道:“辽东古家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有哪个会和振武门扯上关系,你身为古家弟子,不知长进……” 古奇怒道:“朋友,在下不需要你来教训……” 芮诗纯笑道:“若不是看在古家数代忠良,你要我说我还懒得说呢……” 古奇淡声道:“姓芮的,你别太狂了。” “呛”地一声,一溜剑光闪了出来,辽东古家素以剑法见长,古奇虽然年岁不大,却已得辽东剑法真髓,长剑一颤,顿见功力。 芮诗纯道:“你想打架?” 古奇道:“门主已有命令,若不听劝服,自以为武功盖世之徒,一律格杀,姓芮的,你已在格杀之列……” 芮诗纯大笑道:“你们门主也太狠……” 话语间,他身形一移,足下交叉而立,手中折扇一合,斜插在腰里,那股沉凝的样子颇有名家之风。 大树下的两个叫化子眼看双方要动上手,双双施了个眼色,每个人都拾起一棍打狗棍朝这里跑来。 其中一个叫道:“他妈的,谁在这地方打架!” 另一个也叫道:“有我狗子在这里,谁敢动手……” 芮诗纯轻笑道:“有狗子和阿毛在这里,谁敢动手!” 古奇面沉如水,道:“振武门和丐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二位别自找麻烦,破坏本门和贵帮的友谊……” 阿毛骂道:“放你妈的粒弯屁,你他妈的带了人在我阿毛的地盘上打家劫舍,也不先烧根香打个招呼……” 古奇怒声道:“这是你的地盘……” 阿毛一瞪眼道:“怎么?难道还是你的……” 古奇道:“虽不是我的,但也不是你的!” 阿毛哼声道:“姓古的,辽东古家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家族,古家出了你这样的材料,恐怕把你个老祖宗的脸都丢光了……” 古奇叱道:“叫化子,你找死!” 辽东剑法在武林自成一格,素以轻灵快速见长,古奇此刻愤怒难制,长剑一飘直往阿毛的身上削去。 阿毛挥起打狗棒,道:“我先接你一招试试。” 他挥起打狗棒迎着对方的剑招,施了一招“恶狗拦路”,这一招是脱自边狗挡道,欺负路人的形态上,一施出来,立刻将古奇的长剑封了出去。 古奇一惊道:“这是什么招式!” 他没有想到一个年岁轻轻的叫化子居然有这么深的功力,辽东剑法讲究速度和灵巧,而这叫化子的打狗棒比他快速几分。 阿毛道:“你奶奶的开裆裤,屎尿直弦啦!” 古奇大怒道:“你找死!” 双方功力差不多,动起手来互不相让,但见剑棒齐飞,人影晃动,一时间尚无法分出高下。 芮诗纯道:“狗子!” 狗子恭声道:“有何吩咐!” 芮诗纯道:“麦相公有命,快传讯少林寺,请寰宇三英的老大梅仙和二姊欧阳映雪来万花香,共诛千面客!” 狗子道:“遵命!” 古奇突然一声长啸道:“大伙上……” 旁立的三个黑衣汉子闻言正中下怀,抽出剑来向芮诗纯和狗子扑去。 只听一冷笑道:“统统退下!” 古奇和三个手下闻声急忙跃身而退,只见蓝小星负手站在那里,朝芮诗纯斜睨道:“你姓芮?” 芮诗纯淡淡地道:“不错。” 蓝小星道:“麦亮宇的事你要插手?” 芮诗纯道:“义不容辞!” 蓝小星嘿嘿地道:“你不后悔?” 芮诗纯大笑道:“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蓝小星哼声道:“如果我是你,立刻让到别的地方去!” 芮诗纯一笑道:“可惜在下十分不识相!” 蓝小星道:“那很不幸!” 余音缭绕,蓝小星手里突然冒起了一股白雾,芮诗纯哪里料到对方有此一招,欲避不及,只觉眼前茫茫一片,鼻息服进了不少白烟! 芮诗纯啊了一声道:“你!” 蓝小星嘿嘿地一声道:“拿下!” 他一扬手,一股深厚大力陡然拍了出去,重重地击在芮诗纯的身上,芮诗纯哪经得起对方这一击,陡地一张口吐出一口鲜血,一个身子平直飞了出去。 古奇叫道:“拿下送回万花香!” 两个黑衣汉子急奔过去,抓住了芮诗纯。 阿毛叫道:“狗子,抢人!” 狗子因距离蓝小星不远,那蓬白烟他也吸进一点,只觉脑子里昏沉沉的,四肢无力,阿毛一叫,他苦笑道:“阿毛,我不能动!” 阿毛挥着打狗棒朝那两个汉子扑去,只听蓝小星嘿嘿一笑,撩起手掌照着阿毛拍去。 阿毛只觉全身一震,肌骨间仿佛散了一般,他哼了一声,满嘴鲜血,脸色刹时苍白,身子剧烈的颤了颤。 他颤声道:“你好狠!” 蓝小星嘿嘿地道:“回去告诉麦亮宇,芮诗纯我已带回万花香,他如果想姓芮的活着,最好归顺振武门,投效门主!” 阿毛叫道:“放你妈的屁!” 蓝小星冷笑道:“我要杀你容易了,你最好别自讨苦吃!” 他瞪了狗子一眼喝道:“狗子,把阿毛送到姓麦住的地方!” 狗子哼声道:“呸,要你吩咐!” 他自知绝非蓝小星的对手,扶着阿毛一拐一拐的离去,蓝小星望着他俩的身影,不禁发出一连串得意冷笑! 当阿毛把土地庙旁,芮诗纯落入蓝小星手里的经过说一遍后,麦亮宇那舒展的眉宇间,顿时罩上一层寒云! 他在屋里踱着步,一时不知该怎么样? 唐氏姊弟也拿不出适当的主意,只有干着急! 麦亮宇沉思道:“蓝小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阿毛苍白的道:“他是多年前的江湖魔头,这次不知怎地会被千面客请出来……” 他受伤颇重,说完这几句话,人已跟着喘息起来。 麦亮宇递给他几颗药丸,道:“把这个服下,很快疗好你的伤势!” 阿毛道:“这个?” 麦亮宇道:“这是千年雪莲,有起死回生之效!” 阿毛却不过麦亮宇一片好意,急忙服下,他不便多说话,盘膝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突然,屋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麦亮宇一怔道:“请进来!” 房门一开,只见梅仙和欧阳映雪双双站在门口。 麦亮宇大喜道:“大哥,二姊!” 梅仙喜道:“我们连夜赶来,唯恐错了机会!” 麦亮宇道:“小弟正准备请丐帮朋友前往少林寺通知你们!” 梅仙道:“我得到消息也恨不得早点到这里,听说那个老魔头已来了万花香,这事咱们可得小心应付!” 说着和欧阳映雪走进屋内。 麦亮宇点头道:“大哥说的不错。” 梅仙道:“你是否已有应敌之策!” 麦亮宇沉思道:“我在等一个人的消息!” 梅仙一怔道:“消息,等谁?” 麦亮宇道:“袁巧娘,她负责传递千面客的消息!” 梅仙眉宇一皱,道:“你信的过她?” 麦亮宇淡淡的道:“她已决心改过向善!” 梅仙哼声道:“女人的心,小人的口,她说的谁又知道是真是假,万一临时有了变卦,那时候……” 麦亮宇一怔道:“大哥不信任她?” 梅仙道:“并不是大哥不信任她,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愚兄只是以防万一!“麦亮宇点头道:“大哥说的也是,不过目前有点麻烦!” 梅仙一震道:“什么麻烦?” 麦亮宇皱眉道:“芮诗纯被蓝小星掳走了!” 梅仙哼道:“蓝小星!” 麦亮宇道:“大哥认识他?” 梅仙沉思道:“宇弟,咱们可能遇上麻烦了,蓝小星十年前和海冬青同时享誊江湖,不知怎的同时失踪,现在又同时出现,这其中显然有股不寻常的关系!” 麦亮宇一震道:“你认为海冬青和他们在一起?” 梅仙点头道:“海冬青和蓝小星最称莫逆,有一个出面了,另一个也不会在旁边袖手,依我看他也来了万花香!” 麦亮宇道:“依我看这两人根本不要担心,担心的是千面客,这个人变化多端,防不胜防!” 这时,屋里人影一晃,上官素心已扑了进来,她朝屋里的人扫了一扫,目光落在麦亮宇的身上。 她沉痛的道:“麦公子,袁巧娘死了!” 麦亮宇一震道:“死了,她怎么死的?” 上官素心道:“千面客杀的!” 麦亮宇怔了怔地道:“千面客,他为何对她下手!” 上官素心道:“他发现袁姑娘背叛振武门!” 麦亮宇哦了一声道:“不会呀,那要有证据才可以!” 上官素心叹息道:“她杀了海冬青!” 梅仙大惊道:“什么?袁巧娘杀了海冬青!” 上官素心点头道:“不错。” 梅仙竖起大拇指道:“了不起的本事,江湖上能杀死海冬青的人不会太多,不管袁巧娘用的什么方法,却给我们除了个大敌!” 麦亮宇道:“上官姑娘,你有没有看见纪秀眉!” 上官素心道:“她还在万花香,要不是她救我,我也脱不了身!” 梅仙沉恩道:“宇弟,这是咱们要下决定的时候了!” 麦亮宇道:“但听大哥吩咐!” 梅仙嗯了一声道:“为了怕夜长梦多,咱们最好来个措手不及的进攻万花香,看看千面客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麦亮宇道:“可是芮诗纯尚落在他们手中!” 梅仙点头道:“为了免除后顾之忧,最好能把芮诗纯救出来!” 麦亮宇道:“这很困难!” 梅仙道:“宇弟,不管怎么说,救人如救火,这里面以你的轻功最好,乘今晚夜色灰朦,你要设法救人!” 麦亮宇道:“小弟早有此意!” 梅仙道:“那很好,今夜三更你先去万花香救人,不管成功与否,明晨鸡叫以前,你如果还不回来,我们便去万花香支援你,那时千面客,不朝面也不行了!” 麦亮宇一跃身,道:“那我去!” 随着那细碎的话声,他像个飘浮在空中的幽灵,一眨眼间,人影已杳,只看得屋中诸人俱目瞪口呆。 一片漆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沉寂的万花香,已沉睡在梦乡之中! 一道人影像一阵风似的朝一栋屋子里扑去。 两个黑衣汉子在夜风里打瞌睡,那道黑影在两人身边一晃而过,可怜,这两个守夜人连察觉都没有! 咚,咚,咚! 三更刚过,夜里传来击鼓之声! 那道黑影突然停在门槛旁边停立不动,他似乎听见有步履声传进来,一纵身,落在墙角的暗处,只见两个汉子背着长剑,巡视着各处朝这里行来,他们发现守夜者正打瞌睡,于是,他们踢了他两脚,守夜者慌悚而醒! 巡夜者叱骂几声,嘻笑而去! 那黑影艺高胆大,身形一弓,已射入大厅之内,他悄悄地从左侧长廓行去,在画栏雕栋的窗棂间,他深沉着的停下身子。 窗棂里透出一丝清晰的黄光,藉着灯光斜映,一个肤色晶莹的少妇正在浴盆里洗着身子! 那黑影急忙闪退,他不想偷窥妇人沐浴的香艳景色,但他忽然发现一个醉汉歪歪斜斜朝这里行来! 屋里的少妇似已听见这汉子的声音,叫道:“是死鬼吗?” 死鬼?天下那有名叫死鬼的人,除非是! 那汉子唾了地道:“金翠,你这烂蹄子等不及啦!” 那少妇啐了一口,拿起浴巾遮住了身子。 她嗲声嗲气,道:“朱彪,我等你好久了,要是等那老鬼回来……” 朱彪哈哈笑道:“金翠,你别瞎担心,那老东西今晚你就是拉他上床,他也没有心情了,嘿!嘿!” 金翠讶异的道:“那是为什么?” 朱彪指着金翠道:“你们娘们只知道倒在床上向男人使威风,告诉你,金翠,今夜洪虎那老小子正被吓破了胆,听说门主十分震怒,一定要找袁巧娘的尸体!” 说着已推门进屋里,朝金翠调笑。 金翠一怔道:“袁巧娘,她怎么啦?” 朱彪道:“她已被门主处死了,奇怪的是她尸体会突然不见了,门主发了一阵大脾气,如果不是蓝小星抓了一个回来,门主还不会消气!” 金翠啊一声道:“抓的什么人?” 那黑影似乎一震,凝耳细神的听着。 朱彪想了想道:“好像姓芮!” 金翠道:“姓芮!” 那黑影冷冷一笑道:“金翠,你没记错,他真的姓芮!” 他隐藏在暗里,突然开口说话,顿时把朱彪和金翠吓得胆寒心惊,要知道他俩干的是见不得人的事情,自认是极端的秘密,今夜突然被别人撞见,那心情当真是笔墨难述,两人惊得手脚发软,几乎要跪了下去。 朱彪的酒意全醒了,颤声道:“你是什么人?”那黑影冷冷地道:“你别管我是谁?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 朱彪道:“你有什么目的,请尽管开口,在下为了息事宁人,也许冒点险,替你把问题解决!“这个人倒有几分自知之明,干脆利落。 黑影道:“很好,那我要请阁下帮点小忙了!”朱彪道:“请说,请说。” 黑影双目其寒如水,道:“我只要姓芮的!” 朱彪一震,道:“你要救人?” 黑影点头道:“不错,朋友,你相当聪明!” 朱彪摇了摇头:“朋友,我说出来你会失望!”黑影哦了一声道:“会吗?我倒愿意听听!” 朱彪道:“那姓芮的听说和一个姓麦的有相当关系,门主特别交待给金翠的汉子,严加守护,不得有失!”黑影哦了一声道:“金翠的汉子?” 朱彪嗯了一声道:“洪虎!” 黑影淡淡地道:“这不困难呀,阁下只要说有事外找,将他引出去后,救人的事便全交给我了……” 朱彪摇了头道:“我和洪虎一向不和,他不会理我!”黑影不屑的道:“当然■,你奸淫人妻,别期望别人对你好!” 朱彪尴尬的苦笑,他目中凶光突然一闪,倏地一脚飞了出来,这一招双方距离太近了,在他认为自己这一下绝对万无一失,但他估计错误了,眼前的人太强太厉害了,只听那黑影一声冷笑道:“朱彪,你该先问问我是谁?” 砰地一声,朱彪被踢倒地上,痛苦的站都站不起来。 朱彪颤声道:“是的,我该先问问你!” 那黑影道:“在下姓麦,贵门主最头痛的人!” 朱彪颤声道:“麦亮宇!” 麦亮宇哈哈一笑道:“不错,你总算还知道我!” 朱彪颤声道:“麦大侠,我带你去地牢!” 朱彪哪敢再吭声,向金翠交待几句便领着麦亮宇朝地牢方向行去! 两只松油火炬燃烧的冒着浓烟,将那阴暗而湿冷的地牢照得更加阴森而恐怖,几个牢卒不停的走动着,注视着每个黑暗的墙角,唯恐有人混进来! 一道大铁门使这里与外面恍如隔成两个世界! “咚咚!” 一连串敲击声迅快的传进大牢之中,一个黑衣汉子不耐烦的朝外面嚷嚷地道:“什么人?” 听有人叫道:“是王天发兄吗?在下朱彪!” 那个王天发哦了一声道:“你这醉猫今夜干嘛跑来这里!” 朱彪道:“不用提了,天发兄,我今夜手气不太好,全身家当输光了,为了找个地方打发打发!” 王天发把门轻轻启开,道:“进来可以,可不能乱闯!” 朱彪这才跨进来,王天发一眼看见他身后尚跟着陌生少年,不禁怔了一怔,问道:“他是谁?” 那少年一笑道:“在下和洪虎是好朋友!” 朱彪连声道:“对,对,他是洪虎的朋友!” 王天发沉声道:“洪……” 底下的话尚未说出口,他已感觉出一柄锋利的长剑已抵在他的腰眼之处,他吓得神色一变,再也不敢吭声,耳边已传来冷冷的话声道:“姓芮的在哪里!” 王天发颤声道:“在十二号牢房!” 那少年冷冷地道:“带我去!” 王天发瞪了朱彪一眼,朱彪急忙往后跑,但他的身子才动,穴道已被麦亮宇一指点中站在那里动都动不了。 麦亮宇低声道:“别动歪脑筋,我的长剑没长眼睛!” 王天发连声道:“是,是!” 他和一个陌生人走在一块,虽然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可是那人和王天发有说有笑,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人正在劫牢,俱都没有理会。 十二号牢房前王天发停下了身子,道:“是这间!” 麦亮宇朝黑暗的牢房里一瞧,只见一个人跪伏在一张破床上,由于光线太暗,居然看不清那是谁?“他沉声道:“姓芮的吗?” 王天发苦笑道:“这牢里只有他一个姓芮!” 麦亮宇道:“打开!” 王天发苦涩的道:“朋友,你知道门主知道了,我会杀头!” 麦亮宇哼声道,“开门!” 王天发无奈的掏出锁匙,缓缓的启开了房门,麦亮宇将王天发朝里面一推,两人同时进了牢内。 床上的人用一张破被子盖住头,麦亮宇道:“芮兄!” 他伸手去拉那床破被子,陡见一道寒光朝身上射来,这种迅快地变化谁也没有料到,谁也不易闪避这突然的暗袭,麦亮宇在这刹那,一个大旋身,那道寒光贴着他的身边而过,钉在铁栅上,■地落在地上。 床上的人已一跃而起,大叫道:“朋友,你上当了。” 麦亮宇不屑的道:“我早该料到会有这一招才对,不过,为时不晚,在下相信下面你不会再占上风了!” 那人哈哈大笑道:“朋友,你还想再走出去吗?” 麦亮宇朝那人略一打量,道:“你大概就是洪虎!” 洪虎大笑道:“不错,在下还没讨教!” 麦亮宇道:“在下姓麦!” 洪虎全身剧烈的一颤,他虽然想像到来人一定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却想不到对方就是门主极欲拔除的人物。 他颤声道:“你就是麦亮宇?” 麦亮宇点头道:“不错,告诉我,你们把芮诗纯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洪虎嘿嘿地道:“麦朋友,他只怕已不在人世了!” 麦亮宇神色一变,道:“什么?你说什么?” 洪虎狠声道:“门主已有交待,凡与我振武门过不去的人,一律格杀勿论,姓芮的正在格杀之列!” 麦亮宇大声道:“好,洪朋友,今夜我要你们这些狂凶暴徒偿命,振武门从此在江湖上除名!” 王天发大声道:“你在我们地盘里还敢张狂!” 此刻牢里的人俱闻声围了上来,个个手持长剑,躲在牢房之外,王天发仗着人多势众,胆气一壮,抽出剑来朝麦亮宇冲了过来。 剑光一起,迅快的劈了过来。 麦亮宇叱道:“让一边去。” 他手掌轻轻一挥,一股大力兜空劈了过去。 王天发的长剑尚未递到对方的身上,已被一股大力击劈在身上,他啊了一声,人已撞到墙壁,登时血肉模糊的倒地而死。 洪虎大声道:“快通知门主!” 牢房外的那几个汉子闻声转身要跑,只听一个人嘿嘿冷笑道:“有我姓蓝的在这里,量那小子跑不掉!” 蓝小星带着两个汉子一摇一晃的行了过来。 他阴沉的突然把那牢门一锁,登时就将洪虎和麦亮宇关在牢房之内,洪虎一震大叫道:“蓝大哥,你放我出来!” 蓝小星嘿嘿地道:“洪虎,麦朋友总得拉个垫背的!” 洪虎变色道:“你!” 麦亮宇不屑的道:“这是贵门的规矩?连自己人都不顾了!” 洪虎震怒道:“蓝朋友,门主知道了会不高兴。” 蓝小星哼声道:“杀一个强敌,牺牲一个你又算得了什么,洪虎,你与姓麦的小子死在一块,可说是十分的荣幸!” 洪虎气的全身抖颤,气的欲冲出去,奈何铁门已关上,他空有一身功力,挥起一掌打在铁栅上,道:“他妈的蓝小星!” 蓝小星嘿嘿地道:“姓麦的,你知道我是谁?” 麦亮宇冷冷地道:“一个二十年前的跳梁小丑,有什么了不起!” 蓝小星怒说道:“我和海冬青当年都曾受那五个老混蛋的气!” 不用说,他指的是麦亮宇五位恩师。 麦亮宇哈哈大笑道:“怪不得你投效振武门,原来是要报仇!” 蓝小星道:“不错,老夫要报当年之仇!” 麦亮宇招呼道:“阁下何不进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蓝小星冷笑道:“我何必和你动手,小子,我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你。” 他举掌轻轻拍了一下,只见五六个大汉抱着一捆捆的干柴和稻草进来,通通堆积在牢房的外面。 洪虎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蓝小星嘿嘿地道:“烧死你们!” 洪虎愤愤地吼道:“你好狠!” 麦亮宇不屑的道:“他妄想烧死我们,洪虎,别担心!” 那一捆捆的柴火堆好之后,两个汉子立刻划火柴点燃了柴草,一股浓烟烧了起来,熊熊火光陡现! “住手!” 只听得一声娇呼,一道人影疾掠而来,一挥剑,那两个汉子已被刺杀倒地,蓝小星一掌拍出喝道:“什么人?” 那黑影挥剑攻来道:“姓蓝的,立刻放人!” 麦亮宇啊了一声道:“纪秀眉!” 纪秀眉披着发丝,一边挥剑疾攻,一边道:“令主别怕,我先收拾姓蓝的!” 她也未免把蓝小星看的太低能了,他能在三十年前纵横江湖,雄霸江湖,自然有其不凡的武功基础,纪秀眉数招一出,顿知道自己估计全错了,对方不仅功力深厚,对敌经验尤其丰富,几招下来,自己已感受到压力奇重! 蓝小星冷笑道:“贱丫头,我要你躲过五招就不算好汉!” 手掌一番,已凌空劈了出去,他落掌虽然走空,纪秀盾也不禁被打得全身摇晃,长剑几乎脱手。 纪秀眉咬着牙,忖道:“我必须硬挺下去。” 一连三剑,剑剑都攻蓝小星的要害,蓝小星身形旋动,有若飘浮的幽灵,令她捉摸不定,纪秀眉那疾劈的几剑顿时招招落空。 蓝小星突然一个抓出,道:“去你的!” 麦亮宇大叫道:“快闪!” 但纪秀眉发觉得太晚太晚了,她只觉全身剧烈地一颤,一时胸口登时被蓝小星的手指抓裂碎开来。 她痛苦的一声大叫,道:“令主!” 血肉横飞,那一爪连纪秀眉的肠子都拉出来了。 麦亮宇大吼道:“姓蓝的,你拿命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何以会有那么大的神力,双手硬生生的将铁栅拉开,身子一缩溜了出来,恼怒无比地站在蓝小星面前。 蓝小星一怔道:“你怎么出来的?” 麦亮宇哼声道:“老东西,你拿命来。” 蓝小星哈哈地道:“好,我倒要看看你那五个鬼师父能教出你什么样的高招。” 他双手交错,缓慢地推出一掌。 麦亮宇也伸出一掌道:“我就试试你的功力!” 双方的手掌刹时交接在一块,两股大力一触,双双身子震动,蓝小星步履一个踉跄,一股鲜血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他喘声道:“好小子,你果然厉害!” 他急切间抽掌欲退,麦亮宇恨透他抓死纪秀眉,一脚飞了出去,踢在蓝小星的小腹上,他啊了一声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瞪着麦亮宇,缓缓而倒! 洪虎恨声道:“我真想给他一剑!” 话声方逝,他面上刷的抽搐了一下,瞪着一双恐怖的目光,望着缓缓走进来的千面客。 千面客冷冷地道:“你居然敢叛门主!” 洪虎颤声道:“门主,我!” 麦亮宇冷冷地道:“这不能怪他!” 千面客制止道:“麦亮宇,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先摆在后头,老夫要先清理一下门户!” 他转头瞪着洪虎,喝道:“你还不自尽!” 洪虎抗声道:“门主,是蓝小星逼我!” “住嘴!” 他手掌仅仅一撩,一蓬血雨洒出来,洪虎那庞大的身子顿时支离破碎地倒在血泊里。 “劈空幻影斩!” 室外传来一连串步履声,只见梅仙和欧阳映雪、上官素心等仗剑冲了进来,他们一看麦亮宇安然无恙都松了口气,但当他们目光落在纪秀眉的尸体上时,一时呜咽而起,俱簌簌落泪! 梅仙瞪着千面客道:“好一招劈空幻影斩!” 千面客嘿嘿地道:“你能晓得劈空幻影斩,可见得颇有根基!” 梅仙冷冷地道:“你又叫尹育纯!” 千面客哼声道:“不错。” 麦亮宇恨声道:“尹育纯,你还不跪下受死!” 千面客嘿嘿地道:“你想凭五老玉令来威胁我,姓麦的,那你错了,当年那五个老东西管不了我,你也是妄想!” 麦亮宇闻声大怒道:“住嘴!” 他长吸一口气,沉声道:“你对五位恩师这样不敬,可见你已丧心病狂,本令主也不必再念师门之谊,要替师门清理门户!” 千面客道:“老夫是振武门门主,你是什么东西!” 梅仙怒声道:“宇弟,让我先会会他!” 欧阳映雪道:“大哥,由小妹来!” 麦亮宇大声道:“大哥,小弟奉师命要亲手除去此人,诸位请替小弟招呼着,谁要敢上来帮忙,便格杀勿论!” 梅仙不放心地道:“宇弟你!” 麦亮宇正色道:“师门之命不可违,大哥,你放心!” 千面客嘿嘿地道:“小子,你别后悔,老夫是一门之主,并不是太省油的灯,你们要是怕失手,不妨全上来!” 麦亮宇冷笑道:“老匹夫,你也未免太抬举自己了!” 两人是艺出同门,身形一展,展开绝世身手,互相进攻着,由于两人身手太高太快了,旁边的人只觉两条人影愈走愈快,最后谁也分不清谁是谁? 掌声呼呼,劲气激动,回荡流旋! 梅仙叹道:“好高的身手!” 随同一声巨响过后,两个人影刷地一分,麦亮宇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梅仙上前道:“宇弟!” 千面客却像一棵大树一样,缓缓地倒了下去,一脸的鲜血,他像恶事做尽,颤声道:“麦……你……” 麦亮宇冷冷地道:“你可认罪!” 千面客颤声道:“你那一招叫什么?” 麦亮宇道:“一念之间!” 千面客颤声道:“怪不得,怪不得,想不到师父对我还留了一手,天绝我,天绝我,这是我该得的报应!” 说完一翻眼,两腿一伸,气绝而死。 梅仙叹道:“一代枭雄总算伏法了!” 麦亮宇叹道:“他自毁前途,恩师痛心自悔,深觉他罪孽深重,所以命我务除此人,唉,他算是我的大师哥,我虽然是代师行法,可是我内心却比谁都痛苦!” 梅仙拍拍他的肩头道:“宇弟,别难过了,咱们先安葬了死的,一切恩仇俱了,你我兄弟可以快活山林,共寻山泉之乐!” 屋外传来鸡鸣,天已亮了! 黑夜即去,满天的阳光照耀着大地! 美好的世界已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全书完) 武侠屋http://.wuxiawu./收藏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